《问俗》首甲

57、立秋夜

　　田青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决定今晚要做新郎。
　　打定了主意后，田青先是来到岷江好好洗刷了一番，当田青赤脚踏入岷江的那一刻，他仿佛能感受到江水的生命力。江水并不是死寂的，而是充满了活力与灵动的。水流轻柔地包裹着他的小腿，仿佛无数只小手在轻轻抚摸，带来阵阵清凉。
　　他继续向江心走去，江水逐渐没过他的膝盖，然后是腰部，最后淹没了他的胸膛。他闭上眼睛，任由江水轻轻拍打着他的身体。他能感受到江水的流动，水流在他的皮肤上滑过，如同丝绸般顺滑。
　　他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入水中。江水的世界与他之前所经历的截然不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水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能感受到水流从头顶流过，穿过他的头发，掠过他的脸颊，带走了一天的疲惫和尘埃。他仿佛与水融为一体，成为了江水的一部分。
　　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站在江中，任由江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睛，只见江水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水流不断地向前涌动。
　　他开始畅游起来，跟随着江水的节奏，时而潜入水底，与江水亲密接触；时而跃出水面，感受那清凉的夜风拂过面颊。他仿佛成为了江水中的一条鱼，自由地在水中穿梭。
　　眼见时辰不早了，田青便开始认真地洗涮自己，从头到脚，一个地方都没有落下。当见到两三盏灯火亮起的时候，田青这才起身，穿上了早已被弄得湿漉漉的衣衫。
　　田青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家中，换过了干净的衣衫后，跟爹娘兄姐同桌用饭，看上去跟以往并无不同。直到吃饱喝足后，田青这才起身，对着爹娘兄妹说道：“我去衡哥那看看。”
　　爹娘兄妹点了点头，更无半点疑惑。自从衡哥回来后，田青便整日跟衡哥在一道，整个人看上去稳重多了。况且，跟着衡哥，田青的心气仿佛也有了，还要去做族长呢！看到田青这样的改变，爹娘兄姐自然愿意。
　　田青出了家门，便往张衡的家宅而去，但当他来到了张衡的家宅后，却径直略过，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伍家院子。
　　立秋将至，空气中的暑气还未完全消散，但已经隐隐透露出秋天的凉意，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准备尝新、奠祖的忙碌中。立秋节气的习俗是要摘下新鲜又大个的西瓜与四季豆来尝新、奠祖。为了宽慰芊芊近日来的烦闷心情，伍愉安决定带着她、九娘子以及一芷和二福等人一同前往瓜田和菜园。
　　众人来到瓜田，伍愉安和一芷、二福挽起袖子，准备开始摘瓜。他们仔细挑选着每一个西瓜，用手轻轻拍打，听其声音，判断其成熟度。而九娘子和芊芊则在一旁帮忙将摘下的西瓜装进竹篮里。不久，竹篮里已经装满了沉甸甸的西瓜。
　　离开瓜田，一行人又来到了菜园。菜园里，四季豆藤蔓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伍愉安和九娘子熟练地采摘着四季豆，而一芷和二福则在一旁帮忙整理。
　　摘完西瓜和四季豆后，伍愉安带着大家回到了家中。他们将摘来的西瓜和四季豆洗净切好。
　　凤妹则主动要留下，在后厨做起了明日祭祀要用的菜肴。
　　首先，她需要准备的是清凉糕。
　　凤妹从厨房的角落里取出一个大盆，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糯米粉。这些糯米粉是家里自己磨的，颜色洁白如雪，带着淡淡的米香。接着，她轻轻地倒入清水，一边倒一边用筷子搅拌，直到糯米粉与水充分融合，形成一个粘稠的面糊。
　　然后，凤妹开始准备糖水。她取出一个小锅，放入适量的冰糖和清水，放在炉子上慢慢熬煮。冰糖在锅中慢慢融化，与水交融，散发出甜甜的香气。凤妹不时地用勺子搅拌，确保糖水不会糊底。
　　当糖水熬得足够浓稠时，凤妹将它倒入面糊中，再次搅拌均匀。此时的面糊已经变得更加粘稠，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凤妹将面糊倒入一个铺了荷叶的蒸笼中，轻轻晃动几下，让面糊均匀铺开。
　　接下来，凤妹将蒸笼放在炉子上，开始蒸煮。炉火在锅底跳跃，热气在蒸笼中升腾，整个厨房都被温暖和香气包围。凤妹守在炉边，不时地查看蒸笼中的情况，生怕出现什么差错。
　　终于，在凤妹的精心照料下，清凉糕蒸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蒸笼，只见荷叶上躺着一块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清凉糕。凤妹用刀子将清凉糕切成小块，摆放在盘子里，分成两份，一份要众人品尝，一份要明日去祭祀。
　　除了清凉糕外，凤妹还需要准备饺子。立秋要吃饺子，贴秋瞟。
　　凤妹自己动手擀起了饺子皮，而后她又一一包起了饺子，她先拿起一张饺子皮，放在手心中，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团馅料放在饺子皮中央。接着，她用手指蘸上一些清水，涂抹在饺子皮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饺子皮对折，捏紧边缘，使其成为一个半圆形的饺子。
　　凤妹的手法熟练而迅速，不一会儿，盘子里就摆满了整齐划一的饺子。她将它们放在一旁备用，准备待会儿下锅煮熟。
　　最后，凤妹还需要准备渣。渣是一种用绿豆、红豆等杂粮制成的甜品，口感细腻、甜而不腻。凤妹取出一些绿豆和红豆，放在清水中浸泡。这些豆子经过一夜的浸泡后已经变得饱满而柔软。
　　她将豆子放入锅中加水煮沸，然后转小火慢慢熬煮。在熬煮的过程中，凤妹不时地用勺子搅拌锅中的豆子，确保它们不会糊底。随着时间的推移，锅中的豆子逐渐变得软烂汤汁也变得浓稠起来。
　　当豆子熬得足够烂熟时，凤妹将它们捞出放在一个大碗中稍微晾凉。接着她取出一些糯米粉和清水搅拌成面糊，然后慢慢地倒入豆子中搅拌均匀，这样渣的原料就准备好了。
　　凤妹将渣的原料倒入一个铺了荷叶的蒸笼中，轻轻晃动几下让原料均匀铺开。然后，她将蒸笼放在炉子上开始蒸煮。不一会儿，蒸笼中就散发出浓郁的豆香和糯米香。
　　该做的都做完后，大家伙便坐在院子里啃秋瓜，吃起了佳肴。一直闹到了月上柳梢头，众人这才各自回了屋中。
　　凤妹沐浴后，身心舒畅，月光洒在她湿漉漉的发丝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她正欲回屋休息，忽然，一阵悦耳的鸟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是她与田青之间独特的信号，每当这个声音响起，便意味着相见。
　　凤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顺着鸟叫声的方向走去。夜色如水，微风轻拂，树叶在月光下摇曳生姿。
　　不一会儿，凤妹便来到了后院，她抬头望去，只见田青正站在树下。看到凤妹的到来，田青眼中闪过欣喜，他主动迎到了凤妹的面前。
　　田青不管不顾，凤妹却一直警醒着，她看了看左右，而后拉着田青进了伍家院中。伍家院中还余着众多的空房，两人随便进了一间，腻歪了开来。
　　“青哥，你今日累坏了吧？不如，你早点回去吧？”
　　田青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他拉起凤妹的手，轻声说道：“凤妹，我心中一直盼着能与你共度余生。如今，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与你结为夫妻。”
　　凤妹被田青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她望着田青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青哥，我心亦如此，可我---”凤妹的声音有些颤抖。
　　田青却捂住了凤妹的嘴，笑着说道：“我想，若是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那我家和你公婆家再不愿意，也定会成全我们的。到时候，若是不依，我就一直求着。”
　　凤妹有些犹豫地说道：“青哥，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田青忘记了身在黑暗中，声音一如往常般宏亮，凤妹立刻捂住了田青的嘴。田青就着凤妹的手亲了一口，而后百般眷恋地说道：“我怕是不能再推了，立秋过后，家里就已经要给我相媳妇了。往常，我可以用年岁还小的由头去拒绝，可现在是万万等不得了，我妹妹也要成亲呢~我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妹妹的终生。”
　　“是---”凤妹说着掉起了眼泪。
　　田青赶紧抱着凤妹，安慰着说道：“田勇做事可恶，可也让我想到了成全你我的主意。我想着，生米煮成了熟饭的事情并不是咱们这头一遭，若是你再有了身孕，我再求一求，想必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凤妹却仍在顾虑，她想了想后，对着田青说道：“我去问一问姑娘吧？”
　　田青犹豫了起来，凤妹却直接走了出去，对于凤妹来说，这段日子跟在伍愉安身边，已经让她对伍愉安产生了足够多的信赖。
　　凤妹敲响了伍愉安的房门，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伍愉安定睛看着凤妹，而后断然说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