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归里》两木林

38、第十三章 拜访

　　第二天清晨。

　　许是昨晚风平浪静的夜晚，第二天的太阳刚照射出第一束光芒时，天空上便传来第一声嘹亮的鹰叫，像为这座城作唤醒仪式。

　　“那两人竟被安顿杂市那边？”

　　寒听白早早便起了身，以为能尽早见到佛相门的那两位弟子，谁知他们并不住在这酒楼里。

　　律厌指了指方向，他们住的这间厢房视野位置特别好，只要打开窗户便能揽尽半个焱城。

　　“那一处更多是士兵们前往的杂市，那一块地方基本都是为了方便士兵们。”律厌手里拿着帷帽，为寒听白戴上。

　　寒听白叮嘱道：“长安，在房里好好待着，有人来了就躲起来。”

　　还未睁眼的灰猫‘咽呜’两声以示回应，继续缩着身体睡觉，完全没有担心自我安危的念头。

　　......

　　“师兄，你好点了吗？”小和尚一脸忧愁的看着躺着床上的男子，面色憔悴，唇色也干得裂开，似蒙上了一层灰一般。

　　哪怕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也难掩其佛性，面善仁慈。蝉衣袈裟，风尘不染其衣，面容清俊略显柔和、薄唇挺鼻，眉眼间，三分薄凉，七分怜悯愁苦，双眼蕴涵智慧和慈悲，眼神仿佛看得很远，却又好像看不清什么。

　　这长相，很符合世人口中普渡众生的佛祖。

　　禅清缓慢呼吸着，艰难的点点头，示意小和尚不用太担心。

　　见状，小和尚便安心了许多，随后又忧心忡忡的说道：“师兄，我昨晚见到鬼了，好可怕，昨晚窗没关紧。我看到那只鬼站在窗前，眼睛发亮流血，牙齿尖尖的，死死盯着我，好像把我生吞活剐了一样。”

　　说着，小和尚还打了个冷颤，回想昨晚的画面，夜下鬼魅，赤目獠牙。吓得他不敢吱声，暗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天威下，哪来的鬼怪。”禅清安慰道：“就算有，伤你那刻他便会会飞烟灭。”

　　小和尚点点头，那股担惊受怕之色褪去了不少。

　　“我去给师兄打点热水。”

　　禅清看着小和尚匆匆的背影，耳边传来的尽是士兵操练的口号声，浅浅呼出一口浊气，视线不经意的去打量四周的环境，周围的用具简陋，地上还隐约能看见一些风干的血迹，呼吸间，腐朽的血腥味依旧存在。

　　他想这间屋子应该是士兵平时用来休息的地方。

　　实属没有想到一踏入城门，铺天盖地的禁忌压制如洪水猛兽般扑过来，蚕食着他的力量。

　　如同被人活生生分割的肢体的痛楚。

　　原以为压制修为便可以在边缘地带安然无恙，谁知需要封绝修为才得以喘息。

　　天威当真是可怕......

　　就在禅清思考着为何焱城里的威压为何会那般凶猛时，房门被人敲响，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他耳边。

　　“禅清大师，家师，几处归里冢静岐峰峰主，寒听白，前来拜访。”

　　律厌站在那破旧的老木门前，身后的寒听白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环境，若有所思。

　　听到房内传来微弱的回应声，律厌才轻推房门，光线透进房内，律厌清晰的看见飘荡在空中的灰尘，不禁有些皱眉。

　　律厌回头道：“师尊，请在门外稍等片刻，清禅大师似乎不方便行动，弟子去帮一下他。”

　　寒听白：“好。”

　　律厌随即缓步走到清禅床边，先是对着床上躺在的禅清点头示好，看似礼貌的问候着：“大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禅清只当律厌是担心他的仪容会唐突了他身后的那人，门外那人，一身雍贵简繁银黑着装，光芒洒在他身上显得高贵，即使戴着帷帽而看不清容颜，那周身清贵的气质就不可轻视。

　　更何况还是几处归里冢的峰主级人物。

　　禅清：“失礼了，劳烦公子将我扶起。”

　　律厌动作缓慢而轻柔的将清禅扶起，小心翼翼的替他整理好被褥，却是冷着一张脸，走至窗前道：“大师，房内光线过暗不利于你养伤，我替你开扇窗。”

　　说完，他已经推开了那扇窗户，还仔仔细细的调节窗户的调节窗户的大小，让光线不那么刺眼。

　　巧好看到窗沿边上有两滴干透了的血迹。

　　寒听白站在房门外只觉得律厌不知为何这般磨蹭，但也没有着急的念头，知道他这样做自然会有他的道理。

　　清禅觉得律厌这句话有些怪异。

　　户外正是士兵操练的时候，尘土飞扬，可当律厌开了窗户后一段时间，房内的空气确实干净了很多。

　　“师尊，请。”

　　律厌从一旁拿了把凳子，擦净上面的灰尘，放到清禅床不远不近的距离。寒听白自然而然的坐下，依旧没有摘掉帷帽。

　　“久仰清禅道尊大名，不知阁下可否好些了？”

　　佛相门的最高位号‘圣佛’，依次往下是‘道佛’、‘佛尊’、‘道尊’、‘道者’。

　　对于几处归里冢的所有弟子来说，‘同辈’这一词仅仅限于同门。像是清禅这一人物，其年龄应有九十甚至上百，是他师尊那一时期的同龄人。

　　不到百岁的元婴修士，在后仙界绝对是少数、且顶尖的苗子。但在几处归里冢却不是。

　　后仙界的人普遍认同‘修为论’，即修为高则实力强，不同年龄层到达什么境界，其实力也是有所不同的。

　　例如，一般而言，抵达金丹期的年限最高是三百岁，刚八十岁的金丹修士，往往会比刚三百岁的金丹修士要强。

　　而几处归里冢并不认同‘修为论’的说法，也没有统一认可的理论，因人而异，道而不同。

　　例如六卦子。

　　禅清浅浅摇头，隔着白沙他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但这声音让他觉得对方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

　　寒听白：“初到焱城时，天威的压制我也险些气血亏空，所幸及时封绝修为，不然恐怕此刻我还躺着，无法动弹。”

　　这那是天威啊。

　　律厌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对他师尊说的话内心也一阵好笑，既然师尊想糊弄这个人，那么他便在一旁帮忙。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师兄师兄，水来了水来了。”

　　小和尚领着一壶滚烫的热水跑了进来，壶嘴还冒着水汽，说：“我问果摊大爷借的，等会得还回去。”

　　律厌挪步至寒听白身后，隔开小和尚和寒听白，侧着头去看着那冒着水汽的水壶。

　　禅清表示歉意，说：“让你见笑了。”说完，还用用责备的眼神去看了眼小和尚。

　　小和尚见到有客人来了，也没注意到他师兄暗示的眼神，咧着嘴巴，挥挥手打招呼，高兴的说：“你好呀，你好呀。”

　　禅清无奈：“明悟，这两位是几处归里冢的峰主以及他徒弟。”

　　闻言，小和尚的眼睛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仿佛是一个小迷弟一样。

　　律厌低头轻声说道：“师尊，您身体尚未恢复，不宜久留。”

　　寒听白会意，轻点头，道：“清禅道尊，听闻道尊此行是为了收复焱城历魂，正巧，在下的委托与此有关，不知道你们可否方便告知，应当如何收复？”

　　他知道要尽快问清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然时间久了，可能就人多了。

　　禅清喊了小和尚，示意他来回答：“明悟。”

　　他现下带着伤势，说话肺部都会感到镇痛。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既然是几处归里冢的人，知道会更好。

　　小和尚收到他师兄的示意，代替他师兄说道：“不瞒前辈，焱城近一年来，几乎每天都遭受风沙肆虐，不仅焱城百姓，其他邻国周边的国家同样也遭受破坏。”

　　“大约是两个月前，我们佛相门才得知是用来收押厉魂的秘宝早已有损坏，出逃的厉魂兴风作浪，以致焱城的平白无故遭受了一年的沙尘暴。”

　　不仅律厌听了觉得不对劲，寒听白也感到怪异。

　　“那意思是除了两位，还有两位的同门也在其他地方抓捕出逃厉魂？”律厌问道。

　　小和尚摇摇头说：“就我跟我师兄，只是出逃的那些厉魂恰恰都聚集在了焱城。”

　　寒听白沉默半响，帷帽下遮住了他逐渐冷冽的眼神，问：“这些厉魂曾经可是道尊收的？”

　　“那当然，我师兄为此还差点倒退一个境界。”小和尚骄傲的回答道，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律厌试探道：“在焱城北疆？”。

　　“对，当时那些人面相凶神恶煞的，煞气满身，法宝对他们有反应，他们的魂魄早已是厉魂了，若不早些收走，定有不少无辜之人丧命于他们。”

　　律厌继续追问着：“那些人当时袭击你们？”

　　小和尚：“并不没有，北疆那边经常起战乱纠纷，那些人是想袭击林国将领，我师兄不得已才出手。”

　　“敢问，凡间之事，于道尊有何关系？”

　　寒听白悄然握紧拳头，所有后仙界的人都知道，后仙界之人不得干扰凡界边缘，更不得破坏其秩序，这可是死规。

　　无论凡间发生了什么，只要后仙界的人不参与，都与后仙界无关。

　　一直沉默养伤的清禅突然说道：“抱歉，我有我的苦衷。”

　　骨关节咯咯作响，寒听白紧咬着牙关，口中似乎尝到了一丝血腥。

　　“天威之下，无仙领域。”律厌喃喃自语，接而又问：“你是用什么去施法的？你的命，完全不够用摄魂。”

　　这语气像极了完全是在质疑禅清的能力。

　　“喂！你怎么说话的？”小和尚气鼓鼓的看着律厌，他最敬仰的师兄遭人质疑，他是生气的，于是没好气说道：“没常识！你没有听说过八阵黑旗吗？我们佛相门就拥有两把旗。”

　　律厌突然愣了一下，是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回头看见一只细白骨节分明的手，寒听白正示意他不要冲动。

　　“抱歉。”律厌拱手欠身弯腰致歉，诚恳的说道：“是我学艺不精。”面上却没有一丝歉意。

　　八阵黑旗他当然听说过，当初在听海阁里就有书卷记载着，却不知道是轩古帝仙所制。可在卷宗上记载着，八阵黑旗早就被他们宗门收编了啊。

　　怎会流落在外？！

　　“原来有客人在，不知我们此次造访，可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