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归里》两木林

15、第十五章 六道冥河2

　　静岐峰主峰峰顶处。

　　错落有致的天魁树顶天肆意生长，浓绿枝叶覆盖整座峰，连山郁郁苍翠。

　　已身为十峰峰主之一的寒听白，手持冰魄，立身于最高的天魁树顶端，脚下枝叶染上冰霜。

　　他浑身覆盖着薄薄的霜雪，一身银白带着极浅的明蓝色华袍被薄雪染近雪白，宛若冰雕仙人，晶莹剔透，美得不可方物同时也给人刺骨冰冷的寒苦。

　　‘铮—’

　　冰魄剑随的心而动，化为一道流光，以摧枯拉朽之势冲上云霄，没入还未夜尽的天色，阴沉连绵的天夜仿佛凝固一般。

　　以眼观感，视觉上比感觉给更快一步给人带来冰冷感。

　　随即，本是空空荡荡的天空下起了细细碎碎的雪沫，细雪带着浅色的荧光，絮絮飘零。

　　白色的雪沫点点飘落了许久，皑皑雪色代替了静岐峰之前的所有色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茫茫雪色。

　　寒听白望着无边的天色，那是冰魄没入虚无的那个地方。梦境中，冰魄剑并不离手，静岐峰也没下过雪。

　　‘唉——’

　　倏然破空而来的叹息声，轻而无力，穿透心脏的悲凉感自心底而生。

　　‘你宁愿散去自身的法力来停滞修为，也不愿服用瓶药吗？’

　　青灯的声音不知从何穿来，闻声未见人踪，寒听白稍有紧簇的眉目舒展开来，泛白的唇瓣轻启：“二师兄的声音听起好很多了。”

　　旷野落入一片沉静。

　　落雪有声，迎风拂发。

　　‘我不是他，在我面前卖乖，没有用。’

　　天上烁烁雪下，寒听白伫立远望虚无，修长的身影略显落寞。

　　“二师兄，先让我任性会吧。”寒听白无奈。

　　久寂无下文，等不到回音，尽管如此，寒听白知道青灯仍在，不自垂下眼帘，心里悄然心说——

　　我还是希望你能安好。

　　良久，雪花变少了许多，却为停止过，寒听白弹指轻拂去身上的碎雪，覆到身上的雪全部散去，被模糊的容颜顷刻清晰，仿佛存于冰雪间的雪莲，霜打不降其色。

　　寒听白没过多停留在这里，身影模糊成一道虚影，踏雪而行，去往试炼场。

　　试炼场。

　　可容纳近万人的广场上，上千名孩童盘腿端坐于地上。几乎所有的参赛弟子额头上都出现一个小型的阵图纹路。

　　这是‘入梦死生境’的缩影，入梦的原罪幻境，额头上的纹路深浅代表着入阵人陷阵深浅程度。

　　由泛白光纹路到明暗交替，代表着圣人向恶鬼的递进。

　　纹路显为莹白泛光，主心守六根清净。

　　纹路现为嗜血绯红，主心让欲念横生。

　　纵观整个广场，上千人中仅有一人的纹路是泛着莹白圣光，却没有一人的纹路变黑。

　　六卦子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白粥，粥上撒了几瓣葱花，坐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板凳上，架着腿，喝着粥，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副山林老人端碗看圈养的小鸡的模样。

　　诡异又合理。

　　其余来访的三位真人，个个都紧盯着自家的孩子，尤其是看到自家的孩子额头纹路变成浅红色时，内心捏了把汗，紧张的心情比台下的人更甚。

　　唯有冥河一人神采奕奕的，心思完全不在试炼场上，跟炎连池单方面各种搭话。

　　冥河：“阿炎，你当了代理掌门还能跟我外出历练吗？”

　　炎连池面露为难，道：“历练还是可以的，倘若又是游玩便不成。”

　　冥河拉扯着炎连池的衣袖，欲言又止，用委屈不敢言语的表情看着炎连池，道：“阿炎...对不起...”

　　“下不为例。”炎连池扯了两下也没抽回那被拉扯的衣袖，顺着衣袖被扯的方向看去，对方拽的小小一的角，很用力，无奈却也不在扯回衣袖。

　　惯性的抬起另一只手，却到半空又放下的手。

　　在离翦眼里则是大师兄想摸冥河的脑袋，最后却又碍于高度而收回去，就如儿时那般，大师兄也经常摸他脑袋。

　　大师兄的好友真...独特。

　　长得比大师兄高许多，耍泼赖比揽星河那厮还通畅无阻。

　　正将视线从炎连池移开之时，突然骤冷的温度让离翦恍惚一瞬间，待所猜想之人出现在离他数米外时，他才确认自己没有猜错。

　　寒听白来了？

　　离翦皱着眉头，上前一步问那飘然落下的人，道:“你来做什么？”

　　寒听白清澈如潭水般的双眼眨动，看了眼离翦，轻轻撇开视线，没说话，自顾自的看着试炼场上弟子。

　　离翦：......这小祖宗怎么又不理人？

　　寒听白此时想着。梦境中，原本是在三师姐莫兰烟说要收律厌为徒后他才突然出现，强硬争夺律厌为徒，最后落得个人心离散的地步。

　　他想着，最关键的一步是收律厌为徒，那么是否可以不与三师姐进行争夺？

　　这一来，岂不是美哉？

　　万一律厌真跟三师姐陷害自己，自己也能提起发现。

　　“十三，怎么突然过来了？”炎连池连忙上前问他。

　　就如离翦所言，寒听白来次并没有任何意义，他并不喜欢参与种琐事，更不喜欢跟宗外人打交道。

　　果不其然，修为最高的芳茗真人在寒听白的出现的那一刻，目光便死死的盯着他，其余人都收回了视线，唯有他的视线还不肯从寒听白身上移开。

　　这般修为，不可能是被外貌迷惑......

　　‘哐啷。’

　　瓷器与岩石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清脆直撞人心，仿佛被无限放大，方圆百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代掌门，我没耐心耗，能调改时间吗？”六卦子活动了下手腕，后仰头看着炎连池，漫不经心道。

　　“当然。”炎连池声色平平，听不出易怒，却失去常有的柔和。

　　话音落下，六卦子那边双手快速结印，五种色彩化为团火覆在五指上，随着挥动而出现流光，接着五指对空一握，广场上瞬间狂风大作，尘土飞扬，崩山倒海的幻境映在眼前。

　　试炼场上一瞬间出现五个巨型阵图，一层一层叠加于上空。

　　五阵五色，五大试炼。

　　罗红为‘无间历火阵’，有炼体焚恶之称，惩恶绝恨。

　　玄青为‘欲鬼关’，人入红尘皆逃不过世俗所诱，激化欲念沦为芸芸众生，或人间厉鬼，或活佛再世。

　　透金为‘圣佛金莲图’，连通过去与未来，所现之景，所为之人皆是‘自己’。

　　青绿为‘枯木逢春结’，乃巨型治愈阵图，修身安魂，安抚激化情绪。

　　激蓝为‘朔曜倒流纹’，蓝光符文从阵眼中心迸发而出，笼罩着最上方将其余的阵法压下，飒飒落下荧光蓝粉，将试炼场的弟子全部覆上。

　　只要感知便得而知，符文之下，时间流转加快。

　　弹指不过一息间，阵法层层叠现。

　　寒听白所有的目光被那似曾相识的符文吸引，身体无意识，无知觉的看向一个人。

　　“这阵纹.....”炎连池看到蓝色符文覆盖在半空时，其余大型阵法早已被覆盖消失，他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蓝光符文，仿佛是在确认什么，手心泛起冷汗，最后半感叹着，轻笑掩饰自身的失态，感叹道：“你的阵法又进步了啊。”

　　沉默半响，六卦子才将抬起的手放下去揉捏脖颈，闷声道：“没法，天赋不够，才艺来凑。”

　　离翦暗暗想，这阵法造诣堪称鼻祖，在你口中却是‘才艺’，怕让各路阵法修士无路可走。

　　炎连池眼角余光瞥到芳茗真人的视线被吸引到阵法上，后者面露惊恐，让他松了口气。

　　冥河视线一直在炎连池身上，看到炎连池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又拉扯着他的袖口，不难分辨的鼻音‘呜呜’发声。

　　“阿炎。”冥河垂眉低眼，星目染雾，欲言又止，道:“我也很厉害。”

　　炎连池:“......”

　　其余人：......所以？？？

　　离得不远的六卦子自然听得到他的话，翻白眼的冲动忍了一下没忍住，十分无语，与此同感的也有离翦和寒听白。

　　离翦是真觉得难以言喻，而寒听白则是莫名觉得冥河很烦。

　　一个眼皮跳，一个微蹙眉。

　　后仙界称六卦子与冥河同被成为划时代的鬼才，六卦子被称为‘旷古无两’，而冥河被称为‘千载独步’。

　　两人实力高低不清楚，主要是没有比试过。

　　人与人之间正常的对话，从冥河嘴里说出来，里里外外渗透一股浓浓的酸味。

　　如果不是骂人会被上榜罚款，六卦子他能动嘴就不会憋着，眼皮跳动掩饰了他想阴阳他人的冲动。

　　六卦子端起那碗粥，发出一声咕噜声，道：“这粥...怎么突然跟馊掉的茶一样。难以入口，又涩又酸。”

　　寒听白依旧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高不可攀，外在看庄严，可微微侧倾着脑袋，看着那碗白粥。

　　不是刚刚还喝得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馊了？

　　离翦看到后没给他好脸色，嫌弃道:“你站着就好，眼睛别乱瞟，不该懂的就不要问。”

　　寒听白:“......”

　　寒听白看了下炎连池，这人是他的大师兄，他幼时的依靠。

　　而大师兄身边的冥河他是见过的，是大师兄的挚友，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不该是冥河，不该是冥河在这个位置。

　　心里仿佛攀升起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是愤怒？还是难过？但很快又消失了，但他，他不喜这个人自然而然的站在炎连池身边。

　　他应该跟冥河没有什么过节。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