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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玻璃珠(九) ...

  •   人有时候会受困于自己的第一印象。

      就比如说许复容,他已经认定之前来自家阳台上吃饭的“神秘客”,就是后来他在社区里又遇见的那只警觉的黑猫,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可能找错了生物,也从没动摇过心中的“神秘客是猫”的观点。

      等罗琰带着小许又告别了灯铺,林照归和符符一起听完了这个稍有些长的人与动物结缘的故事,符符目送罗琰跟许复容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洋楼外的砖石道转角,林照归在夕阳金光里关上灯铺的大门,小狐狸才从人类的臂弯中跳下来,摇晃着尾巴,踩着小狐狸的碎步在灯铺里边散步边感叹:“这是什么真人版的童话故事?”

      林照归问:“什么童话故事?”

      林照归是个博学的人,但博学的领域较为局限,在童话阅读,影视剧浏览以及时下热播综艺赏阅范畴,他远远赶不上自己的小狐狸,也很难立即把许复容的经历跟某一个经典童话联系起来。

      符符笃定道:“小美人鱼啊!”

      林照归:“?”

      小美人鱼的故事林老板还是听过,可是他依然很难联系到一块。

      林照归给了符符一个如此明显的疑问神情,符符坐在地上仰着头,大尾巴在身后竖起来,像是拿尾巴代它的小短胳膊,在用尾巴替狐狸指天发誓一样。

      符符说:“你看,给人类留下了美好体验的明明另有其生物,结果‘小许王子’以为来陪自己的是隔壁社区的‘黑猫公主’,等小……咳咳,等大黑乌鸦好不容易找了个办法,也不知道它去干了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换,但总之,它肯定是去处理了些事,以为自己从此可以更加安定长久地留在这个人类身边了,结果等它飞回来一看——嚯!被偷家了!”

      符符说得绘声绘色,情感充沛,说到最后都跟忘了它还和乌鸦在院子里吵过架一样,还挺替对方打抱不平。

      林照归对于符符的话永远很耐心地听。

      符符竖着尾巴继续:“你看,这是不是跟等小美人鱼跟女巫做了交易,拿自己的甜美嗓音换了两条人腿,结果上岸后发现王子深深爱上了公主,已经要跟公主结婚了差不多?”

      林照归想了想,总觉得这其中关系逻辑不太对。

      “符符。”林照归说,“你是不是被罗琰那套说辞给带偏了?”

      罗队作为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一腔热血扑在工作上,无暇顾及个人感情生活,而人的情感总要有出口,结果可能就使他一端压制得太厉害,另一端有点小变态,他特别喜欢把人与动物的饲养关系往两性情感关系上代。

      林照归合理怀疑,是罗琰不断拿许复容跟“神秘客”的事和人家谈情说爱类比,比得他家符符想法都歪了。

      但这也不是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家符符本来就跟罗琰是“一伙儿”的。

      “哪偏啦?哪里偏啦?”符符明显不是很服气,甚至把这一桩开始往自己身上套,“换了是我,要是我千辛万苦地把你救回来,结果你一睁眼还不认识我了,那我肯定——”

      符符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

      林照归低头看小狐狸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感觉符符跟对方每天都要追的电视剧一样,说话都学会了“未完待续”,他主动问:“那你肯定就如何?”

      符符眨了眨眼睛,好像刚刚在两人的交谈里插播过了一则无形的广告,它重新继续道:“——那我肯定不干啊!我压根就不会选择做中途返回大海,让你以为是别人救了你这种事。我就原模原样地在你边上守着,追着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我长得可能不符合预期,不太是个人,那也是我救的,没人能否定我的功劳!”

      林照归总觉得话题变得有点偏,从许复容跟“神秘客”的事一路跑偏到美人鱼童话故事,再到了符符仿佛很真情实感地代入。

      他蹲下来,摸了摸符符的脑袋,半是安抚小狐狸半正式地道:“要是你来救我,我肯定不会把你认错。”

      符符又眨一下眼睛,尾巴在身后再摇了摇。

      小狐狸好像把这话当的十足正式,昂首挺胸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这本也就是顺着话题跑偏延伸的玩笑话,林照归在一本正经的符符后脖子上按了下,他脑子里好像隐隐约约掠过了一个不甚清晰的场景,但那模糊画面就像是人的脑子里一天会产生的无数杂念中的一片,它倏然而至,又倏忽而去,没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他转眼也就将它放在一旁。

      林照归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许复容的“倒霉”上。

      符符跟林照归讲了讲在几名人类来到洋楼院子里前,它跟树上的大黑乌鸦激情“嘴炮掰头”的事。

      把符符之前碍于还有其他人在而无法说的话听完,林照归心里便也有了数。

      他起先已经有了个大概猜测这时不过让自己的猜测越发有了依据,对猜测的方向更加确信。

      许复容会倒霉,是对方触犯了有灵之物的霉头,引发了灵物的报复心,只是,小许的情况特殊在,他不仅仅触犯霉头是出于无意,被他“冒犯”的这位灵物可能对他也挺……“爱恨交织”的。

      让许复容接连倒霉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乌鸦。

      那鸦灵追着许复容到处飞,还大胆入侵灯铺这种有符符这类肉身灵物坐镇的地域,可以说对许复容的执念是相当之深。但细数鸦灵迄今为止让许复容倒过的霉,又确实只是让小许的生活变得非常不便,没有害人性命。

      “我感觉它对许复容还是心存旧情。”符符说得很笃定。

      林照归不再跟小狐狸争对方的措辞是否得当,他说:“还念旧情,这件事就不难办。”

      符符说:“这件事本来就不难,是你总喜欢把因果纠葛弄明白。”

      鸦灵也是灵,有间灯铺里的小尺寸灯盏已被林老板上次补好了货,乌鸦已经主动来过灯铺,符符记住了对方的灵力,可以轻松追踪,这便意味着,林照归随时都能去到地下室的存灯室里,点一盏灯,将对方的灵体直接“拘”过来。

      只要林照归想,他立即就可以去切断鸦灵和许复容间的联系。

      可就像符符说的,林照归不爱这么干。

      “万事万物总有因果,非必要不强行破除。”他说,“我喜欢弄明白原因,也喜欢弄清灵体的想法与情绪。”

      符符拿大尾巴拍人:“我也早习惯你这样子了。”

      乌鸦对许复容心里有怨,它把许复容对陌生黑猫的示好当作一种背叛,才会在和符符交谈时质疑着人类的忠诚。

      符符一张狐脸上展露沉思:“你说,许复容能接受他的‘黑猫’变黑乌鸦这回事吗?”

      林照归一顿。

      林老板的最终意见是,许复容有权得知真相。

      不过考虑到小许职业的特殊性,林照归还是仔细斟酌过了一番说辞,让整件事听起来更像是一桩“人与有灵性的动物间的误会”,而并非什么灵异事件。

      “林老板,您是说,让我倒霉的源头是一只黑乌鸦?”许复容再度登门灯铺,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许复容是下班之后赶过来的,他最近几天倒霉次数变少了些,能够比较正常的在单位工作加班,下班后都已经快要十点,是趁着浓郁夜色来到络兰金街。

      黑乌鸦也跟着一块飞来了。夜色对鸦灵来说是最好的掩护色,它悄无声息停在灯铺小院,还狠狠瞪了一眼隔着大玻璃窗冲它无声亮了下牙,拿龇牙跟它打招呼的符符。

      ——因为它身上还缠着符符的狐火。

      前几天,当鸦灵振翅从树冠中飞走时,符符眼疾手快往它身上叠了道自己的力量,那一小簇狐火缠住了乌鸦的灵力本源,像是一条小小的锁链,刚好限制了对方行动。

      所以许复容这几天才暂时安宁。

      “众所周知,乌鸦是一种报复心很强的生物。”林照归说,“你可能刚好不小心得罪了它。”

      许复容越发匪夷所思:“我怎么能得罪一只乌鸦呢?”

      黑乌鸦闻声在院子里展了展翅膀。

      符符敏锐觉察到有只大黑鸟似乎又像往自家玻璃上砸石头,赶紧加强自己的“锁链”,把鸦灵进一步地按住了。

      林照归不露声色往符符那儿看了一眼,许复容只以为林老板在看对方自己家养的“灵性小动物”。

      许复容还在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而且一只乌鸦,能让我倒霉这么久吗?”

      林照归低调清清嗓子,尽量避开较为敏感的话题部分:“被乌鸦记恨,它便会以人类想象不到的方式对你进行一些小型的报复,比如记住你上下班的路线与时间,踩着你从树下经过的时间往你头上落下鸟粪,还有往你的窗口投掷石头,在你的常用设备与日用品里偷偷捣乱……这些都是它能做到的事。”

      许复容睁大了眼睛:“我一直都在被同一只鸟砸鸟屎?!”

      林照归:“……嗯,不出意外,一直都是它。”

      许复容深深吸了一口气。

      林照归说:“乌鸦报复心理重,你因为它的报复,生活中出现了一些不便利,正好这段时间你同时还倒着一些其他的霉,两重霉运叠加,就会有种生活接连不顺的感觉出现。”

      林照归弱化了一部分鸦灵对许复容的生活影响,将“乌鸦报复”与“日常概率事件”混在一块说,这样真假掺半的说法,反而更能让本身不信鬼神的人更信一点。

      许复容扒拉着自己的板寸,将话题绕回起点:“可是它为什么要报复我啊?是……是因为我投喂流浪猫,危害到了公共鸟类的生活环境,所以它要替这个社区的鸟惩罚我?”

      许复容想的比较远,一下把问题抬到了社区里的“居民对立”上,有种还没从加班中完全抽身的即视感。

      林照归隐约听见院子里“嘎”了一声,感觉像当事乌鸦在主动提出异议。

      他代乌鸦发言道:“不是,但又确实跟猫有点关系。”

      许复容说:“啊?”

      林照归说:“你之前在阳台上投喂了很久的‘黑猫’,应当就是这只乌鸦。”

      许复容:“……啊??!”

      林老板这些年说话委婉的功夫见长,但也没增长太多,有的时候为了让事情更加清晰明了,他还是喜欢有话直说。

      林照归迎着许复容震惊的目光,他单刀直入道:“你可能一开始就认错了生物,在阳台看见的一团黑影是一只黑色大鸟,它每回都蹦上你家阳台,又双脚并着跳出去,到了屋外你看不见的地方才展翅,所以,你从没意识到那可能是一只鸟。”

      许复容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开开合合半天,跟被事情发展冲击到一时词穷了似的。

      半晌后,许复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是,我明明听见它一直都是喵喵叫啊!”

      林照归说:“乌鸦的发声系统比较特殊,除了人们常规印象里的‘嘎’与‘啊’,它还会像猫一样,发出类似喵喵叫的声音,以及像比格这类犬种的狗叫声。”

      许复容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学知识一窍不通的傻学生,被林老板往脑子里灌了一堆乌鸦发声知识。

      就在这时,好像为了验证林照归的话,院子里传来更加清晰的“嘎嘎”叫声,接着转变成一种许复容极其熟悉的“喵嗷”。

      院子里的乌鸦喵嗷喵嗷唤了好几嗓子后,它又开始像比格犬一样“ververver”的叫起来。

      许复容这次听见了它的声音。

      在刚听到“喵嗷”声时,许复容就下意识地要从茶厅沙发上起身,身体侧向叫声传来的落地窗方向:“是它吗?”

      林照归说:“是。”

      许复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认错了“猫”……那甚至也根本就不是猫,他脸上还带着一种心灵饱受冲击的表情,却还是继续下意识地迈开了腿,往落地窗的方向走过去。

      许复容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不是猫呢?”

      灯铺内光线明亮,落地窗外是沉在自然夜色里的院子,不过落地窗又足够宽敞通透,将室内光线往屋外撒了一片,照亮窗外的地面。

      黑色的乌鸦就像是从夜幕里飞出来,是主动向外流出来的一片阴影。

      它落到被许复容注视着的玻璃窗外,第一回大大方方在人前现身,确保停在窗前一脸愕然的人类能看清它的每一片羽毛。

      许复容忽然发现,乌鸦那泛着深色金属色泽的鸟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他弯下腰,想要仔细看一眼。

      乌鸦像是明白他的动作,一低头,把嘴里叼着的东西吐到了落地窗的外窗台上。

      圆溜溜的小东西,落地就开始滚动,咕噜噜滚过了一小截窗台,轻轻撞击上了玻璃,发出又闷又小的动静。

      ——那是一颗彩色的玻璃珠。

      跟许复容之前把半途故障的车开去检修时,从引擎盖的管线底下翻出来的非常相像。

      许复容本来或许还有别的话要说,结果在这一颗玻璃珠下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许复容才轻声说:“怎么扔玻璃珠也是你啊?”

      乌鸦站在落地窗外,姿态好像还挺高贵冷艳,不知道为什么,小许硬生生从这一张鸟脸上,看出了对方正精准睥睨他一人的味道。

      许复容本来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乌鸦记恨,还连带着倒霉了这么久,应该是对这过于记仇的生物有点意见,可被对方这么一看,十分微妙的,许复容又忽然有点心虚。

      “你……”许复容试着跟乌鸦交流,“你真是之前天天来我家吃饭的那个?我晚上在阳台看见的一团影子也是你?”

      窗外的乌鸦先粗粝地说:“啊!”

      然后又迅速换了发声系统,细声细气地说:“喵嗷。”

      许复容:“……”

      不同于许复容之前看见那只黑猫时,还怀疑了是不是对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使黑猫叫声发生了些变化,跟之前的“喵嗷”变得不太一样。

      许复容只听乌鸦这近距离下的一声“喵嗷”,就能马上判断出来,这就是他之前每晚都在阳台外面听到的声音。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应该似乎也许,不出意外又十拿九稳……真的才是他共处了很长一段时日的“神秘客”本尊。

      饶是许复容再木讷,再思维有时候有些简单直率,他在确定自己真认错了生物后,对于某些事情便也渐渐回过味来。

      许复容看着窗外的乌鸦:“你报复我,是因为我把你认成了一只猫,后来还追着猫想要收养人家吗?”

      乌鸦的“高贵冷艳”立马绷不住了,它非常用力地发出了一声叫唤,金属色泽的鸟嘴抬起来就咄咄了两下灯铺的窗户。

      与此同时,符符也非常用力的“嘤”了一声,扑到窗边,尾巴炸起来。

      在场只有林照归一人能听明白,两只灵物一个在大叫“没错!你这个背叛者!”,另一个在大叫“住嘴!不要叨我家玻璃!”。

      许复容什么都没听懂,被猛扑到脚边的符符还吓了一下,凭着一些“狐狸和猫一样也会扑鸟”的刻板印象,许复容明明还隔着玻璃,但不禁往乌鸦所在的那块玻璃前挡了挡,是副要防止小狐狸突破玻璃去扑鸟的模样。

      林照归便还看见,就因为这么一个动作,鸦灵的怨气仿佛瞬间下去了一半,眼睛里射向许复容的眼光都变柔和了一点。

      许复容哪知道狐狸和乌鸦在对峙什么,他求助着林照归:“林老板?”

      林照归说:“符符,回来。”

      小狐狸这才不太甘愿地又从窗边撤走,解除了狐鸟对峙。

      许复容重新有了跟窗外乌鸦一对一沟通的机会,他试着将落地窗边上的透气窗推开一些。

      “你生我把你认错了的气,还生我追着想要养猫的气。”许复容捋着自己被报复的逻辑。

      乌鸦跟过来,在透气窗的窗沿上站着,倨傲地点了下头。

      事情发展至今,小许都已经无暇顾及这世上该不该有这么聪明的乌鸦,反正他已经见过了林老板家特别聪明的符符,对于一只会“搞打击报复”的乌鸦能听懂人话这事,也已顺畅无阻地接受了。

      许复容跟乌鸦还挺认真地解释:“但是我想要养猫,是因为我以为那是你啊。”

      乌鸦:“……”

      鸦灵的态度肉眼可见更好了一点。

      许复容很诚实地继续道:“虽然我看起来对黑猫很热情,可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忽然不见了,又以为你忽然回来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只黑猫,所以很想继续收养那只‘黑猫’。”

      乌鸦:“……”

      乌鸦用自己和羽毛颜色一样深的眼珠静静盯着人类,像在判断人类这次话语的真假。

      林照归感觉符符拿尾巴打了自己的腿一下,他作为在场唯一能听懂灵物交谈,也能正大光明说人话的。

      林照归问许复容:“小许,你现在还想继续养它吗?”

      许复容犹豫道:“我……”

      乌鸦马上眼神又变了,在窗沿上“啊”了一嗓子。

      许复容迅速说:“我不确定乌鸦能不能合法饲养啊!”

      这句话一出,就知道许复容想养“神秘客”的心思从没真正断过。

      “神秘客”是不是猫,真正究竟是什么小动物,对许复容来说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和谁发生羁绊,对谁有了牵挂,这份牵挂和羁绊便使对方变得特殊。

      许复容自始至终,想要养的就是“神秘客”而已——无论对方是猫是狗还大黑乌鸦。

      乌鸦虽然已经是鸦灵,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继续陪在人身边,它的怨气只源自于以为遭到“背叛”,一旦心结解开,误会消除,它本性不善也不恶。只要林照归给它点上一盏灯,它呆在人身边时保持心思纯正,保持中立,不再滥用力量,它便还可以在世界上停留不短一段日子。

      林照归确认着许复容的想法时,符符也又悄悄去问乌鸦:“你之前那么生气,现在又准备继续住人家里了?”

      乌鸦装聋作哑:“……”

      乌鸦们有一个别称,叫做“天空小狗”,它们不仅在鸟类里像小狗一样爱顽劣捣蛋,它们也可以很忠诚,对于自己认定的目标执着非常。

      这次的事件以“有个小实习生格外倒霉”为起点,最终又以“实习生喜带乌鸦归”,小许比自家领导早一步过上“有伴生活”为结局。

      许复容确认了乌鸦在本市的宠物饲养管理条例范围内,马上乐颠颠准备好了一系列饲养用品——只不过这次是从猫用的换成了鸟用。

      针对乌鸦之前的各种报复行为,小许还跟它开了一个简短的思想会,会议的核心是:“认错的事情是我做的,我还当着你的面表示想要养猫,你对我生气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就比方说你往车里撒玻璃珠那次,我们不能牵连别人,对不对?”

      乌鸦蹲在许复容给它新安在阳台的吊架上,边摇着它的鸟秋千边听。

      许复容尚且不知,但林照归和符符都已经听乌鸦亲口承认了的是:离开小许的那一段时间里,乌鸦其实是去攒自己的“财产”了。

      乌鸦早知许复容有意图跟自己长期生活在一块,还瞄见了人类的购物列表,它心道人类既然如此心诚,还准备了这么多供养自己的物资,那么,它肯定也不能落下,不能显得它只会白吃白喝,带嘴上门,它必须也去攒点什么,好让自己更理直气壮地搬到人类的“领地”。

      那堆撒在老公车里的玻璃珠……其实是乌鸦出门时攒下来的财宝之一。

      它当时满心觉得自己被人类背叛,愤愤把本来准备送给人类的宝贝撒到了人类的出门工具里。

      符符听完的反应:“……”

      林照归听完也是:“……”

      灯铺的地下存灯室里多了一盏小灯,那是给鸦灵点的,备注标签上没有写名字,但被符符的爪子扒拉着画了个大黑鸟简笔画。

      “说话烦人,思维简单,但性格也还算单纯。”符符点评着鸦灵,又接过了林照归递过来的一张小纸片。

      那张小纸片是一个纸做的媒介,符符对着它略施狐狸的老本行——幻术,就替鸦灵捏出了一个能够被普通人看见的躯壳。

      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外人眼里许复容像在养空气。

      符符没有拿走自己缠绕在乌鸦灵力源上的狐火,只是把它又削弱了一层,让它变成一根细细的看管链条,合并林照归点起的小灯盏一块,加强了对于鸦灵状态的看护,确保鸦灵停在世上的灵魂安稳。

      “我们这真是以德报怨了。”符符边捏着乌鸦壳子边哼哼。

      林照归摸摸符符脑袋,表示小狐狸辛苦,他说:“许复容和乌鸦灵的缘分也还没尽,或许是命中注定,我们要帮他们一把。”

      符符继续完善乌鸦的躯壳,又有点唏嘘:“只可惜我们之前见过那么多灵魂,也有那么多想要继续留下的人,但是他们都留不下来。”

      林照归说:“因为人留在世界上,心思总是比小动物要复杂许多,没有小动物容易满足,也容易徒增许多妄念。”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人一旦妄念增长,做出的事便也绝不仅往他人头上丢一点鸟屎,往车盖里撒一把玻璃珠那么简单。

      符符觉得它是一只心思不那么简单的小狐狸,但还好它还挺有特权,可以继续跟林照归一块守着灯铺的经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玻璃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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