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玻璃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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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邪门”这个词竟然从罗琰嘴里冒出来，这事本身在林照归听来就挺邪门。
林照归有心询问详情，罗琰却抱着箱子冲他一摇头，说这事说来话长，不如先帮他把最后这几箱快递搬进去。
于是先搬快递。
两人回到店内，林照归由着天性热心的罗队帮忙将堆在柜台边地上的箱子理了理，简单归置成不会妨碍人在店内通行，也不显杂乱的样子，罗琰做起杂事也做得又快又好，跟毕业多年还保留了学校读书时的内务习惯似的。
林照归等他这一通忙活结束，给人拎了瓶常温的纯净水，罗琰接过去直接拧开瓶盖喝了，咕咚咚灌下去大半瓶才跟林老板说了声谢。
本来有间灯铺的管理是以茶待客，但罗琰只在来灯铺的最初两回喝的是茶，林照归跟这人仅变得略微熟悉了一点，第三回对方来到有间灯铺，他正不疾不徐摆开架势准备烧水煮茶时，坐在对面沙发的“直爽粗人”便坐不住了，真诚地表示直接来一杯他煮茶用的纯净水就好。
“反正所有茶叶在我这，都跟办公室里公用的那袋便宜绿茶味道差不多。”罗琰当时说得特别诚恳，
林老板听完，也特别爽快，真的就给人倒了杯纯水。
罗琰喝得特别痛快。
直接来瓶纯净水成了罗琰来灯铺的固定招待规格，那一瓶水他分两次就直接喝完了。
林照归估摸着这时应当时机正好，他重问：“你说的邪门意外是怎么回事？”
尤其具体是怎么一个邪门法？
罗琰找了下茶厅的垃圾桶，把空水瓶扔进去，还留心了下垃圾分类，随后他冲林照归叹出一口长气：“嗐！”
这一声叹气饱含万千。
要是只论事件表象，今天罗琰遇见的意外说来也简单——他出外勤时用的那辆车半途打不着火了。
“那是辆单位里的老公车，工龄估计比我的都长。”罗琰说，“这种车一般有点小毛病都很正常，留在单位停车大院里修修补补，修过一年算一年。”
但一般情况下，即便公车有些小毛病，也不会妨碍使用，定期检修维护都还是过关了的。
林照归问：“你们是在半路熄的火？”
罗琰给林照归比了个大拇指：“就在离金街最近的大十字路口，还好不是早晚高峰，不然恐怕还有追尾的风险，得引起一阵交通堵塞。”
事情说到这，林照归暂时只能看出来，这的确是一桩有些惊险的意外，可他还没看出它的邪门之处在哪。
林老板不懂就问：“那你说的‘邪门’是指？”
罗琰便忽然沉默了一下，他表情有些复杂：“说出来我都怀疑我在搞封建迷信。”
长年在搞“封建迷信”的林照归：“……”
林老板不露声色，面上什么都不显，只接着问：“怎么说？”
罗琰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它有一定概率邪门在我带出来的实习生。”
林照归：“……嗯？”
这种话从罗琰的嘴里说出来，就也十分不同寻常。
罗琰接着细讲起来——据说这位有一定概率邪门的小实习生，是今年新分配到罗琰单位的一批实习生中最声名显赫的一位，而对方声名显赫不是出于能力多么出挑，也不是为人多么奇葩，对方显赫就显赫在……这人真的是非常的倒霉。
林照归忍不住问：“能有多倒霉？”
罗琰咋了下舌：“跟有霉神附体似的吧。”
对方一直在倒那些好像也不影响人身安全，但一旦发生了，你就会觉得这人真是流年不利，生活怎么如此困难的霉。
这勾起了林照归的好奇心。
罗琰开始详细介绍：“就这么说吧，每逢去赶地铁或者公交，这人一定能眼睁睁看着上一趟到站的车正好在眼前开走；单位旁边的那条美食街，拿了特许经营证的那片摆摊圣地，但凡是这小孩想吃哪家店哪个摊，当天老板必有意外不开门或者不出摊，他点外卖都容易遇上骑手失联，商家做错，点啥啥缺货。”
这么听着是真生活上挺容易倒霉，林照归感觉苻符应当能十分共情吃不着想吃的饭的痛苦。
罗琰接着说：“就这些还不止，如果说是走路来回通勤，但凡经过那种林荫道，他想为了躲太阳往树荫底下走，他十回有七八回走树荫能遇上树上掉鸟屎，而如果是他干脆放弃走树荫了，特意调挑没大树冠的街道走，又很容易碰上旁边居民楼上的住户不文明，抛烟盒塑料瓶塑料袋，有时候还能遇上街边小店的老板正往门口地面泼厨余废水，全靠他人倒霉但身手还算灵活给躲过去。”
林照归：“……”
林照归把罗琰的神情一看，预感这都还不算完。
林老板遂问：“还有吗？”
“还真有。”
罗琰摇了一下头，像感叹小实习生的苦命。
前面说的这些都还只是日常生活上的，而实习生的霉运覆盖范围惊人，对方倒霉的地方还包括工作。
“其实最开始，他是被分在负责档案整理，卷宗调借的文岗。”罗琰说，“结果也是奇了怪了，这小孩像个电子产品杀手，办公室里的设备别人用都好好的，他一碰就容易宕机，再要么就是设备没问题，但他进系统的时候容易直接在系统里卡死，得强退再重进，有时候好不容易系统转过来了，可时间花得也久，他检索起文件来比别人要慢好几分钟，再好的耐心都磨完了，折腾得跟高速信号时代不带他一块发展一样，别人都5G信号了，他还一个人在IE浏览器。”
林照归很少受电子产品速度慢之苦，倒是他家有只爱上网的小狐狸，他只见闻过苻符在玩平板电脑时偶尔发出“怎么又在加载！咱们铺子附近是又有鬼吗？！”的声音。
凭着苻符在网络不佳时的强烈怨言，林照归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实习生也生出了同情。
“再别的小波折小插曲就不用说了。”罗琰说，“什么打印机他去用的时候墨盒卡了，漏墨了，打印出不明阴影污渍了，传真机也运行故障了，机器犯肠胃炎似的连吐之前程序卡住的文件了……这些事可太多了。”
并且哪件都是说来办公室里发生也平常，可集中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听着就不够平常了的事。
罗琰最后说：“你来评评，这个实习生是不是离奇的倒霉？”
林照归说：“是。”
也正是因为这份离奇的霉运，还有大众有目共睹的“电子设备杀手”事迹，这位实习生才被小心请离了设备众多的文岗，像送一尊文职办公室压不住的“瘟神”一样，将此人调到了罗琰这。
原因是罗琰这里可能阳气更足一些。
“在最该讲证据和逻辑的地方搞唯心主义。”罗琰说到这，心情十分一言难尽般，又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在无奈同事的不靠谱，还是无奈这个小实习生真的霉得石破天惊，让一群理论上的铁血唯物主义者都转投玄学了。
林照归绕开了跟罗琰这种特殊身份的人探讨玄学唯物冲突的话题，他看起来更关心罗琰“镇压”实习生的结果。
林照归说：“那人调到你这来，你觉得自己‘镇’住对方了吗？”
罗琰朝林照归一摊手：“我是不信邪的。”
这倒是很符合林老板对罗队的认知及了解，罗琰果然是对这种事不相信，也觉得实习生被“发配”到自己队伍里来的理由很荒唐。
所以对方才来到队里没两天，罗琰决定亲自带对方出个走访类的外勤。
林照归忽然想起罗琰刚跟自己聊起今日这桩意外时的用词，他把不信邪的人一看，罗琰也正在看他。
察言观色是罗琰这类人的基础技能，他也是少有能从林照归鲜少情绪外露的脸上探查出蛛丝马迹，能比一般人更多猜到些林老板可能正想着什么的人。
“你在想我搬箱子时说的话是吧？”罗琰无奈一笑，“我不信邪，但也觉得今天这个意外邪门。”
林照归跟人对视，直觉老熟人可能还有什么信息没讲全。
“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说？”林照归问。
罗琰先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也是来干我们这一行的好苗子。”
随即才道：“我来金街前，故障车辆已经被工程车拖走了，但检修部门给我打电话说，他们那边接到车后检测车辆运行，发现运行都是正常的，车在检修点完全不熄火，他们准备继续做个深度排查，结果才打开引擎盖，就在引擎盖里有笔意外收获。”
林照归：“什么收获？”
罗琰：“引擎盖里有异物，一把彩色的玻璃珠。”
可能是怕长得很显年轻的林老板没见过那种老式彩色玻璃弹珠，罗琰说完还打开了手机，先去搜索了几张老式玻璃珠的图片，展示给林照归看：“不知道你小时候玩过打弹珠没有？就是这种直径一点多厘米到五厘米大小的小珠子。”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玻璃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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