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领航》春山九渡

15、第 15 章

　　“什么意思？”贺繁皱着眉看向喻安，“你说我那天看到的，不是事情真相？”

　　喻安点点头，面上也扬起一抹复杂之色，低声道：“那天那个小孩，”喻安顿了顿，“不是陌生人，他是我哥的孩子。”

　　“也就是说，”喻安看着身前面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贺繁，语气也再有放轻不少，道：“他是我侄子。”

　　“那，”贺繁紧抿着唇，眼底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闷声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喻安稍稍出神，片刻后，他才再是看向贺繁，道：“你还记得芬妮地标赛的开赛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十一月一号，那天刚好下了雪，还是……”

　　贺繁张了张嘴，但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喻安这时也朝着贺繁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继续道：“你没记错，那天还是万圣节。”

　　“所以……”过了好一会，贺繁才是哑着嗓音，低垂着头，再次道：“他脸上的绷带。”

　　“假的。”

　　“他的拐杖，”

　　“我帮他做的道具。”

　　“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推开他？”喻安没等贺繁说完就接过话题道。

　　贺繁无声地点了点头，看向喻安的眼神也仅剩最后一点困惑，和难言的倔强。

　　“因为，”喻安揉了揉眉心，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无奈，“你没注意到我那天还咳嗽了好几声吗？”

　　“所以……”

　　“所以，”喻安叹了口气，朝着贺繁认真道：“我那段时间因为国内国外来回跑，再加上国内外温差问题，患上了感冒。”

　　“虽然芬妮比赛之前，我的感冒就好得差不多。”

　　“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咳嗽，你知道的，”喻安看着贺繁，“感冒的传染性一直都不算低，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所以为了避免他也感冒，我就把他推了出去，还让我的领航员把他带回我哥那去，免得他一个人在赛场到处乱跑发生意外。”

　　“而且，”喻安眼神仍有些怪异地和贺繁对视着，道：“你没发现那次入场，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签名和拍照吗？”

　　“没有……”贺繁捂着脸，有些苦涩地低声回道。

　　“我只看见你跟那个小孩的互动，之后觉得不爽和碍眼，就没有再多关注。”

　　“那你，”喻安扶额，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不到他们俩纠缠了快两年的事情，真相竟然是这个……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之离谱，之曲折，之好笑，让喻安一向淡定的内心都不由得升起一股荒唐离谱的感觉。

　　而喻安如此，贺繁更是觉得尴尬。

　　他不是没有想过喻安和那个小孩的事，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只是每一次回想，想起喻安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脸，还有那个小孩满身是伤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贺繁不断回忆，也不断加深着他对自己固有想法认知的肯定性。

　　以至于他后来有很多机会向喻安求证这件事，但他都没有选择求证，甚至还一直将喻安视作假想敌……

　　贺繁一时无言，要不是现在在游乐园里，他都想狂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但好在喻安没有给贺繁情绪沉淀的机会，在沉默片刻后，他便是朝着贺繁缓和气氛似地笑道：“所以我们现在是误会解开了？”

　　贺繁神色复杂地朝喻安点了点头，但过了几秒，他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喻安，道：“那为什么你比赛夺冠后，他们也没有来给你庆祝？”

　　“因为他们确实在比赛的前一天走了，”喻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事情说来也巧，在最后比赛的前一天，我哥收到他公司那边的消息。”

　　“因为事情很急，而且是需要线下面谈，所以他没有等我比赛结束，就提前走了。”

　　“至于小寒，”喻安顿了顿，又朝贺繁笑了笑，“也就是你口中受尽委屈的小孩，我侄子，自然也跟着他爸一起回去了。”

　　“毕竟我跟我的领航员，都不太擅长带孩子。”

　　“更何况我们第二天还有决赛，让他一个人呆在酒店也不是办法。”

　　“所以最后情况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小寒跟着他爸一起回国，我跟俱乐部其他成员一起参加决赛，最后夺冠。”

　　贺繁沉默下来，低着头，无声地朝前走着。

　　在他身后的喻安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贺繁红到几乎要滴出血的耳朵，和同样绯红一片的脸颊、脖颈，又忍不住笑了笑。

　　好半晌，在快要走到张林他们身边时，贺繁才是放慢脚步，再次跟喻安并肩，道：“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我……”贺繁张了张嘴，又把头低下，等到又过了片刻，他才是哼哧哼哧地扭捏轻声道：“对不起，错怪你了。”

　　“没事，”喻安笑着摆了摆手，目光仍旧停留在贺繁已经变得和耳朵一样涨红的脸和脖颈上。

　　“都是误会，解开就好了，再说……”喻安还想说些什么。

　　但没等他开口，不远处的张林就朝他们挥了挥手，随后在贺繁和喻安抬眼望去时，张林就带着陆时和周承珏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喻哥，贺……”张林对喻安打了声招呼，转头打算跟贺繁说些什么，但在看见贺繁低着头，浑身涨红的模样后，他想说的话也不由得堵在唇边，再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他才是吞了吞唾沫，勉强压下心底的疑惑，朝着贺繁关切道：“贺繁，你没事吧？”

　　“是中暑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贺繁摇了摇头，只是头仍低着不好意思抬起来。

　　张林见状，眼里的困惑也越发浓郁，当下就直接伸出手试图摸摸贺繁的脑袋，看看对方是不是发烧中暑。

　　但他还没碰到贺繁，一旁的喻安就半路伸出手把他截住，道：“贺繁他，”喻安又扫了一眼贺繁，又再是看向张林，道：“他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真的？”张林目光带着些许怀疑和探究地看着喻安。

　　“真的，”喻安点点头。

　　一旁的贺繁也在这个时候勉强控制住情绪，抬起头朝张林说道：“我真的没事。”

　　说完，不给张林继续追问的机会，贺繁就转头看向一旁的娱乐项目，道：“我们的加训是这个？”

　　张林没说话，只是仔细打量了贺繁好几秒，在见对方语气正常，涨红的面色也渐渐淡下去，重新恢复常态后，他也压下心底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舒了口气，移开视线，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特训项目。”

　　“碰碰车？”贺繁转头看向张林，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怀疑，“你确定这个是我们今天的加训项目？”

　　“它能帮助我们比赛？”

　　“确定。”张林满脸肯定地回道。

　　贺繁无声地动了动唇，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纠结半晌，对张林的信任还是让他选择没有再质疑对方。

　　只是在望着前方都是家长带着小孩，几乎没有几个年轻人在场的碰碰车活动区域，贺繁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而张林在见贺繁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后，面上表情也稍稍一舒，旋即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个碰碰车。”

　　“要知道，”张林目光着重放在贺繁和喻安身上，道：“我们之前跑的赛道都是我们练过很多次的赛道。”

　　“相信不论是贺繁还是喻哥，哪怕你们没有领航员，闭着眼睛也能开完全程。”

　　“但是，”张林顿了顿，再又强调道：“我们接下来要跑的赛道，都是新赛道。”

　　“尤其是wrc的赛道，不仅每年都不一样，难度还非常高，并且我们也每一次的赛道道路勘测时间都只有两天。”

　　“这两天里，我们不光要熟悉赛道，还要完成路书制作。”

　　“难度之高，绝对是我们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因为贺繁的原因，我们很有可能两天时间都要花费在路书制作上，想要完整跑一趟赛道，几乎不可能。”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就是要解决贺繁和喻安你们两人的默契问题。”

　　“只有默契足够，在面临陌生赛道时，你们才能做到彼此交心，完全信任对方，也再有这样，才能提高勘测道路，路书制作的时间。”

　　“所以，”贺繁突然插嘴，道：“这跟我们来玩碰碰车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张林没有因为贺繁的话而生气，而是抬手示意众人看向场内，继续道：“你们看场上开碰碰车的这些人，他们开车的轨迹和规律，我们能预判吗？”

　　“不能，”喻安还没说话，陆时就先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成年人来操作还能预判，但这些碰碰车上看似是大人操作，但实际上小孩总是会时不时插上一手，导致他们的方向轨迹一直出现变动。”

　　“而且，”陆时抿了抿唇，再次道：“因为小孩插手总是猝不及防，我们想要通过长期观察总结出他们的行动规律，也很难。”

　　“至少短时间内，是做不到。”

　　喻安点点头，没有反驳陆时的话。

　　张林闻言也同样笑着应和了一声，道：“陆时说的没错，因为小孩的插入，我们在短时间内根本预判不了这些碰碰车的运行规律。”

　　“而这，”张林顿了顿，又朝着几人笑了笑，“是不是很像我们接触到陌生赛道时的情况。”

　　“因为对下一赛道的认知不清晰，我们完成一个赛道，总会下意识地减速，这是我们身体的本能反应。”

　　“而想要克制这个反应，让赛车高速运转下去，”张林收起脸上的笑，朝着贺繁和喻安严肃道：“就需要赛车手和领航员的默契配合。”

　　“领航员说什么，赛车手就必须做什么。”

　　“这一点上，喻哥和贺繁你们配合的还不错，至少喻哥说什么，贺繁都能立马反应并行动。”

　　“但是，”张林摇了摇头，“还不够。”

　　“你们之所以能呈现出这样的配合，是因为你们都是职业赛车手，你们能克制自己对对方的不信任，去努力相信他们。”

　　“但这种情况更多是基于你们对对方的了解，和对赛道的自我把握。”

　　“可一旦对上陌生赛道，还是在比赛这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只要前方赛点出现少许偏差或者突发问题，你们很可能会出现对彼此不信任，或者行动不及时的情况。”

　　“而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张林顿了顿，语气再又郑重几分道：“那就意味着我们将失去这场比赛的胜利。”

　　“甚至一个不注意，还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所以在赛前，”张林看向喻安，随后又看向贺繁，再次道：“喻哥、贺繁，你们两个人的默契还要提升。”

　　“至于我为什么带你们来玩碰碰车，”张林转回头看向场内，“正是因为碰碰车行动充满的不确定性。”

　　“在这种情况下，在贺繁看不见的当下，贺繁只能听取喻哥的判断。”

　　“赛车手，要无条件地相信领航员给出的判断，不然后果，就像这样，”张林指了指活动区域内两辆碰碰车撞在一起的场景，“两车相撞。”

　　“放在赛场上，就是车祸。”

　　张林说着，又收回看向场内的目光，再又看向喻安、贺繁两人，道：“这个游戏，既考验赛车手对于领航员的信任程度，也考验赛车手的临时反应能力，同时也考验领航员的观察能力和瞬时反应能力。”

　　“这对你们两个来说，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方式。”

　　“所以，”张林朝两人再又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前方，道：“去吧。”

　　“我们今天的训练目标是，一场碰碰赛中，完全不碰到其他的碰碰车。”

　　“完成了，我们就打道回府休息，或者去玩别的项目，要是完不成，”张林摊了摊手，“那就一直碰到游乐园关门。”

　　贺繁看着张林，好一会，又转头看了一眼喻安。

　　而喻安也沉默半晌后，朝着贺繁点了点头。

　　“走吧。”喻安道。

　　贺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瞧着两人朝碰碰车场内走去后，一旁站着的陆时也转头看向张林和周承珏，道：“那我们呢？”

　　周承珏扫了一眼准备找个地方旁观贺繁、喻安表现的张林，无声地撇了撇嘴，道：“先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会。”

　　陆时顺着周承珏的目光看向张林，随后也点了点头，道：“行。”

　　明天开始，情侣碰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