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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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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的人求而不得,不相爱的人互相折磨。先皇定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谷清泉的瞳孔为微微震动,手指不由地蜷缩起来,牙齿咬住下嘴唇。
“先皇不会有错!”
听到这话虞淮南举起手就要扇人巴掌,宁原拦住夫人帮女儿说话:“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这孩子才多大?这个年纪有想法很正常,消消气,消消气。”
宁原拿走虞淮南的戒尺,把人拉坐在椅子上,娴熟地捏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背顺气,还不忘吩咐人沏茶给虞淮南喝:“润润嗓子。”
虞淮南喝茶的间隙,虞婵睨了一眼自家夫婿,谷清泉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在她看来,二哥不过是为了履行所谓的圣谕才与她成亲,两个人心意本就不相通,虽说现在表面看着和谐,但日子久了两人总会两看相厌。
她不过是把彼此心里话放明面上罢了,二哥不说,但她懂的,二哥和她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虞婵正要争辩几句,虞淮南冷冰冰扫视过来,她到嘴的话又艰难地咽了回去。
“虞婵,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你不想结这个亲也好,想结这个亲也罢,我不管你怎么想,如果玉川因你而招致灭族之灾。你就不要怪我为娘的狠心,在你阿婆的牌位下亲手惩戒你这个逆子。”虞淮南道。
其实谷清泉心知肚明,丈母娘教训虞婵不过是因为要给谷家和皇帝一个交代,他承这个情,但他根本就不关心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他只关心自己在虞婵心中的地位。
当他亲耳听到“不相爱”三个字时,新婚以来的美梦顷刻崩塌,所有的甜蜜都是他的错觉。谷清泉才晓得虞婵放下了易平川,自己依旧不能填补她心里的那个空位。
她不反感他只是因为凑合能过,她疼爱他只是兴致恰好来了,无关情爱。他错把那夜虞婵的回应当作是她爱他的证明,谷清泉简直是自欺欺人。
“娘,我一直都相信着明月。我相信她所作所为皆有自己的道理,明月向来知分寸,懂进退,爱己及人,因此我才一直追随着她,爱着她。我并非是一味的偏袒,只是我知道,她也有她的悲欢喜乐,”谷清泉说这话的时候保持一个正宫该有的体面,尽量不让悲伤淹没自己的情绪,尽最大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平静,“知慕少艾最是忘不掉,我懂其中的苦楚与欢愉。我之所以答应明月婚后迎侧室入府,是因为我不想让明月的人生留有憾事。与其日思夜想,倒不如朝朝暮暮,明月欢喜我亦欢喜。”
他淡然一笑,接着道:“我甘愿同别人分享明月的爱,也从不后悔入虞家,对明月更不曾有过半分埋怨。我并不懂朝堂上风谲云诡,圣谕于我们而言是枷锁,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明月与我已经依照圣谕成了亲,还请娘不要再因此事怪罪于明月。圣上若是要怪罪起来,小婿愿意承担一切罪罚,以保明月一世喜乐。”
谷清泉转身跪叩在虞淮南面前,一番真情实感的肺腑之言,弄得虞家母女俩有些一愣一愣的。
宁原杵在一旁,心里暗暗夸赞:“这小子词说得一套一套的,不错。”
虞婵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只觉得二哥这个人可太够意思了,这谎扯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虞淮南干咳三声,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大发雷霆,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宁原见状发声:“几场考试下来女儿也累了,她要应友人的约放松一下也是可行的,年轻人想法多,互相交流交流也是好事。”
虞淮南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又了看了看温良识大体的女婿,再瞅瞅自己的夫婿,终于揉着眉心松了口:“渊哥儿,这几日你就盯着她,她去哪你去哪,莫要让她再与某些人起冲突,天子耳目众多,切记谨言慎行。”
“谢母亲。”二人异口同声道。
二人出了厅堂回到自己的院子,虞婵仍有些愤愤不平,抱着双臂靠在栏杆上,问谷清泉道:“二哥,你就真的对这门亲事没有一点点反感吗?”
谷清泉见她衣衫单薄,把备好的外袍给她披上,低头给她系衣带:“没有。”
“二哥你曾经不是也有特别喜欢的人吗?”虞婵好奇心上来,贴近谷清泉端详着他脸,目光从齐整浓密的眉毛移到红润柔软的嘴唇。
谷清泉眼神过于直白坦荡,他选择忽视她的疑问,让自己慢慢沉醉于她身上的花香。
淡淡的,很好闻。他们已经多天没亲密过了。他想亲她,此刻特别想,仿佛以此来索求她的爱缓解自己心里的苦涩,哪怕一切都只是迎合。
“是,我从小就很喜欢她。”谷清泉把衣带系好又解开,想要再拖一些时间,他不想就这么放开她。
喜欢得不能再喜欢。
虞婵歪着脑袋,努力从记忆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从小就喜欢?该不会是玉川的姊妹们吧?可是打小谷清泉就跟自己屁股后面,也不见他同其他姊妹有多亲密。
虞婵想开口问,可转念一想,现在问如同往二哥心口上撒盐,她因此事与易平川分道扬镳,相必二哥也因此同那个姑娘一刀两断。她与二哥可谓是同命相怜,她决定还是不要再伤害二哥了。
她正纠结,嘴唇上突然一凉,谷清泉搂住她的腰,虞婵脑海中闪过一丝念想。
二哥喜欢的该不会是她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错觉。
虞婵忙着走神忘了做出反应,谷清泉凭着那日的感觉去亲她,笨拙而又真挚。舌尖描摹她的唇缝,细细密密舔舐,一点点刺激着虞婵的感官,谷清泉似乎在用一根羽毛轻地在她心口上撩拨。
他整个人俯身罩住她,宽厚的手掌托住她的腰,虞婵感到一股热流从尾椎骨处窜上脖颈,她推搡他想要挣脱,可唇齿才分离片刻,喘了一口又被谷清泉带进旖旎里。
“二哥。”她惊呼声湮灭在他的喘息中,虞婵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与焦灼,但又想不明白这些情绪来自哪里,她只能怀抱着他给他足够的安抚。
虞婵拿不准他只是想亲,还是想要……时辰还早,院里清冷,她替谷清泉做了决定,她道:“二哥,外边冷,我要在屋里。”
是命令,也是情到浓时。谷清泉揽住她的腰,托举着她往上一些,再抱住她往屋里去。
院里的海棠树舒展开新叶,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之下,不经意间春意悄然而至。
许是新婚那几日欲求不满,两人胡闹到傍晚时分才想起来晚上还有约。虞婵整个身子犹如浸泡在温水之中,四肢百骸舒服得不像话。
谷清泉伺候她穿衣,虞婵像没筋骨似的耷拉在他身上,手指数着他长长的眼睫。她有感而发道:“白日宣淫,阿娘知道了又要骂我浪费光阴。”
谷清泉道:“咱们院子隔得远,娘不会知道的。”
虞婵道:“可谢萱的院子隔的近。”
谷清泉蹙眉叹了一口气,梳理她的长发:“谢姑娘早晨便出去了。”
虞婵坐直身子,从他手中拿过梳子:“我怎么不知道?”
“你昨日喝多了,今晨喊头疼要多睡会儿,我便没叫醒你。她来敲门说要去京兆府一趟,我想着应是闻大人传唤她,便让家丁跟着护着。”谷清泉从她手中拿回梳子,给她绾起头发,插上珠钗发簪,再从首饰匣子里拿出玉镯套上她的手腕。
春闱后,虞婵便把谢萱的事同谷清泉商议过,为了保证谢萱的安全,平日出行都派人护着。
虞婵手指转着玉镯的圈口,若有所思道:“闻大人的弟弟,闻兴是在我之前还是之后?”
自然是问名次,午间小憩谷清泉出去提热水时,侍者送来名单,他瞟了一眼便收了起来。谷清泉道:“闻书书的话,在你之后相差不过几名。”
他知道她并不是想问闻兴,而是想问那个人。谷清泉垂下眼眸,颔首在她后颈轻轻咬了咬。虞婵心里有了谱,扭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二哥,你想留在京城吗?”
虞婵这问题极其古怪,一下问这个一下问那个,谷清泉道:“你想在哪我就在哪,你若是觉得京城不好,我们便去外面。”
虞婵有些心虚道:“我总有一种预感,翰林院进不了,殿试过后我恐怕得出京任职,就是算不准何时上任,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
谷清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替她描着眉:“谷家的生意我已经交接给各管事,阿姐行商算着也快到了京城,我跟着你走,等南北东西定好了,我再接手你任职之地的生意,耽误不了什么。”
谷清泉的大姐姐谷清扬常年在各地走商,因此弟弟成亲时并未到场,只是送来丰厚的随礼。谷家几个小辈只有谷清泉留守在京城,现下就等着虞婵殿试的名次和官授。京官,谷清泉便留守京城。外出,谷清泉便同其他兄弟姊妹换一换。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他发现虞婵这话外之意。
若是谷清泉走不开,虞婵恐怕要独自上任,到时候依她的性子在外地肯定是要纳个小的。谷清泉不会再允许这样的可能发生。
虞婵笑了笑道:“二哥,你把所有的事都提前处理好了,我倒像是坐享其成一般了。”
谷清泉画完最后笔,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他道:“这些本不该你操心的,时辰不早了,吴小姐她们恐怕早到了白鹤楼,我们现在动身刚好能赶上。”
“二哥。”虞婵唤了一声他。
“嗯?”谷清泉发出好听的尾音。
“谢谢你。”
虞婵压低眉头,抿了抿唇上的口脂,略带一些歉意。
谷清泉莞尔一笑,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他眼神藏着淡淡的忧伤,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虞婵重新看到自己呢?
白鹤楼。
吴尘做东,请了一众知己好友。除了谢萱,熟面孔三两个,闻兴、李展皆在此列,还有花月带来的乐班。
丝竹管弦,声声入耳。美酒佳肴,轻歌曼舞。
虞婵姗姗来迟,掀开珠帘先发制人:“不等我便开席,吴净之你不够意思。”
吴尘大喊冤枉,笑脸相迎:“这不是想着你新婚燕尔,怕你被夫婿看得紧一时不好脱身,我们便先开席没想到你来得正是时候,失算失算。”
她才说完,谷清泉就踏进暖阁,阁内突然一片寂静。席上几人纷纷朝这边看来,谢萱摸不着头脑问一旁的闻兴:“怎么静下来了?”
闻兴不答话,起身朝着虞婵夫妻二人行礼,目光交汇,对方回礼,闻兴随后才坐下。
李展热心肠,替她解惑道:“谷二当家,不太喜欢虞明月参加这种宴会,一般情况下不会跟进来。”
谢萱还是不明白,瞥一眼闻兴,李展继续道:“我听说当年闻兄同二当家有一点矛盾。”
“为了明月?”
“差不多是这样。”
这两人嘀嘀咕咕,闻兴喝了一口闷酒,道:“我还在这呢。”
谢萱和李展尴尬地笑了笑。
花月见前恩客带着夫婿来,悄悄与后排乐师换了位次,低着脑袋抱着琵琶,不太想触二当家霉头,那日他晃悠到贡院外,碰见个跟自己长得相像之人,便知虞姑娘心中人是他,再回想虞府那场声势浩大的婚宴。他还是选择明哲保身,尽量与这些人保持该有的距离,听八卦需谨慎。
乐班瞧见吴尘的手势继续吹拉弹唱,宴席再次热闹起来。
吴尘震惊道:“谷二来赴宴席了,明月你怎么说动的?可以啊。”
虞婵做了个口型,吴尘瞬间明了,拥着二位新人入席落座:“难得人那么齐,今夜不醉不归。”
吴尘举酒道:“先敬二位新人!”
谢萱这回更懵了,新人?哪来的新人?她左顾右盼,最终锁定虞婵与谷清泉二人。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明月,你何时成的亲?谷老板,不是你亲二哥吗?”
众人笑容僵在脸上,虞婵淡淡道:“半月前,表哥,不亲。”
谢萱还想问被吴尘捂住嘴,为了虞府家宅安宁,谢萱知道的不让谷二知道。
李展打圆场,他敬谷清泉一杯,谈起京城生意场上的趣闻,场面才从救了回来。
谢萱不死心,凑到虞婵旁边,贴着她耳朵小声问:“明月,易平川原来是外室啊?”
虞婵眉头一挑,咬牙道:“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