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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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心的落地窗外，华灯初上。车流是城市的脉搏，一条条流动的光带恍若流金之河，川流不息。更远处的楼宇之间，灯火阑珊，勾勒出大都市独有的韵律。
周翩照顾耿星河这个广东胃，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
“要加什么吗？”
请客吃饭，要尊重客人的口味。周翩点完两道菜，顺手把菜单递给坐在对面的耿星河。
耿星河接过菜谱，交错间，两人的指尖相触。
碰到的那一丝皮肤像是着了火，灼得周翩迅速抽回了手。
耿星河没事人一般，接过菜单也不看，直接对服务员说：“加个小炒黄牛肉。”
“要辣吗？”服务员按例询问。
“不要。”周翩说。
“微辣，不要葱。”耿星河同时说道。
“你现在能吃辣了？”周翩脱口而出。
而耿星河也侧头看她，疑惑的眼神里一模一样地写了句“你现在不吃辣了吗”。
“微辣，不要葱。”耿星河向服务员点头，直接确认了结果。
他还记得这个菜。周翩咽下一口茶水作为掩饰。
市中心的高档餐馆的普洱，入口是回忆一般的清苦，回香糯软甘冽。
她小声喃喃了句：“谢谢。”
“当年吃不起的菜，已经可以随便点了。”耿星河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可惜，你的难题从没断过。”
周翩下意识反驳：“那哪能跟你比。”
耿星河高中时是学霸，进了职场直升高管。他好像永远站在人群的顶端，稍微一动，便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而他向她凑近，镜片流过璀璨的一抹光：“那么，这次需要我来帮你解题吗？”
七年后，耿星河又坐在了她的桌对面。他的眉眼间距极近，五官精致而锋锐，足以去演古装剧里那些智多近妖、结局遗憾的男二号。
但他配上了一副拒人于千里的眼睛，总是面无表情地端详着一切。薄唇微抿，像是高山上不近凡尘的神邸。
她却依稀能看到那个少年。树叶间隙漏下的阳光温暖，将他的黑发染上一圈暖和的亚麻色。少年神情淡漠，总要把她夹给他的肉丝夹回去：“你长这么矮，多吃点肉。”
“……你知道J17立项的事情吗？”周翩决定先验证传言，“据说，是因为当时的财报需要，才立的项目。”
“当时我也才来东篱不久。”耿星河眼睫一转，“但作为合伙人加入，对这事有所耳闻。”
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周翩却没了胃口。耿星河讲述了他当时耳闻的版本：不止周翩的J17，还有另外几个项目当时被紧急立项，做出公司欣欣向荣的规划。
“当然，还有被收购的T部。”耿星河熟稔地用公筷将肉丝夹到她碗里，“本来T部是一家叫泰坦的小公司……收购的事情一直在拉锯。也是因为急着发财报，东篱最后让了步，多给我们了一些原始股。”
原来耿星河就是这么当上高管的……不好意思让他夹菜，周翩低头客气道：“你自己吃就好。”
“当时立项的几个项目里，J17是活得最久的。”耿星河用眼神示意她快吃，“未尝不是一种胜利。”
“可是……”周翩哪有心情吃饭，她放下筷子，“都做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回退到demo期继续做呢？”
两年多的时间，她的乙游已经长出了血肉，每个男主都有了自己的灵魂。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她的男主天团们；她是主策划，背后站着一个组的人；她有赏识她的J部主管饶时……
但是回过头来，背后空无一人。男主们坍塌成一堆空洞的数据；组员们四散分离、催她寻找内转接受组；主管高高在上，施舍她加入其他项目。
只有她还傻了吧唧，姿态狼狈地为J17坚持着，结果挖出了一个远古的“真相”，被迎头重击。
难过具象化为溢满喉咙的苦涩，周翩趁耿星河低头，快速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昨天才在他面前哭过，她不希望给他留下脆弱的印象。
“……我今天套了下话。”耿星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拿到了下个季度的财报草稿。”
手机屏幕荧荧，赫然写着：为了成本控制考虑，东篱集团于最近的评审会中，将J17等已经脱离市场潮流的项目封存……
“市场紧缩，东篱集团也在做出应对。”耿星河的声音冰冷，“最近这次评审解散了很多项目，直接解散，不给回退demo期的第二次机会。”
“因为……财报里的盈利，需要呈现出增长的态势。”周翩突然懂了，“回退到demo期，代表着以后有可能加大投入，而且暂时无法看到收益……所以干脆不允许任何项目回退到demo期。”
谋求回到demo期继续研发，相当于和公司对着干。这是一条死路。
一瞬间，周翩就明白了自己谋划的回退demo期有多“天真”。
J17是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漂泊，当船长的她疯狂地转舵、抛锚，急的团团转。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反抗这叶小舟被风雨撕裂的命运。
“……谢谢你告诉我。”周翩喉咙里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哪里都是死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么多真相，傻乎乎填一堆资料再准备答辩，去为J17申请回退demo期——好歹准备的这两天，她会是快乐的。
“哭吧。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下顾虑，想哭就哭。”
耿星河的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放下了准备递过去的纸巾，转而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嘟囔着：“这是第多少次了。”
面对困境的哭泣，是一件很不职业化的事情。但在他面前，周翩下意识地不设防，根本忍不住眼泪。
周翩的抽噎只持续了两分钟。她克制着自己收回眼泪，长长舒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
“其实没什么好哭的。”耿星河见她缓过来了，摇了摇头。
“J17都要死了。”周翩愤愤，“哭两声很正常。”
耿星河这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如果我说，J17能起死回生呢？”耿星河重新递上纸巾，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过，这个答案可不是免费的。”
周翩擦干净眼泪，红着一双眼抬头看他：“多贵？”
“你付得起。”耿星河的手浮在半空，停滞了几秒，终究收了回来，“你说，J17的立项和解散，都和什么有关？”
“……都和这该死的财报挂钩。”周翩气愤道，“东篱又不缺钱，为什么要融资上市？！”
“财报所反应的是什么呢？”耿星河循循善诱。
“财报，是……公司希望保持股票涨幅的承诺书，是市场所希望看到的投资走向？”周翩擦着眼泪，搜索着脑海中的金融知识，“这和J17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反应了，公司对市场的风向非常、非常敏感。”耿星河说道，“如果此时又有一个乙游准备发售……”
电光火石间，周翩秒懂：“并且带火了乙游品类，市场再次看好乙游，J17就有救了！”
而恰好——
“半年后，友商有一个乙游准备上线！”
她的眼瞬间闪过光亮。
“如果那时，J17的技术问题被解决，只要拿出个像样的预告片，收到足够的市场反馈，J17就很有可能复活。”耿星河一挑眉毛，“当然，其中有很多变数。”
“半年后，我要向公司证明，J17的3D模型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周翩苦笑，“问题又绕回来了。如果J17回退不了demo期，哪里来的研发成本做预告片？”
“正是这方面，我大概可以解决。”耿星河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子，“前提是，你答应来T3。”
周翩再度迟疑：“去T3，相当于叛出J部。”
T部凭借T3，加入东篱后力压老牌J部。她去T3，饶时一定会想杀了她的。
而且……T3是谁都挤破头想去的地方，耿星河如此明目张胆地招她进去，会不会……对他的声评不好？
周翩隐约觉得不妥：“我再找找项目吧，J14对我也有兴趣的。”
“J14？”耿星河嗤笑一声，“J14的美术刚被嘲笑3D模型不行，他们的主程序之前还请教过我如何优化渲染——你确定他们真是想收留你，而不是想要半成品J17的模型和技术？”
“我还没跟J14聊。”周翩依旧没有松口，“万一有两全的办法呢？”
“为什么不想来T3？”耿星河的目光湛湛如大海，平静下暗流汹涌，“给我个理由。”
“我……我总觉得，你像是帮我帮习惯了。”周翩的目光移向远方，眼神辽远，“耿星河，我们不是高中生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