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点：你》Iiion

56、第55章 独幕主角

　　正当付焕施深陷入那段久远的回忆中时，教室门也在此刻打了开来，一抬头眼看王春风踩着平日里常穿的那双运动鞋走了进来。

　　她环顾了教室的四周，看到班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才出声通知。

　　“一会儿你们准备一下，等晚自习去会议室里看电影。”

　　仅只有一句话，就瞬间引得班里的同学齐声呐喊欢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好事降临。

　　要是按平常，学校是不会无缘无故地组织他们观看电影的，偶尔想要让他们接受一下学习的熏陶和适当的放松，才会邀请一些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所谓文学界里的教育名人来学校进行教育宣传。所以这种如天赐的活动直接让他们激动不止。

　　“老王这回是开窍了啊！”

　　顾思义难掩兴奋，来回摇晃付焕施。

　　付焕施感觉要是再被他摇下去可能连肝脏都得被他吐出来。

　　“乔雨，等到晚自习开始的时候就领他们过去。”

　　王春风和乔雨说完后，还不忘多带一句。

　　“这是我好不容易给你们争取过来的机会，记住别在里面捣乱。都给我坐好安安静静地看，要是被值班老师通报了以后就别想着让我给你们整好的。”

　　“遵命！”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急忙回复。珍惜还来不及呢！他们可不希望或许这是仅有一次的电影最后又泡汤。

　　等到老王走了后，教室里直接炸开了锅，个个都化身成大马猴。他们的讨论热烈如潮水，一刻不停。

　　“哎呀，你也不要想太多，你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

　　顾思义意外地没有加入这群人的讨论队伍，转而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坐着心不在焉的付焕施，现在是连这种惊喜都打动不了他。

　　“也没必要非得将这感情弄明白，其实你心里清楚就好。”

　　付焕施知道顾思义在安慰他，他也清楚此时此刻的他着实太矫情和自以为是，但是总也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任何的关系都是脆弱如丝的，更不必说他与彭熹言，一生的路途太漫长，彼此也不会不改变这种执着的依赖。或许总有一天他与彭熹言也会在某个路口分道扬镳，付焕施不希望这平淡的一切在某一刻会忽然化为泡沫。

　　更何况他与彭熹言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他与彭熹言的相处有太多的不公平因素，只是付焕施明明看透了这场关系的尽头，他也不懂得及时止损，不想要早早地收场，哪怕是付出他不能承担的代价。

　　“我清楚……”

　　……

　　待到窗外的天空提早黯淡了白日的昼光，斑白的月亮提上枝头，星星一如既往地只有零星几颗分散在夜幕上。晚自习的铃声也传遍了整片校园。

　　班里的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立马冲到会议室里，忙催着乔雨快点数人。乔雨在他们叽叽喳喳的哄闹声中随便数了数，看班里的人都到齐了，确认无误后便领着本班的同学一起往主楼的方向走去。

　　过去的途中，只见主楼下已经有好几个班级的人走进那栋楼里。

　　“奇怪了，我以为就咱班有特权呢？”

　　顾思义看前面的人黑压压一片都往楼梯上涌，语气酸溜溜的。

　　“看来老王这年级主任当得也卑微啊……”

　　付焕施听他向来奇怪的话顿时失笑，在他旁边说。

　　“隔墙有耳，小心老王在你身后。”

　　顾思义被他唬得脑袋直往身后扭，生怕会被“女魔头”揪耳朵。

　　等他们走进会议室，往前一看整个会场里几乎座无空席，前几排的座位早就被提前进来的人抢空了。

　　偌大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嘈杂的人声，沸沸扬扬地好不聒噪。

　　“这么快人都要坐满了？！”

　　顾思义咂嘴惊呼，看过去真让他瞠目结舌，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大的空间竟然也快装不下。

　　乔雨按照班主任的指示，先安排同学们坐在前面有班级标牌的位置后，就看到顾思义和付焕施还在过道处呆愣愣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直接走过去提醒了他们两个人。

　　“我听咱老班说今天晚上一共有六个班过来。你就别瞎瞟了，赶紧找座位快点坐过去，本来位儿就不多，当心别人给你占了。”

　　“OK，OK。”

　　这个会议室也称得上是全校最宽敞的一个房间，据说当年扩建的时候学校可是把一部分资金全部砸进了这里，力求能有一个光荣的门面。可到最后挤进来的学生多了，人也杂，就算班主任指认他们坐在应该坐过去的范围里，但还是有不少外班的同学插位，也不管这里是几班的，只要有位置坐就行。

　　付焕施环视了一圈，看座位也快所剩无几，赶紧拉着顾思义去找剩余的座位。

　　待他们全部坐下以后，专门负责今晚工作的值班老师走了进来，看着依旧喧闹不停的他们，他拍拍手发声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看电影的时候都别说话，还有不要乱吃零食，就算你要吃，走的时候也得把垃圾带走……”

　　他稀里呼噜地交代完以后，便让靠近墙边的同学帮忙把灯关掉。

　　随着天花板上灿烂的明灯被一盏盏灭掉，巨阔的荧幕上，早已准备好播放的电影画面也在恢复了一片黑暗的室内清晰映现。

　　正在上演的是一部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喜剧电影，电影一开篇就出现了不少惹人发笑的场景。

　　正当付焕施看得出神，他身后的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响，随后又被那位不知名进来的同学轻轻关上。所幸现在同学们都沉浸在电影其中，巨大的背景音也恰巧掩盖了这突兀响声，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来迟。

　　付焕施在他开门的同时感觉到了一阵阴凉的晚风从门缝中灌入，他禁不住地赶忙紧了紧自己的围巾。迟到的那个人随即就坐在了他旁边仅剩下一个的空座椅上。

　　他们两个人在找座位的时候看前面人挤人地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空位，尤其是观影的最佳位置早就都被其他同学占据。他和顾思义只好来到被其他人嫌弃的倒数第二排的座椅处。

　　就是在这时付焕施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可能太过着急忘记带上眼镜了，等电影上映后他才放心。

　　虽然在最后面，但是幸亏这里的投影屏幕足够大，即使不戴上眼镜也是能够看清的。

　　在那位同学坐下来时，仅他一臂之遥的付焕施似乎还能感触到他身上夹杂着从门外捎带进来的风的冷冽气息，随着他坐下的动作渐渐弥绕在他的身周。

　　他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会议室里开足了暖气，可还是抵不住这股似有若无的寒气。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人自从坐下来后总是往他这里靠。付焕施一开始也并不在意，毕竟从这个位置来看电影确实不太好，尤其是他这边的位置必须得略微斜着身子才能看得清楚，所以付焕施便稍稍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好给他腾个位置。

　　而且这时候电影里播放的精彩内容已经完全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让他难以分神关注其他。

　　当人深陷黑暗里时，五感向来是最敏锐的，近视的人的感官更为灵敏，付焕施此刻也深深体会到了。因为他总觉得旁边的那个人时不时地在看他，他也想过可能是自己过于多想，但是在来来回回几次之后，那双眼睛明显是不遮掩，付焕施忍着不动还是感到了这种被人过度凝视的不适。他试着瞥眼小心看过去，可惜没有眼镜的他在光感愈浅的昏暗中也难以分辨究竟是谁。

　　付焕施出于礼貌和自知，不好意思直接去和对方表达，如果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就会很尴尬，他转而只能求助于坐在他旁边旁边的顾思义。

　　“我们两个能不能换一下位置啊？”他捣了一下顾思义。

　　“嗯？干嘛？”

　　顾思义正看得入迷，连头都没扭过来，随便敷衍他。

　　“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付焕施害怕那个人听到自己在说些对他不好的话，直接凑到顾思义耳边小声告诉他。

　　“我旁边的那个人有点奇怪，总感觉他一直在看我。”

　　顾思义听完后也不继续观看了，转头拧巴着脸去看，愤愤地想到底是哪个人敢骚扰他家的小付看电影。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顾思义虽然也是个近视眼，只不过度数并不高，何况他还戴上了眼镜，比起付焕施那还是能在这不长不短的距离下看清他身边的人。

　　他扭头看去，就看到这片斑斓的黑暗里，彭熹言坐在付焕施的身边，好巧不巧还和他对视上了，惊得顾思义直接魂都快要飞走。顾思义连转过来，狂摆手堵着脸蛋。

　　“不换不换，你下次来可千万别忘记戴眼镜了。”

　　顾思义丢下一句话，他可不想这时候得罪彭熹言。

　　“提前声明一下，我是不敢换。”

　　付焕施被顾思义这句话整得很懵，只好作罢又重新坐好，还是好好看电影吧，不要多想，也许那个人是无意往这里看的呢。

　　他如坐针毡地看了几分钟后，电影也逐渐走向了高潮部分，里面的内容也越来越有趣幽默了起来。场内的同学看到画面里被不幸扣上头套的反派被自己的哥哥误伤暴打，全场都被逗笑，开朗活跃的笑声在黑暗里回荡。

　　付焕施在笑的同时，恰巧听到了身旁的人也发出了一声轻笑。

　　“彭熹言！你干嘛一直不出声啊？！”

　　付焕施瞬间听出了这笑声的主人是谁，怒气冲冲地直接往这人儿胸前不留余力地锤了一拳。

　　“你这样子很吓人好不好？捉弄我很好玩吗！”

　　“对不起，对不起。”

　　彭熹言也没想到付焕施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猛弯身揉上有点痛的胸口。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反应。”

　　结果是付焕施还真得坐得住，硬是一眼都不带看他的，天真的傻气，让他好生又多看了几分钟。

　　“我的反应就是再打你一拳也不解气。”

　　付焕施气得直接扭过头，害他战战兢兢地连电影都没怎么好好看。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不该不出声。”

　　彭熹言依然笑着，将他的头直接靠在了付焕施的肩上。

　　“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我好伤心。”

　　彭熹言说完后还不忘蹭蹭他，以示他的委屈。

　　付焕施被他反复蹭得脸上只发红，彭熹言启唇吐出的微微热息在他细嫩的颈边铺上一层微淡的绯红。

　　他没有想到彭熹言竟然这么大胆，但好在他们在黑暗中，没有人会注意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哄堂的笑声接连不断，盖过了他们二人的声音。

　　“可你也吓了我一跳。”

　　付焕施当然不接受彭熹言的撒娇和请求，这个“伤心”的家伙还额外对他倒打一耙，他也很委屈很害怕好不好？

　　彭熹言听后实在掩盖不住他的笑意，埋在了付焕施的肩上，付焕施能感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动。细碎笑声传入他的耳中，竟也让向来柔软的耳根点缀了一点红。

　　“小施最好了，原谅我好不好？”

　　彭熹言平复好笑声，低眉顺眼地直接轻身向前，凑近脸庞，歪头望着付焕施。

　　付焕施稍一低头就跌进了即使身处暗色里也在闪闪发着光的眼眸，带着笑的。圆润的眼瞳里仿佛盛着星海，万千星辉在他眼中闪跃跳动，毫不掩饰，挥之不去地注满尽他的脑海里。

　　忘记戴眼镜的付焕施却是唯独这次看得真切，不见模糊。

　　他静坐着，刹那里忘记了他要准备说什么，电影荧幕的光亮为最后的位置投来的色彩过于不明，正是这份不完美偏巧却能让付焕施看清彭熹言整个人是以什么姿态看向自己的。

　　斑斓摇曳的色彩在彭熹言身上悦动，这一刻，在付焕施眼中，仿佛这部电影是在为他做陪衬，诗情画意的彭熹言惹他醉心。耳边电影声音逐渐模糊了音色，变成了听不全的背景音乐，而他身旁的姗姗来迟的彭熹言才是这里的主角。

　　“原谅我好不好？”

　　四周的同学依然在为电影里的搞笑情节逗得开怀大笑。付焕施这时突然觉得这部电影好像并不是那么吸引人，身前的这个人才是最让人入迷的。

　　付焕施顿了顿，偷偷移开眼睛，似乎是在害羞，心脏处的拨动没有了回声。

　　心软的他早就被彭熹言拿捏，连付焕施要说出口的话都被他预判。

　　“行吧，我原谅你了……”

　　彭熹言看着他，嘴角的漫漫笑意不减，反而愈发明艳。

　　身为电灯泡的顾思义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他从刚才到现在为止可是真正目睹了一切。

　　喂喂喂！你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连回避都不避了是吧！

　　他恨不得从这秒就土遁立刻远离这让人觉得有点多余的座位。

　　奈何这两人相处的氛围太暧昧太有趣，真香啊，还不忘感慨。

　　彭熹言这么会的吗？

　　顾思义饶有兴味地竖起两只耳朵，继续监听。

　　彭熹言因为太粘腻人，被难为情的付焕施强制放话让他必须坐好，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兴致缺缺地绷着脸，被付焕施好一顿说教才总算用侧脸面对他去看那部电影，但身上迟来的困乏已经挡不住地将他催眠。

　　过了五分钟后，专心看电影的付焕施感觉肩上突然变重了，扭头正想教训还安静不到几分钟的他，就看到彭熹言闭着双眼，已然一副睡着的姿态。

　　前方的笑声此起彼伏地传过来，沉浸在睡梦中的彭熹言突然皱了一下眉，放在腿边的手掌紧接着摸索过来，握上了付焕施的手才安心。

　　付焕施垂眼，默默望着他，并没有拒绝他的握手，任由彭熹言捏紧掌心。他回握住那只依旧过于清凉的手。

　　腾出的那只手悄悄地绕到他的脑后，轻手捂住露出的耳朵。

　　周边寂静。

　　付焕施想要给他暖热，在这有限的时间里。

　　电影是如此得漫长，却又如此得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