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间光》阮知姜

1、令人讨厌

　　“姐，他们又来了。”

　　贺知夏看向门口，争执声不绝于耳。

　　门外的女人抱胸，面前还站着一个少年，女人把他往屋里推，他踉跄了一下，倔强地扶住门框，任凭女人怎么推他，他都握紧书包背带不动一步。

　　女人怒火中烧，“你这孩子怎么不争气啊你？这是你亲爸的房子，这是你亲奶奶，你快叫一声啊！”

　　少年紧紧抿着唇，抬头到一半又低下。

　　恰好和贺知夏撞上目光。

　　贺知夏连忙转回头，扒了两口饭。

　　贺奶奶把门拦得死死的，她已经没力气像女人一样大吼大叫，还是用最大的声音说：“你想都别想，只要我还在贺家一天，你们就别想进这个门！”

　　女人也顾不上推少年，“你这个老婆子，什么意思啊？你不认你亲儿子就算了，现在亲孙子也不要了，就守着这两个野种过一辈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都不知道。”

　　“闭嘴！”贺奶奶狠狠咳了几声，要把两个人赶出去。

　　贺知夏站起身，有些担心。

　　好在贺奶奶身体不好，那女人也是知道的，贺奶奶硬要把他们赶出去，女人也不敢下死手，吵吵嚷嚷了几句就被关在门外。

　　女人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老太婆，你儿子死了，我们娘俩儿也没个依靠，反正我是不怕了，今天你必须把你孙子领走！”

　　贺奶奶听见，又是动怒，刚想骂人，贺知夏连忙冲过去给她拍背，“奶奶，没必要和她吵，你别把身体气坏了。”

　　贺奶奶捂着嘴又咳了很久，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贺知夏。

　　餐桌上的贺知易也不吃饭了，跑过来扶着贺奶奶。

　　贺知夏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扶着贺奶奶到沙发上。

　　等贺奶奶缓过来，她看贺知夏的眼神似有泪光，也握紧了她的手，“夏夏，你好好学习，奶奶会处理好他们。”

　　贺知夏沉默一会儿，拉着贺奶奶，点点头。

　　贺奶奶把贺知夏送到房间，再帮她关上门，这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贺知夏坐在书桌前面，写不进去一道题。

　　“啪嗒”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往门口看去，却看见贺知易探出小小的头。

　　“咋了？”贺知夏问道。

　　贺知易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关上门，迈着小短腿扑进她怀里。

　　贺知夏有些诧异。
　　他抬起头。

　　贺知易问道：“姐姐，我会有新哥哥吗？”

　　贺知夏摸摸他的头，“不知道，你自己玩自己的，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有新哥哥了，你就要走了，我不想你走，我怕新哥哥欺负我。”

　　贺知夏鼻子一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件事太复杂了。
　　她安慰道：“别怕，姐姐高考也报附近的大学，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贺知夏怕他再说自己绷不住，要把他赶出去，贺知易死赖着床沿，抓着床单不肯走，“姐姐，你每天天不亮就上学，你回来我都睡了，我要在这里看着你，我不吵的。”

　　贺知夏没办法，只好让他待在这里。

　　她一个星期只有半天的假期，恰好回来没多久就被这个女人找上门，想到之后恐怕没几天安生日子的生活，不禁头痛。

　　他们的家庭复杂得可怕，妈妈带着他们两个和继父结婚，但是不久后妈妈就发现继父还和前妻有联系，两个人越吵越凶，前些日子继父开车时，又在桥上吵起来，两个人发生车祸，再也没回来。

　　贺知夏对父母都没什么感情，他们姐弟在这个家本应很尴尬，但是贺奶奶说什么也不放弃他们。

　　今天前妻又找上门来，让本就不平静的生活雪上加霜。

　　贺知夏悠悠地叹了口气，没让贺知易听见，拿起笔逼自己做题。

　　等到该去上学的时候，贺奶奶早已给她留好饭，贺知易坐在沙发上留恋地看着她，整个房子落针可闻，也没人敢发出声音。

　　她握住门把手时，心里一紧，害怕女人还在外面。

　　但是外面的声音早已听了许久，开门后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贺知夏放下心，不一会儿刚放下的心还是提了起来，她担心他们在她走后，为难贺奶奶和贺知易一老一小。

　　“诶？是知夏吧？”

　　贺知夏听见这个声音，心又怦怦乱跳，还没等她看见那个女人在哪里，女人已经挽上她的手臂。

　　她下意识挣扎。

　　女人抱得很紧，看上去很亲昵的样子，她笑着说：“夏夏啊，今天是我不对，你吓到了吧？你今天上完学回去帮阿姨跟奶奶道个歉，说点好话。”

　　贺知夏只想挣脱，没在意她说什么。

　　女人却硬拉着她往一个巷子走去，“其实你还有个弟弟的呀，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啊，你可是姐姐。”

　　贺知夏挣扎中看见不远处巷子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捏紧书包带的少年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贺知夏下意识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她挣开女人的手，“你放开！我才不是他姐姐，别缠着我们！”

　　女人一时间没去管她，而是指着少年破口大骂：“让你过来，你杵在那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

　　少年一言不发。

　　贺知夏懒得搭理他们，内讧更好，这个男的没缠上她，还算他有点良心。
　　她抓紧时间，拔腿就跑向学校。

　　等坐在教室里，她还心有余悸，直到上完两节晚自习才稍微轻松一点，可是剩下的时间又开始担心女人会不会拦路。

　　还好女人并没出现。

　　贺知夏一直到关上门才放心，贺奶奶一直在等她，看见她回来，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宵夜。

　　贺知夏摇摇头，看着贺奶奶去给她开房间灯，她轻声说道：“奶奶，我下个学期就高三了，我想办理寄宿，这样学习更方便。”

　　贺奶奶一顿，看向她，嘴角微微笑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好，夏夏，等你高考完，奶奶和小易去你大学附近租个房子，免得奶奶想你。”

　　贺知夏迫切想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她笑道：“好，奶奶，我要考晋市的大学，天天带着你们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