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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乌克兰语 ...


  •   回到杨父家,保姆给他们做汤醒酒,杨敏拿出相册一张张指着给胡维兰看自己成长的痕迹,一路优秀一路领先,大小奖项全部拿完,胸前别着红花演讲,听众从几十人到几千人,和胡维兰一般无二。

      “和我一起睡”

      她穿着丝绸睡衣,头上戴了一个洗脸的发带,头发娇憨地垂着,撒娇似的说,胡维兰吻了吻她的脸颊,将她抱起来,任由相册展开留在桌上。

      杨敏的父母最终和胡维兰的父母见了面,当然皆大欢喜,商定再过几个月就办婚礼,杨敏开始准备设想各种各样的东西礼物,写了满满一个本子,每天胡维兰开车回到家,杨敏就把这个绑带本子打开,指着上面一条一条地解释。特别遗憾不能把对她那么好的谢柳娜阿姨请过来参加,又说维兰我们应该去一次旅行,虽然我们在俄罗斯的时候也算旅行,但是婚前旅旅游也是很重要的,因为可以看出你的品质,胡维兰冲她笑了笑说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我的品质吗,杨敏笑了一会儿说有。

      常采也回来了,开始自己做生意。有时候约胡维兰喝酒,还是喜欢在比较闹腾的酒吧,在俄国喝醉了怀念中国,在中国喝醉了却怀念俄国,又唱歌又唱戏,哭泣着念叨曾经的女朋友。刚一回来的时候他好像也出现了胡维兰那种不适应,戴上面具太久了就难免撕不下来,过了一个月也跟胡维兰一样如鱼得水,再没有什么怀念一说了。

      杨敏订好了去三亚的机票,从莫斯科一来二去,冷的地方他们都不再稀罕了,只剩下温暖的去处还保有一点吸引力。去三亚前一天常采约他吃饭,还是在同学聚会那个巨大的酒店,胡维兰按了电梯,来到顶层豪阔的包厢,金枝吊灯八面玲珑,一圈人已经等着,他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来晚了,加快脚步走进去落座。

      “周老板好手笔,现在铁索生意不好做”

      胡维兰抬起头,常采正坐在陪座上说漂亮话,酒敬向主座那个苍老的男人,这个人头发花白,但是眼神很矍铄,看着很老练,但是不会把城府完全显出来,手上已经有老年斑的褶皱,胡维兰看了看这一圈天鹅绒椅子后面那个巨大黑沉的高山流水浮雕背景墙,知道这种场合该干什么事,只是坐着,不用他说话的时候就不开口,要陪喝他就喝一杯。

      他刚刚坐下,又只顾着听常采说话判断形势,现在才来得及环顾四周,席间女人不多,三两点缀其中,都很懂事,拿酒在手上等着。常采那边又开始吹捧起来,两个男人拿酒敬着主座旁边的长头发女人,说了半个小时生意,主座的人带着那女人去到楼下取个东西,常采那边喝醉了也不理他,一圈人开始各自谈起来,胡维兰只能坐着听席间几个人的小话。

      “韩小雅这个妞真漂亮,我觉得是周老板手里最漂亮的”

      “而且说话听着舒坦,看看刚刚敬酒说的话多窝心,惹人疼”

      “会来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识时务,周老板身边的女人多了,识时务的可就少见了,从前那个高个子,好家伙,那么老高,比男人还高,话都不会说,点出来跟欠了她几千万一样”

      胡维兰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撑肘在桌上,双眼看着面前的酒杯,继续听着

      “人家目的达到了,让你念念不忘,这么些年这么多人,你就对她记得清楚,你还真不一定不会再想要她,这就叫手段,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别,我可不是因为这个记住她,那天不给她来点颜色看看,就哭就挣就装纯,谁不知道谁啊,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有那拍的戏,脸那么老长,谁乐意看”

      “这个人从小没养好,从小就倔驴一样难拧,亏得周老板还送她学外语去,结果书读多了脑子念坏了,扫人兴”

      主座上的人一直没回来,几个人还在说

      “后来她怎么跑了,周老板同意的?”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跑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学毕业拍了两部电视剧,都不挣钱,本来就不是能红的相貌,你说的对,脸太长。周老板说让她专心在家伺候不许出去,因为她从小跟着,知道太多事儿,怕嘴不严落人把柄,谁知道这个时候跑了。哎,你就和她一次,这么念念不忘,我觉得一般般吧”

      “说实话,聪明的妞就是刺激,而且那么老高,比洋妞还高,确实忘不了,关键是她是从小跟着的,你知道吧,她对这个事没有爱情什么的矫情理解,好像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撒娇撒痴,她做完就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觉得自己完成一份工作,安全了,把她按服了以后那种态度给人的感觉确实不错,像当皇帝”

      “她小的时候是为了摆脱她爹,老头子蔫坏,才跟着周老板,后来长大了难管,给周老板慢慢训,训服了,就说让念书就行,让念书就乖乖听话,非得学什么,乌克兰语,不知道,脑子读坏了,劝酒专挑难听的话说”

      “可千万别让我给逮着,她一抛头露面很容易让人认出来的,不知道怎么藏的那么好,这么些年也没影子”

      “人家周老板比你更恨,好不容易养到大,二十多岁人到用时,大好年华跑走了,算上拍戏拍广告,白白损失多少”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人声,左边座位的老板开始和胡维兰介绍自己的地产项目,他笑了笑,点头认真地听过去

      “周老板回来了”

      宴席继续,常采又带人敬新的一轮酒,胡维兰站起来也喝了,常采跟席间介绍这是胡公子,什么语都会说,是自己以前在莫斯科的同事,一圈人推杯换盏棋逢对手,话都说得非常体面滴水不漏,最后宴席散场,摇摇晃晃的客人们也陆续起身离开。胡维兰没喝醉,因为他对主座上的人没有所求,也没有轮番敬酒。

      已是午夜,常采又哭又笑地带着周东南身边的那个长头发女人上车走了。前厅的金色喷泉还是那样亭亭玉立,汩汩不休地流淌着自己的奢华。胡维兰一路送完这些人上车,却没有急着走,只是站在廊下看着夜风中宽阔的庭院。其实他可以打电话给代驾,或者叫杨敏来接,但他都不选,他决定自己开车,就要自己开车,不为什么,他想,假如天公不作美被警察拦了,那就去警察局待一夜,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开得很快,指尖放在方向盘上点着,路灯彻夜明亮,环城高速上却几乎没有车,高速路不能开窗,他却毫不在意,伸手按开副驾窗户,呼啸的风声灌满内座,两边行道灯飞快地闪烁着,胡维兰控着那个油门不愿意松开,好像那个油门踏板是一个赌约,而他可以用速度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赌资,绝对不会满盘皆输。

      回到家里,杨敏担心得围着他左摸右摸,问喝醉了怎么不叫人去接你,又把行李搬上后备箱,说维兰睡一觉,我们明早的飞机。

      天空碧蓝,海水澄澈,空气温暖蒸腾,海岛的酒店私密安静,房间架在浅海上,两人坐在铺垫柔软的小船里吹着海风,胡维兰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该干些什么,当然知道,他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只天鹅绒盒子,走回小船上对着杨敏打开,他淡淡地微笑着,成功地组织了人们通常认为的一生当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语言,杨敏轻微嘟着嘴说愿意,我愿意。他为她戴上那枚戒指,提夫尼的镶嵌精致闪耀,是杨敏喜欢的很大很大的一颗。

      阳光温暖,海水的细密波纹晕开千万点涟漪,女孩突然抱住胡维兰,伏在他的膝上低声说维兰,其实戒指不是很重要,爱情最重要。

      他们的婚礼在傍晚的草坪上举行,请柬是杨敏自己设计的白桦树印画,卡片上高大的新郎从背后拥着新娘,将美丽的女孩完全搂进怀里。当天晚风和畅,伉俪般配,四位家长,数十亲戚和无数客人都满意,连带着微风都喃喃讲述着这对爱人在莫斯科相识的故事。鲜花满地,宾客在搭起的白帆布露天帐篷里喝香槟,乐手演奏古典音乐,杨敏父亲也过了一把阿巴多的瘾,自己上台指挥了一曲肖斯塔科维奇。宾客来称赞新娘温柔甜蜜,说着莫斯科云云,胡维兰一手拥着杨敏的腰,低头赞许感谢,那一瞬间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没有找诗班,也没有请牧师,却突然想起来俄国人的上帝来了,假如世界上真有上帝,胡维兰答着答着,对着夜风突然没来由地想,有一个在时间之前就认识他的人,那这位老先生又会在今晚怎样看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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