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江蓠》西施风荷

30、发现

　　他们打着手电，沿着小路，找到一块空旷又避风的地方搭起了帐篷。
　　韩宁远自然是主力，他谢绝了莉莉和乔虹芍的帮忙，自己一个人打着手电对着说明书搭了起来，莉莉在旁边不停地喂着韩宁远吃着点心，亲昵得不得了。
　　乔虹芍觉得自己挺多余的，心里闷闷的，她丢下一句，“我去前面溜达溜达。”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宁远感觉出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是又脱不开身，只好说了一句，“别走太远，有事打电话，我一会儿搭好了就来找你。”同时手依旧在不停地忙碌着。
　　乔虹芍低头“嗯”了一声，便走独自一人离开了。
　　“臭师弟，臭萧安，”乔虹芍一路踢着路边的野草，“敢在我面前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等我走了你们再腻歪不行么？故意在我面前做这么亲热，真是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要是以前我保准三天不理他，让他着急。”
　　乔虹芍边走边踢着路边所有倒霉的东西，“虹芍，虹芍……”后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乔虹芍心里一喜，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的。
　　随后又听到莉莉的声音，“虹芍姐——，虹芍姐——，宁远哥，你等等我，我一个人害怕。”
　　乔虹芍原本停下的脚步继续往前不停地赶，哼，把地方让给你们，全都让给你们。她继续恨恨地踢着东西，结果一块石头被她踢到边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顺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块矮矮的石碑，经过时间的摧残，已经变得七倒八歪，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小土包。
　　这个土包和这个石碑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似乎就是——那些资料上曹常远的坟。她赶快上前扒开那坟前的草丛，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借着灯光，发现上面赫然写着：曹公常远之墓。
　　乔虹芍没有想到就这么意外地碰见了他的墓，她在他的墓前呆了半晌。很多情绪都一块涌了上来，怀念，感激，委屈，亲近，恨，经过一百多年了，这些感觉非但没有忘记反而越来越深。
　　“虹芍，虹芍，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候韩宁远从远处追上来了，追得气喘吁吁，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乔虹芍还没说上一句话，后面莉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宁远哥，你慢点，我害怕。你找到虹芍姐了吗？”听到这个声音，她又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韩宁远见乔虹芍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并不说话，以为她遇见了什么离奇事件，上前握住她的双肩说道，“虹芍，虹芍，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一座野墓，好像很久没人祭拜了，怪可怜的。”乔虹芍缓过神来说道，“我们回去吧。”
　　说着便起身要往回走，莉莉这时刚好赶到，弯着腰大喘气，“你们等等我。宁远哥，我害怕。”说完她像个溺水的人迅速抓住并搂好韩宁远的一只胳膊。
　　乔虹芍也没有往后看，便知道两人是挽着胳膊的。她不敢往后看，怕看了消耗更多的气，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阳气，她要留着做完她原本该做的事。
　　韩宁远看着可怜兮兮的莉莉，没有甩掉她的手，他觉得这时候的莉莉应该是在这种环境下本能的反应而已，所以任由莉莉挽着他的胳膊，但是脚下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一直追赶着乔虹芍的脚步。
　　回到了驻扎地，三人就坐在那里枯等传说中的流星雨，其中就数莉莉的兴致最高。她坐在中间不停地提起话题，“虹芍姐，你这么漂亮，怎么不去做演员，我敢打赌，你要是去做演员的话，肯定能火。”
　　“我不喜欢做演员，”乔虹芍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思索着如何利用她现在能找到的线索，“做够了，看见人盯着我看心里就没来由地烦。”
　　“啊？你做过演员？”莉莉听了这个话很惊讶，她居然做过演员，竟然还没火，就她这么有特点的长相和个性，就算不能大红也能收获一堆颜值粉，但是她居然一点水花都没有。
　　“哦，不，不算是演员，算是公众地方演出过吧。”乔虹芍反应过来。
　　“哦，是不是上学时期的那种文艺演出？我倒是挺喜欢的，我以前也经常被老师拉住参加各种文艺汇演，老师都夸我跳得好呢，这不我就来娱乐圈追梦来了。”莉莉一个人喜滋滋地说着她的明星梦，“我在学校里跳了以后，还去各个秀场参赛了，可是那些导师眼光都太差了，老说我跳得很业余，还劝我早早转行。哼，我老师是专业音乐学院毕业的，点评才专业呢，他们那群人什么都不是，只是碰巧火了而已，他们劝退我不过是怕我抢了他们饭碗，我以后一定会红得发紫，气死那群有眼无珠。”
　　韩宁远被莉莉天真的发言整得有些无语，“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师这么专业为什么不进娱乐圈而是进学校教书？”
　　“都说娱乐圈是大染缸，我老师大概是不喜欢娱乐圈这不太干净的氛围吧，听说有潜规则什么的……”莉莉说得振振有词，“不过，我觉得我肯定能红，不为别的，娱乐圈这么多大美女，但是长得没有特色，观众都觉得长得差不多，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长得很有特色的，让人一眼就记住，或者说观众更愿意看一个普通人多多出现在银幕上，就好像她们自己一样，所以肯定能支持我的。再说我可能吃苦耐劳了，就算是潜规则，我也十万个愿意，没点付出怎能有所收获呢？”
　　面对莉莉的这番豪言壮语，韩宁远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伸出一个大拇指。
　　莉莉看见了更加得意。
　　不过乔虹芍却有不同意见，“我不认同你的说法，我听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如果你命里没有，你怎么追求和付出都没有用，就算你走了捷径，短期内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东西，但是从长远来看，你可能会因为德不配位而付出更多惨痛的代价。而且，生命的实现并不是完全靠金钱来实现，钱这个东西够用就好，再多了就财多压身。”
　　韩宁远若有所思。
　　“我觉得钱是万能的，有了钱，我就可以买下一切。”莉莉依然豪情万丈。
　　“比如……亲情？爱情？友情？”乔虹芍试探性地问道，“你能买到的只有假意逢迎。”
　　“假意逢迎也好，我也不用他们真心，只要围着殷勤备至我就好。”
　　韩宁远眼看着这个无解的争论要无穷无尽下去，再谈下去怕两人要动手，到时候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拿，晚饭都没吃。”
　　“我帮你。”莉莉一下起身，转身进了帐篷，同韩宁远有说有笑。
　　乔虹芍搓搓自己有点发凉的手，心里想，如果金钱有用，我现在就想花钱买个肉身跟相爱的人一起生老病死。可惜，没有这个如果。
　　韩宁远和莉莉吃完东西，一直死死地盯着天空。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星，纷繁的天空，宁静的夜晚很容易让人往更深处的地方思考。
　　爱热闹聊天的莉莉此时也安静下来，陷入了沉默，此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深邃的天空，似乎望着北斗的方向。
　　而韩宁远望着四周黑暗一片，眼睛和耳朵都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脑海中也进入了无尽的沉默，很多不曾记得的往事也一一浮了上来。当他从回忆的漩涡里出来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同样沉默的乔虹芍。
　　透过黑夜的剪影，韩宁远能看得清她脸上五官的轮廓，甚至还可以看见睫毛的影子，一动一动的，他真想上前去摸摸。此时乔虹芍正对着某个方向坐着，眼睛也一直停留在某处，她似乎也并不期待流星雨。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韩宁远此时很好奇。
　　他和乔虹芍相识了有一段时间了，乔虹芍似乎对他很了解，总是能准确地拿捏他的情绪，但是他对乔虹芍似乎却不太了解。
　　她似乎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当所有人都热衷追求名利的时候，她好像都不在乎。那她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呢？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她刚刚的那些话，好像也不该是她这个才二十的姑娘能说出来的，似乎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人才能有的感悟，那她前二十年都发生什么大起大落的事了？难道是跟她一直提的师弟有关？而她一直在提她的师弟，看起来对她很重要，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她生活中见过有关于她师弟的蛛丝马迹，难道他师弟已经……？
　　想到这里，韩宁远心中有些骇然，怎么能这么想别人呢，与其在这里不停地猜测别人，还不如主动去问问她。
　　他起身凑到乔虹芍的身边坐了下来，乔虹芍一见他便不自觉地往外挪了挪身体，然后继续把头转向别处，继续沉默。
　　“虹芍，一直听你说起你的师弟，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呢？”
　　乔虹芍没有转过头，眼神一直停留在远处，语气中淡淡地，“他死了。”
　　这下韩宁远真的充满了内疚，“啊？啊？真是抱歉，不过他怎么会年纪轻轻地就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跟他分开了以后才听说的。”乔虹芍的情绪依旧没有波动，仿佛早就接受这件既定事实。
　　韩宁远心里默默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陪她坐着。心里想，居然经历了这种生离死别，还是挺重要的人，怪不得她有时候看法这么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