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与槲》七叶山葵

17、第 17 章

　　奥拉惊恐的把住手臂前面的支撑，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冷汗从她的脸颊往下滴。她从幻境中出来了，但却真的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这种感受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奥拉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在意识中，她依然可以感受到莫名的恐惧——那是对强大力量的畏惧。
　　似梦似幻，似真似假，不过她顾不得深究，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伊莫·徐！
　　她立刻想起了那个让她感到害怕的人，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居然比考克斯顿还令她感到恐怖，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还用得着再考虑吗？！
　　奥拉抬起头，她看到自己在浴室镜中出现的面孔。
　　苍白……虚弱……就连平时闪耀的蓝色晶瞳都已经变得暗淡，金色的头发更是灰败的如同枯草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如此虚弱的时候，本以为没有谁能够在力量上压制自己，但今天的经历却让她开始怀疑这个观点。
　　没准当时儒勒说的就不是真的！
　　她回想起乔恩·儒勒歇斯底里的吼叫：“布莱彻！你根本无法杀掉她！因为她就是爱丽丝！她肯定就是爱丽丝！”
　　“我绝对不可能是女皇……”奥拉心中想到，“我真的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影子……”
　　虚弱的女皇禁卫血斑骑士慢慢站起身，脊椎僵硬的就像是一块枯木，随着关节的转动而碎裂地掉下残渣，她努力的挺直腰背，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去接触现实中的那个伊莫·徐。
　　既然产生了畏惧，奥拉不得不考虑该怎样做才不会对她产生冒犯之举。面对一个陌生的、具有同等……不，超越自己力量的骑士，对方很有可能并不想平和地与你谈话。
　　“但这应该都是天亮后的事情了。”
　　奥拉安慰着自己，她喘息着，试图平复着身体里的焦躁和虚弱。
　　但是在镜子边缘的一角，她竟然看到了身旁站着的人——伊莫·徐！
　　奥拉头一次感觉自己居然真的能害怕到浑身发抖，因为从任何现实情况考虑，她都不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恐惧让她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就像是战斗中绝望的想要同归于尽，奥拉舍弃了一切其它幻想，忍受着身体上越来越强烈的痛楚，用尽全部的力量集中精神。她从来不把武器放在手够不着的地方，但今天她神使鬼差的将包留在了外面，那里面放着她的磁约束等离子刀。生存的欲望下意识地启动了自我防卫，奥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必须要把武器拿在手里。
　　时间变得凝滞起来，奥拉知道她已经开始了空间的变动。
　　谁也不知道她有这种能力，就连考克斯顿也不知道，凡是见过她这种能力的敌人都死了，带着她的秘密死去了。奥拉很清楚，这种能力是她最为依仗的保命之道。
　　她为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这就是原因！
　　但是就在她开始变得失去实体的时候，她发现面前的伊莫·徐竟然跟着她一起动了起来。
　　这不是盲目的行为，奥拉清楚的明白伊莫也能够操纵空间！因为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行动，就说明她也具备这种力量！
　　还没等她表现出惊讶，已经冲到眼前的伊莫女士一把将她从空间中推了出来。
　　从卫生间到卧室，只是很短的一段物理距离，但中间隔着一道墙。她们两个在超现实空间中纠缠，将现实中的一切都视作无物。
　　奥拉跌落在卧室的地板上，纤长的身体翻滚了一周，一只手刚好搭在了床边。
　　“我叫奥拉·考克斯·克拉克森，我是第七位女皇的血斑骑士，我并不是来……”惊魂未定的奥拉语速极快地向伊莫女士解释着，她知道如果不说清楚，对方肯定还会打过来。
　　但在她面前显现的伊莫女士依旧怒不可遏。
　　“爱丽丝！我说过！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一定会杀死你！”
　　奥拉发现伊莫根本不想听解释！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敌人！紧张的对峙当中，徐依萌没有理会奥拉的话，奥拉也没有听明白伊莫口中的称谓。
　　这一切都应该是个误会，但现场的紧张局面已经让双方都无暇顾及了。
　　奥拉惊愕地看到面前的伊莫女士在闪烁的光电中不停地变幻着她不同时代的样貌、躯体，一会儿年轻稚嫩，一会儿成熟稳重，但是她面孔上的凶恶却始终无法掩饰。
　　徐依萌自己都不知道居然也会失控到这个地步，当她真的又一次亲眼看到爱丽丝的这张脸时，愤怒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她根本不想听解释！
　　爱丽丝的解释都是谎言！
　　自己穷极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谎言！
　　愤怒地举起双臂，握成拳头的手带出火花。
　　她心中想着，“我一定要毁灭面前的一切！”
　　她闪烁着，震颤着，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不停的扭曲，闭合。围绕着她的细小分子同样在不断的变化，开始结合却又同时分裂，在空中炸出细碎的火光，这一切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就等着最后的迸发。
　　但是理智依旧还控制着徐依萌，她知道自己究竟能造成多大的灾难。在可可·奥格尔比的家中，她落下的拳头能够将这里变成一片废墟，留下满地的尸骸。
　　犹豫让她停顿了下来，双拳迟迟没有砸向面前的敌人。
　　徐依萌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够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她以前做过，结局触目惊心，这绝对不是她最初想要得到的目的。只是每次当她的心绪混乱或是情绪上愤怒的时候，这种力量就像是邪恶的意念一样喷涌而出，让她完全不能控制。
　　奥拉的一只手触到了背带，她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不能在这里停留了，无论那双拳头是否落下，她都不能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处于被动。其实她并不在乎可可·奥格尔比太太的旅店，但她必须要考虑社会效应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于公于私，现在离开这里比什么都强。
　　她又一次的开始进入超现实的空间，预料中的，伊莫女士并没有放过她，如影随形而动，一连串行动的牵扯下，那双拳头真的开始落下。
　　电光四射的火花炸裂出如同烟花的效果，在漆黑且寒冷的灰皮松树林里点出一堆堆的篝火。
　　奥拉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由此不再对伊莫女士寄托幻想。既然不能沟通，那么就用武力来解决一切吧。
　　她从铺满枯枝的地面站起身来，挂在衣服表面的针叶被狂风吹向空中，金色的短发凌乱的飞舞着，她紧紧盯着对面怒气勃发的娇小女性，猜不透她为什么具有如此的敌意。
　　奥拉现在心下唯一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一名凌驾于军团武士之上的‘末日骑士’。
　　她知道ISA并没有第八位血斑禁卫骑士，这东西又不是种在地里就能长出来的，那么她究竟是谁？难道SCO也有相同等级的武士？作为世界上的双极之一，凭什么SCO就不能拥有‘末日骑士’？
　　“我叫奥拉·考克斯顿·克拉克森，”奥拉又一次的自报家门，她从背包中取出两个长条形的东西，卡其色的单肩背包随之被扔到了地上。“我是ISA的第七位血斑禁卫骑士，我并不是来寻求争斗和杀戮的。”双手中的物件被头尾相交的插在一起，处于右侧的顶端开始伸展，折叠在一起的导流槽翻折后固定，形成一根一米多长的金属片。随着奥拉按下开关，燃料电池提供的电力将等离子体点燃，一条火红色的光束将她手中的东西变成了刀剑。
　　帕垂亚夜晚的风在呼啸，呜呜作响，像是阴魂的欢呼。
　　红色的光照在奥拉的脸上，让她变得无比的倔强。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奥拉却摆出了攻击的姿势。“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犹豫着，不过还是继续问道：“为什么我会进入到你的世界？”
　　徐依萌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梅奥拉·班戈特，她长得和爱丽丝一模一样，但很明显，她是个冒牌货！因为她根本没有爱丽丝的气势。
　　看她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她在害怕，怕我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爱丽丝不怕任何东西，因为她的确是不可战胜的，即便是徐依萌自己也做不到打败她。
　　徐依萌在愤怒的间歇中分辨着事实带来真相，不过一股莫名的欣喜却出现了。
　　“不！我不需要你！”徐依萌说着。
　　如临大敌的奥拉盯着面前的伊莫，风居然在她身上显不出任何痕迹。自己金色的发梢扫来扫去，可是那个人的黑色长发却毫无动静，就好像她根本不在现场，而是全息投影过来的一般。
　　邪门的遭遇，这真是处处透着怪异。奥拉握住剑柄的手又紧了一下，面前的情况让她心中没底。
　　她在和谁说话？
　　看到伊莫偏转了头张了张嘴，奥拉分明听见了她说的什么。
　　谁在我们身边？
　　奥拉感觉自己后脑勺上的皮肤都收缩了一下。
　　“你是SCO的骑士？”奥拉问道。
　　该死的，居然没有特别关注SCO的那些秘密，也许我实在是过的太安逸了！现在就算是把传言拿出来也比被对方当个蠢蛋强。
　　奥拉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自己表现得就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路边平民，根本配不上那么吓人的头衔。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嘲讽立刻就传进了奥拉的耳朵里，“你居然就这样一头撞了进来？！你想要做什么？送死吗？！”
　　奥拉根本不知道她手中的两把剑是怎么出现的。魔术？我面前的居然是一个末日骑士等级的魔术师？
　　红色的等离子体闪烁出邪恶的光芒。
　　一米六的矮个子‘魔术师骑士’，手上拿着两把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刀剑。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的场景本应该让人笑得在地上打滚，但却让奥拉心惊胆战。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战场上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双剑的武士总会比单剑的更令人生畏。
　　他们无视单剑在力量上的压制，就说明对自己的格斗技巧更有信心。
　　奥拉感到自己握紧的手上传来关节的声响，她不自觉地已经把剑柄握的更紧了。
　　一步，两步，奥拉看到伊莫就这么悠闲的向她走来，左右张开并且低垂的双剑好像根本没有握紧。
　　她想要做什么？是来杀我的吗？！
　　头脑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杂念。
　　奥拉知道自己因为紧张而失去了冷静。
　　这不应该存在的！她又不是刚上战场的新兵！
　　但是在帕斯卡遭遇的这些，已经完全粉碎了奥拉平常的认知。对方绝不是托大，她只是根本没把ISA的末日骑士放在眼里。
　　那么，伊莫跟谁交过手？儒勒？考克斯顿？
　　她从没在这两人那里听过如此的事情，按理来说，这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奥拉无法拒绝自己的乱想，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她知道自己还有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而争斗则完全没有帮助。
　　但是伊莫已经离自己太近了，近到已经让奥拉快要失去力量上的优势。
　　虽然并不愿意，奥拉还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展开了进攻。
　　招式并没有多精妙，奥拉存了试探的意味，虽说这样并不保险，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要给后面保留有一定的余地，她希望对方也没有一击必杀的打算。
　　直刺！
　　她知道这一定会被格挡住，双剑武士的另一把剑绝对要顺着剑身划过来！
　　伊莫的左手架开直刺的长剑，右手的剑在奥拉的剑身上触了一下，两股等离子体碰撞，带着飞迸的火花迅捷滑了上来。
　　光电火石之间，奥拉却有一丝欣喜，对方按照她的预想行动，应该还是可以用对话解决纠纷的。但是此时，她还必须要先活下来才行。
　　于是奥拉竖起剑身格挡，一鼓作气回身横劈。
　　她本以为巨大的力量可以将对方击退几步，但是长剑劈在对方的双剑上却仿佛打在巨大的岩石上一样纹丝不动。强烈的反震几乎让她双手松脱剑柄，惊诧间，一条红色的光柱又一次席面而来。
　　躲不过去了！
　　奥拉头脑中一下子闪出这个结果，下意识的产生后退的念头。她又一次的利用空间躲开了致命一击，这几乎用不着她真正的去想去动作，神经反射可以更迅捷的完成这一目的。
　　伊莫像是附骨之疽一样紧随其后，挥过来的光柱就在奥拉眼皮下划过。
　　碗口大的灰皮松应声而断，带着残留火焰的枝干随之轰然而塌。
　　奥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再确定对方是不是手下留情了，没准她就是想杀掉自己。
　　好吧！
　　她终于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管怎么说，活下来才有可能继续，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奥拉从不喜欢被动的防守，那不是她的性格，当她下定决心后，立刻就开始付诸行动。后退的脚尖刚支撑起身体的平衡，奥拉就一跃而起，闪电般的冲向伊莫。
　　这一突然的改变打了个徐依萌措手不及，她本来已经看出来奥拉的留手，正觉得是不是不要太咄咄逼人，就立刻被攻到了面前。两个人在树林间你来我往的打在一起，在瞬时移动的加成下，奥拉迅猛的攻击令徐依萌疲于招架。
　　成片的灰皮松被砍到，炙热的等离子体切削过木质纤维，在树林里又点起一堆又一堆的火。帕垂亚夜晚的狂风吹着火焰的余烬，把整片树林都点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