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荒原》不吃茄子和火腿肠

2、适应新环境

　　“妈妈，你们待会下午在哪里接我啊，校门口可能有点堵。你们在桥那边等我吧，我走过去”
　　“嗯，我可能要久一点，我要先回寝室收拾东西，好，知道了，拜拜”
　　程锦中午打完电话就去了教室，期待下午的放假。

　　班里每个人都很躁动，下午的课老师几乎不怎么讲重点，同学也不怎么听，全低着头发呆。

　　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再不慌不忙找到爸爸的车，程锦坐上了回家的车。

　　“哦哟，你们发这么多校服啊？你拿回去洗哇？”妈妈一拿到校服袋子就说。
　　“你们多久军训呀？诶你记得把你们的军训服给我带回来，我打工穿……”
　　程锦觉得吵闹“我们军训没有军训服就是这个校服”
　　“哦这样啊，别的学校都有你们怎么没有啊？”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校领导。”
　　短短几句话就消磨掉程锦的耐心。在学校会想念，放假了听到妈妈的声音却又觉得吵闹。觉得烦躁，事后却又会懊悔，但下一次见面又是同样的结果。就像个怪圈，绕不出去。

　　回到家程锦就准备上网课的事情。这个网课可太有来头了。

　　疫情的时候，各大补课机构都出了免费的课程。一个机构给程锦发了短信，程锦抱着试一试又不花钱的心态下载了APP听了几节课，越挺越觉得老师讲得好，课程紧凑也不枯燥，很有意思，很多东西都是乡镇学校不会教的。尤其是英语，教英语的老师太有意思了，教得很好，而且班主任也很好，因此程锦报了课。

　　课从初三毕业就开始上，本来想上完衔接班就不上了。程锦家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家庭，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庭。程锦也不想给家里增加太大的负担，于是就像退出。可是英语老师提到高中英语和初中英语不一样，什么单词语法，什么阅读理解解题技巧，在英语老师和班主任的劝解下，程锦还是报了课。

　　课程是周六的晚上上，上到几乎十二点。上周由于开学有一节课程锦没上，乘着周五没有新课把上次没听的课听了。

　　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整理好走时弄得乱糟糟的房间。妈妈一屁股坐在床上。
　　“真好，我的女儿也读上高中了，想想你姐姐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要多久才能长大啊，一瞬间你都长这么大了”说着就要揉眼睛。
　　“唉行了，不想听你回顾光辉岁月”
　　“不想听，你小时候是真的费人，去那个池塘玩水，我让那个叔叔来打你，你气冲冲就回来说我＇你还敢喊人来打我＇一瞬间就长这么大了”
　　“行了行了，快出去吧，我要上课了”
　　“你就不耐烦了？我把你带这么大我还没不耐烦呢。”妈妈半开玩笑说。
　　“哦，就是不想听”
　　“行吧，我走咯”
　　妈妈出去后，程锦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清净了。程锦想。

　　晚上吃饭。
　　“怎么样啊，高中生活？”爸爸问道。
　　“还行吧，就那样”
　　“还行就好。”
　　说着就再没有话说。
　　姐姐爸爸妈妈在聊家里面的事情，程锦就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回家，打开手机就玩起来。短视频，小说，娱乐新闻……各种新奇的程锦都感兴趣。说着看网课又推迟着说明天。

　　明天有一天的时间。程锦想。

　　被子里的灯光亮到凌晨，直到在妈妈起来上厕所的时间里才熄了一会。重新把头埋在被子里，把腿伸出去。屋子里没有空调，所以隔一会又得把头探出去缓口气。

　　还不如在学校呆着。程锦想。学校里宿舍至少还有空调。

　　第二天睡到七点，程锦醒了，又拿起手机玩。还没玩两分钟，就听见妈妈在楼下喊
　　“锦儿，吃什么啊，想吃面条还是饺子？想不想吃饼，我让你爸给你做？”
　　“我不想吃早饭，不要做我的”隔着门，程锦吼得大声。

　　可是妈妈还是煮了面条，给程锦端到了床边。
　　“我不吃”
　　“哪个说的不吃早饭，你们这个年纪不吃早饭以后身体是要出问题的。把饭吃了继续玩就是”
　　“给你放这了，吃了啊”
　　“知道了”
　　放下手机，闻闻面条的味道还真有些饿了。风快地吃完面条又开始玩手机。昨天晚上做的宏伟大计是什么完全甩在脑后。

　　玩了一天，程锦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回放要看。眼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新的直播也要开始了，程锦又开始焦虑起来。

　　离直播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程锦吃完饭，匆匆放下筷子上了楼。刚坐到床上，看到手机，本应该点开回放的心却又开始挣扎。

　　明天下午才回去，上午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程锦想。

　　就一直玩到直播开始，眼睛都有些酸涩。虽然老师讲得很好，但一连上到十一点，程锦还是有些吃不消。程锦想，今天不该玩那么久的手机的，眼睛好痛。

　　可是关上直播后，程锦却还是撑着玩到了凌晨。

　　明天就要回去过苦行僧的日子了，今天晚上玩一下也没什么吧。程锦想。

　　七点多，程锦睁开酸涩的眼睛。实在是不是很舒服，昨晚玩到两点才睡，七点就醒了，睡眠严重不足。但翻过身程锦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拿起手机。

　　几乎没做任何心理建设就看起了小说。所有的计划在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就自动不存在。所有报课时候的雄心壮志也不复存在。

　　人好像很容易就能推翻自己所有的计划，轻易就能毁灭所有的愿景。但又那么不甘。不甘于平庸，不甘于于失败。

　　程锦后悔却一直这样做着，痛苦却也快乐。或许真正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天，才会幡然醒悟。反正刀还没落下，就算碰着点肉，也不是那么锥心刺骨，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下午一点多，爸爸把程锦送回了学校。寝室没人，教室也没几个人。看着时钟安安稳稳走，程锦也想安安稳稳睡一觉。

　　下午的自习昏昏欲睡，又没什么作业，也不讲课，就是单纯的自习。这样的自习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晚自习结束，上床时有一种尸体躺进棺材的安稳感。

　　明天就军训了，还挺期待的。程锦想。可是我们在哪里军训呢？开学这么久还没有见过操场。军训应该就能见到了吧。

　　谁知道，教官一声令下，所有人就进了对门初中的操场。资溪中学的操场在翻修，没办法军训。

　　“那个是哪个班的？小跑过来！”总教官吼。
　　“11班全体都有，小跑向前”带队教官吼。
　　这下好了，全班威风凛凛从前面的班级过去，也算是小火了一把。

　　不仅如此，程锦班的军训的口号也取得很霸气。
　　“十一十一，只争第一”
　　“十一十一，永远第一”
　　程锦没想到的是，这句玩笑中取得的口号十一班竟然践行了三年。

　　军训不似程锦想象中那般美好。

　　军训的内容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项目。除了站军姿就是踢正步。在这个过程中程锦也没感受到坚持什么的意义，除了累，热，晒，没有别的感受。

　　军训的教官也不是一米八大帅哥。就是很普通的小个子男教官，不严厉也不幽默，中规中矩。

　　军训的十一班也没有打成一片。没有晚训，没有在星星下面举着手电筒唱歌。

　　除了能提前吃饭和没有作业。程锦享受了一个多星期的优先干饭权。每天下训先买一瓶冰镇的饮料，再在众多选项中选出最顺眼的那道菜。饭卡里的钱哗哗地流出去，程锦还没有任何概念。

　　但很多天的中午，程锦都打包一份米线独自回寝室吃。程锦觉得一个人在空荡的食堂里吃饭有些尴尬，尽管在寝室里也是一个人，但没有更多人看到程锦的孤单。

　　军训很快过去，太阳在脸上胳膊上留下军训过的证明。除了亏了一瓶防晒和一双鞋，程锦没什么多的感受。

　　防晒是在好朋友那里买的，每次去军训时，程锦都小心均匀喷好，害怕浪费一点。但是程锦本来就黑，防晒除了防止晒伤，再没有防止晒黑的作用。

　　鞋子是在最后一天汇报表演时毁了的。那天下大雨，操场中间是泥地，泥浆透过运动鞋的透气孔把鞋湿了个透。一双鞋是看也不能看，摸也不能摸。走起路来叽叽咕咕地响。

　　不痛不痒的军训过去，程锦也算正式开启了高中生活。

　　由于被班主任罚站的缘故，201宿舍全体都不怎么喜欢上张九日的课。程锦也是，上课听不进去，望着黑板发呆。但不听课的原因也并不全来着幼稚的仇恨。

　　张九日第一次当班主任，程锦他们班也是张九日带的第一届学生，张九日浅陋的经验不足以达到程锦心目中好老师的标准。并且，张九日上课总喜欢扯点有的没的。

　　“这个知识点，非常重要。高考那就是必考的。但是每年都有人做错，同学们啊，在这么简单的知识点上丢分，实在是太亏了！所以说，我们要从高一就把基础打牢，基础是很重要的！高考，你不要想得太难，它就是基础题加拔高题，而且基础题还占比很高！我们一定要把基础打牢了，高考才能拿下分数……”一节课40分钟，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张九日张口就来，起码占到了课程的一半时间。张九日常常觉得时间不够，却丝毫不怀疑是自己的原因。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都在这里坐着了，还不明白高考的重要性吗？不明白基础题的重要性吗？这样的场面贯穿了整个高中。程锦每每上物理课就想逃。

　　幸好上衔接班的时候提前补了物理，还不然真的听不懂。

　　说到衔接班，程锦提前补了物理和数学，本以为会赢在起跑点上，可是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显得暗淡。

　　同桌的两个人，理科都很好。王锐不说话，不知道真实实力。但和宋玮已经在两个星期的同时睡觉下混熟了。

　　宋玮没有上任何衔接班，总是借程锦的资料看。没有任何人的提点下，他却能看个七七八八。程锦要思考一段时间的物理题，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到解题思路。上数学课他并不是全听，有意思的他才抬头，没有意思或者不难的地方，他总是在打瞌睡。程锦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叫醒他。他醒了就认真听一会，思维一会就能跟上老师的节奏。有时候问程锦他没听到的概念，程锦也不一定能答上来，但他思考一会也能为自己解答，还特别兴奋地向程锦解答。

　　“就哪个步骤是为啥啊？”
　　“哪个？”
　　“就黑板上倒数第二排算式。”
　　程锦思考一会，缓缓说出
　　“对哈，为什么呢？”说着拿起笔就开始算。宋玮还是看着，也不动笔。一会后
　　“我知道了，题目给了条件，诶，我真的服了”说着就猴叫起来。
　　程锦愣了一下，看看题目还真是。刚刚的听课和笑话一样。

　　这样的日常总是在数学课上发生。程锦数学底子差，多亏了宋玮总是反问她，加上上过衔接班，所以程锦的数学在第一个月掌握的还不错，在小测试的时候也能拿一个不错的分数。

　　其他课宋玮的帮助就不打了。比如英语和语文，宋玮总是睡觉，叫醒了一次就又睡一次。

　　语文课程锦也坚持不住，总是打瞌睡。无他，老师讲得太催眠。并非老师讲得不好，其实程锦能听出来老师的课干点子和知识点都不错，但太严肃，程锦听着就想睡觉。初中的语文课从来都是一半课一半语文老师的情感生活，程锦从来不会觉得无聊，相反还和语文老师的关系特别好。

　　英语课一开始程锦还能认真听听，但听一会总是走神，怎么也注意不了精神。每次上英语课，程锦总是下意识拿网课来做比较。网课系统直观清楚，班课混乱，连老师讲什么都听不懂。想着想着就开始神游天外，也难免听不进去。

　　剩下两门，生物和化学。

　　生物中规中矩，程锦爱听那个老师讲课，清楚，简单。

　　化学老师是个快退休的男老师，但看起来不像快六十的中老年人。每一次头发都梳得铮亮，一丝不苟。戴个眼镜看起来非常严肃，但讲课却很有意思。

　　这时候的程锦还没有意识到，化学凌老师将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改变。

　　开学快一个月，程锦没交到什么朋友。全班六十四个人，话都不说两句，程锦想，这三年怕是认不全了。除了认识学舞蹈长得很明媚的班长；周围会小声唱歌的，长得很清秀的陈俞；两个长得小帅的男生，还分不清名字；寝室的同学。除此之外，程锦不认识其他人。

　　日子慢摇摇地过。程锦和宋玮下课还是睡觉。程锦也还是一个人吃饭。在这期间，张九日不止一次提到要尽快找到高中的意义，才有奋斗的目标。可程锦不明白，什么才是意义。也找不到什么奋斗的目标。程锦觉得，在一千六百多人的年级，不掉出一千名就不错了。

　　高考只是一个名词，程锦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自己要考大学，但上什么样的大学，读什么样的专业，过什么样的人生，程锦完全不知道。刚刚中考结束，她就像是从一个荒原一脚踏入了另一个荒原。

　　荒原里没有树没有花，只有零星的几根草。阳光时不时划过，带不来什么温度，照耀不了什么土地。

　　每天睡觉前脑子空空，这一天学过的东西一下就过完了，留不下些什么，也记不住什么。

　　日子一下晃过了一月，来到了国庆。
　　“要放假了！耶！国庆诶，一周小长假诶！”
　　“但愿是一周吧，我听说我们这个年级组狗得很，假放的少”
　　“什么？”
　　“对，我也听说了，年级领导还有个组合名呢，叫华丽组合”
　　“华丽不放假的意思”
　　“啊！？”
　　“等通知吧”
　　“唉朋友们，刚刚在厕所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放五天”
　　“什么？五天？我的一周小长假呢？”
　　“我刚刚从办公室出来听到的也是五天，但老师说还没定”
　　“我其他班同学的班主任说了，就是五天”
　　“张九日怎么不说？张九日什么都不知道”
　　……

　　打铃了，关于放假的讨论暂时被抑制住。课上张九日对同学的追问淡淡笑了一下，说出了大家都不想听到的回答。

　　“大概率，我是说大概率哈。因为我也是听到的小道消息，我们只放五天，和高三一样”这句话一说出口班上就炸了。
　　“凭什么啊？我们又不是高三”
　　“他们高三只放五天就算了，我们凭什么也只放五天？”
　　“那高二呢？”
　　“高二啊，放七天”
　　没有这话还好，这句话一出直接把怒火点爆炸了。
　　“凭什么？？我们是高一诶”
　　“他们高二为什么放满七天，他们明年就高三了，不该努力学习吗？”
　　“都说了，我们年级主任是华丽组合嘛，所以催得紧，假自然就放得少。你们高一难道就不好好学习嘛，别看才高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们要把自己当高三的人……”张九日说着就滔滔不绝起来。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对了，国庆回来月考”
　　“啊？”

　　月考？这么快？感觉什么都还没学呢！完了，这回国庆得好好复习了。程锦想。

　　月考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