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站在我左侧》葫芦不蘸糖

14、第 14 章

　　小心闪避来往车流，两军来使在安全地带碰了面。
　　“刚刚……”听到这俩字，我当即明白温拟冬还没出口的后半句会是什么，开口飞快打断这俊俏的排头小兵，指了指我刚过来的方向，“你要过去吗？”
　　脑袋瓜晃了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抬脚走过来了，明明和要去的不是一个方向。
　　“那你……”“不好意思。”我轻轻咬起下唇，脸上尽量维持着平和，心里却慌地想撞墙。
　　这人没啥眼力见儿啊，我都搭话了，怎么还上赶着当街道歉呢。
　　我不擅长的事情有很多，眼下这样的，就算其一。
　　温拟冬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小个子，只见她一会咬唇，一会鼓腮帮，时而懊悔，时而无所谓，短短一阵功夫，几乎看了场川剧变脸。
　　他实在是拿不住女孩子的准儿。
　　我抬头看向温拟冬，他的表情真挚到近乎严肃，我忍着嗓子眼的笑，趁机敲他一笔，“道歉不能只动口，要有点实际行动才行，要不你请我吃个瓜，这事就算了了。”校门口的瓜自从刚才单方面打了个照面，就在我心底生根，发芽，这会都要瓜熟蒂落了。
　　温拟冬怎么也没想到，这事起承转合能转到一芽子瓜上，听话的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一脸明媚的少女。
　　“老板，两芽哈密瓜。”
　　还没到跟前，我就先声夺人。老板耳力不俗，刚把前一个顾客送走，就头也不抬的预备我的瓜。
　　温拟冬见状开口，“你吃就好，我不需要。”
　　我侧身回望，掩住即将突破面庞的恶作剧，故作认真，“对呀，都是我的。”
　　说了吃瓜，又没说几芽。
　　温拟冬怔在原地，愣了两秒，赶到水果摊前去付钱。
　　那把伞显然有些影响到她的发挥，环在手腕处左右晃荡，温拟冬一手接过几张找过来的零钱，随意一团，顺手取下那把看起来有些碍事的伞。
　　我吃瓜吃的正兴，手腕突然轻巧许多，偏头一看，温拟冬正给雨伞按褶归位，一声轻巧的啪嗒声，白色雨伞又回归到最初的纤瘦模样。
　　我脸上笑意更浓，酒窝不自觉浮现出来。没想到我这同桌一会工夫，眼力见儿是蹭蹭见涨啊。
　　要不是两芽哈密瓜都被我咬过，我还真想把其中一芽递给他。为了打破我单方面吃瓜的不义之举，我嘴里嘟嘟囔囔，空出的胳膊肘轻轻推搡，让他该干嘛干嘛。
　　这么站着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地主婆克扣俏长工呢。
　　“伞你就拿着吧，万一一会儿再下了雨，把你淋成落汤鸡，感冒可就不好了。”独在异乡，遇到个头疼脑热的得多难受啊。虽然我这也是慷他人之慨，但他还得谢谢咱呢。
　　这会已经到了校门口，温拟冬也不推辞，他的确还有事情要做。
　　“谢谢，明天到教室还你。”我心思全在瓜上，一边后退，一边满不在乎的朝他挥了挥手。
　　晚饭用不着吃了，这下回去直接洗洗就可以睡了。
　　回到宿舍，一个人也没有。
　　估计是时间还早，毕竟天还亮着，我端着上午买来的巨无霸脸盆，径直往走廊尽头的水房走。
　　一通洗漱完毕，我翻身上床，直挺挺的在床上躺尸。
　　我望着直起腰板就能磕到脑袋的天花板，一只接一只的数羊。数到自己都不止一次的串了数，也没如愿把自己哄睡着。
　　一番思索后，我明白坏菜坏在午睡上了。
　　从小到大，除了学前班，午睡俩字就跟我不沾边。
　　小小年纪，大大的书包，课业那叫一个繁重，整天不睡都做不完。
　　虽然今天没能正式上课，但我也从中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南椒高中和黄城一中，这俩走的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啊！
　　昔日的刷题机器到了这，那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今年我的学习方针有且仅有一个，劳逸结合，劳逸结合，还是他喵的劳逸结合！
　　但是我也承认，最近过得也过于安逸了。
　　大概是脑子暂时适应不了这样的好日子，我大脑皮层亢奋的睡不着。
　　本着自尊自愿，自觉自发的不强迫原则，我当即听从大脑指挥，随手翻了件宽松外套出门了。
　　大雨冲刷过后，空气里满是雨后的独特味道。我脚踩一双人字拖，避开地上坑坑洼洼，深浅不一的小水坑，边用手紧了紧身上的灰色连帽衫。
　　昼夜温差大，课本里的地理知识活灵活现的给我一记下马威。
　　短短一天，我已经解锁了南椒高中的教学楼，办公楼，食堂，还有宿舍，唯独操场一直没去过。
　　这会我打算去操场溜达两圈。
　　中午听唐朝提过一嘴，说操场在学校最北面，其实不用问也好找的很，毕竟学校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何况那一排排耸立的篮球架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虽然我没就读很多个高中，南椒高中也不过是人生里第二个，但如果忽略这些从不相识的陌生面孔，我总会生出一种这里就是黄城一中，我其实一步也没踏出过黄城的错觉。
　　不止是我，但凡一中的学生来这搂一眼，十有八九也会生出跟我一样的感觉。
　　除了宿舍，眼前的操场和一中不说大同小异吧，也几乎算是一模一样。
　　除非有人告诉我说，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上的所有高中，宿舍和操场是同一个施工队的杰作，不然，我真的分分钟梦回黄城，以为自己活在中国版的楚门的世界。
　　“陆陆。”天色渐晚，我很羡慕对方没有夜盲症。听音色我判断八成是唐朝。
　　脚步声由远及近，中间时不时夹杂两声篮球撞击篮板，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垂直落地的沉闷声音。
　　唐朝满脸喜色，没想到这会还能在操场碰到她，刚打了好一阵篮球，身上出了热汗，担心对方闻到汗味，他特意在两步之遥的距离站定，“陆陆，你是来操场散步吗？”
　　“睡不着，出来走走。”实话实说。
　　看来人一身的红色篮球服，膝盖上还有俩护膝，装备齐全，“在打篮球吗？”
　　唐朝回身指着远处篮球架下的兄弟，“我们宿舍几个出来打会儿球，锻炼锻炼。”
　　被指的几个兄弟从远处走到跟前，一个伸手搂着唐朝肩膀，一脸坏笑，“唐朝，你这还打不打了？”
　　唐朝手肘往后一顶，还没开口，那人顺势滑下手臂，嘴里依旧不依不饶，“重色轻友。”一个四字成语在他口里拐地那叫一个山路十八弯。
　　我不想搭进这男生堆里的恶趣味，绕过眼前一堆，走近跟唐朝说了句，“你们玩，我去转两圈。”
　　唐朝伸手拨开跟前几人，快步追了上去，“陆陆，你别介意，马文争那人管不住嘴，我转头一定说他，让他以后不开你的玩笑。”
　　十七八岁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男男女女，不知道多少暗通曲款，拉拉小手，亲个小嘴，俩眼一碰，眼神甜的能拉丝。饶是在黄城一中那么高压的环境里，成双成对的也不少。我伸手扯下唐朝手腕，把人往右一带，这人脸面朝着我，拿后脑勺看路，都不知道快撞上个人，我面上不露一厘不悦，开口劝他，“没事，你去玩去吧，我转两圈就回去了。”
　　被刚才姓马那人的话膈应到了，我这会需要在冷空气里降降温。
　　虽然对面话说的圆满，唐朝还是敏锐的从中嗅到了一丝拉开距离的意味。
　　他装作没听懂让他哪凉快哪呆着的言外之意，固执的后退着陪她散步。
　　一颗心忐忑的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都说女生容易犯花痴，在他看来，男生也见不得有多例外，一扎堆多半就是讨论班里的漂亮姑娘。
　　偏巧的是，陆陆静就是他们口中的漂亮姑娘。
　　走完一圈，我没看出对方有丝毫想离开的意思，不由轻叹了口气。
　　“唐朝，你能教我投篮吗？”无名火不该发给无辜的人，一圈之后我也冷静下来，往回找补找补。
　　唐朝一颗心又稳稳落到肚子里，忙开口道，“你想学吗？好啊，我教你。”
　　看对方喜形于色，我也立马佯装出对篮球极其感兴趣的模样，“就现在吧。”
　　我刚刚走过来时特意观察过了，那堆子人连带着球早就没影了。
　　我脸上笑得灿烂，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接下的剧本在我心里走着，没有球——教不了，我再顺其自然的惋惜两句，功德圆满，然后就可以安心回去睡大觉了。
　　当唐朝抱着篮球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知道，精妙的剧本略微出现了点偏差。
　　自己的篮球不在了，还可以去借啊。
　　我半是幽怨半是苦笑的和唐朝望向操场同一方向，耳边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他心肺功能一定很好，“谢了学弟，晚会儿我给送到宿舍去。”
　　一身蓝的学弟点头，挥手，面上满是对我身边这人的崇拜。
　　就这么，在善良小迷弟的暖心帮助下，一个身穿灰白格子睡衣，脚踩人字拖的运动废柴，在不知疲倦的教练手下，投篮投了快半个小时。
　　一个几乎从不运动的人，这会在篮球架下猛练投篮，简直就是拔苗助长，我对运动的反感程度又直线飙升，往上加了好几分。
　　我多想回到半个小时前，用手捂住那即将闯祸的破嘴。
　　可惜世上没有时间倒流，只有大难临头后的悔不当初。
　　祸从口出，我身体力行的感悟到了这四个字沉甸甸的分量。
　　我双臂酸的不行，阻住再次想要前去捡球的教练唐朝，“我去捡，我去，我去。”
　　老祖宗说，三表示多。
　　我多希望唐朝能从我的三遍我去里听出我有多累，多想停下，多想休息的强烈意愿。
　　我步子迈的缓慢，能多走两步，怎么不算是另一种休息呢。
　　我的教练唐朝也终于从我缓慢的步伐里发现我体力即将见底的事实，大手一捞，篮球就重新回到他的怀里。
　　只见对方一个利落的跨步上前，空中旋即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线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圆。
　　篮球稳稳进篮。
　　我用尽全身最后的所有力气，努力让掌声响彻天际。
　　难怪那么多小姑娘喜欢看人打篮球，的确是帅的掉渣。
　　唐朝不由挑眉，觉得自己那下帅极了，准头也意外的好。
　　还好没丢面。
　　而在我眼里，只当是教练嫌我太笨，苦口婆心教了半天，笨蛋徒弟愣是一个球也投不进，自己这才迫不及待展示一把。
　　刚才那个挑眉就是佐证，分明在说，看，问题还是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