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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细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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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须卜檀觉得自己已被柳誊千刀万剐,万刀凌迟。
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清晰的感受到柳誊的恨意与杀意。
他一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吧。须卜檀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柳誊,心想道。
柳誊在距离须卜檀两丈之距被侍从阿铎拦住。
“你们都出去,我与柳将军要单独说话。”须卜檀起身推开阿铎,道。
阿铎等人闻言,只得退了出去。
片刻,大帐内只剩下了柳誊与须卜檀二人。
柳誊盯着施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须卜檀,眸底寒意蚀骨。他道:“左右随从都屏退了下去,怎么?七皇子殿下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须卜檀望着他,回道:“你若能解气,杀了我又何妨?”
闻言,柳誊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抬手猛地掐住须卜檀的脖颈,连进数步,将人重重抵在中间的木柱上。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柳誊充满戾气地道。
柳誊手劲极大,单手就能锤爆人的头盖骨。须卜檀被他这几乎不遗余力的掐扼,瞬间便感到死亡的迫近。
然而,须卜檀却勾起唇角,笑了。他拼力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匕首,递给柳誊,目光不无温柔的看着他道:“别脏了自己的手……”
柳誊一瞬不瞬凝着须卜檀隐隐透着癫狂却极为认真的表情,半晌,他咬牙切齿磨着后槽牙,恨恨啐道:“须卜檀,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话落,他猛地松开了手。
须卜檀斜靠在木柱上边咳边含笑望着他。“柳誊,旁人只说‘玉面修罗’嗜血残忍,心狠手辣,但实际上的你,总是心软的过分。”
“我不似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柳誊冷冷乜向须卜檀,道:“须卜檀,从前我只道你这个人虽行事有些过于狠辣,但总体上来说仍尚有为将者的磊落。可如今,你竟为了逼我投降,使卑鄙手段给我强按上叛国恶名,毁我清誉。简直无耻之尤。”
“我真是看错了你。”
对上柳誊嫌恶、失望又鄙夷的目光,须卜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尽。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掐进掌心肉中。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个混蛋了呢。”须卜檀装作无所谓的笑笑,“好了,闹完了,我们便言归正传罢。”
“如今你‘叛国’之事整个北境人尽皆知,大凉朝廷对你的讨伐檄文也昭告了天下。柳誊,镇北军、凉国你都回不去了。”
“若你还想活,还想报仇的话,为今之计,只能与我合作,归顺北戎。”
顿了顿,须卜檀迎着柳誊杀意蚀骨的眼神,继续道:“柳誊,留下来吧,我可以保证,你在北戎得到的会比在凉国得到的,多得多。”
柳誊闻言双手抱臂,冷嗤道:“哦,我能得到什么?”
须卜檀回道:“所有。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包括我的命。”
柳誊看向他,眸底暗光浮沉。过了好一会儿,他别开视线,道:“七皇子还请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将当年戮我柳氏满门的凶手交于我报仇。至于你的命,柳某要不起。”
说着,柳誊再也不去看须卜檀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稍等,”须卜檀凝着柳誊的背影,扬声喊道。
柳誊停下脚步。
“柳将军,既已决意归顺,那湘岚宫到底是我北戎后宫,将军住在那儿多有不妥。我为将军在旁边置下一处大帐,将军可搬去那边。”须卜檀缓缓走上前,目光在柳誊瘦削的背部逡巡。
“知道了。”刻意忽略掉身后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柳誊大步流星踏出了须卜檀的大帐。
柳誊走后不久,湘岚宫的太妃便着人来请须卜檀入宫面见。
明知是等待他的是太妃雷霆怒火,须卜檀还是换好了一套干净的新衣,随云姑去了。
再说柳誊,离开了须卜檀的营帐后,便感到身后一直有个人缀着。他不动声色转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又走了一会儿,四下环望确定无人之后,他停了下来。
就在他停下脚的须臾,一道疾风自旁边横扫袭来。
柳誊后仰矮身,同时脚下一个巧力,错开半步,转到了那人身后。紧接着柳誊双手化掌为拳,狠狠锤向那人的脑门。
那人反应也是迅速,将将侧过脸避开要害,但未料柳誊拳风如此霸烈,还是被他一拳打中了颧骨。
这一拳,柳誊下了八成力道,一拳下去,登时将那人打的身形踉跄两下。
未待那人再次提剑来攻,柳誊迅速上前,一把抢下那人手里的长剑,架在对方的脖颈上,同时,伸手扯下了那人脸上的黑巾。
竟是达鲁的手下耶和。
柳誊目光锐利盯着耶和那张被打的肿胀的脸颊,问道:“是达鲁派你来杀我的?”
“是又如何?”耶和恨恨看着他,道:“大殿下是不会放任七皇子势力做大的,就算我今日杀不了你,来日殿下还会派其他人来杀你。”
“这般干脆利落的就把自己的主子给卖了,你不是达鲁的人吧?”柳誊哼笑道。
“我不知你在胡说什么。”
“那柳某再说的清楚一点,两日前,我曾在湘岚宫见到过你。”柳誊冷声道,“达鲁与太妃素来不和,可作为达鲁心腹的你却能暗中出入湘岚宫,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你是太妃的人。”
“或者,换句话说,你是大凉派来潜伏于北戎王庭的细作。”
北戎太妃是凉国商人之女,因长的容色倾城,被浑邪王之父、上一任北戎王劫掠至北戎。
但太妃未曾一日忘却自己是凉国人。虽被困于深宫之中,却仍竭尽所能的为自己的国家效力。
这就是为何,太妃两次搭救他的原因。
耶和瞳孔猛地一缩。
柳誊观察着他的反应,唇角扬起,“北境的细作网里没你这号人,你应该是帝都那边派来的吧?而帝都那边能想到且有能力在北戎王庭里培植势力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我大凉帝国的太子殿下,东宫储君赫连容。”
“什么东宫储君赫连容?我根本不认识。”耶和脸色发白,冷笑瞪视柳誊,“既然败给你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要刮便刮,休在这边给我泼脏水!”
他不顾柳誊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激烈挣扎起来。
柳誊制住他,“不要激动。我不会杀你,只是麻烦你带样东西给镇北军统帅萧百川。”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放在耶和手中,“作为回报,柳某会帮太子殿下揪出潜藏在大凉帝都的细作。”
说罢,他松开了钳制耶和的手,并将长剑还给了他。
耶和神色警惕地接过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原话转达,自然有人听得懂。”柳誊回道。
耶和冷哼了一声,瞥了柳誊一眼,转身跳入旁边的草丛,两三个纵跃,便消失在了柳誊视线中。
对于太子赫连容,其实柳誊知道的并不多,只知其是大凉武学造诣第一人,冰肌玉骨,一副水晶玲珑心肝。外界皆传他与萧氏公子萧凛水火不容。
但柳誊听闻,这位太子殿下曾在十六岁之前,是长于镇北将军府的,受大将军与夫人庇佑长大,原本关系亲厚,却可巧在被封为太子那年,忽然就与萧凛起了冲突,进而关系迅速恶化。
——在柳誊看来,这多少有些刻意。
许是,这位水晶心肝的太子殿下看出了他父王要对付萧氏的心思,迫不得已斩断与萧氏的联系,以图后谋。
眼下,柳誊只希望太子殿下能明察秋毫,将他的印信尽快交给大将军。
否则,他就要另想他法对付须卜檀了。
回到湘岚宫,柳誊刚想去找太妃辞行,太妃身边的云姑便抢先一步急匆匆来到他的营帐前。
“柳将军,求您劝劝太妃娘娘……七、七皇子殿下要不行了!”云姑进了营帐,双膝一软跪倒在柳誊面前,哭求道。
闻言,柳誊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