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55、第 55 章

　　本来以为经过浴室的闹剧，自己能轻省一晚上，结果赵萌萌吊着一条腿回房的时候，床上多了个人。

　　月光清泠泠洒进屋内，床头留一盏小灯，照亮聂远舟那张脸。

　　赵萌萌转身就要出去。

　　可惜腿脚不便，三步之内就被追上，这次聂远舟没给她机会，一个使力直接把人抱起来，轻柔地放到床上，又迅速把被子裹了她一身，被角掖得死死的。

　　赵萌萌被裹得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张脸，满脸愤怒。聂远舟有点好笑地坐在床边，说：“浴巾，抽出来。”

　　被子里的大虫子扭了扭，一只白嫩的脚尖伸出来，踢出润湿的浴巾，又很快缩回去。

　　聂远舟捡起浴巾挂在床头立架上，“你还挺熟练。”

　　赵萌萌有点赧然，当然熟练了，她是骨子里的懒虫，这种极尽方便的行为，经常这么干。

　　但还没等情绪过去呢，身边忽然一沉，一百多斤的重量和热度靠过来，隔着被子还搭了条手臂。

　　聂远舟的俊脸近在咫尺，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吧。”

　　赵萌萌：“？”

　　她被子下头什么都没穿呢！

　　她再次扭动了一下，身上那条手臂一个使力按住她的肩，“别乱动。”

　　赵萌萌怒了：“你禽兽啊。”

　　聂远舟睁开眼睛，笑了：“我怎么你了？我都没盖被子。”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赵萌萌总感觉别扭。她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半晌后，瓮声瓮气说：“你难道还想怎么我？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

　　“……”一室寂静，窗外楼下的小院里有渐次起伏的虫鸣，月光像轻薄的纱。

　　聂远舟身上盖着这层纱，他翻身起来，手撑在她脸侧，脸色严肃：“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

　　赵萌萌心里颤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心跳得越来越快，最后只是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睡觉。”她闷闷地说。

　　上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从喉咙里发出浅声的叹息，复又躺下，手臂依然搭过来。

　　他闭上眼睛之前，掌心揉了揉她的头顶。

　　赵萌萌依然把下半张脸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等了好一会儿，微微转头，聂远舟脸对她躺着，长睫轻柔地覆盖在眼下，盖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的呼吸也轻柔地抚在她脸上，一下一下。

　　有了被子的掩护，赵萌萌终于弯起嘴角，悄悄闭上眼睛。

　　***

　　半夜时分，聂远舟摆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轻轻翻身坐起，迅速按掉，看了一眼。

　　赵萌萌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腿脚已经不安分地伸出来搭在床边。聂远舟出去的时候，小心把她受伤的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用被子盖好。

　　门外李少游已经等得不耐烦：“出个门要这么久。”

　　聂远舟懒得跟他打嘴仗，“大半夜把我从床上叫出来，你最好有事。”

　　李少游眼神刚往屋里瞟了一眼，聂远舟已经黑着脸把门关上了：“走远点说，人睡着呢。”

　　“啧啧啧……”李少游感叹：“这才刚表白呢，进展神速啊。”

　　两人一路走到楼下客厅，李少游打开岛台后头的酒柜：“喝点什么？”

　　“喝水。”

　　李少游给他倒了杯杰克丹尼，加了俩冰块，往岛台上一推：“少装啊，明儿就走了。我俩多久没一起喝酒了？”

　　聂远舟勾唇：“都结婚带孩子的人了，大半夜不陪老婆，来找我喝什么酒。”

　　李少游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我有孩子，那臭小子正被她妈妈抱着睡正香呢，哪有我的位置。”

　　“我跟你说啊，”李少游不禁发出感叹：“能晚点生就晚点生吧，有了孩子，那是真没什么二人世界了。”

　　聂远舟没说话，在灯下轻轻摇晃酒杯。

　　两人看似是都结婚了，但境遇可不一样，李少游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聂远舟顿了一下，“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李少游斜倚在岛台边上，呵呵一笑：“我哪知道，你自己老婆，你不了解啊。”

　　聂远舟抿唇。

　　“……”李少游看他这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心里担心，那还不如自己坦白了，早死早超生。”

　　坦白……聂远舟看着酒液在杯壁上轻晃，有点出神。

　　现在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还埋藏着一个定时炸弹。

　　但他不敢说，他怕面对赵萌萌不可置信的样子，只要想到她可能的反应，心就揪成一团。

　　要是一开始没有任何隐瞒就好了……但是没有隐瞒身份，她不会这么轻易跟他这样亲近，他也没有理由，面对她的那些相亲对象。

　　要他老实做聚星的CEO，跟她的交集仅限于公司里那点可怜的见面，她下班后要去哪里、晚餐会跟谁一起吃，他一无所知连询问都不配。

　　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用欺骗的方式尽早接近她，至少在这段日子里，他能靠她最近。

　　***

　　次日下午，聂远舟推着赵萌萌的轮椅，与长安一家三口告别。

　　芋圆还有点舍不得，萌萌姐姐一走，他就又少一个漂亮姐姐做玩伴了。

　　赵萌萌笑眯眯把他柔软的头发揉乱，“等暑假来北京找我玩儿啊。”

　　芋圆眼巴巴看向长安，后者拍拍他的小脑壳：“快了，马上就暑假了呢。”

　　小家伙开心了，赵萌萌又依依不舍地拉着长安的手跟她说了半天，最后被她推着离开小院。

　　上车的时候，她被聂远舟抱进车里，眼前有观众，赵萌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撇过脸悄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聂远舟早就习惯她这样子，没作答，把人放进车里，还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关上门。

　　离开的时候，赵萌萌隐约觉得李少游眼神有点怪怪的，莫名道：“他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们干嘛。”

　　聂远舟扶住方向盘的手一顿，最终还是说：“没什么。”

　　他们租的车，到机场还掉，聂远舟骑过来的那辆摩托就留在长安的小院里的，说有空再去拿。

　　回到京郊小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慕蓝，屋里还是飘着淡淡的洁净香气。

　　赵萌萌看到门口玄关上摆放的照片，有点恍然。上一次她去青城山后回到这里，连开门都踌躇了半天呢。

　　聂远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两个人在照片里都笑得灿烂。

　　“下次，去青城山的时候，再去后山吧。”

　　赵萌萌怔了下，微撇过头：“谁要跟你一起去了。”

　　聂远舟似笑非笑，忽然弯腰一把抱起她，赵萌萌惊叫：“你干嘛！”

　　“帮你搓澡啊。”

　　***

　　入夜，赵萌萌瘫在床上，低低骂道：“禽兽啊。”

　　聂远舟躺在她身侧，指尖绕着她还微湿的发梢：“起来吹头发。”

　　“你刚怎么不说！”赵萌萌咬牙切齿恨过去一眼，结果嘴唇被亲了一下。

　　聂远舟低低笑了一声：“起来吧，我点的捞汁小海鲜快到了。”

　　“捞汁小海鲜？”赵萌萌眼睛亮了。

　　两人从浴室纠缠出来，还没吃饭呢。

　　她的腿其实没有到不能走路的程度，但聂远舟坚持一路抱来抱去，又把她从床上抱到了客厅沙发上，先是拿了外卖，让她一边吃，自己在后头给她吹头发。

　　轻柔的低挡热风抚在脖颈上，也不知道聂远舟叫的哪家外卖，罗氏虾虾膏满满，肉质Q弹无比，扇贝肉又大还带黄，料汁也清爽。

　　一口小海鲜一口米饭，赵萌萌爽得叹息出声。

　　她感叹：“两千前，谁知道咱们会发展成这样儿啊。”

　　“哪样？”

　　聂远舟拂过她发丝的手一顿，久到热风顶着一个地方吹，吹得都有点发烫，赵萌萌缩了下脖子。

　　“就是……”她想了想，聂远舟把吹风机关掉，抽身拿来护发精油，给她抹上。

　　“就是现在这样，你破产了，变成打工人，我嘛，虽然也是打工人，但状态比那会儿好了不少了，至少，就算你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

　　“……”

　　他的手指插.进她发梢，缓缓往下顺去，片刻后，有些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明天在家呆着吗？”

　　赵萌萌想了想：“明天周末诶，我约了春华她们出去玩儿。”她回头自下而上看他：“你跟我们一起吗？”

　　聂远舟忽然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一下，赵萌萌感觉到了，噗嗤笑出来：“你干嘛，亲到精油。”

　　他却没说话，她奇怪地转头望去，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唇角，擦去了嘴角的汁水。

　　“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漏。”聂远舟低低说。

　　赵萌萌翻个白眼，“这不是还没吃完吗。”她转身继续吃东西，不在意说：“你明天去不去啊，要去的话我先跟她们说一声。”

　　聂远舟说：“不去了，明天我有点事。”

　　不等赵萌萌问，他已经放下精油，坐到她身边，再次说：“晚上我来接你，我们……聊一聊。”

　　赵萌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聂远舟脸色沉静，正戴上手套给她剥虾。

　　也许是聊合同吧……赵萌萌意识到这一点，没再多说，低头叼过他手里的虾，嘴里鼓囊囊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