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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046章 除夕 ...

  •   “咚!”

      金欢蓦然跪地。

      陆惜迟挑眉,问:“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今日在皇宫唐突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恕罪。”金欢跪拜得宜,虽算不上多少恳切,但也是有礼至极。

      陆惜迟细细回想,忽而笑道:“你说的是你在宫中未与我行礼之事?”

      金欢懵懂无措,然陆惜迟却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安慰一句,“你如今是金家四小姐,与我也算是平起平坐,为何要向我行礼?”

      “可是……”

      “若你不安,那便私下行礼吧,只不过切莫让金伯母看见。”

      “是。”金欢规矩道。

      陆惜迟听她回应,又重回了太师椅端坐,“那么,金四小姐可否告知如今金家是何境况?”

      “回二小姐,奴进金家之后,金家上下并无甚不同,金父慈蔼,嫡母大度,人人各司其职,奴并未发现何处不对劲?”

      “那金家装潢如何?”

      “略有奢靡。”金欢答后,恍然一愣,随后迟疑开口,“二小姐是说……”

      “嘘。”陆惜迟以指抵唇,笑靥如花,“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是。”金欢低头郑重应答,后她又抬头问道:“那二小姐需要我在金家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陆惜迟忽而站起向前走去,在金欢耳边留下一句,“你就好好做你的金家四小姐,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

      话落,陆惜迟笑着行至门前,金欢转身,才发现原来是金母回来了。

      金母递上一块热乎的烙饼。

      烙饼热气腾腾,柔软诱人,但它背面多少沾了些灰尘,金欢本以为像陆惜迟这般的世家女子会嫌弃不吃,可谁曾想陆惜迟并未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耐,她就着金母的手咬下一口烙饼,眉眼弯弯,讨人喜欢。

      金欢心下微动,盯着陆惜迟的笑脸,五味杂陈。

      门外。

      大长凑到柳玉跟前,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打开递上,“这是我们府里姑娘吃的,我给你顺了一盘,你也尝尝。”

      柳玉小小抿了一口,不禁赞善点头,“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真是好东西。”

      “是吧,”大长将糕点重新包好,塞到柳玉手里,“你且吃着,待来日再想吃了就来寻我,我给你买。”

      “谢谢大长哥。”

      他们这边刚说完,那边门就被打开了。

      陆惜迟从门内走出,笑脸推辞,“别送了,伯母您身子还需要休息,我自个儿走就行。”

      “这哪成啊,”金母喜欢陆惜迟喜欢得不得了,一点也不依她,“不成就让欢儿送你,这可不能再拒绝了。”

      “好,”陆惜迟无奈笑道,“那就听伯母的。”

      陆惜迟一步三回头,对着金母挥了好几次手,才看着金母缓缓走进了屋子里。

      陆惜迟和金欢二人并排走动,金欢低声:“二小姐。”

      陆惜迟侧耳叮嘱,“今后你成了金四小姐,再来这里时记得仔细些,莫要被人发现,抓住了把柄。”

      “是。”

      “还有你的泪痣,记得每日细细描画,虽说无多少人见过金雪的样貌,但你也谨慎些。”

      “是,不过小姐,”金欢疑惑,“既然金雪鲜为人见,二小姐是如何得知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陆惜迟目光回前,思绪被带去了前世。

      她记得那是一个暖阳之秋,她与楚君泽在东街闲逛,偶遇一名落魄画师在角落卖画。

      那画师虽衣简且陋,但摊子整洁,所摆之画白描点墨,皆为上品。

      楚君泽乃爱才之人,见此情形忍不得去观赏一番,于是就在层叠卷轴之间看到了那幅异域女子像。

      女子明眸朱唇,泪痣点落,身旁是一名年岁稍长的妇人,与她是一样的西域风情,身姿婀娜,美目盼兮。

      画师说:“这是一对母女,生活在兴都城外金家的庄子上,俱是绝色。”

      前世她对此是一晃而过,重生想起,忍不得多多思量几分,而后安排了金欢狸猫换太子。

      陆惜迟莞尔,道:“不过偶然得知,你不必挂怀。”

      几人行至府门,陆惜迟独身上了马车,她撩起帘子,“快些回去吧,别让金家那边发现了不对。”

      “二小姐慢走。”

      *

      周立提着一大块猪肉,背着好几包年货,兴高采烈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朝廷的军饷今日发下来了,他因着军功多得了二十两银子,再加上近些年攒的银钱,周家人今年年关也是能过得宽绰一些。

      他正高兴着,眼前出现了一辆稍显华丽的马车,周立唯恐是什么富贵人家,赶忙贴至路边伏低缓行。

      等那马车过了身旁,他才又直起腰来,昂昂回家。

      *

      马车“轱辘轱辘”行在路上,陆惜迟稳坐于车内,靠着软枕幽幽出神。

      风起,吹动了车帘。

      陆惜迟耳边的碎发也被风吹起,她随意将发丝挽去耳后,余光中瞧见了那虽然局促但藏不住喜气的中年男人。

      周立的面容与在军营时没有丝毫分别,甚至还因着情绪感染更显容光焕发。

      陆惜迟勾起笑,伸手将车帘拂了下来。

      马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

      陆惜迟回府之后一直与陆老夫人一处待到漫天云霞,直到夜幕降临晚膳备齐,几人才去了前院。

      今日除夕,陆鹤青特意吩咐府里成家的下人都不必侍候在侧,是以前院人影稀疏,但氛围却是格外的热闹。

      除了陆颂时身体有恙不宜见风,乔氏说要照顾女儿不便来此,陆家人无一不缺。

      白姨娘因有孕被陆鹤青安排在小桌用饭,古姨娘也沾了这个光得以坐着不用上前侍候。

      陆惜迟饮下银朱递上来的果酒,亲自为陆老夫人布下了菜。

      姑洗与周嬷嬷团聚他处,是以今晚唯有银朱伺候在侧。

      陆惜迟也不拘着她,喝了几盏酒,心情大好,也打发她去放烟花玩了。

      陆鹤青举杯邀月,祝祷道:“愿我陆府阖家平安,岁岁如意。”

      在场之人无不给足了面子,举杯碰盏,欢声一片。

      饮至兴头,陆天骐还翻了几个跟头当做表演,陆汀兰在一旁弹琴奏乐,最有趣的是陆晚迎,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匹粉布,正披在身上在院内飞舞,陆家人瞧了那叫一个乐不可支。

      陆惜迟唇边挂着一滴几遇垂落的酒水,她撑着那张似月面容,双眸微阖,带着笑意看向院中的一切和乐。

      她像是不胜酒力,斜着身子靠在陆老夫人身上,陆老夫人一笑,她的身子也一颤一颤的,那颗酒珠滴落在胸前,晕出一片好看的印记。

      若是能一直如此,那便好了。

      眼前之景在她眸中愈发迷茫,渐渐模糊,陆惜迟眨了眨眼,才发现眼中竟是早已泛了水汽。

      陆老夫人见她出神,垂首询问:“阿迟,你这是怎么了?”

      陆惜迟撑着桌子直起身,微笑摇头,“无妨,只是略有些醉了。”

      “醉了?”陆老夫人担心她,拧起了眉,“这可不行,既是醉了那就快些回去歇息。”

      “银朱!”陆老夫人唤来正在院中玩耍的银朱,仔细嘱咐,“你家姑娘醉了,快扶她回屋,记得睡前用一晚醒酒汤。”

      “是,老夫人。”银朱牵挂自家小姐,是以陆老夫人吩咐完扶起陆惜迟就走。

      陆惜迟歪倒在银朱身上,也无拘那些繁文缛节,放肆轻笑。

      她听到身后传来家人热闹的声音,蓦然回头,瞧见了陆天骐正给陆晚迎点开了一簇烟花。

      烟花炸开,漫天灿烂。

      她欣慰转眸,心满意足离去。

      *

      与往年一样,楚羡今年的除夕晚膳依然是留在宫中用下的。

      和顺帝一贯疼爱他这个外甥,饭后不愿他再奔波一趟留他在偏殿歇息。

      与往年一样,楚羡拒绝了。

      夜晚的皇城总不如白日熙来攘往,尤其今晚还是团圆之夜。

      宫门冷冷清清,只有巡逻的禁卫军整齐肃穆,却因着太过庄严,反而更添了一丝冷意。

      楚羡上马,厚实的氅衣盖在身上,为他遮去了些许寒意。

      “世子!”

      女子声音传来,楚羡原要驾马的身子收了回来,看向下首那位年轻女子。

      她像是等了许久,一看到楚羡就小跑着迎了过来,她身材娇小,凤眸上挑,看人时稍显凛冽,但因着现下对的是楚羡,她眼中多了女儿家的柔软动人。

      祝锦矜住内心的喜悦,乖巧行礼,“臣女给世子请安。”

      楚羡只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前路,“何事?”

      “臣女……臣女只是想祝贺世子殿下新年快乐,望世子来年欢愉胜意,万事可期。”祝锦捧着一颗真心,期盼着道与人听,望他能记得自己的一点心意,并能有一丝丝的回应。

      可楚羡还是没有看她,反而听了她的贺词面色更为冷淡了。

      “多谢祝姑娘。”

      他只道了这么一句。

      祝锦欢心至极,便是已经满足了的模样,她刚想再说些什么,楚羡却毫不留情地开口打断,“天色不早,母亲还在公主府等我,姑娘请回吧。”

      话落,他也不等下首之人有何回应,驾马离开,漠然置之。

      骏马激起的寒尘呛得祝锦后退了一步,丫鬟扶住她,见自家小姐沉默不言,劝道:“小姐,世子许是回府有所要事,不如我们也先回吧,您都在这冻了半个时辰了。”

      祝锦稳住身形,抿唇摇头。

      她看向楚羡的背影,他身量颀长俊挺,驾马的动作潇洒至极,长鞭扬下,马尾肆意,一眼落去,惊艳余生。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从来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但祝锦并不气馁,她收拾好情绪又浮起了笑脸,道:“回府!”

      安阳公主府。

      楚羡回来时,楚婉叙已经歇下了,整个公主府只有门前的两盏红灯笼稍显着几分年味。

      他将马鞭丢给百篇,踏入府门,迎接他的是一望无际的黑。

      他像是早已预料到现在的境况,并未有丝毫的诧异,只提步行走在冷静凄清的小路上,面容被北风吹得更为冷峻。

      楚婉叙体谅下人,又崇尚节俭,她歇息后便令府内诸人熄灭烛火,自行安置。

      除夕的夜晚,总是喧闹的。

      街上车水马龙,流转不休,东风夜放,繁星如雨,是阖家团聚的好时节。

      好似有顽皮的孩童奔跑间不慎摔倒在地,他的母亲急忙赶来将孩子扶起,担忧嘱咐之声,轻柔温婉。

      楚羡自幼习武,耳力极好,他将那对母子的对话尽数听了个遍。

      那孩子说:“娘,好疼,孩儿手都破了。”

      母亲心疼的心都要碎了,“不疼不疼,幺儿乖,这地坏,打它,害我幺儿摔疼了手。”

      这话滑稽又慈爱,可楚羡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依旧行走在回房的路上,没有一刻的停留。

      天边的月亮弯了又圆,圆了又弯,不知何日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圆满。

      *

      肃亲王府。

      肃亲王在妻子身边阅书,看守丫鬟推门而入,“王爷,管家说前院有客来访。”

      肃亲王妃正被伺候着擦干头发,闻言诧道:“今儿除夕,又是这么晚的时辰,何人到访?”

      “奴婢也不知,管家传话那人说有要事与王爷相商,说能为王爷解决燃眉之急。”

      这倒是让肃亲王来了兴趣,他放下书籍,起身披上了外衣,“既是如此,那我便去前院接见片刻,王妃若是困倦,早些歇息就是。”

      言罢,肃亲王穿戴整齐入了前院。

      可他如何也不曾想到,今晚求见之人竟是一身黑衣黑篷,她将自个儿遮了个严严实实,半分破绽也看不出。

      肃亲王面露不悦,“阁下见本王,所为何事?”

      “王爷。”这一开口,竟是个妇人,“民妇可助王爷达成心中所愿。”

      “本王有何所愿,你一市井妇人从何而知?”

      “王爷。”那妇人不急不恼,轻声诱惑,“王爷如今可是为小公子的亲事愁思?”

      肃亲王愣住不语,妇人抓住空隙继续道:“小公子如今姿容俱非上佳,怕是兴都中有头有脸的官家女儿都不愿嫁进王府,而王爷爱子心切,必不会寻小家女儿作为儿媳,否则亲王府天潢贵胄怕是要蒙羞。”

      “既是如此,阁下有何高见?”肃亲王被戳住痛处,声音沉了沉。

      掩藏在斗篷中的脸阴森一笑,她如同鬼魅的声音传入肃亲王耳中。

      “民妇只问一句,王爷是否有意陆家那位二小姐嫁进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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