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云》随文汲月

136、交战2

　　顷刻间，万名巫师的合奏被打断。

　　先前攻上来的十几名亡灵巫师，也被一股怪力卷起扔向了姬善培身后的远处。

　　毛小桃尚且来不及有所反应，竹笛都没顾得上收回，她看到老迷雅那道始终保持笔直的背影，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就是在这道半筝弹拨的乐音中，笔直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化成了一棵桧柏，双脚下的根脉深深扎入地下，发丝头颅成了浓密的叶，随着躯体拔成的高高树干，挺入光线明亮的高空。

　　地面立即平整起来，倒下的树也瞬间重新笔直地站住了，而刚才那股即将冲破结界的压迫感也消失了。不少巫师手中的乐器已经被突然变强的结界击得粉碎，姬少中扶在琴声的手指还在颤抖，他正和站在他身旁的姬善培一样，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参天大树。

　　整个密林的树都摆动起了树枝，似乎在欢迎一个新的木灵加入。

　　毛小桃还仰着头，她看到树顶上那片蓝蓝的天空有云朵飘过。正午的阳光照进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来的瞬间，她莫名感觉充满力量。她似乎理解到，是结界在给她力量。

　　融入了老迷雅积聚数十年的灵力和全部生命力的结界，带着老迷雅和木灵的意志在御云周围筑起了坚固的无形之墙。

　　让御云重新变得安全。

　　“婆婆会为我们挡住所有她不想让他进入御云的人，除非他的灵力比婆婆更强大。”宁芷的声音微微发颤，她把悲伤控制得很好，“走吧，这里没有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姚东扬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直觉脱口说道：“可是还有姬善培和姬少中……”

　　“走吧。”毛小桃知道她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赶紧拉上姚东扬，边走便解释，“婆婆会拦住他们一段时间，凭我们三个人，是没办法拦住他们的，走，趁着婆婆拖住他们的时候，我们快点去找阿爹他们，姬善培数千年灵力修为，我们分散开是不会有一点胜算的。”

　　扬灵湖前，一张裂开的大鼓被弃在一旁，毛峰正与抱琴的袁士简，隔着被月琴盖住湖面的扬灵湖对峙，袁士简的琴声仍在锲而不舍地尝试掀开那把变得极大的月琴。而扬灵湖往前，是亡灵们连成一片的灰色的身影，已经遮住了前方的木屋与木屋中忐忑不安的御云族人，淳于瑶和姚思谷正在与这些亡灵缠斗。

　　宁芷立刻冲到毛峰那边，挥笛向即将扑到毛峰身后正要偷袭的亡灵施术，毛小桃和姚东扬也马不停蹄地加入了与亡灵相斗的队伍。

　　这些从扬灵湖进入御云的亡灵，生前都是些厉害的巫师，并不好对付。

　　毛小桃下手又快又狠，她必须争取时间，必须在姬善培姬少中上山之前解决掉这里的亡灵巫师，最好她还得争取出让其他人灵力体力都暂时得以恢复休整的时间。

　　但眼前这些巫师反应很快，十分难缠。

　　姚东扬抢步来到毛小桃身边，急道：“他们都是修为千年的巫师，灵力深厚，很难对付。”

　　“看来也是不肯前往幽冥之地，躲藏千年就为等姬善培回来的精锐部下。”毛小桃手下忙碌，这些亡灵的巫术实在精湛，叫她一点都松懈不得。

　　“数量又多，不知道月琴下面还有多少等着上来。”淳于瑶接道，说话间精神毫不懈怠，与姚思谷合力攻击，配合默契，扬手毫不手软地捏碎身前亡灵的头骨，余一阵烟散在手中。

　　毛小桃看了一眼扬灵湖上的月琴，琴身虽然还算稳固，但是她阿爹也被琴下的亡灵以及对面的袁士简两方合力缠得半步挪动不得。

　　忽然，空中一道暗影快速地朝他们这里飞来，毛小桃还未看清是什么，就听到古琴的声音响起在了身后。她赶紧回身去看，看到抚琴的正是往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着一张胖脸的唐修江，此刻他面色凝重一身正气，目光凌厉地看着袁士简。

　　毛小桃这才看到他手里的那把古琴，正是之前在庆平的当铺所见的错弦琴。

　　错弦琴响起，剩下的十来个亡灵巫师一瞬间全都怔在原地，袁士简还算镇定，大声喊道：“别分神！他只有一个人，你们怕他什么！”

　　唐修江哈哈大笑，扬声道：“当年在三应川，他们都是死在我手下的败将，今日见我，怕是理所应当。”

　　说罢挥手抚琴，奇音猝起，灵动如游蛇般向亡灵巫师们攻击去。

　　大约是千年前战败的阴影始终没能散去，反正琴音铮铮响起时，那些原本都极厉害的亡灵巫师们果然出现难以抵挡之状，一曲未停便悉数败下阵来，竟还有三四个陆陆续续死于毛小桃等人手下，淳于瑶和姚思谷终于得来喘息的机会，两人一边护着木屋，一边不解地观察着立场相对的两个亡灵。

　　袁士简翻手收回古琴，恼怒道：“没想到几千年过去，你还是选择和我作对。”

　　“姬善培不是良主，你为什么始终执迷不悟？”

　　“就因为他不是你的君主，所以你才会说他不是良主，倘若当年他成功了……”

　　“我说他不是良主不是因为他战败，而是因为他滥杀无辜！”唐修江打断袁士简的话，厉声指责，“当年他为了称霸海内，杀了无数百姓与诸侯，如今他为了复活，又杀了何止成千上万无辜的人……从古至今，你何时见过一个明主是心中只有自己的一己私欲的！”

　　“他当年是为了信旸地区的无数百姓，才会攻打涌河沿岸霸占水源和土地的诸侯。”

　　“霸占？就算存在你所谓的霸占情形，那么他杀死那些诸侯之后，为什么又要屠城杀死无辜的百姓？信旸一地的百姓是人，其他诸侯封地中的百姓就不是人吗……这些话我已经和你说了几千年，你还是听不进去……多说无益，罢了，今天我们就来一个彻底的了断吧。”

　　“唐将军也在！”

　　一道声音传来，然后是姬善培的身影，出现在了山林边缘。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毛小桃暗自吃惊，看看他身后，还好只跟了姬少中一个人。

　　唐修江沉声道：“信旸侯，好久不见。”

　　姬善培道：“看来将军还是和当年一样，一心只想杀我？”

　　“信旸侯的志向经年不改，我辈又岂能轻易动摇信念。”

　　“阿爹！”毛小桃突然一声大喊，施术压住扬灵湖上的月琴。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仅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又有十几二十个亡灵巫师趁着月琴晃动不稳的时机冲了出来。幸好毛峰身旁的宁芷反应及时，迅捷地出手反击，挡开了亡灵巫师气势汹汹的攻击。

　　以毛峰的灵力，即便这些亡灵巫师的灵力再强，也必定不可能从扬灵湖下撞开他的月琴再行如此猛烈的袭击。毛小桃深感怪异，立即扭头去看姬善培。

　　姬善培还是一副只对唐修江感兴趣的样子看着他手中的错弦琴，于是她的视线继续向前探寻，然后落到了被姬善培挡住一半身影的姬少中身上，这时她发现他的左手掌心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球，正在他的指尖推动下快速地转着圈。再看月琴，竟然又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晃动，缝隙中露出来几张焦急的亡灵的脸，挣扎着顶着上方的月琴。

　　而先前冲出来的亡灵，早已上阵和淳于瑶姚思谷缠斗到了一处。

　　“小桃！他手里的石头！”姚东扬也注意到了姬少中手中的黑石，踱步至毛小桃身后提醒她去看。

　　隐约显露出红色的黑石，大小形状，都和石淮从兕形山中捡回来的那个差不多。

　　“怎么回事？他们比起刚才厉害了好多。”淳于瑶突然大叫。

　　木屋前传来激烈的动静，被围攻的淳于瑶和姚思谷似乎有些应付不来，虽不至于落败，但二人脸上的表情一致的非常紧张。

　　毛小桃只看了几眼，便看出那边的名堂，那些亡灵巫师所站位置明显有古怪，相互之间似乎被无形的绳索牵连着，始终保持着可以左右呼应协力作战的距离，淳于瑶和姚思谷被围在中间，往任何一方攻去，都突围不得。

　　眼见淳于瑶终于一击掀开眼前的亡灵，足下一点就要从那缺口处跃出被围攻的圈子，那亡灵却倏地又回到了原位，身形仍翻仰着，神情也未从被击中的不忿中恢复，但法器已经连着身旁二人施术的动作齐齐向淳于瑶攻去。淳于瑶脚步一转，人又回到了圈中。

　　真是十分厉害的阵法，毛小桃心想。扭头再看姬少中，他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在意，只顾着动作手指不停地推着掌中的黑石。

　　那黑石到底是什么……

　　正在这时，木屋中传来几声惊呼。原来那些一直围着淳于瑶姚思谷的亡灵突然改变了行动，大半人留下继续与二人相斗，有几人则目标明确地直向众人之后的木屋，那是毛峰以结界护着的地方。

　　另一边的毛峰，此刻根本无暇顾及结界护持下的木屋。连他身后趁乱想偷袭的亡灵，都是宁芷给她挡开的。亡灵们变得极难对付，不知道是他们原本就灵力精深还是怎的，一个个恢复战力的速度快得惊人，就算明明已经被击退，但是瞬间他们又会迎战到眼前。只要没被杀死，他们就保持着这种可怕的攻势不停施术不停进击。

　　毛小桃心下立时有了想法，再次朝着姬少中手中的黑石望去，那黑石转得飞快，一下被指尖推着朝前，一下又被手指勾住反转起来。难道这就是用以控制亡灵的石头？她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她猜之前那一波一波不停上兕形山的人应该就是为了寻找那块被石淮无意捡到的石头的……

　　抢下它，毛小桃已经暗自下定决心。

　　身旁的姚东扬和她有着类似的想法，并且早了一步采取行动。正在他拉出悬丝击向黑石时，冷不防整个人被一道绵软的力量推到了一旁，接着“嘭”一声巨响，本是他站着的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激起一地的废土碎石。

　　姚东扬大骇，才反应过来是姬善培攻击他的术法撞上了错弦琴的琴声，他二人的反应竟如此之快，着实叫人吃惊。

　　转头去看，唐修江正拦着袁士简不让他靠近交战的任何一方。

　　姬少中藏身在姬善培身后，全神贯注地操纵着黑石。亡灵响应黑石的召唤，正在扬灵湖下翻涌不停，毛峰的灵力不得不分散大半封印湖面，木屋的结界在迫不得已中变得越来越脆弱。木屋前的淳于瑶和姚思谷，仍被裹挟在那奇怪的阵法当中，半点脱不开身，只能勉力寻找机会施术阻拦那些冲向木屋的亡灵。

　　木屋中的御云族人惊骇不已地看着逐渐靠近的灰色身影，但都还能保持镇定，自觉地默默将老人小孩全都护在人群中间。

　　毛小桃早在看到亡灵前往木屋时就想上前救人，只是在错弦琴挡住姬善培的攻势后，姬善培突然转移目标，将攻击对准了她，以及和她步调一致打算进攻姬少中的姚东扬。她一边忧心着亡灵步步逼近的木屋，一边努力破解姬善培诡异的攻势。

　　扬灵湖畔，不大的地方上分别几处在战斗，红色的巫袍混在灰白的亡灵中间闪动，高高低低的乐音此起彼伏，已是乱成了一锅沸粥。

　　始终站在姬少中身前的姬善培，直到现在，连法器都还没拿出，只靠着双手的动作就将毛小桃和姚东扬牵制住了。令毛小桃深觉不解的是，明明他手势动作得极为缓慢，手指微张徐徐轻摆，术法的力量轻柔得似绒羽，却在欺到跟前时骤然变得快如闪电重若大山，如鬼魅一般让人无法琢磨。姚东扬两次闪避不及，被击得连连退步，又立马被诡异的力量拉回。

　　这简直就是戏弄。

　　摆脱不得的戏弄，使得毛小桃心中又气又急，眼见木屋的大门即将被围上前的亡灵挡住，她急得想要大叫，又不知道此时叫谁才能分身去拦住他们，只好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地想去找出什么救人的办法，却急得什么办法都不出来。挥笛挡开姬善培攻势的间隙，她的余光瞄到了朝木屋赶去的唐修江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凝神对付姬善培。

　　姬少中的手指不停，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亡灵从扬灵湖下爬上来。反正淳于瑶破口大骂的声音，时不时能传过来。毛小桃不敢再分心去关注那边的状况，不过她看到眼前的姬善培，在看了一眼淳于瑶的方向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毛小桃明白，再这么下去，他们都会被耗死。

　　亡灵的数量源源不断增加不说，就姬善培的灵力，已是深不可测。她几次尝试着施术进行攻击，却没有一次能将术法攻到他身上，而且更叫她头疼的，还是他施出来的离奇术法，无论她和姚东扬怎么努力，就是摆脱不得。

　　突然间，她听得木屋处传来惊叫，回身去望，持琴拦在木屋前的唐修江，不知为何被袁士简击倒在一旁，她再欲看去，人又被姬善培施出的奇怪术法裹挟。

　　木屋前，七八个亡灵巫师一齐向挡住孩子们的父母挥起了乐器，尖叫和哭声接连而起。最前面是牢牢把林香护在身后的石淮，他的额角已经有血流了出来，即将从结界的裂缝处冲进去的两个亡灵已经弹指拨响了筝弦。伏在地下的唐修江赶紧一掌拍向错弦琴，琴身“呼”一声穿透所有的亡灵挡在了石淮前面。

　　拦着唐修江的袁士简见状皱了皱眉，眼前一闪而过的却是石淮坚毅的脸。

　　唐修江拽紧他的衣襟，冷冷问道：“你连石淮都不肯放过？”

　　虽然毛小桃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得此话，如何还能再冷静。起先她还试图强迫自己不能慌乱要稳住，但还是着急得心都颤抖。

　　好，既然稳不住，那便急着来。冲动的念头一起，当下决定就算拼死也不要再和姬善培继续这样毫无用处的纠缠，寻找时机朝姚东扬使了眼色，背朝姬善培以口型无声说道：“姬少中。”

　　姚东扬会意，双臂一振，挡住了姬善培手掌推动间如山崩而来的劲力。毛小桃趁机集中起全部的意志，拼尽全力将全身灵力运诸于巫袍之上，一时间巫袍大张飞扬，延伸至无穷远的高处，卷起了天边的层层浮云，她足尖一点避开姬善培的攻势，人影转动间红袍翻滚似波浪，将天上的云猛地拖拽下来，一时间御云被白色的雾气笼罩。

　　亡灵悉数淹没于白云中，一时间木屋外面响起错杂的脚步声来。

　　狂风登时吹起，是姬善培施术召来想要吹散烟雾的风。

　　只听得淳于瑶惊喜交织地“咦”了一声，伸手拽住风的背脊，引着狂风绕向被亡灵包围的木屋。狂风冲撞着亡灵，模糊的形体即将消散于风中。此时姚东扬已经闪身至毛小桃身后，正蓄力拉起悬丝，向姬少中握着黑石的左手削去。

　　姬少中手腕一动，右手聚势劈断悬丝，再拈起断成两截水流，稍一使劲，水流化成无数飞针极快地向姚东扬刺来。变招之快，用劲之狠，实在罕见，姚东扬在这情况下都忍不住心中暗赞，到底是申元末的亲传，难怪他能通过老迷雅的结界。

　　“哗”一声，姚东扬又以悬丝回击，蛛网似的抓牢了射过来的飞针，水流相击，溅起的水珠又如飞针一般向姬少中的左手刺去。姬善培冷着脸，施术打碎那些飞针。巫袍卷起浓云向姬善培眼前舞去，姑洗笛藏于巫袍之下，直向姬善培的胸口点去，姬善培来不及躲避，只得伸手挡在胸前，终于硬生生接了毛小桃一击，掌心被竹笛刺出来一个血窟窿。

　　姬善培大概是没料到毛小桃能伤他，术法顿了一下，姚东扬没有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悬丝已经缠住了姬少中的双手。悬丝越勒越紧，姬少中的右手已经扭曲成诡异的样子，可他的左手，还是死死地抓着那块黑石不放。

　　扬灵湖中的动静一下子变小了，毛峰赶紧将木屋的结界又增强了一些。被毛小桃驭使的云还遮挡在众人眼前，姬善培见召来的风非但没能吹散这些白雾，还使得淳于瑶自风中得势，制住狂风进行反击，恼怒得一把遣开狂风，那些飘飘荡荡的亡灵这才得以站稳脚步，他们倒是动作快，身形尚未站定，一道接一道的狠辣巫术齐齐向淳于瑶袭去。姚思谷脚下一动，连忙运送灵力将那些攻势中的凌厉杀意卸去。

　　毛峰的月琴比之前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使得宁芷不得不出手帮助毛峰镇住扬灵湖下奋力撞击想出来的亡灵，还得留神周围不时向他们出手的亡灵。

　　而与姬善培缠斗的毛小桃这才发现，原来姬少中被勒到变形的右手手指还在卖力地推动着左手中的黑石。正要出声提醒姚东扬，却被姬善培怪异的术法猛击到左臂，胳膊一颤，险些乱了散在巫袍上的灵力，不得不集中心神，不敢再分心。

　　悬丝已经深深勒紧了姬少中手腕中的肉里，姚东扬怀疑那双手很可能都会被勒断，但是，即便双手已被勒得青筋暴涨，那手指还是执着地转动着黑石，这让姚东扬心中大感惊奇，明明对方只要出手，自己必定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就是只在乎那块石头。

　　那便不能让那块黑石再起作用！姚东扬暗自动念，硬生生运起最后一股灵力自束缚姬少中双手的悬丝中分出一缕，向他的左手腕穿透去。

　　姬少中的左手果然激烈颤抖，但手指仍然死死地捏住黑石，那道穿过他手腕的细细水流，已经弯折过来就要从他的手背扎进去。流血不止的左手终于止不住地抖动，黑石这才从那手中摔落滚到了地上。

　　姚东扬心道成了，打算以悬丝抓住黑石将它夺过。

　　然而这时，缥缈的古琴声突然响起，乐音宛转，曲调独特。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琴声已陡然变得尖锐无比。

　　毛峰只觉得月琴之下的动静眨眼之间变得格外强烈，又感觉到一阵强烈而短促的风突然刮来，立即闪身躲避又施术去挡。

　　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再抬眼，才看明白那风原是姬少中施出的巫术，强劲的风中藏着数万利刃，割开了扬灵湖周围的浓云，众人得以清晰地看到了惨叫的来源。

　　是瘫倒在地的姚东扬。

　　那张原本极漂亮的脸上，此刻已是血污一片。

　　是如刀的风硬生生地刮去了他脸上的一层皮肉，颧骨处的白骨骇然可见，沾黏着点点没有被刮干净的细碎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