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如檀》北木有鱼

47、救人

　　“给我搜！”

　　一声令下，许多脚步声逼近而来，沈清溪屏住呼吸，然后倏地被宋言希带着转身往后窗跃出而去。

　　“后面有动静！”一人大喊。

　　所有人迅速往后面隔间涌去，但只看见洞开的窗扇。

　　为首下令的，是个沉稳练达的中年将士，名叫赵也。他跑到窗户边探出身子去看，只见后院花园中有三个高矮不一的黑色人影，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立即唤弓箭手来放箭。

　　宋言希本身轻功不错，奈何左右各带了一个累赘，难免动作滞缓，好在司南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接过小杨柳后，几人几个跳跃之后，跃出了院墙。

　　可是刚刚跨出院墙，又迎面而来许多长枪。

　　尖锐的枪头在火光中闪着红光，那是火焰的光芒。

　　司南随手一掷，许多流星般的冷兵器嗖嗖飞出，然后许多士兵腿脚弯曲跪倒在地，痛呼哀嚎。他又趁机窜上人的头顶，跳跃腾挪之间便将许多向他支来的长枪卷入右手臂弯，在空中一个回旋，卷走那些长枪的同时，长枪的主人也被卷得踉跄不稳，纷纷倒地。

　　“公子先走！”他轻声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宋言希低声道了句“捂嘴”，然后甩臂一掷。随着砰砰砰几声炸响，地面升腾起茫茫白烟，沈清溪觉得自己又脚不着地，飞在空中。

　　晕乎之间，她被放上马背，宋言希从后面环抱着她，那种熟悉的奔逃又来了。她忽然想去看看自己的脚踝是否还有一只断手，但咬咬唇，生生忍住了，唇齿间溢出腥甜味道。

　　马匹奔袭过街道，她瞥眼看去，小门小户全都紧闭房门，只有那高门大院处闪烁着通天火光，还有沸反盈天的叫喊声。

　　所以，他们这是有的放矢，有目标的作乱吧，她想。

　　街面上跑动的，除了白日里见到的那些肌肉健硕的庄稼壮汉，还有就是持枪列队而行的陵州守备军。看这些人的服饰打扮，和刚刚从宋府跳出院墙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守备军围了宋府，还抓了宋岚。

　　为什么？

　　宋言希不是说宋府很安全么？

　　马蹄哒哒疾驰在青石板街道上，他们循着黑灯瞎火没有火光的小巷而行，沿途避开官兵的搜索和围堵，几经周折往返，终于在一扇黑色小门前停下。

　　颇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后，黑色门扇从内打开，一个仆人训练有素地低声招呼人进去，然后门悄无声息地再次被关上。

　　沈清溪紧绷的神经并没有立刻放松，她眨着一双点漆般的晶亮明眸在这安静而森冷的树林里左顾右看，忽觉十分熟悉。

　　小仆在前无声引路，沈清溪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宋言希。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概因上头遮天蔽日的茂密枝叶，将月亮和星辰一起遮了个完全。便是白日时分，这林下也是昏暗冷寂的。

　　她知道这是哪里了。

　　只要等宋言希一个眼神确认。

　　宋言希忽地抬头往前看去，沈清溪也发现了，前面林道的尽头，亮着一盏昏黄幽暗的灯笼，悬在不高不低的地方，是有人提着的。

　　当几人快速走近时，终于听见了对面一声熟悉的轻笑。然后他说：“我都说了让你跟着我来了，我这里才安全。”

　　沈清溪悬着的心终于回归正位。

　　“上官公子。”她一出口，声音有些喑哑。

　　太紧张的缘故。

　　宋言希将沈清溪往上官慕篌那边轻轻一推，然后说：“看好她。我去救宋岚。”

　　“什么？宋岚怎么了？”上官慕篌有些惊讶。

　　“赵也，是武氏的人，他抓了宋岚，围了宋府，而且，”他转头看向上官慕篌，又瞥了一眼沈清溪，眼中意味颇深，“他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上官慕篌也瞥了一眼沈清溪，刚刚还有些得意的神色如今已经变得冷沉，他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片刻后牵起半边嘴角冷冷一笑，道：“既然他是个连宋家都不忌惮的狗腿子，那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宰了他。”

　　沈清溪突然脑子十分清醒，急道：“宰了他不就问不出来幕后之人了？他背后一定还有主使的，对吧？”

　　两人均是一怔。

　　上官慕篌微微一笑，将双手背在身后幽幽道：“妹妹说得对，那就先审一审，然后再宰。”

　　沈清溪缩了一下脖子，上官说得太轻松，朝廷大员，说宰就宰，好像杀鸡一样简单，可她自己，委实是连鸡都没宰过的…

　　不过想起那些人杀人放火之时也如同杀鸡一样简单，她也就不再有任何恻隐之心，重重点了个头：“宰了！”

　　宋言希，司南还有上官慕篌，三人如同三只深夜的鬼魅，均换上了一身黑衣后，毫不费力地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中。

　　/

　　宋府外围已经三步一枪五步一箭地密密围了一圈人。

　　三个黑衣人伏在别家屋檐上，只露出三双晶亮的眼眸在观察周围形式，像等待猎物的恶狼。

　　上官慕篌再次低声冷笑起来：“外面都快烧干净了，他堂堂陵州守备军不去救人，居然布了大部分兵力在这里守株待兔。看来你想带着她安全平安地回到京都，很难啊。”

　　宋言希不予理会，只侧头小声吩咐司南，司南领命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负责拖住赵也，你负责救人。”他又对上官慕篌吩咐道。

　　上官看也不看他：“我负责宰了赵也，你负责救人。啊对，妹妹说还要审一审再宰。不过还用得着审吗，他不是武氏的人吗？”

　　宋言希：“武氏的人不会想杀她，她对他们有用。”

　　上官奇怪：“那他是谁的人？巍老狗的？”

　　宋言希无声叹了叹：“能把人活捉再说吧。”好似活捉一个团练使真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似的。

　　半炷香后，司南回来了，他冲宋言希点了个头，道：“马上到。”

　　很快，远处街角传来杂乱纷繁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那些举着火把抱着桐油的汉子来了。

　　守卫在宋府外围的兵士立即防备起来，但卫墙脚下依然留有人手看住。

　　上官慕篌：“这姓赵的还有点能耐，教的这些小虾米也不蠢嘛！”

　　官兵和举着火把要烧府的汉子们对峙起来。随着坛子罐子破碎的声音响起，两队之间拉出熊熊的火线。顷刻之间，更多的油坛子飞过对峙官兵的头顶，和跟随而来的火把一起落地，在他们身后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竟将他们团团围困在大火中。

　　一个小将领怒不可遏，下令出击。

　　在这紧要的片刻，三个黑衣人逮住机会，钻入空袭，轻松点倒几个留守官兵后，跃入院中。

　　宋言希熟悉内院，一路悄无声息杀过去后，从一间耳房的后窗翻了进去。

　　庭院正中一块平地团团站了一圈官兵，火把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宋岚被五花大绑在正院中间。

　　赵也手里盘着两个铁球，坐在堂屋正前方的檐下闭眼假寐。

　　四周全是守卫官兵。

　　突然一盆冷水泼了上去，宋岚悠悠转醒。

　　当他稍稍清醒看清形式后，立刻挣扎着破口大骂：“赵也！你是疯了吗？你抓我作甚！”

　　赵也冷笑着睁开双眼，然后猛地一个狰狞，他将手中的铁球扔了一个出去，端正砸向宋岚的右腿。

　　一声凄厉惨叫后，宋岚满头冷汗，青筋暴起，右腿颤颤发抖，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了。

　　赵也利落地站起来，负手向前靠近。

　　他语气高昂，声音爽朗高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勾结贼匪，大闹陵州城，我绑你，自然是擒贼先擒王的意思。”

　　宋岚痛苦地垂着首，艰难努力道：“你放屁……”

　　赵也走到宋岚面前，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高，似笑非笑地继续说：“宋大人天资不俗，家世又好，向来看不上我们这等武夫，怎么，现在被我们人赃并获地抓了，知道我们这些武夫其实也没那么愚蠢吴能吧？”

　　宋岚：“我几时看不上你们……”

　　“啪……”一个巴掌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头重重偏向一旁，嘴角渗出鲜血。

　　躲在耳房门扇背后的宋言希和上官慕篌纷纷紧绷面皮。两人一个对视，司南沿着后窗再次翻了出去。

　　上官慕篌则凝神对着窗户上刚刚掏出的小纸洞，将一枚寸长的飞刀瞄准赵也。挥手间，小刀破门而出，飞向赵也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赵也一抬手臂，飞刀便被他拦下，扎入肉中。

　　他闷哼一声，脸上浮起一丝狞笑。

　　见状的士兵纷纷持兵械对着耳房戒备。

　　然而这边却一时没了动静。

　　一，

　　二，

　　三，

　　雨一般的飞镖从正屋的房顶簌簌落下，天女散花似的楔入骨肉，角度刁钻，专挑人腿。

　　是司南的手笔。

　　在一片哀呼倒地声中，赵也的注意力也被房屋上方的黑衣人吸引过去，他指着屋顶喊：“放箭！”

　　上官慕篌冷嘲一声“蠢人”之后，利落地打开门扇身影轻快地闪了出去。

　　赵也是军将出身，擅团战却不善这种杀手之间的近身搏斗。当上官慕篌像幽灵一样靠近他时，伶俐狡诈的身手让他左支右绌，总觉得身上好似被无数小虫爬过划出细细的伤口，却丝毫抓不住对方的一片衣角。

　　宋言希在对方酣战到一定程度，让对方以为只有两个人来营救而将注意力集中过去时，突然冲出，径直飞向宋岚，短刀割断绳索以及前来围攻的士兵脖颈，再扔出几颗飞弹，茫茫白烟腾起，他喊了一句“走”。

　　缠绕在赵也身边的上官慕篌猛的一记硬拳打在其下关穴上，本想打昏了人后一起带出，不曾想赵也骨头太硬，没有晕过去反而趁机贴身出了匕首。

　　刀尖寒光一闪，上官慕篌侧身堪堪避开，腰间被划开一道血口。

　　四周白烟即将散去，他心知不能恋战，但也不愿就此放了他。手腕一转，不知从何处转出来的利刃送入对方腹部，在对方吃痛弯腰之时利落拔刀而出，反手向上，直插其咽喉。

　　“呼噜”一声，赵也瞪大双眼，口不能言，任由白烟侵染双眸，而后逐渐变得血红，进而凝固。

　　成功劫走宋岚后，四人两两一组分开散去，将围攻的兵力也分散开来。

　　群龙无首的官兵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边，最后跌跌撞撞之间，任由那黑影消失在昏昏火光，与不断胡乱冲击捣乱的人群中。

　　/

　　几人成功回到上官府中。

　　上官腰上有刀口，但不深。他正低头整理衣襟想让人给他准备伤药，就见跟着进来的两人双双跪倒在地。

　　宋岚被铁球砸断了腿站不起来很正常，宋言希怎么也倒下了？

　　司南呼了声公子后，立刻上前检查，在他的肩胛处摸到了一个小小箭头。

　　“你中箭了，公子。”

　　“何时中的箭？”上官慕篌蹙眉，“不会是我们出发之前吧？”他明明记得宋言希冲出来的时候弓箭手俱往司南所在的方向集中啊。

　　宋言希嘴唇泛白，面上却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坚韧模样，犹自说着：“箭上无毒，无妨。”

　　上官慕篌莫名来气：“请梁伯，来给他拔箭！”

　　/

　　屋里充斥了不浓也不淡的血腥气，榻上躺着腿伤严重的宋岚，榻边上坐着半袒上身的宋言希。

　　兄弟俩一个对望，俱是苦笑。

　　梁伯先是给宋岚用夹板正了腿骨，说最近都不能随意挪动，否则将来连直直站立都困难。又说即便现在接了骨，大概率以后也要跛足或者拄拐的。

　　然后才让人准备了烈酒。

　　一旁的香炉中散着袅袅白烟，那是麻醉散的香气，能缓解治伤拔箭时的疼痛。

　　磨损了那么些时辰，又兼之伤后用力，宋言希肩胛伤的箭矢伤口四周已经红肿化脓，不断有脓血渗出。

　　见沈清溪徘徊在门口的身影，宋言希叫了声：“进来吧。”

　　沈清溪推门而入，见宋言希嘴唇惨白，发丝凌乱，脸上挂着细细的汗珠，断然没有平素的干净工整，心里颤颤发酸。

　　她走过去后，宋言希笑说：“你来给梁伯打个下手吧，学一学包扎，或许将来有用呢。”

　　“你少说这种诅咒人的话了。”她嗔道，想到如今还没上京已经屡次遭到追杀，她不免心头发凉。只说了一句话后，还是默默走到他背后。

　　箭头楔入白皙的皮肤，只留一截短短的箭杆在外，和红肿的血肉紧紧粘成一体。

　　“别怕。”他说。

　　“我不怕。”沈清溪回答。

　　梁伯果然交给她一个抹了药粉的白色纱布，交代她待会儿箭头取出来就立刻敷上去，她点点头。

　　老头从他那一套皮革包裹的大小刀具里头挑了一把出来，就着烈酒啐了一口后又放在火上灼烧，最后等到小刀冷却，他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利落地下了刀。

　　沈清溪眉头紧锁，好似那刀子下在她的身上。

　　宋言希咬着个布一声不吭。

　　宋岚将头一歪，眼一闭，索性不看了。

　　小刀划开一个小口，然后轻轻一崴，将箭头一带，奋力拔了出来。

　　如同水缸突然被砸开一个小口，水流汩汩，血流也汩汩。

　　沈清溪立即双手捂着纱布将止血的药粉准确地敷在出血的伤口位置。

　　宋言希松了嘴里的布，忽然又笑起来，说：“射冷箭的人已经被慕篌杀了，你想要审一审，怕是不能了。”

　　女孩紧紧按着伤口：“死便死了吧。”

　　突然房门再次被打开，已经上药换洗后的上官慕篌已经恢复了他那仙气飘飘却又好似胎里不足的病态美。

　　见沈清溪站在宋言希背后替他裹伤，气得脸色一沉：“我家是没有仆人还是怎的，宋言希你不要借机占人便宜。来来来，我来，清溪妹妹你闪开些，没有成婚之前哪能这般没有体统，叫人知道了多伤名节，快转过去，不许看！”

　　宋岚听到这声音后睁开眼，惊喜道：“慕篌？”

　　上官慕篌却对宋岚的殷切招呼没什么反应，冷着脸将手里的白布撤了，好在在那鲜血再次流出之前，梁伯眼疾手快接了过去再次敷好。

　　上官慕篌身手抓过沈清溪的手腕：“走，这里臭得很，我们出去吃宵夜。”

　　“诶……”

　　“欸什么欸，有梁伯在，他们好得很！”

　　宋言希木着脸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失落地垂下眼睫。

　　“你们此番将我救出，想过之后怎么办吗？”宋岚突然打断了他的失落，问。

　　/

　　烛火明亮的餐堂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上面已经摆了许多甜品点心和小食，方才还心惊胆战的夏夜恍若一场梦，仿佛此刻的安宁和恬淡，才是真真切切的。

　　幽深的树林中脚下点有几盏微弱的白色灯笼，蜡烛的黄色光晕透过白纸，变得莹白温和，使得影影绰绰的树枝剪影也不那么骇人了。

　　许是树木太深，许是院子太大，这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隔绝了外面的喊杀和打闹，像个隐居的高人一般在闹中取静，盘腿打坐，求仙问道。

　　当她碗里被满满当当塞了许多吃食，她抬眸看向上官慕篌，真诚发问：“你和宋言希，是朋友吧？”

　　她见上官慕篌和宋言希谈话随意，又见他参与了许多秘密事情，并不像是属下，又极其富贵的样子，对宋言希和宋岚都是见面不屑，便想问他和宋言希还有宋岚的关系，但不知怎么开口，害怕冒犯。

　　所以也就只能这样试探着问一嘴了。

　　上官却没有半分聊性，不冷不热道：“算是吧。”

　　“算是？”沈清溪还想争取一下。

　　“算是。”上官慕篌用碗替她盛金丝燕窝汤，面无表情，淡漠得很，一副并不想谈这个话题的样子。

　　沈清溪只得作罢，低头吃了几口绿豆糕后，突然说：“你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报么？所以才和宋言希合作。”

　　上官慕篌夹菜的手一顿，说：“算是吧。”

　　女孩吃得脸颊鼓鼓，抬头看他，轻声一笑，显然是对他接连几个“算是”有些意见。

　　她短促地笑完以后低头继续吃，吃了两口新鲜菜心，说：“你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对我这么好的？”

　　这话一出，上官慕篌彻底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

　　他正襟危坐，面沉如水地郑重看着低头吃东西的女孩。

　　沈清溪没有理会他，好似觉得这样才算扯平，谁让她都这么真诚地问问题了，他还要一再敷衍呢。不过片刻，她就后悔了。

　　别人合该敷衍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问一件别人并不想回答的事情呢。

　　于是，她侧头冲他笑了笑。

　　上官慕篌也没有再说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总不至于我要告诉你，我是因为你可怜你才对你这么好的吧。身份什么的，谁在意呢。

　　“你在意吗？你的身份。”他在她面前难得如此正经。

　　“我什么身份？”沈清溪抬起头，眼神冰冷，不知何时浮上了一层戾气，像只警惕的小猫看着上官慕篌。

　　她突然警醒起来，宋言希告知过他她的身份吗？他知道她在被人追杀，但是因为什么事情追杀，他真的都知道吗？

　　上官慕篌明白她眼神中的意思，轻叹一声：“我倒希望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乡间无人打扰出，喜乐一生。”

　　他突然站起来走向宽敞打开的门口。

　　偌大的门正向面对偌大的树林，廊下染着袅袅的驱蚊虫的香，烟香静静攀上他的裙裾和衣袖。

　　他又成了谪仙一样的，仙气袅娜地站在门口，望着森然的树林不知在叹什么。

　　“可是怎么办呢，我们既然都入了局，就得把这盘棋下完啊。不死不休的事情，何必呢。”

　　他的语调那么平静，但如寒冬冰雪一样，冷气森森，让沈清溪一瞬之间，浑身发凉。

　　她心想：除了弟弟，我父母，哥哥嫂嫂还有个刚刚五岁的妹妹，都死了。于我而言，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事情，没有苟且，也没有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