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麻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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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寒冷的风裹挟着大有倾盆滂泊之势的雨水低吟呼啸刮过苍茫田野，黑暗沉寂笼罩大地，车辙辗过的小道积水泞泥，电线杆东倒西歪，不知名的鸟儿惊飞，散落一地咕咕叫声。
焚烧成灰的秸杆闪着点点星火，黑烟不绝如缕，凛冽狂风席卷草场，麦秸余烬泼泼洒洒聚集离散，忽又死灰复燃，火蛇舔舐大地，浮浮扬扬，落下又升起.
雨势越来越大，闪电雷鸣纷沓而至。火势却渐盛，颇有燎原之势，沟坝中的蜥蜴伸吐舌头，默默隐身黑夜。
“天杀的，一年的收成都没了，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啊，一场火，都没了……”
“奶奶，身体要紧，那么大的雨，您老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住啊！’’
“报应啊，天道轮回！”
“你可少说两句吧！”
乌鸦鸦的人群中哭喊叫骂争吵声不绝于耳，嘈杂混乱。一场大火带走了一年的辛苦劳作。
来自四面八方手电筒的光映射出一位头发花白，腰驼成萝卜状的六旬老人，他捶胸顿足，哭的哽咽气堵。老人儿媳妇缩着肩膀扭过头去，涕不成声。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粮食烧着时，睡得像只猪！”
“哎呦，我苦命的孙子，从小没了爹，这接下来一年该怎么挨呀。’’老人悲愤交加，绝望的情绪无处安放。
" 哼，自作孽不可活，天干物燥的，私自违反规定燃烧秸杆，引起了大火，活该！还好没有殃及四邻……”邻家小辈斜觑眼冷笑着落井下石。
老人扑到他面前，扬起手掌作势要打，双目怒瞪大声叫喊，却被拦住手腕往后一挣，摔倒在地，一屁股坐在泥水窝中，大火余烬再次飘起。
众人见势慌忙搀扶，劝慰安抚，厉声指责暗地里打冷拳的年轻小辈。
老人缓过神来，跪坐在地上，更是嚎啕大哭。
“我苦命的孙子啊，奶奶没能耐看好你爹留给你的唯一田产呀，你爹去世的早，有人成心嫉妒我们家田地丰收，故意放火焚烧……。”
人群顿时一片唏嘘，那年轻小辈不禁目瞪口呆，见一盆脏水顺势被泼到自己身上，自是为刚才逞英雄口快的行为后悔不迭，面对如此这般强词夺理，满面通红地破口大骂“你别狗急跳墙，见谁咬谁啊。”
老人暗中捏了一把儿媳妇的手，不断用眼神示意，恶狠小声地督促着。那失了主心骨、弱不禁风的妇女终于下定了决心，哆嗦着手指哭喊道:
“你们家三番五次地抢占我们田地，今又把我婆婆推倒在地……现在定是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吧！”
那小辈本家也站出应声:″放屁，分明是那老婆娘信口胡诌！”
双方争的面红耳赤，局势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明事理的人看局势不妙，族户之争一触即发，慌忙派人去找村支书，自己也是百般劝解，出言调和。
黑色皮胶靴踩在泥水冲刷的土地带起土块，雨滴从黑色大伞上滑落，步履匆匆赶到的支书看着雨水浇灭的大火黑烟滚滚升上天去，若有所思。见到真正可以决断的人出现，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给来人让出道路。
老人如同看到了大救星，慌忙三步并两步，拉住支书袖子申诉冤情：“他们人多势众，欺负我一家老小，您一定要给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评评理！”
新一轮的争吵似乎又要开始了。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
支书用手掩风，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神色莫测，良久慢慢说道，
“这事儿的经过，小梁在路上也给我说了个大概，二奶奶的遭遇我很是惋惜，而小李吧，我要批评批评你，说话着实莽撞了！”
“可村里三令五申，不许燃烧秸秆……”小李面红耳赤地张口辩解，却被一声咳嗽声打断。
“当然村中关系一向和谐，蓄意纵火的事也是一定没有的！”支书严厉地补充道。
众人被这表意不清的话语弄的一头雾水，晕头转向。这时有老辈的看出了点门道，示意小李后退，等待支书处理。想到明后天市领导下乡检查，小李也后知后觉，这分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众人屏息敛声，静待事情发展。
背手踱步的支书漫不经心的指向地上一截横木，猝不及防的口气问道，
“这难道是……雷劈的？”
“是，是，是”站立一旁的小梁摸不着头脑，探不出领导意思，但仍立刻应和道。
不惑之年已过半的支书弯下腰来，雨靴拨弄草四周，一团抹漆乌黑的东西立时滚了出来，
“来，看看这是什么，唔，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唉?”小梁双手一拍，觉得没什么值得稀罕的，不就是只死鸟嘛，这天气，电闪雷鸣的，劈死只麻雀，不正常吗？
“麻雀，劈死的？”支书摩挲着下巴沉吟，“那这事不就有着落了吗？”说着不顾众人疑虑头也不回地自顾自的往回走去。
二奶奶看不出门目，心急如麻，焦心如焚地拉住小梁胳膊问道：
“这到底怎么处理啊？”
目送着支书背影渐行渐远，小梁细细思量后恍然大悟，
“嘿，暴雨天嘛，麻雀在高压线上停着触电着火，从上面掉下来，轰——不就全着了！”
“那怎么赔偿呢？”
“意外事故，公家赔偿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麻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