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rty river》落絮游丝

25、施舍

　　“这样吗……”闫程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总是觉得像别人开诚布公地剖析自己很难为情。和其他人一起，我不会回答任何东西，可是，他是闫程啊。我没办法对他说谎。

　　对我而言，说谎的定义太宽泛了，颠倒黑白是说谎，隐瞒真相也算说谎。

　　闫程很高，我和他走一起时我的脑袋也不过在他肩膀的位置。肩宽腿长，他的头身比极佳，粗布麻衣都不掩天香国色。和他的那群同学一样穿着校服，可是闫程偏偏就是最出挑。

　　给闫程买衣服很简单，他瘦削高挑，买衣服不需要讲究什么扬长避短，什么衣服他穿上都得体好看。但是上班了就不一样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要穿的好一些。

　　我乐此不疲地拉着闫程东奔西走，挑选着衣服让他一一试穿，装扮他，我变态般的感到快乐。

　　闫程穿着黑色翻领的皮衣、白色的纯棉内搭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直筒牛仔裤，他在一边照镜子，略长的头发遮了些眉眼。

　　我去服务台把选好的其他衣服先进行打包，还买了一件黑白格子的衬衫外套、白色衬衫外套、还有一身西装。

　　服务员帮我摘掉衣服的吊牌，她与我小声耳语，“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很多衣服模特图都没有他穿上好看。”

　　男朋友……

　　我应该去否认的，可是我十分可耻的不想否认。

　　我最终只是对她笑了笑，轻声道谢，接过她递来的包装纸袋。

　　我掏出来手机准备扫码付款，手机刚准备对准二维码，却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摁住。

　　闫程过来到我的身侧，右手摁着我，左手握着手机单手就付了款。

　　他收回手机放到口袋里，接过我手里的纸袋，右手自然而然地握住我的手出门。他望着我，眼神里带着些不由分说的执拗，又像受了委屈一样带着点婉转的怨愤。

　　“都说了是来陪我买衣服，怎么你又要给我花钱啊？难道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还是说，你可怜我，所以在施舍我？”

　　闫程一连串的问题搞的我头昏脑涨，这小子，不会是又生气了吧，他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气呢，我给他花钱他不高兴吗？为什么会不高兴？他好奇怪。

　　但是，念在他还是个小孩子，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生气了怎么办，哄哄呗，小孩子而已，哄哄就会好的。

　　我故意捏他的手指，“我忘记了，我们小闫程也是很有钱的。我不是在施舍，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是我就是愿意给你花啊。”

　　闫程清丽的眸子还是有些哀怨，他紧紧握住我作乱的手指，低头仔细地去摩挲我的指节。我感到痒意从指尖开始疯长，于是抽回了手。

　　“我饿了，我们去四楼吃饭吧。”我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不敢看他。

　　我不懂他对我的举动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居心，我只知道，他靠近我，触碰我，都让我灵魂战栗。

　　周末人很多，四楼热门的餐饮店门口更是大排长龙。

　　我问闫程：“你要吃什么？”我自己其实不是很饿，我也欣然接受饥饿的感受。可是，我有闫程。我不吃饭可以，他一定要吃的。

　　闫程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乖乖地拎着我剩下一半的奶茶。他茫然地四顾，有些赧然地红着脸偏偏又故作镇定的冷起面孔，“……我没有在这里吃过饭，我不知道。”

　　我也有些懊恼，“你不是说，之前在四楼的日料店兼职过吗？我们要不要去吃日料？”

　　闫程说：“去不了，那家店倒闭了。”

　　“哦。”我从闫程手里拿过来奶茶，自然地牵住他空了的右手，“那我们走走看看吧。”

　　我们两个人在四楼转了一整圈，餐饮店发的传单我们都接了一大把，可是还是没有确定去吃什么。

　　我问他：“闫程你是不是选择恐惧症啊？”

　　他回答：“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和你一起最重要。卓明溪选择就好了，你的选择就是我的。”

　　傻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如果我有异食癖呢？我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吗……傻子。

　　我觉得他的言辞夸张，可是看到他坚定的深情，笑容哽咽在了喉间。

　　“那我们去吃焖锅吧。”

　　闫程对我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轻声说，“好。”

　　焖锅也需要排队，服务生告诉我们至少还需要等候半个小时。于是，我和闫程排排坐到了门口的等候区。

　　闫程把购物袋放到了我的脚边，跟我说要去厕所，等一会回来。

　　原本说要等半小时，可是只等待了十几分钟，服务生就通知我们进去，但是直到进餐厅闫程都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进来，却在服务生问候的时候说是两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面对菜单，突然就感觉难过。

　　闫程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不会是走了吧……

　　我掏出手机刚想给他打电话，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微微地喘息，抬手随意地往后缕了下头发，额头上有一点点细细的汗珠，闫程的皮肤雪白，唇色却因为运动透着水红色的光泽，他对着我明朗地笑了起来，另一只手将一个购物纸袋递到了我的面前笑。

　　“卓明溪，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购物纸袋里是那条像枯木一样的裙衫。

　　闫程说，“合适不合适，别人说的都不算，只有自己说的才算数。别人的眼光不重要，你自己的喜欢最重要。”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社会性，我无法不在乎别人，但是我也应该更多地去爱自己。

　　我低着头，手伸进纸袋里，手指摩挲着衣裙的衣料，我真的很喜欢。

　　我抬起头，微笑起来，“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穿的。”

　　焖锅上菜速度很快，我们选了鸡翅和巴沙鱼，其实是我一个人选的，闫程这个人啊，毫无立场，我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

　　之前我和许雯晴一起吃饭，她总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再者我对于食物确实没有挑剔的欲望，因为我连吃不吃都无所谓。许雯晴喜欢吃焖锅，她喜欢鸡翅加排骨，我从不拒绝，但是我其实更喜欢鸡翅和巴沙鱼。

　　服务生在我们的焖锅里加入酱料，“美女帅哥，咱们订单是在线上订的吗，线上的话拍照片加30字好评可以送一份雪花冰哦。”

　　好评送雪花冰吗……我怎么可能错过！

　　一顿操作猛如虎，不一会服务生就给我们端来了一份红豆雪花冰。

　　我用勺子挖了一勺，凉凉的甜甜的，不花钱的就是好吃。

　　我塞给闫程一只勺子，“吃啊，一直在看我干什么，再不吃我就吃完了！”

　　等等，我好像有事情忘记了，我狐疑地盯着闫程：“你买裙子的时候跟老板降价没有？”

　　闫程老实地摇了摇头。

　　什么！？

　　我追问道：“588？你花了588？！那个老板就是看我一直盯着她衣服看，故意出价高想拿捏我的，a商场这边买女装都是要讲价的。”

　　我感到心疼，花我自己的钱还好，可是花的是闫程的钱。

　　我痛心疾首的瘫在位置上欲哭无泪，毕竟买定离手，只能哀叹：“亏了，亏了……”

　　闫程还是明朗的对我笑，给我夹了好多鸡翅，说：“不亏不亏，给你花钱一点都不亏。等我以后赚了大钱，都会给你的。”

　　神金，谁要你的钱啊。

　　我愤愤地吃光了他夹给我的鸡翅，又吃了好多巴沙鱼，不管了，我都吃光。败家闫程就吃些土豆玉米好了。

　　这应该是我少有的吃撑的经历。我和闫程两个吃完了一整份三人套餐，我们此外还续了一碗米饭。

　　饥饿时肠胃紧缩会痛，吃撑了胃部饱胀，也会痛，不再是饥饿时那种隐秘的痛，是一种持续的轻微的钝痛。

　　饭后我实在不想多动，就拉着闫程去看电影。

　　三月初上映了一部电影，童年的偶像剧男神主演，评分不错，我一直都想来看，可是上映之初，许雯晴就和别的朋友一起看过了。

　　我和许雯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我不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是她是我的唯一。

　　没事，还好，我有闫程。

　　闫程不会拒绝我的任要求，闫程只会对我特殊，我是闫程的唯一。

　　下午正好有这部电影的排片，但是订票的人很少，除了我和闫程只有零星的两个人。

　　检票进入观影厅后，发现另外观影的是一对情侣，年轻男女坐在了最后面一排，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旁若无人的凑得极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们订的票在中间位置，关灯之后电影开场。

　　不知道是不是电影院里已经开始吹冷气，黑暗之中，我总觉得闫程坐在我身旁的身｜体，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借着屏幕脆弱的冷白光线，我侧目看他，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嘴唇……他比电影更吸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