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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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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的到来打乱了竹鹿的节奏,但意外的,竹鹿对此没有一点反感,甚至那颗因为谢母质问而慌乱的心,因为门口出现的这个人逐渐归于平和。
谢忱吊着受伤的手,拎着一大袋子单臂难以承受的果蔬食材——以往连一袋小白菜都要用推车拉过来的小板车不翼而飞,苦工谢忱承受着他本该不用承受的悲惨。
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呆着?
手都没好,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送菜的大叔怎么变成谢忱了?
小推车呢?那个大叔故意欺负人嘛?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争前恐后,无字成功。
竹鹿连忙动手接过谢忱提来的食材搬进屋内,别墅的大门自动闭合,谢忱悄无声息地往台阶上挪了一步,脚尖卡在门底,制住了关门的动静。
“我,”谢忱目光快速逡巡,没在别墅里发现第二个人的身影,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委屈巴巴道,“方便进来吗?”
竹鹿都快走到厨房了,回头才发现谢忱还呆呆地站在门口:“有什么不方便的,快进来吧。”
谢忱下撇的唇一扬,大摇大摆地走进别墅,跟在竹鹿后边,一起把食材放进冰箱。
别墅两层空间开阔宽敞,门边两扇两米的大窗,面朝大海采光极佳,几间卧室大门都敞着,不像有人住的痕迹,唯一合着门扇的房间,一个是一楼靠楼梯的一间。
谢忱收回视线,将冻肉递给竹鹿。
半个冰箱塞满了,竹鹿这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看向谢忱吊着的手臂:“你怎么过来了?医生有让你出院吗?”
谢忱面不改色地点头:“医生说我恢复得挺好,让我赶紧出院,别浪费医疗资源。”
竹鹿笑了笑,没戳破谢忱的谎话,低头朝他有点透红的绷带示意道:“恢复得再好,医生也会告诫你,不要让伤口沾水吧?你这点,怕沾的还是海水。”
“……”谢忱真没注意,被竹鹿这么一说,自证清白似的举起受伤的胳膊晃了晃,“真没事,一点不疼。”
然后指甲盖大小的血块逐渐蔓延成了巴掌大小。
竹鹿连忙把人的胳膊按下:“你应该在医院的。”
谢忱的眸子暗了暗,抱着胳膊很是受伤:“你要赶我走吗?”
竹鹿一顿,想联系送菜大叔来接人的话就没说出口。
她转身翻找柜子里的医疗箱,本就是准备给同样受伤的傅停川,两人都是手伤、还都是被子弹伤的,医疗资源倒是一点不愁。
竹鹿看向满脸失落的谢忱,无奈道:“拆了去卫生间用净水冲洗下伤口,我帮你重新上药。”
意思就是谢忱不用走了。
谢忱一秒灿烂、咧嘴笑道:“卫生间在哪?”
竹鹿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蒙骗了,心里却没多少不爽,反倒有点美,她失笑道:“前面左拐就能看到。”
谢忱进了卫生间,目光简单兜了一圈,牙杯牙杯都是单人件,心里不由地又美了起来。
傅停川在不在,他这趟来得都很值——就当是和竹鹿的一次度假旅行,私人小岛多好啊,就是马上就是台风天气了,只能宅在屋子里。
谢忱拆了绷带,伤口这是渗了一点血,确实不严重,清洗干净重新包扎就完事了。
等他清洗好伤口出来,竹鹿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举着消毒棉花,右手招了招:“这边。”
谢忱走过去,老实贴着竹鹿坐下,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
竹鹿动作又轻又快,不比医院里经验丰富的医生要差。
谢忱看着竹鹿专注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心疼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越发的丑陋:“竹鹿。”
“嗯?”
思考片刻,谢忱还是不想隐瞒:“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和傅停川在一起。”
竹鹿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安静地给谢忱处理伤口。
谢忱自然注意不到这点微妙的动静,看着竹鹿波澜不惊的架势,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害怕,你会因为傅停川丢下我,所以跑过来了,想着我也受了伤,就算傅停川和你在一块儿,我卖卖惨,你那么好心,肯定也不会舍得把我赶走的。”
竹鹿拆了新的绷带,替谢忱包扎。
掌心垫在谢忱胳膊上的瞬间,谢忱的心跟着颤了颤,胳膊沉了下去。
竹鹿抬眸:“手抬起来。”
“哦。”谢忱心虚地抬了抬胳膊,停在距离竹鹿手心一厘米的位置,仿佛要腾出一点呼吸的空间似的,留了一条缝隙,泾渭分明。
竹鹿直接伸手,左手张开裹住谢忱不安的手腕,食指沿着肌肤往上摩挲最后按住绷带一角,右手抓着绷带另一侧一圈一圈将谢忱的伤口缠严实了。
缠一圈、伤口被压一下,紧致得唤醒疼痛,可谢忱的目光却落在竹鹿紧握的手上,他忍不住笑了。
“不用试探我。”竹鹿松手的同时,给谢忱喂了颗定心丸,“谢忱,我是真的喜欢你,傅停川在我这,早已经无关情爱。”
谢忱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当即说道:“我也喜欢你,超级喜欢。”
竹鹿收好药箱、起身,没走边上更近的路线,反倒是走向谢忱,看着他那双拦路的大长腿,伸脚踹了踹:“让个路。”
谢忱连忙收脚,竹鹿跨过去、却没走了。
她转身,抱着药箱站在谢忱面前:“所以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其实是为了傅停川?”
谢忱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面前认真提问的人,忙手忙脚地解释:“当然不是,傅停川关我什么事情,我是……”
谢忱轻咳两声,避开竹鹿的视线,轻声道:“我是吃傅停川的醋,归根到底,当然是来看你的。”
“哦。”竹鹿向前小步、弯下腰,两个人近在迟尺,只有一个医疗箱的距离,“那……就只是看看吗?”
谢忱抬头,对上竹鹿狡黠的目光,心知被竹鹿拐进陷阱,甘之如饴地搬开中间碍事的医疗箱,伸手把人拉了过来,摁坐在自己腿上:“不止。”
他俯身凑过去,呼吸紧张的节奏都落在竹鹿脸上。
温热又急促,却又克制隐忍。
“竹鹿,可以吻你吗?”
谢忱的目光那样的温柔,宛若一汪清泉,让人愿意沉溺。
竹鹿没回答,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忱含笑着抱紧了怀里的人,低头——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连珠带炮的一连串提示音犹如当头棒喝,捣毁了暧|昧的气氛。
“……”
四目相对,竹鹿笑出声来,谢忱黑着脸翻开手机准备把人拉黑。
然而手机屏幕亮起,看清楚谢源发来的消息,谢忱皱起眉头:“我妈是不是欺负你了?”
竹鹿坐在谢忱怀里,他手机屏幕里的所有内容都没有避着竹鹿,她自然也看到了谢源的“通风报信”,这孩子还以为她是个挂名表嫂,承担了不该承担的骂名。
“算不上欺负。”竹鹿笑道。
“那你手机给我看看。”谢忱不信,更何况有谢源的添油加醋,谢母几乎已经化身豺狼虎豹,即便那和她的形象相去甚远。
竹鹿没动,笑着问:“然后呢。”
“什么?”
“看了消息之后,替我骂回去吗?”竹鹿问。
“至少要和我妈说清楚情况。”谢忱冷静下来,但依旧不满,“我都25岁的人了,做任何事情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要骂也是骂我。”
“可你刚刚不是说了,为了我而来——其实你妈说的也不错。”竹鹿认真分析,“除了我不是狐狸精,其他的,她说得都是事实。”
谢忱抬手抚上竹鹿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竹鹿好笑把掰开谢忱的手、握住:“谢忱,鹿巍是我的生物学父亲,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
“……”谢忱震惊,他是真的没能从鹿巍身上看到半点父亲的模样。
“我的母亲以前在鹿家做帮佣和鹿巍好上了,怀上我的时候鹿夫人因为难产去世没多久,她想借子上位,在外边躲了十个月把我生下来,可惜鹿巍根本不认我这个私生女,一张支票把人打发了。没了利用价值,我就被丢弃在孤儿院。”
这些事情,甚至都是竹鹿自己亲手调查出来的。
在她被傅停川捡回去、受到傅停川的指使、去调查鹿家的时候,查得一清二楚。
她是个不讨喜的孩子,被亲生父母抛弃了一次又一次。
“你妈妈很关心你。”竹鹿笑了笑,“你这点伤,换做是我,连医院都用不着去自己就能处理好了,可是你不行——因为你有关心你的家人,你磕着碰着了,他们都会心疼、会紧张、会害怕。真正爱你的人,即便你只是磕破了一点皮,他们都能大惊小怪的。”
“谢忱,别和你妈妈闹,站在母亲的立场,她没有做错什么。”竹鹿认真道,“毕竟我看起来确实是个大麻烦。”
谢忱一定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他喜欢的人理应也是这样一个温暖成长的好人,可竹鹿不是,所以她也能理解谢忱母亲的担忧。
所以她一直想等处理完傅停川的事情,再去找谢忱。
却没想到缘分来得那么快,她也没有再忍住。
谢忱突然抱住竹鹿,他心疼她,他爱惜她,认真道:“喂,那你再这样自怨自艾,我也要大惊小怪咯!”
竹鹿的心暖暖的,像被阳光包裹。
她侧了侧脸,唇瓣几乎贴着谢忱的耳廓,轻语:“你要不要、先亲亲我。”
谢忱的耳朵唰地红了。
但时间就是金钱,这一次他不想再被手机铃声打断,侧头吻了上去。
砰、哐嚓——
这次不是手机的问题,是别墅底下传来玻璃碎裂、家具毁坏的动静。
“……”竹鹿忍不住了,看着谢忱黑黑的脸,环着他的脖子咯咯大笑,“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傅停川就在地下室。”
“……”谢忱的脸现在不止是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