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左右之手

45、第 45 章

　　五月暮春浅夏，花红柳绿，暖风微醺，一切都是甜甜的，一切都微笑着向你奔来。
　　谭杏花今天上下午班，十一点，她在农贸市场逛的时候看中了这条裙子。老板看出她爱不释手，死都不肯让价。
　　“这条裙子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你说你上裁缝店做一件，先是得等，然后做出来的合身不合身，还得打个问号，是吧？”
　　“老板，报个实价，我也不磨叽。”
　　谭杏花经常逛这家店，和这周边的几家卖女装的老板都熟。
　　“哟，妹妹呀，我哪回不是给你实价哟。最好最新的款都给你先留着啊。”
　　“姐，可没少赚啊。”
　　“哈哈哈，哎哟，我滴妹妹哟，我哪儿比得上你，就是混口饭吃。”
　　这话，谭杏花听了特别受用。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让点儿价是不行了，还得图个下回。
　　“行，这件就算是给我妹妹带的，一百六。”
　　谭杏花不想再讨价还价磨嘴皮子了，她着实喜欢这条裙子，这是她第一次买裙子第一次穿裙子。
　　“哎，妹妹下次有新货我第一时间通知给你哈。”
　　“好的，姐。”
　　谭杏花在县城生活了有大半年多，方方面面完全适应了县城的生活。手机通讯录上已经有好几十人。从一开始的四个人发展到如今。
　　谭杏花从女装店出来后，直接回家。饭菜一样没弄。早上梁深上班走了。她起床后，就在卫生间里学化妆。小晋妹妹一直教她如何化妆。步骤说起来简单，可真做起来才知道难，她总是化不好。就拿眉毛来举个例子吧，首先要确定整条眉毛的位置。先通过与鼻梁一侧垂直确定眉头的位置、鼻翼和黑眼球外侧确定眉峰的位置、鼻翼与眼角外侧确定眉尾的位置。第二步，先画出眉尾，慢慢地延伸到眉毛的前方，越往前下笔要轻，眉刷进行初步晕染将颜色晕染均匀，再次用眉笔加强眉尾的颜色，注意，颜色前虚后实。这样才能画出自然的眉形。最后用眉刷将眉毛上方进行晕染，注意，颜色上虚下实。就此，一个自然的眉毛就完成了。就此，一条眉毛耗费了一个小时。正准备开工第二条眉毛的时候，她收到女装店老板的信息。因为慌着出门，另一条眉毛只简单弄了一下，看不出太大差别就行。
　　谭杏花从农贸市场回到家，不过十二点左右。先简单弄点儿午饭。吃过饭，家里还要打扫整理一下，已经有好几天没收拾了。再把衣服洗洗。半个小时左右，全部干完。谭杏花并不想去做，实在是拖沓不过去了。心急火燎地忙完家务活后，谭杏花开始了两条眉毛的浩大工程。
　　到了上班的点，这两条眉毛虽不是最满意，但达到差不多可以出门的程度。换上新裙子，搭配上周买的白色板鞋，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后，谭杏花才满意地出门。下楼的时候，她在想，家里要是有个试衣镜就好了。
　　也许在串串店的一天，对别人来说，是千万平常日子中的某一天而已。但对谭杏花来说，在串串店的每一天都有不同，每一天都新鲜如初。
　　厨房中忙碌的薛战，看了一眼时间。
　　“我出去抽根烟，你要吗？”
　　“你先去，我把要切的肉拿出来。”林川说道。
　　薛战来到了后门口，先巡视了一眼商业街。然后他拿出烟并点燃，后背倚在门框旁，两条长腿交叠。眼睛注视着商业街的某个方向，若有所待。视线中出现了他在等的人。他看见了谭杏花，由远而近。他从未见过她披肩长发的样子，她一直是扎马尾或是盘发。第一次见她穿长裙，合身的黑底小碎花的长裙衬托出她婀娜的身材，乌黑的头发如丝般顺滑，紧贴在她白皙的颈后，静静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显得格外妩媚动人。五月的阳光，温暖而慵懒地笼罩着她。他出神地望着她一步步靠近。
　　“哎，干啥呢？我手指头抽筋了。”
　　林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干嘛那？”
　　“烟、烟。”林川的两个手指头比划出夹香烟的姿势。“我都站了十分钟了，你看什么这么起劲？”
　　“我是烟火供应商？”薛战转移了话题，不理林川的揶揄，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火我自备，你至多是供应烟。”
　　这时，谭杏花从他们身旁经过。
　　“老板。”
　　“哎，来了哈。”
　　礼貌的老板和员工的互相问候。
　　谭杏花没有看向薛战，低头直接与他擦肩而过。但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
　　林川侧身让谭杏花进店，转头发现薛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谭杏花。
　　“喂、喂，”林川的手在薛战的眼前乱挥，“人走远了。”
　　薛战回过神，装作若无其事。
　　“哎，结过婚有孩子。”
　　“说什么呢。”
　　“不过，真看不出来。”
　　薛战不愿谭杏花这样被议论，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转身进到店里。
　　“哎，我烟还没抽完，你怎么先跑了？”
　　“哎，你烟头就这么扔进垃圾桶里，待会儿别烧着咯。”林川曾经烧过一个垃圾桶，
　　“臭小子，我这儿训话呢，别跑。”
　　“帮我浇点儿水。”薛战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进入到厨房内。
　　“小气哟，就抽他一根烟还得帮他擦屁股。”
　　林川嘟囔着，找了个盆接了些自来水，浇进垃圾桶里。
　　林川走进厨房，薛战在切牛肉。他瞪着他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
　　“我都听到了，骂我的话。”
　　“听到就听到。”
　　林川拿出老板的气焰，就嚣张。可他在看到火锅底料的瞬间，想起招牌火锅底料快用完了，他即刻变脸。
　　“哈，亲爱的。”
　　“干嘛？”
　　薛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停下切肉，拿着刀转过身，面对着林川。薛战手中的刀在灯光的映衬下发出阵阵寒光。林川悄悄推开刀。
　　“招牌火锅底料快没了。”
　　林川摊开双手掌，像是在投降。
　　“哦。”
　　薛战转身继续切肉。
　　“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暂时忍忍。”林川气得咬牙。
　　“别忍了，再忍成忍者神龟了。”
　　“哈哈，你个臭小子。”
　　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但生意不错。忙忙碌碌到晚上九点，店里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收拾好。最后一桌个人离开后，只稍微整理一下就能下班了。
　　小晋妹妹的动作极快，等谭杏花到更衣室门外时，她已经换好衣服往外跑了。她挥着手喊着，再见，那边人已经跑远。另外两个人在更衣室里换下衣服后，也离开了。更衣室里只剩下谭杏花。今天她换衣服有点儿慢，平时都是直接把工作服套在自己衣服外面，但今天的连衣裙是新的，她有些不舍得，怕溅到油，所以换了下来，直接穿的工作服。因为换衣服慢，今天谭杏花落在了最后。
　　更衣室外，那两个姐姐说话的声音渐远，外面逐渐安静。那两个姐姐的年纪相仿，家里的情况和家境有些相似，所以她俩比较合得来一直走得比较近。
　　谭杏花穿好衣服后，关灯，开门，走了出去。屋外漆黑一片，怎么这么快关门？谭杏花从亮处进入黑暗，眼睛需要适应，她摸索着往前走往有亮光的地方走。
　　通往后门的准备间的地上和桌面上都是锅盆，她一脚踢到一个锅子，锅子在地上打了个转，并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轻呼一声，呀。干脆先站定，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再走。
　　猛地，谭杏花的腰被人搂住了，同时转了一圈。这下她可是真的吓了一跳，并且迅速意识到她被人搂住了腰，第一反应是可能遇到坏人了。几乎是瞬间的本能反应，她双手按住那人的肩膀使劲一推。谭杏花的力气可不小啊。只见那人往后倒退几步后才站稳，差点摔进后面的锅子里。
　　照说摆脱了困境的谭杏花应该立刻脱离危险之地才对。可她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好像认出了那个搂住她腰的人。因为熟悉的味道、体形。
　　薛战退后几步稳住后，打开了旁边的灯。
　　刹那间，准备间涌进明亮的光线。
　　今天晚上下班，林川好像有急事，早十分钟出去了。接着是小晋，再然后是另外两名员工。店里只剩下他和谭杏花。他不假思索地先关上了灯，整个店处在黑暗中。他渴望发生‘事故’。
　　“呃，我以为没人了﹍所以﹍”
　　薛战低头挠着头发，尴尬地想解释。忽然，他发现自己还穿着厨师服呐。哦，穿帮咯，自己工作服都没换，就把房间灯全关了，安的什么心？这是要就这么回家吗？
　　“明天见。”
　　不等谭杏花回答，他回身一头扎进厨房，犹如耗子钻洞想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战进到厨房里，一个劲地拍打双手。真是的，闹出这么大的洋相。
　　外面传来一个愉快的声音，“一起走吧。”
　　薛战从这声音里听出了画外音，她没有生气，她在鼓励他接近。“好。”他慌忙脱去工作服，来到准备间。
　　谭杏花笑盈盈地歪头看着他，双手交叠在身前，身体在轻轻摇晃着。她的黑发侧披在左肩，弯曲的刘海温柔地覆盖在前额，飘逸灵动。双眼更为透亮。像是一位正在甜蜜地等候男朋友下班的女孩。
　　薛战毫不犹豫地再次关上了准备间的灯。
　　刹那间，明亮的光线收起，黑暗涌进。
　　薛战凭借着本能走近谭杏花，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不会出错了。
　　终于，渴望的一切发生了。颤栗的唇和火热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迸发出绚烂，让他们眩晕。
　　良久，他睁开双眼，牵起她的手往后门口跑去。
　　被薛战拽着猛跑，这回她真的是脚下一通锅盆交响曲。来到停车场，他把她塞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转到驾驶座后，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出发，一气呵成。车子一路狂飙。
　　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响。车子停在薛战所住的小区。停车、下车、半搂半抱着谭杏花下车，他们进入楼内，进入薛战家。
　　谭杏花如坠入云雾中，耳畔、眼前、脑海看到听到的全是烟火般的绚烂。她任由他引领。她被领入了一个灿烂多姿的世界，激情碾压过一切沉闷。包括心底正在发出的微弱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逼近十一点，现实一点点回归。谭杏花的极限回归的时间到了，如同灰姑娘的舞会结束时间到了，南瓜马车、华丽的礼服、水晶鞋就要消失了，她必须回家。
　　薛战万般不舍地开车将谭杏花送回家。她让他在离家还有一段路的地方停车。薛战停好车，却迟迟不想打开车门。
　　谭杏花即欢喜可心里又紧张得要命。紧张的是，这里她的熟人不多，但梁深的熟人多，万一有人认出她可就麻烦了。欢喜的是，他和她一样喜欢上对方。终于他打开了车门，她想快速地溜下车，却被他拉住。她愕然地回头。他嘴角轻扬浅笑着，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她报以羞涩的一笑。
　　薛战看着她的背影，她几乎是在一路小跑，还不停地沿途四处张望，想必是怕被人撞见。就在快要转弯的路口，她回头朝他嫣然一笑，然后消失。
　　薛战笑出了声，她真是傻得可爱。这么鬼鬼祟祟的，不让别人起疑心才怪。他坐在车内没有发动车子，他不想离开。刚刚那激情的一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翻涌，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一颗心在疯狂的跳动着，为她而疯狂，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当艳遇的激情停驻在最高峰后戛然而止，就好似河流遇到断崖或地势突变，导致水流垂直下落形成了壮丽的瀑布。那飞流直下的水帘在岩石上绽开，银花四溅，带来无尽的遐想和震撼。
　　他以为她是已婚有孩子应该是有经验的，不，她是笨拙、木讷的。可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迷恋。
　　薛战不是第一次恋爱，不是第一次男女之间的交往。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为一个女人心跳。和她的接触越深，越是能感觉到她的纯真，让他感到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也许是因为新鲜是初尝而已，也许是因为这是一次外遇，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想法，纯粹是玩？也许正是由于放松所以才会投入，自己才会这样？他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也许吧。他不想回家。
　　直到第一上岗的清洁工出现，他才发动车子依依惜别。
　　薛战回到家中。他重新躺到了床上，把脸埋进被褥中。被褥散发着她的味道。他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嘴角挂着笑意。
　　薛战闭上眼睛摩挲着她曾躺过的地方，似乎还能触到她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身体，光滑的皮肤﹍。他又想起他们牙齿碰撞到一起，不由的噗嗤笑出声，她是被动的，完全不知道做什么，显得局促不安。他把手掌伸到她枕过的枕头下面，又想起她的手。她的手掌比较粗糙，手指关节粗大而有力，这是他第一次握住的时候的感觉。
　　是因为时间的匆忙而导致的意犹未尽？还是第一次的艳遇？薛战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无法平静。好不容易天亮，薛战洗漱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