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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以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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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令人感觉下一秒又要继续下起来。
但无论怎么说,雨在这一刻就是停了。有过总比分毫没有好得太多。
发情期总算是过了,喻任干脆戴了个口罩没有目的地走在外边。
他不能一直在燕颂听家里呆着,必竟燕颂听到底也是个Alpha。
但他也总不能坐以待毙。
锦鸢市,喻任看了眼路牌,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地方。
想了半天,喻任才隐约想起榭坞市就在锦鸢市的旁边。
燕璟在榭坞市,要是知道了他逃了出来,必定是要找人杀了他的——他现在没有任何实验价值,但他们也不能让喻任将地下大型性别实验室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分。
而只有死人才能够保证不会透露半分。
喻任不知道怎么了回榭坞市,16年,他怎么能够记得住路。关键他还是被人绑架来的。
而且就算知道去的路,他也不能回去。
但锦鸢市到底有实验室的人,他暂且不能露面,还得苟着点活。
路上的行上走得勿勿,赶忙着去做些什么他们该做的。汽车从人行道旁的大道飞驰而过。
至少在这一刻,喻任感觉,全世界的只有他在此时此刻是迷茫的。
“嚓啦——”
风吹起不远处长椅上的一张纸,十分恰好地吹到了喻任脚边,似乎是在极力吸引喻任的注意力。
喻任恰巧正等红灯,无趣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便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寻人启事。不同的是,那是一张手写的寻人启事。
上面的字很抖,加上纸也很多褶皱,上面所写的内容不是很看得清楚,看上去莫非是个老人所写的。
喻任看得明白的几个字,除了那个“寻人启事”之外,还有四个字“7岁”和“川儿”。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需寻找的人的年龄和小名。
略过那一行行模糊不清的字,下面他照片彻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照片上的那个男孩,他好像在地下实验室见过。
慢慢的,照片上的男孩的样貌逐渐与记忆中在地下实验室碰见的那个男孩重合。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
那个无辜的男孩,会遭遇本与他无关的疼苦。
俞漾。
哪个俞漾?
喻任想起在地下实验室听到的名字,地下实验室捆绑于那个男孩身上的名字。
可那么男孩本就不是俞漾。
他是谁?他有可能是那个7岁的川儿,他们太像了。
喻任不敢回想那漫长无比的十几年。
俞漾承担了所有不属于他承担的痛苦,喻任不想见到下一个如此的俞漾。
这里也有在人行道上奔跑的孩子,一股脑没看路,撞到了喻任身上。
“说对不起。”后面跟上来了个Omega,对那孩子稍有点儿生气地说。
那小孩现在倒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哥哥,对不起……”
“不用了,小心点。”喻任有点儿尴尬,他静了静心,说。
马路上车鸣声徘徊,喧闹。
风起,吹过树梢,推着时光,飞逝,那沙沙的声响,是风的悄悄话。
俞漾也随风去了,去了远方,去做了自由而不平庸风,不会再回来。
手机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来,燕颂听忍住直接关机的冲动,点下了接听,又迅速将音量放到最小。
没有直接静音,是他最后的耐心。
和所预料的一模一样,电话嘟了两声后接通,燕璟的骂声便传了过来。
“你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咋了?!我碍着你的眼了?!……”
燕颂听干脆利落地将手机丢在一旁的沙发上,开始整理文件,任凭燕璟的破口大骂,反正到最后嗓子不舒服的又不是他。
整理到最后,燕颂听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方才大骂的那人咳了两声。
燕颂听摆好文件,走去重新拿起手机,淡淡地说:“骂完了?说事吧。”还不妨碍他又将手机的音量键又按了几下,调大声了点。
“行啊你小子,专门气我的!”
燕颂听感觉对方好像还没有骂够,正打算再次按小音量让他继续骂,但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让让他吧,必竟都多大人了……”
燕颂听皱了皱眉,终是没有再调音量。
他听见那头的Alpha叫Omega滚,说Omega不配……
“够了!别打爸!”燕颂听出声。
电话那头的Alpha冷声笑道:“呦,你都理谁啊?”
“你是畜牲吗?打Omega很有本事吗?!打死一个是还不够吗?!”燕颂听心情一下子不大好,和昨天晚上遇到喻任时的心情恰好完全相反。
“燕颂听!”对面也怒了,“你要么回来,要么待在那边,你给我做件事。”
燕颂听冷笑:“凭什么?”
他刚准备将电话挂掉,对面悠悠地声音传来:“我让你亲眼看着你宁爸被打……”
“够了!”燕颂听打断他,说,“什么事?”
燕璟似乎是得逞地笑了笑,才开口道:“俞漾,认识吧?”
“你要干什么?”燕颂听的直觉突然预感不料。
“帮你爸一个忙,”燕璟说得轻松,平平淡淡,“杀了他。”
燕颂听默默道:“你要我杀人。”
“不然呢?你只有这两个选择,别想着讨价还价。”
“我找不到俞漾了。”燕颂听说。
电话那头不依不饶:“别想骗我。”
燕颂听不想听接下来的话,或是说根本不想听到那恶心及极的声音。
有病。
没等他摁下挂断键,对面就已经先行一步挂断了。
嘟——
喻任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目光久久停留在了斜对面的那楼房上。
那儿于他来说,是一个通往绝望,痛苦的地方。
地狱也关困了好人,而天堂,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那张寻人启事,也不过是人间用来应付上天的一张废纸。它终究会被丢进垃圾桶,成为无人再提,无人记得的往昔。
尽管是雨后,尽管风起不断,但仍就抵抗不住夏天的炽热。
喻任戴着口罩感觉有些许闷。
他坐在那,静静地看着,突然想做些什么,拾起一片掉落于地的落叶。
叶子很脆,轻轻地攥了下,便全盘崩塌。留在手心的,只剩它那七零八碎的尸体。
“在干嘛?”声音从身旁传来。
喻任抬头去看来人——哦,是燕颂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而来。
“随便走走,没干什么。”
说罢,他又看了眼斜对面的那楼房,收回目光。
“那是什么?”燕颂听开口问他。
喻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张皱褶的寻人启事。
他顺手拿起,也懒得告诉什么,直接给了燕颂听:“呐,自己看。”
燕颂听又看见了喻任左手手背的伤疤。
那是一段无法返回的过去,却又无法抹去。
燕颂听接过那张张,其实也并没有像喻任如此认真地去看,随便翻了下,又还给了喻任,道:“你要去干什么?”
“找个工作?将欠你的先还了。”喻任随口答了句,将那张纸折叠成小块,塞进口袋。
“那倒没有什么。”燕颂听说,“走哪?捎你一程。”
喻任起身,摆摆手:“不用,我也不知道我去那,就不麻烦了,谢谢,再见。”他不想欠得人情更多。
再者,多走会也并非是个难事或坏事。
听风,吹风,随风,也是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
燕颂听看着喻任的离去的背影,没有上前去追。
“来日方长,再见。”
他本觉得风起,过去的一切也将永远消失无影。
可风是肆意的,它又回来了,在他的身旁,仍就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