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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医务室。

      “出任务的感觉怎么样?”家入硝子将钳子放回医疗箱。

      超级累,再也不想去了。

      “从我那里要来的烟吸了吗?”

      “吸了一口,超呛。”

      家入硝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按住我腿上的一处穴道,问道:“这个地方疼吗?”

      我朝她笑了笑:“有一点疼。”

      “小孩子就不要为了逞能去抽烟了。”

      “不是逞能。”

      “也不要把生草鱼什么的带回来了。”

      “……”

      这的确无法辩驳。

      上方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声,白大褂的一角被阴影遮住,家入硝子倚在窗边,目光落在远处,片刻后她又恢复正常,神色自若地替我包扎了伤口。

      咒术师很多,领悟反转术式的只有极少数,可以将反转术式用于治疗他人的更是少之又少,家入硝子是其中的一位。在我还不出任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给她打下手。

      与五条悟不同,她是高专的底牌,她不上战场,却见证战斗后的一切。默默听着哀嚎与痛苦,咒术师将希望寄托于她,高层将病患扔给她。

      “不是非要做咒术师不可,就算是咒术师,也不是非要拔除咒灵不可。”治疗完后,她扔下一句话。

      路的两侧伫立着佛像小人,石柱上红绳随风飘荡,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大隐隐于世的宗教学校。

      “啪”的一声,火苗升起,烟点燃,家入硝子吸了一口,把打火机揣进兜里。

      高跟鞋一下一下落在石板上,枝丫上的花倦倦地伸出头来。吞云吐雾间,前方似有一群少年,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他们身上,恍如昨日。

      那是个忙碌的夏天。

      高专茂密的树荫也挡不住的燥热,阳光像河一样流淌着。

      “咻的一下,再呼的一下,不就好了。”

      “听不懂?真没天赋。”

      家入硝子使用很多次反转术式,一次次将只剩半口气吊着的咒术师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幸好有硝子你啊”,“有你在就不用担心了”这样的话总被饱含着信任说出。

      家入硝子也觉得无论他们受多重的伤,只要还能呼吸,自己一定会救活,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吧。

      未来在很遥远的地方。也就是得过且过吧,生活还能有什么变化,唯一的烦恼就是那俩个人渣同期,不过总而言之还算不错。

      现在想来,真是少年对现实的傲慢啊,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近乎无知的天真。

      直到有一天。

      濒死的同期领悟了反转术式,受伤的同期被自己救活了,要保护的任务对象死了。

      天阴得可以挤出墨来,身上的汗永远擦不净似的,粘腻地贴着皮肤,很不舒服,压抑得透不过气。

      天气的原因吧,只要下场暴雨,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可等来的是学弟的死亡。

      家入硝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遍又一遍使用反转术式。

      没用。

      在不知道多少次使用术式后,家入硝子才反应过来。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每一次治疗完后兴高采烈蹦起来说“谢谢学姐”的声音。

      一片寂静。

      七海健人瘫坐在椅子上,一条毛巾搭在脸上。

      死去了就是死去了,反转术式不能救死人。

      这是常识,这么久了,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夜蛾对自己说这话的深意。

      咒术师是个高危的职业,在入学之前她就知道。那怕未成年,哪怕刚入学,需要战斗的时候就得毫不犹豫地上。

      可那时没什么概念,起初几次看见同伴流血的样子还会紧张,但治好之后,他们依然活蹦乱跳。家入硝子想,只要精进术式,让反转术式可以治疗一切,不就好了。

      真天真啊,她自嘲地笑笑。

      不忍再去看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归于沉寂,她离开了房间,没注意的是,错身进来的同期,脸色有多阴沉。

      夏油杰叛逃了。

      五条悟跑去质问夜蛾,不明白“瘦了点”、“苦夏”怎么就演变成叛逃了。家入硝子把自己关在医务室,一个人沉默着。

      她走在大街上,隔着人海,有人向她招手,向她走来。

      不过一个月,他们之间隔着彼此情绪营造的厚障壁。

      “莫名其妙啊。”她看着许久未见的同期,笑着说,然后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才不要,我可不想被杀。”潇洒地转身走掉,那根烟却很久没吸完。

      家入硝子有时也会想,这个一贯主张正论,认为责任大于一切的同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呢。

      “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杀光非咒术师。”家入硝子手里夹着烟,看着外面的星空。

      是报告中写的因为咒力受欺凌的那俩个孩子,是灰原的死,或者更早,从星浆体任务失败开始,还是所有的一切呢。

      不过,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夏油杰带着那两个孩子过得怎么样,在高专的时候可没有看出来他有当奶妈的资质啊。

      他和五条悟,一个在教会里当教主,一个在高专当老师,开始教起小孩来了,两个鸡飞狗跳的人渣dk也有今天。

      家入硝子不由放开声笑了笑,手里的烟差点晃掉。

      她就这样,深夜里,一个人,突然想起故友,所以笑了。

      回忆总是断断续续的,一件事得想一会儿,才接上来。像一场凌迟,刀刮肉剔骨,过往放在嘴里咂味,满腔苦涩。

      家入硝子把烟捻进烟灰缸,关了窗户。

      一片片肉削下来,疼痛也变得麻木了。二十七岁向前看的时候,十七岁雨季过后的伤痕还残留在体内,动弹一下,都是彻骨的冰凉。

      时间和空间都是生命的形体,不断变化抽离。

      就像阳光消失的时候,夜幕就会渐渐地把镜子里的影像隐蔽,给人以恬适的树荫,轻摇着小鸟栖息的枝头的徐风,消散之后又融入谁的梦境。

      高专医务室。

      “硝子,我决定留在高专,”五条悟说:“留下来教学生。”

      家入硝子回头瞥了他一眼。

      他似乎好久没休息了,声音有些疲惫。原本的青涩褪之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厉的气质。

      五条悟自顾自地接着说:“我要教导出咒术界的新人,要把高层……”

      “好。”家入硝子说。

      五条悟回望过去,勾唇笑了。

      焚香燃烧着,禅室的空气闻着头昏脑胀,屏风后面端坐着御三家的老头子和咒术总监会的老头子。

      真是晦气啊,五条悟皱眉用手扇了扇,走了进去。

      “喂,我说你们一定要点这破香?

      从屏风前看去,一团又一团身影佝偻着,像极了海底深处藏着的丑陋鱼类,胆小地躲在暗处秘密筹划,一风平浪静,便探出水面吐肮脏的粘液。

      “将乙骨忧太判处死刑。”

      “他严重威胁到了咒术界的权威。”

      “而且本人已经同意了。”

      五条悟没管他们的自导自演,开口道:“三个二级术师,一个一级术师前去反被害,所以才推到我这里的吧。”

      “各位难道忘了吗,乙骨忧太,现在全权由高专负责。”

      屏风后面没了声音。

      “任意妄为?有吗?”

      跟不懂变通的老头子说话真是麻烦啊,不过也算达到结果了。

      扯完头花后,五条悟走进了一间贴满符纸的屋子。

      屋子正中间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被绑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是什么?”五条悟拿着一把小刀,饶有兴致地问道。

      刀的刀刃被严重扭曲了,显然不是光凭力气做到的。

      贴满封印的房间,少年耷拉着脑袋:“我想用那个自杀,但被里香阻止了。”

      “真阴暗啊。”五条悟扔掉了刀,跟小孩子说话也很麻烦。

      不过还是和颜悦色,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吧。

      “以后就要去新学校了。”

      乙骨忧太这时才抬起头。来人带着眼罩,看不清神色,身量很高。他头又低下去:“不行,我伤害了那么多人。”

      “罪孽深重,所以不可以?”

      “可是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去新学校你就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帮助他人。”

      发挥自己的作用,帮助他人。发挥自己的作用,帮助他人。可以吗,自己可以吗?

      伤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觉得自己还可以若无其事装作没发生的一样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助他人”?

      可……如果自己真的能呢。

      沉默了一会儿。

      “好。”乙骨忧太听见自己说。

      深山老林,路十八弯,一个半小时了,还没到。

      这真的是学校吗?乙骨忧太有心想向一旁自称老师的男人问一问。

      “老师,学校修在城市外吗?为什么修这么远啊?”无论是偏远的学校还是这个戴着眼罩的男人,都好奇怪。

      “嗯……”五条悟苦恼地想了想,“大概是让学生摒除杂念,好好学习?”

      这个理由更奇怪了呢……乙骨忧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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