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路》其路漫漫

6、第六章

　　晚上回到家，梅长青和梅长苏说了要离开的事情，梅长苏听完却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你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梅长苏盯着梅长青看了好几眼，又重重的叹息，她不发一眼，直到栅栏外响起了何燕的声音，小姑娘一溜烟地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燕姐姐，你怎么来啦？”

　　梅长苏的声音俏生生的，听着就舒服。

　　“我..我听长青说要走了，想着给你们送一点果干路上吃。”

　　说着递给梅长苏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正是梅长苏爱吃的桃干。

　　何燕把东西递给梅长苏，又转过身来看着梅长青。

　　“长青，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一听这话，梅长青心跳如雷，一壶热气直穿头脑，一时间有些发懵。

　　梅长苏见自家哥哥站着不动，直接自己出去了，还把门贴心地带上了。

　　“长青….”

　　好半天，梅长青才从这种慌张的情绪中缓过来，她既害怕又担心又难过，复杂的情绪交杂在她的头脑中，让她难以冷静下来。

　　“燕姐，今日不早了，我和苏苏明早要赶路，还是早些休息吧。”

　　“长青！”

　　未等梅长青说完，何燕突然打断了她。自知失礼的何燕有些羞愧，但还是接着开口道。

　　“长青，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这一别，大抵难以再见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也是如此的勇敢。

　　她柔软的语调，莹白的脸颊，发红的耳朵，都让梅长青心中无比愧疚和心痛。她无法面对来自何燕的喜欢，她不仅玷污了这份纯洁的喜欢，也伤害了善良的何燕。

　　“燕姐，长青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哈，你不用拿这种借口搪塞我，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肯定非同一般，也知道自己应该配不上你。”

　　“但是长青，你知道吗，你来之前，从来没有人会握着我满是血和猪油的双手，也没有人会替我赶走那群小混混，更不会有人如你这般轻声细语地待我。长青，是你太好了。”

　　说着说着何燕就伤心的哭了出来，她每一滴眼泪，都砸在梅长青的心里，令她愧疚不已。梅长青多想告诉她自己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直受着何燕的恩惠却无以为报。

　　“燕姐，长青没有骗你，我真的配不上你，日后我也会回来看看的。”

　　“嗯，害，不说了，我明早还要起来杀猪，对了，这个帕子给你，小东西，留着给你用。”

　　何燕放下手帕，也不管梅长青要不要，推开门遍走了。

　　当晚，梅长苏没和她再说一句话。生气了大概是。

　　第二日，接人的马车早早的来到了小院门口，梅长青收拾了一些东西搬上了马车。梅长苏带着她的小包坐在马车里面，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梅长青。

　　马车动起来了，帘子放下来的时候，梅长青看见了隔壁的张婶子，她习惯性地想打声招呼，又被落下来的帘子打断了想法。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马车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梅长青牵着梅长苏刚下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张府管事。

　　“梅小公子到了，我是张府的管家，我叫麻七。”

　　“麻叔好，这是舍妹，梅长苏。”

　　梅长青视线一转，看见了站在麻叔身后的六六，正对着她微笑，梅长青礼貌地也对他笑了一下。

　　“小姐，小公子，家主已经在正堂等着了，随我来吧。”

　　“是。”

　　“这边请。”

　　张府虽然很大，但没有华丽的装饰，墙壁都用的是很暗的砖瓦色料，整体看起来很端庄。内部回廊干干净净，两边的花草修剪的很整齐。梅长青还在拐角处看见了几只猫，主夫人应该是个有爱心的人。

　　穿过回廊便是正堂，一入正堂，便是满屋子等着的人。一入眼不便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

　　“爹，人来了，来了。”

　　那小少年看见她俩就吵吵嚷嚷的，不是个安静的性子。

　　“看见了，老实坐着去。”

　　主屋内，张少鼎端坐在梨花椅子上，他一改当日的朴素，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云袍，头发也高高束起来了看着很有气势，不愧是当过大理石卿的人。旁边坐着一位唇红皮白的妇人盘着的发髻上，插着两把流苏银钗。

　　“见过张大人，张夫人。”

　　梅长青带着梅长苏跪在地上行了大礼。明面上，张少鼎是要收她当义子，也可以算是幕僚一类，将来可以拓展家族势力的那一类，所以表面上，梅长青和张少鼎不能太过亲近，梅长青对张少鼎的态度至少要足够尊敬，不能一开始就过于亲近，以免惹张夫人不快，甚至心中生疑。

　　“起来吧，早前听家主说见了一个颇有才学的少年，想收作义子，我还想着什么人能让家主如此动容，今日一见果真不俗。”

　　这话听着全是夸奖，但梅长青尚且不能断定张夫人态度到底如何。

　　“不敢，小子浅薄才华，多亏大人赏识。”

　　“早前听闻夫人十分喜欢香薰，特地拜托江南的朋友做了几款熏香，还请夫人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完，梅长青从衣袖里掏出来几罐装好的熏香给了旁边的丫鬟。

　　张夫人接过香薰，拿了前两个闻了闻都不甚开心，直到闻见了百合香味的这才夸赞这香不错，张少鼎也十分满意，跟着夸了几句。

　　眼见着张夫人笑了，梅长青这才放下心来。而梅长苏究竟是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世面，见了陌生人也只是躲在她身后。

　　“你身后是你妹妹吗？”

　　“正是，我妹妹年幼，没见过世面，还请夫人谅解。”

　　“无妨，既然家主收你作义子，以后便也是一家人了，不必叫的太生疏。你孝期未满，便叫我叔母吧。”

　　“是，多谢叔母。”

　　本来，张夫人要是让她喊母亲，梅长青还有些踌躇，不过好在没有，这也算变相承认了她的身份。

　　“来认认府中的人吧，这是我家小子，张世风，是个闹腾的。旁边是我姑娘，叫呈儿，正好和你妹妹一同玩。”

　　“我旁边这是府里掌事的姑姑，绿荷，你有什么事情找她就成。”

　　“多谢叔母。”

　　张夫人点了点头，吩咐绿荷带着二人先去住的地方看看。而梅长青被张少鼎喊住了，就让梅长苏一个人先去了。

　　“张叔。”

　　梅长青简单作了个揖，十分乖巧的叫人。

　　“云洲，啊不对，长青，我家那小子在陵州书院读书，你正好明日同他一起，院长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你直接去就可以。”

　　“是，多谢张叔。”

　　“书院要置办的一些东西都送到水亭那边了，你回去再检查检查。”

　　“长青记得。”

　　“好，你已是秀才，今年乡试若是中了，不过双十说不定能中进士。”

　　“长青明白。“

　　出了院子，去了张夫人给她们安排的住处，水亭。不愧是张少鼎，她才刚来就能进陵州书院，若光靠她自己，少说也得半年才能进书院。

　　女眷原本是有单独的院子的，但她们毕竟刚来，张夫人也就让他们兄妹二人住一起。梅长苏住在偏院，梅长青住在主院。

　　梅长青带着梅长苏跟着绿荷姑姑来到了水亭。

　　水亭叫水亭，是因为旁边有一座院中水榭，这水池是人挖的，不算很大，但是里面养着荷花，细看还能看到一些小鱼，风景倒是挺别致的。

　　“梅少爷，这便是水亭了，小少爷有吩咐的话可以使唤这两个丫头。”

　　说着，绿荷侧过身来，旁边站出来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还有一个小少年，梅长青仔细一看，正是六六。

　　“这是群英，是给梅小姐使唤的，这两位，六六和二丫是给少爷的，有事只管吩咐他们就行。”

　　三人上前一一行礼，梅长青点了点头。

　　“多谢绿荷姐姐，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绿荷掩唇一笑，欠身离开了。

　　“六六，你以后也跟着我妹妹就行，我不用人招呼的。”

　　“是，小少爷。”

　　给梅长苏收拾好东西，梅长青就回了自己的居所。屋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房，面朝南方有一扇大窗，窗外是一扇开的正旺的桂花，风一吹，香气四溢。紧挨着窗户的是书案，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旁边的书架上也放着许多藏书。看来张少鼎是真的很用心了。

　　梅长青研了会儿墨，又拿出自己带的几张麻纸作画。她不习惯用毛笔作画，但此景之下，忽心潮澎湃，生了画些什么的冲动。只不过伏案良久，最终只写下了梅长苏的名字。她想勾勒梅溪云的样子，终究没有那么做。

　　检查了东西确定没问题，梅长青要去拜会一下张家大少爷张世风，毕竟往后还要一起去学堂。

　　临走的时候，梅长青往梅长苏的卧房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休息了还是怎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梅长青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张世风的院子。待门口的小厮进去通报，很快就有人请她进去。

　　走进秋叶居，便是一地的落黄，大片大片的银杏叶子，像是金黄色的蒲扇。

　　“长青弟弟，我还说一会去找你呢，你居然先来了哈哈。”

　　不等她靠近，张世风便十分自来熟的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拽，由于跟不上他的步子，梅长青差点被绊了一下。

　　“世风兄慢些，不必着急。”

　　“唉，叫大哥，不要那么生分嘛，我比你大三岁，你叫我一声大哥不过分吧。”

　　张世风拍了拍梅长青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梅长青乖乖地做好，又照着喊了一声大哥。

　　张世风听着这句大哥立即跟着哎了一声，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但据梅长青所知，张少鼎还有一个庶子，莫不是嫡庶不和。

　　“好几天前我爹就和咱家要来人了，我以为是谁呢，谁曾想竟是你啊！”

　　听了这话，梅长青便起了好奇心，莫不是张世风认识她。

　　“大哥知道我？”

　　“知道啊，林亦成每次聚会都把他幼弟带着，他那幼弟是你们书舍的吧，他可喜欢你了，每回都在那夸你有多厉害，哈哈哈。你别说，他人小，学起你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哈哈，原来如此。”

　　梅长青有些好笑，她没想到她是这么“有名的”。说起来林亦成的幼弟应当是林亦扬？但林亦扬是庶子，一向不受宠爱，应该不是他，但若说是林亦音，梅长青又觉得不是，那个孩子总是遭她训斥，不应该喜爱她才对，至少应该没有到逢人就夸的地步。

　　“好，不说他们了，来喝茶，再尝尝这新做的糕点，这栗子糕是用后山新打的栗子做的，软糯香甜，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张世风说完似乎又不太满足，又把主桌上的几盘糕点都拿了过来，指着让梅长青一一品尝。

　　真是应了那句话，热情如火。

　　这糕点太甜，梅长青一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吃着太腻，所以只吃了两个就摆手拒绝了。

　　“长青，以后就是我弟弟了，可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绝不推辞。”

　　“多谢大哥，若说有用的上我的也只管开口。”

　　“好说好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