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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不知不觉,私塾下学了,梅长青也收拾收拾笔墨去了船口卸货。今日收成不太好,渔货明显少了很多,张大嘴几日面色不佳。不过还是在梅长青临走前硬塞了一条鱼。

      回到家,梅长苏难得没有在院子里等她。看不到妹妹的身影,梅长青忽然想起了早上听闻的传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于是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环视一圈终于在厨房看见了梅长苏。

      “你在做什么?”

      只见梅长苏拉着风箱,正卖力的拽着什么。

      “兄长,你回来了。”

      梅长苏显然有些心虚,连梅长青手中的大鱼都未曾注意,只吞吞吐吐地,一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样子。

      “我在修这个风箱,似乎是卡住了,我看一下。”

      “你歇着去,我看看。”

      梅长青上前查看,不一会就发现了缠绕在里面夹层的丝线,丝线并不便宜,梅长苏不会乱扔。

      瞥见梅长苏的神情,梅长青淡淡开口道。

      “说吧,等我自己发现还是你亲口交代。”

      “兄长。”

      见梅长苏始终不抬头,似乎还想挣扎一下。梅长青直接开口道。

      “卡住风箱的是流云线,上周何燕拿给你的,虽然不是多好的丝线,但并不常用,灶台有余热,锅中并未煮什么。以你的性子,总不是在玩什么,说明你在烧这个流云线,或者说,你在烧你的绣帕。”

      “你为何要烧了它。”

      知道自己瞒不过什么,梅长苏竟然落了泪,反倒打的梅长青有些措手不及。她慌忙掏出怀中方巾,突然想到上午刚给那小儿擦过眼泪,只得作罢。

      而梅长苏见兄长并未如往常那般上前安慰,一时间心中怆然更是潸然泪下。

      好容易安慰好梅长苏,她这才知晓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何燕拿着梅长苏的绣帕挂在街上售卖,有人看中了绣帕的针脚,便说自家小姐想见一下这位高手。何燕见来人不凡,料想可能是个大单子,于是便来问梅长苏的意思。正巧梅长苏这两日在家中十分无聊,于是趁着梅长青没回来去拜会了那位小姐。

      二人相约来到了香城楼,相谈甚欢,那位小姐更是直接让梅长苏领着流云线,让她袖几个帕子,并承诺若花纹图案无恙,会长期合作。

      梅长苏心中感激,忙不迭答应了。可谁知过了几日,梅长苏去送样例图的时候,被那府中人好一顿臭骂。一开始梅长苏只以为那家门人不识她才如此苛责,熟知待她拿出自己的绣帕,那人带着管家更是直接当街羞辱她的绣帕俗不可耐,也好意思进张府大门。

      梅长苏脸皮子薄,耐不住众人一番口诛笔伐,逃也似的回了家。后来何燕知晓了这件事,拖着几个朋友打探了一下。听闻张府的下人说原来是因着张家老爷过寿,那张小姐原本打算自己绣贺寿图,奈何太过拙劣,本打算找个好手再绣一副,岂料被有心之人算计,那图竟被送到了张老爷手里。张小姐无奈只说是找了街边的秀娘绣的,将这脏水都泼到了梅长苏的身上。

      张府家大,自然不会对一个普通秀娘作怪,也不会太过苛责自家女儿。只是这污名在梅长苏身上,日后她绣的方巾也卖不出手了。梅长苏一时生气才把那绣帕全扔进灶炉里一把火烧喽,只是没注意到几个半成品丝线还挂在外面,一时不察缠住了风箱。

      说完梅长苏看见梅长青的脸色更黑了,隐隐有些发怒的迹象。她何曾见过梅长青如此生气的模样,只一个劲儿的让梅长青不要生气,自己的气闷反倒忘了个干干净净。

      深吸了几口气,梅长青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愧疚道。

      “是哥哥没用,这些人才如此欺负你。”

      “不是这样的,兄长是极好的兄长,自母亲过世,兄长从不让我做事,自己却在外奔波,为我谋划,苏苏也是不想兄长太累才做这阵线活计,日后苏苏不做了便是。”

      梅长苏泪眼朦胧,紧紧握住梅长青的手臂,不敢乱动。

      梅长青见状把妹妹拉在怀里轻轻安慰,梅长苏也有些情难自禁,放声哭了起来。

      作为她名义上的哥哥,梅长青不是不明白,妹妹也时常压抑着自己,心中更是多思多虑,所以才身体赢弱。因着母亲去世那场浩劫,梅长苏就缓了几个月才回神。为了她的安全,梅长青更是鲜少带她出门,关在屋子里久了,难免难过。

      “行了,莫哭了,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好。”梅长苏十分羞涩,也为着刚刚的失态窘迫着,只低着头出去忙活了,也不管站在门口的梅长青。

      知道她喜欢吃辣,梅长青特别做了两个菜式,一份清炖,一份麻辣。饭饱过后,梅长苏这才喜笑颜开。

      很早之前,梅长青也想过也让梅长苏男装作扮,可是一来苏苏并不如她一般自小就扮作男装,常来久往难免有人见过他们,将来难埋祸患。二来为了一时方便,若是苏苏有意,日后嫁人多有不便,坏了名声难免遭人诟病。所幸也就作罢了。

      “知道你在家闷着了,明日休沐,陪你去那游园会。”

      “多谢兄长!”

      梅长苏听了这话真像那得了糖果的孩子,开心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梅长苏就被梅长青喊醒了,拉着她挑衣服。其实总共也就没几件,颜色布料都较为朴素。梅长苏的衣物还算不错了,尤其以梅长青的衣物最为朴素简单。平日在家梅长青只穿亚麻布料的深衣,上衣和下衣连在一起的长衫,一般还会有一个绳子束腰,但梅长青一般不喜束腰。

      今日难得出去一次,梅长青索性也就换了她最好的一套青衫,还搭了一个方领,头上盘了灰色的头巾,配上梅长青冷淡的一张脸,颇有一种高岭之花的味道。

      梅长苏穿的要更加明媚一些,淡黄色的襦裙,外套一个浅色衫子,显得十分青春可爱。发饰只用的最朴素的木簪,还是梅长青亲手做的。

      如今的大庆王朝对女子礼节要求颇为严格。女子出门须带面纱或者面巾,未出阁的小姐出门更是要有家中男丁陪同。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多数人也嫌麻烦,并不十分遵从。

      沁湖是整个县里最大的一处湖泊,地处整个县区正中心,且风景秀丽。加之日常维护到位,这里时常被一些学子视为风雅之地,也时常有高风亮节的学士,大能之人在此地举办诗会,游船这些大型交流活动。

      据说这次的游园会便是县令尊父林老太爷以及长陵三大魁首的莫之闻先生带头参办的。礼乐射御书数应有尽有,还请了许多其他地方的杂耍,晚上有灯会,听起来就好不热闹。

      梅长青他们来的属实不算晚,一早收拾收拾就过来了,但湖边已经脚挨着脚,肩膀挨着肩膀了。梅长青伸手把拽着她衣袖的那双手握在手心里。尽量长开了身体往前走,以防有人碰着梅长苏了。

      这边梅长青费心费力的开路呢,梅长苏一转眼就松开了手指往路边摊挤过去。梅长青只得加快脚步往那边赶,就在快要过去的一瞬间,梅长青闻到了周边有一个人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配着一股沉香的味道,有些刺鼻。

      因着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的,梅长青并并未所想,只当是哪个屠夫。直到迎面有几个官兵在前面大刀阔斧的嚷嚷,边走边抓着路边的人在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这下,肯定是有些不对劲了。

      梅长青转身看到了梅长苏还站在一旁的小摊和摊主聊着什么,走进一听,原来是在讨价还价。

      梅长青只站在旁边,并不干涉。直到那几个官兵走到附近,梅长青这才把梅长苏拉到身后。为首的一个官兵头顶不及梅长青下巴处,长相却十分难看,并不是丑陋,只是一种苦相,看了只觉不舒服。

      这人是县衙有名的张捕头,为人最为跋扈。梅长青料想他那长相和他长久以来的行事风格脱不开关系。

      等那人靠近,瞥见梅长青的长相,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突然扯她的领子把她的头拉低。

      梅长青被一把抓着衣领,猛然被迫和张捕头对视。天知道,那一瞬间梅长青心跳如雷,下意识地想要给那人来个过肩摔。还好忍住了,不然今天是要去衙门喝喝茶了。

      那张捕头紧紧盯着梅长青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出来。

      “是梅小先生呐,我刚刚没注意看。”

      说完就想伸手抚平梅长青被弄皱的衣领。见状梅长青连忙握住了张铺头的手,假意寒暄。

      张捕头认得她,梅长青是知道的,因此一开始并没有太多警惕,因为他儿子在私塾。梅长青说来也算他儿子的老师,自然不会不敬师长,但张捕头刚刚的动作确实惊到她了。

      “哪里,张捕头辛苦,你们这是在找什么人吗?”

      “害,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那个横湖那个案子吗?”

      三领子旁边就是横湖,张捕头口中的案子便是那“采花大盗”的案子。

      说着,张捕头左右环顾了几下,随即用左手挡着,凑近了梅长青,低声开口道:“上面的人要求的,咱听命行事。”

      说完,男人还颇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头,仿佛自己已经立大功,要升大官了。

      他这话的意思无外乎是上面的人交代了犯人极有可能藏匿于这次的游园会,要仔细注意者。

      可即便那犯人真的藏身于此,巡铺们也不能太过张扬,更应趁着园会的安保之职,悄悄查探。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打草惊蛇,还是说他背后之人,另有妙计?

      游园会热闹非凡,且是陵县盛典。若真是采花大盗,绝不可能在此时犯案。就怕,是声东击西。

      “既如此,小子就不打扰巡铺了。”

      梅长青躬身行礼,浅浅作揖。

      “好说好说,我们走了。”

      梅长青看着他手边的剑,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安。

      而这边梅长苏已经成功买到了心爱的陶瓷,拿着方巾包好放在了小篮子里。

      “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噢,没什么,你还想去哪,我带你去。”

      “听闻这边有诗会,有很多有才能的学士会去作诗,我们去看一看。”

      不等梅长青答应,小姑娘已经十分欢喜地拉着她的衣角往前走了。这会人流稍微少一点,也不那么拥挤,梅长青只任着她拽着衣袍。

      穿过热闹的街道,走过幽暗的八角楼,越过苍冥的古桥,再迎面而来的便是开阔的扬帆楼。

      扬帆楼原名云字楼,最初只是一个酒楼。安庆三年间,有一书生上京路上丢了盘缠,在云字楼旁大哭,当时酒楼的老板心有不忍,给了他一些银子。后来书生不负众望,成为了当年的状元,那人也就是当今左相,严帆。为了回报酒楼老板,严帆特意给酒楼赐名扬帆楼,并承诺会尽力帮助所有留宿此地的学子。

      如今已经有二十载,扬帆楼已经成为了所有学子必去的风雅之地,美名其曰沾点贵气。当然如今的扬帆楼已经不仅仅是过去的酒楼了,扩建的有茶楼,还有几个相对立的小阁楼,专供诗会所用。

      梅家兄妹还未太靠近,就已经能听到阁楼之上,几人争辩不休的声音。

      “这医者讲求一个望闻问切,这诗句自然也求一个押韵平仄。这诗虽对仗工整,但实在挑不出什么好的地方啊。”

      闻声望去,正是一位白胡子的老爷端着酒杯依靠在二楼的桌旁点评。

      这人,梅长青认得,是内务府大臣张洁为的父亲,张生。他旁边站着的少年应该就是张府嫡长孙,张清涤。而对面包间与张清涤对诗的少年是陵州书院的学生,周震北。

      扬帆楼虽有名气,但这陵县,还是要数陵州书院有名气,多出才子大官。

      书院院长齐铭曾是前朝十五年的状元,时任太子太保,登级时曾官拜正二品。

      这周震北正是齐铭的关门弟子。

      看来今天确实有好戏看了。

      张生话一出,全场皆寂静,无人敢在此时应答。

      只见身着一身青衣的周震北不卑不亢,先是对着张生鞠了一躬,随后才不紧不慢开口。

      “张先生若是不满意,不妨由张先生出题,体裁您选,我与张少爷再比较一番。”

      周震北虽是齐铭弟子,但家世远比不上张清涤,故而不可与他同辈相称。至少表面如此。

      “好小子,那老夫就出一题,涤儿,你也上前去。”

      “是,祖父。”

      待张清涤站在案台前,老先生也正式开题。

      “写一首七言绝句,以家国为题,要求半柱香内完成。”

      “是,先生。”

      来往的看客纷纷驻足在一楼观看,有的甚至爬到了酒楼的龙柱上只为更近一点观看。台下人络绎不绝,却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都怕惊扰了两位才子作诗。

      梅长青只看了一会大厅上挂着的两人的佳作,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考量。但她心不在此,若她猜的不错,齐铭今日必然也是来了的。

      齐铭此人,将来或可一用。

      不过一会,周震北率先挂起了诗作。

      “四海风云映壮志,千秋大业铸忠魂。终将浴血重返日,再现辉煌为国门。”

      张清涤的诗作紧随其后。

      “烽火燃梦心语碎,家国仇恨溢如烟。千秋伟业凝心血,壮志满怀亦难还。”

      这两首诗,乍一看,对战工整,情感丰富。但从诗句来看,两首都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反倒像极了公式化的诗句。

      不过对于几个少年人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有的人,他从出身起,就不必多有才华。

      “这局,周震北胜。”

      梅长青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身旁之人听见。只见一身黑衣的小哥睁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这位小哥,何以见得是周小公子胜?”

      “猜的。”

      这黑衣小哥身材魁梧,比梅长青还有高出一截,但为人温和有礼,反倒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大堂里的人开始争论究竟谁的诗句更胜,整个弄堂闹哄哄的,只有右边二楼略显安静。

      一片哄闹中,唯有张生悠哉悠哉的品茶,从桌子上掂了一块又一块糕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究竟哪位公子获得头筹这件事愈发倾向张清涤,随着主持一声令下,张清涤获得诗词魁首。登扬帆大殿,得以进左相严帆入幕之宾。

      原来这每年的诗词魁首都可引荐至左相门下。能攀上左相的门槛,可谓一步登天呐。

      张清涤的绝句被挂在了扬帆大殿内,大堂里一片欢呼喝彩。好不热闹。

      那黑衣小哥本想笑笑梅长青猜错了,一转身,不曾想那人居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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