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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倾慕 ...

  •   紧促的局面让我呼吸不过来,魏云枫的神情是被逼到图穷匕见的愤然和悲伤,我的心蓦然一疼。下一秒,他硬朗的面容却贴上来,高大的身姿在我身上投下阴影。

      我反应过来捂上他的双唇,不住颤抖:“云枫,如果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日后……”

      他不容违逆地吻上来,堵住我的话。双唇相依,我下意识紧闭双眼。我想反抗,感到不适,魏云枫的一只胳膊却禁锢我的腰身,另一只手紧扣我的后脑勺。我们离得实在太近,我的手无处安放,呼吸也难分清彼此。

      我颤栗着的间隙,竟也感受到云枫的一丝紧张,他只紧贴双唇,没有下一步动作。仅仅如此,升温的触感也炙烤着内心。慢慢放松下来的情愫令人悸动,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开门声响骤然划破宁静,也让我找回理智。我用力推开魏云枫,红着脸喘气。他和我分开,如同盯着猎物般的眼神仍不肯压下去。

      我向门前看去,来人是秦芊玥和洛容茵。秦芊玥一幅痴呆模样,瞪大眼睛捂着嘴巴。洛容茵泪痕犹在,也是一脸震惊,转而眼角红透,比之前哭的更难过。

      我想起自己还是一身男子打扮,赶忙解释:“洛小姐,你听我说——”

      可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事了,指着秦芊玥和魏云枫:“你、你们!”话未说完就转身伤心离开。

      秦芊玥忙不迭喊:“容茵姐,容茵!”可洛容茵已毫不留情跑出老远。她眼神呆滞,扶着门框:“完了,一切都完了……”

      魏云枫问:“你们不是离开了吗?”

      秦芊玥欲哭无泪:“容茵姐像是喝多了,硬要我带她回秦府见魏夫人,说这些事该当面讲清楚,别让魏夫人多心。我怎么都拉不住,嘴快说漏:楼上坐着的表哥朋友就是魏夫人,她女扮男装而已,其实一切都知道了。”

      “容茵姐大受打击,说着不相信,扭头又跑回楼上。我没拦住,她一开门,不曾想看见你们、你们……”

      她绝望掩面:“你们就非得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吗!”

      我看向魏云枫,他却一脸事不关己。正想着离开这混乱局面,秦芊玥一把拉过我:“都怪你!如果你没跟来,事情也不会这么难看!”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纵容这小姑娘了。我甩开她的手,语气严肃:“我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今日这种后果。你与其只会站这里怨天尤人,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她见我一反常态,一时怔愣,苦着脸后退:“我、你……呜呜。”秦芊玥咬着下唇,扭头跑开了。

      我也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下去,我跨出门槛,魏云枫却喊住我:“阿莘,我和你一起回家。”

      我攥紧衣袖,没有回头:“不用,我记得路。”

      我回到秦府,重整妆容,仍觉得头疼昏胀,便前往亭台水榭散心,碧螺绿萝在身后跟着。

      倚靠在亭栏上,忍不住回想酒楼一幕。不知那会儿是不是因为吃了酒,被魏云枫牵着鼻子走,乱了方寸。现在冷静下来,往后又该如何面对?

      魏云枫说他恋慕我,我该不该怀疑他的真心?他因何恋慕,又情起何时?我不曾对这些事上心,便也毫无察觉。

      那我呢?我和魏云枫的真心是一样的吗?魏云枫说我见他和别的女子相会,心有醋意,我是如此吗?难道我也恋慕魏云枫,只是自己不肯承认吗?

      我重重低下头,越想越头疼。自从和魏云枫熟识,我变得越来越陌生,懦弱,犹豫,生疑……越想越气馁,恨自己无能。但脑海一浮现魏云枫的脸,心头又骤然难受得紧,苦涩、愤恨到竟想落泪。

      碧螺语气有些担忧:“郡主,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却听绿萝惊恐喊:“那、那不是秦公子吗?怎么提着剑?郡主,郡主!他好像是朝着我们来的!”

      我起身向亭外望去,秦少喻右手提剑,左手拎着酒壶,脸色醉醺,脚步蹒跚却怒意盈满。他挥剑在空中乱舞,碧螺绿萝吓得抱在一起。

      秦少喻一歪一斜走近,酒气冲面:“是你、是你今日害得容茵伤心,对不对?”

      我看着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先离开,在这儿恐怕也会被无辜伤及。”

      碧螺焦急:“这怎么能行!郡主你手无寸铁,还是把魏老夫人叫来……”

      我呵止道:“不用张扬,此事与你们无关,我一个人也能应付,你们还不赶紧离开!”

      她们犹豫片刻,还是畏缩离去。我看再无旁人,便问:“秦公子这是何意?”

      秦少喻用剑指着我,却站不稳:“你跟魏云枫,蛇鼠一窝,合起伙来,诓骗容茵感情,惹得她以泪洗面……”

      “秦公子怕是对今日的事有所误会,如果是听秦芊玥所说,不如把她也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你少跟我卖关子!”秦少喻右手一挥,剑锋擦着我的身子掠过。我略微感受到,他大概也只是气过头发泄,剑力并无章法可言。

      我试着劝慰:“秦公子,何不说说何必这么大动干戈?究竟什么原因让你气愤至此?也让凉莘错个明白。”

      听我这么说,秦少喻恶狠狠瞪我,像是酒劲上头,靠着柱子:“魏云枫跟你,你们,都是一类人……怎么会理解,我对容茵的感情。”

      “我确实不知你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今日酒宴,也是洛小姐为了把话说清楚而已。”

      “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秦少喻的剑柄滑落,又灌自己酒:“我和容茵,青梅竹马。尽管、尽管我知道容茵不喜欢我,可我、可我只要能看着她就好……”

      他的双眼有泪水浑浊:“我们从垂髫孩童,长到青葱少年,容茵,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存在。可是魏云枫、魏云枫他算什么!天资聪颖是他,勤勉刻苦是他,族里重视是他的,殿前荣誉也是他的……他轻轻松松,就得到一切!得到容茵的心意!他凭什么不在乎,有什么资格冷落容茵!”

      看来,这位是对洛家小姐情根深种的主儿了。是啊,洛容茵确实出落得纤尘不染,受人欢迎,可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少喻讨厌魏云枫,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我?我当真摊上不得了的麻烦。

      按压下不耐,我看着秦少喻悲痛欲绝的模样,竟多少能理解他的不易。同样是秦府族中子弟,某天突然接过来住的表亲差不多同龄,却做事样样优秀,犹如天赐鸿运。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轻而易举吸引自己暗恋多年的少女的倾慕。自己样样不如对方,唯一视若珍宝的少女还被人当面拒绝。

      秦少喻瘫坐在地,我莫名有了一丝同情。那同情,竟多少有同病相怜的意味。就好像当年我在千胧宫,无论做得多出色,父王,也不会对我另眼相待一样……

      我蹲下来看着他:“秦少喻,那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不来秦府,洛容茵喜欢的是魏云枫。有朝一日若她真的嫁与魏云枫,成了你的嫂嫂,你难道就没想过该怎么面对?”

      秦少喻猛一抬头,语气豪壮:“我怎么没想过!我曾发过誓,如果容茵嫁给魏云枫,我就离开秦府,离开云昭城,在外从商,永不再回来!”

      “好!也算你是个有志气的男儿!”我故意提高声量,把秦少喻吓得甫一提神:“你既然都有这样的决心,为何还要在此痛哭流涕?你有这样的壮志,怎么没勇气告诉洛容茵你的心意?你能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怎么不敢让她知道你对她的好?”

      “堂堂七尺男儿,做事合该顶天立地。大丈夫行于世间,何必妄自菲薄,束手束脚?就算是魏云枫又怎样?就算是被拒绝又怎样?人活一世,余生回望,难道再追悔莫及吗?”

      我越说越来力气,头热上劲,猛得起身呵斥:“站起来!”秦少喻被我震得反应不过来,眼神醺然恍惚。

      我的内心有股气冲不上来,从离开酒楼起就一直堵得慌闷,眼下这番情景彻底打翻压抑的理智,胸腔那团怒火被蹭得点燃。

      “你们乱糟糟的情事,自己不处理好,找我发泄作甚?我偏又何德何能,撞上这事后烂摊子?还是你们都是只会逃避的?”

      又想起魏云枫在酒宴无所顾忌的行为,硬是逼着我回应他的诘问,气劲后知后觉上涌:“魏云枫也是!他仗着自己劳什子的将军威风,便天下无敌,谁也奈何不得!他那样表情,与逼人就范有何异?既没打算留退路,何必还要问我的想法?何必还要说考虑我的感受!”

      我觉着控制不了胡言乱语,索性不再收着脾气,却难过得都没发现自己越说越泪流:“我不是你们聿国人,自然是无足轻重的。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们攀升什么关系,我亦不稀罕……可魏云枫,他是个憨货,亦是个混蛋!”

      “他是想得容易做得直接,却又何曾在乎过,别人是不是和他一样?要承认心意,为什么不能再多些余地?天下苦心事,又岂是一句情非得已就能解释清楚的?”

      泪水好似止不住的落雨流淌,模糊视线。他们遇了难处尚且有家回,我受了委屈,伶仃漂泊,又该何处寻?我捂着心口,隐隐作痛——已经很久不曾这般哭出来了。

      我听见秦少喻喊:“魏、魏云枫?”我闻声回头,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魏云枫就站在身后不远,只是我们二人头脑都不太清醒,便没发现。

      碧螺和绿萝也站出来:“郡主别怪我们,我们实在是担心秦公子误伤郡主。正巧在寝阁碰见魏大将军,便说了此事……”

      我用衣袖擦擦脸,我想自己一定十分狼狈。秦少喻拿起自己的东西想要离开,魏云枫一把拦下他的肩膀:“你就这么离开?”

      秦少喻用力甩开,奈何没魏云枫力气大:“魏云枫,你别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秦芊玥!”

      “我没心情拿捏你。”魏云枫冷言:“你身为秦府公子,做事言语难道不该有数吗?你今日所行与市井恶棍有何区别,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

      秦少喻背对着我,我不知他何表情。他像是踌躇片刻,转过身来朝我深躬行礼,然后一言不发离开了。

      我不准备和魏云枫搭话,也侧身离开。魏云枫下意识抓住我的手腕,又像想起什么立刻放手,他眼神犹豫:“阿莘……”

      “对不起。”

      我问:“你都听到了?”

      他点头,有些手足无措:“在酒楼,让你感到不适了。还有刚刚秦少喻那样对你,都很抱歉……我也知道,自己不配面见你。”

      那你不还是照样来了吗。我偏过头:“你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就应该也提剑削他一遍。”

      “那是自然,回头我让舅舅带秦少喻去军营,我拿他好好练手。”

      我没绷住笑了一下,魏云枫立马展颜:“阿莘,我是真的很内疚,你别再生气。只要你能心里好受,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拿我出气就好。”

      他巴巴地两眼望穿,拿起我的手作巴掌扇在自己身上。我心头竟就软了,背过身调整情绪。

      魏云枫在身后又开口:“原是我不对,在酒楼动了情,我并不是逼迫阿莘,我只是……情不自禁。”

      “我是个粗莽兵人,从没想过对儿女情长上心。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怎么说,也不是一开始就熟稔。可我会慢慢学!我知道自己性格冲撞,阿莘如果不喜欢,我也会改,向别人学……讨人欢喜。”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从魏云枫嘴里听到这些服软的话:“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阿莘伤心。我愿意等阿莘回心转意,真正承认是我魏云枫的妻子。”

      “阿莘,你不讨厌我,对吗?”

      我回头看他。真是有趣,壮硕高大的男子神情严肃却双颊透红,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定非常不容易。

      妻子、夫妇,这些名义上的关系,是我远不敢奢想的称谓。而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要口口声声,许我一个家。

      魏云枫伸手抚去我未干的泪痕:“阿莘是我此生唯一的夫人。我魏云枫在此发誓,我会护着阿莘让她再不惧怕这世间苦痛。如果这世上胆敢有人伤我家人,我手中刀剑,必将反抗至这具肉身变成尸体的那一天。”

      我鼻头酸涩,看向他深邃的眼睛。这一刻,不论他是诓骗也好,真心也罢,我都想沉浸在这虚幻梦境,不再醒来。

      我闭上眼,泪滴纷纷滚落:“够了。”我轻抵在他衣襟前,心很累,只想靠着肆意哭一场,只要一会儿就好。

      魏云枫拍拍我的肩膀,继而缓缓抱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这一次,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对着空殿长阶,独自燃灯至天明。

      时间推移,这天魏云枫在寝阁说,过几日郊外春游,问我可愿一同去。

      他说以往是秦芊玥,秦少喻还有洛容茵几人常常结伴,他参与得少。其实他知道我们不太好见面,可在郊外是骑马游猎的好机会,到时候不与他们同行便是。

      我问碧螺和绿萝的建议。碧螺说:“眼下正是春意盎然的好光景,郡主不想闷在屋子里,出门踏青也是好事。何况魏老夫人也希望小辈们能多多相处吧?”

      绿萝说:“我也这么觉得,只是出游而已,郡主如果有不想交涉的人,不是还有魏大将军吗。郊外这么大,郡主不如先尽情享受。”

      于是到了出游的日子,我便和魏云枫前往郊外。郊野广袤,到了目的地,却见秦芊玥一行人早在等候了。

      魏云枫见只有秦芊玥一个人在树下牵马,便问:“怎么只有你自己?”

      秦芊玥撇了撇嘴:“可不是好笑?秦少喻那小子愈发出息了,找个借口把我支开,一转脸就带容茵姐赏花去了。我看那小子是不是哪天吃错药了?倒不似以前在容茵姐面前畏畏缩缩的。”

      魏云枫对我说:“阿莘稍等,我去牵两匹马来。”

      我点点头,魏云枫一走,就剩下我和秦芊玥了。

      我倒没觉得尴尬,只安静待着,却听秦芊玥喊:“喂。”

      我以为在喊别人,并没理会。秦芊玥一跺脚:“喊你呢!凉莘!”

      春风吹乱发丝,我看她:“有事吗?”

      秦芊玥眼神躲闪,手里把玩着树叶:“我以前做事并不是故意针对你,你知道吧?”

      暖风送花香,着实沁人心脾。我感受着郊外难得的舒适:“我只当你还没长大。”

      “哼。”秦芊玥不屑出声:“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一点。看似波澜不惊,做事圆满,其实你这样的人才最心机冷漠!面对别人的一片赤诚,根本就不懂珍惜!”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她凶狠瞪我,像只圆鼓鼓的雏雀。就在我以为她又要恶言相向时,秦芊玥语气却添了难过:“是,一开始我是气你突来乍到,抢了云枫表哥夫人的位置,想让你知难而退,可我斗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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