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长篇〗不负》坤醍

12、 第十二章、绝地之光

　　宽大的洞穴里，蓝衣人在用心地观摩着白衣人的剑法。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正在舞剑的白衣人，但见白衣人身轻如燕，动作轻盈优美，翩若惊鸿。几乎看不到剑法的始处也看不到终处，招式与招式之间变化无穷，让人琢磨不透。蓝衣人看得口瞪目呆。
　　“徒儿，注意看。”白衣人边说边使了个螺旋卷，然后右手一推，剑便如龙卷风一般幻出许多圆纹，这些圆纹如一个锐利的锥子般直往石壁上钻过去，不一会儿，啪啪几声，石壁便被钻穿了一个洞。
　　“这叫螺旋疾锥，使用这招可以一次力穿五人。”浩月神人边说边来到了朝颜（玉龙啸）的身边,把剑递给他。开始教他怎么握剑，怎么练这个招式。一转身、一回顾、一抬手、一跳跃都有玄机。浩月神人身手矫健，教导耐心，一个上午的时间玉龙啸便掌握了动作的要领，开始自己练了起来，师傅则坐在旁边看着。

　　入夜，一月当空，玉龙啸兴奋得睡不着，他反复地揣摩着白日里师傅传授的每个动作，全身心都跃跃欲试，于是干脆起床，提起剑来到洞穴中间。月光从洞顶细碎地照下来，整个洞穴显得浪漫柔和，他开始舞剑。一招一式，反复地练。浩月神人半夜起来看了看在月下专心练剑的玉龙啸，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心想这个徒儿不但悟性高而且刻苦勤奋，接班有望矣。

　　“这套动作的目的是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破坏对方的平衡感，招式非常滑稽夸张，以达到使对方放下戒备，然后乘胜进攻。”次日，师傅传授了另一套剑法。玉龙啸便被这些招式深深地吸引住了。每天明月当空的时候，他都会在月下练剑。师傅常在黑暗中观察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进步。

　　“这套又完全不同，它强调气势。你看，‘天马横空’之后‘势吞日月’，最后如万川淌入胸怀。”师傅一边讲解一边分解招式动作。玉龙啸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一点点地记录在心里。
　　短短一个月时间，玉龙啸便学会了三十套剑法。

　　“下个月，你自己练这三十套剑法，然后把这些剑法共通点给找出来，并把它们串联起来再创一套剑法给我看 。”浩月神人对他说。
　　“再.....再创一套剑法？”玉龙啸傻眼了，能掌握这些剑法已经非常不容易 ，没想到还要自创的啊。
　　“没错！必须要有创新才有进步的嘛，徒儿你难道不想青出于蓝吗？”浩月神人嬉皮笑脸地逗趣着。
　　“徒儿明白了，那徒儿便努力总结，积极创新去。”他也不想负师傅的一片苦心。
　　“嗯，这揣摩的一个月里，我不会经常出来指导了，你有什么疑问便再来问我吧。”
　　“好的，谢谢师傅。”
　　“去吧，师傅等着看你新创的剑法哦。”老人说罢便进去了。

　　任务重大啊！玉龙啸咬咬牙对自己说 。便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不断地揣摩之前那三十套剑法。要领悟出它们的共通点并不容易，需要一次次地练，于是乎他常常练到忘却了时间、空间和周围的一切。一个个招式分解整合，从招式到运气，一点一点地领悟其中的精粹。某日忽然地就矛塞顿开，领悟到了其中奇妙的共通之处。当他用颤抖的手写下自创的招式时，他知道自己的剑术又上升了一大步。

　　月色下，他凝神挥剑，但见剑光闪闪，招式之间变换无穷。
　　劈、刺、点、崩、击、提、挑；
　　斩、截、托、按、挂、削、撩：
　　挽、穿、压、云、抹、架、扫：
　　带、抽、拦、捧、推、搓、绞。
　　岩石之上回旋锃锃之音。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远山绝地，一位迟暮老人开始了另一种叱咤风云的生活。那个潜心练武之人便会是他风华绝代的传承与希望。

　　“明日起，我教你拳法。”师傅说完之后便遁走了。
　　“好的，谢谢师傅。”玉龙啸抱拳恭送。
　　如此一直潜心地练啊练啊，一眨眼就过去了六年。

　　这六年里，拳法、掌法、内功、轻功、气功、玄术、战术、兵法、棋术、医术、天象、卜卦、广读诗书、兵书，熟知历史，浩月神人全部悉心教导，玉龙啸也心无旁鹫、数年如一日地虚心学习。在浩月神人的严格要求之下玉龙啸也在每种项目中提炼精粹，自创出了数千招新的招法，这些新招法出神入化，大多威力无比，让人防不胜防。
　　浩月神人倾尽心血教导出来的徒儿现在不仅武功盖世，并且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晓，精神气质已经达到神人合一。无论站立、坐、卧，其气度均让凡人望尘莫及。
　　浩月神人眼看着自己的徒儿已经功盖于他，内心里深感安慰，此时的他已经一百一十四岁了，身体渐见虚弱。
　　“啸儿。”浩月神人端坐在石板上，刚修炼完毕，只觉得浑身疲惫。
　　“在，师傅。”不远处传来清朗的声音，一眨眼间他已经来到了浩月神人的跟前。
　　“师傅，精神可感觉好些？”玉龙啸伸手握住师傅的手问道，英气的脸上满是真切的关心。
　　“莫碍事，啸儿，为师恐怕生日无多矣。”老人望着自己的爱徒豁然地笑着说。
　　“不，师傅只需要好好歇息着，莫要多想，徒儿不能没有师傅啊。”
　　“哈哈哈，啸儿现在武功已在为师之上，无论去到哪里都可以自力更生了，为师深恐成为你的拖累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何况师傅已经倾尽心血教了我六年，我又怎么会觉得师傅是拖累呢？”玉龙啸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最近师傅爱说一些酸溜溜的话，玉龙啸知道师傅是舍不得自己，但是师傅又不想耽搁他的前程。可是他知道，只要师傅在世一天，他都会陪伴在他身边的，因为师傅最近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他非常担心。故每日都在师傅身边悉心照顾着。
　　如此又半年过去了，玉龙啸除了每天花数小时练功之外便是陪伴在师傅身边。
　　“夫人？夫人？”某日师傅昏迷不醒，见到玉龙啸从外面进来时,他嘴里一直这么叫着，玉龙啸便知他是想念自己最爱的董氏夫人了。
　　“师傅，可以把董夫人的容貌告知徒儿么？”
　　“我的夫人啊，她眉毛弯弯，眼睛明亮，鼻子小巧，樱桃小嘴.....”浩月神人甜蜜地回忆着，玉龙啸一边听一边在纸上绘画，不一会儿，一个大美人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这真的是我夫人啊，你画得真像。”浩月神人将画接过来，长久地凝神看着，眼里涌出了滚烫的泪水。
　　“夫人，我就快要去找你了啊。”说罢又哽咽起来，玉龙啸在旁边看着，也很感触。
　　“师傅，综观您自己的一生，您最念挂的是不是董夫人？”
　　“是的啊，我的一生，曾经有过的所有辉煌都不及我与夫人相伴的朝夕让我难忘啊。”
　　“师傅啊，假如一辈子没有遇到那么爱的人，你又会在乎哪些？”
　　“自己，徒儿，我们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实现一个理想的自己。”
　　“那么，师傅您在这方面还有遗憾吗？”
　　“没有了，啸儿，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相信你一定也会像我当年一样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的，只是请不要像我一样辜负了她。我希望名利财富不是你追求的最终目的。”
　　“自然的，这方面我与师傅看法是一样的。”
　　“啸儿，外面应该出太阳了，请背我去看看太阳吧。”浩月神人虚弱地要求。
　　“好的，师傅要去哪里徒儿都愿意带您去。”玉龙啸把他背出洞口，把他放到一块大石板上。浩月神人仰头看着太阳。
　　“活着多好啊，啸儿，如果你身边还有个爱人的话就完美了。”
　　“咳咳，师傅又来取笑我了。”玉龙啸窘得满脸通红。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出现过女性的形象呢。这六年半里，他跟着师傅潜心学艺，也没见过任何女性，所以现在他脑子对女性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呢。

　　“太阳多美啊！青春也一样，爱情也一样。”浩月神人陶醉在阳光中，玉龙啸守护在他身边，长衣随风飘舞，眼神深沉。
　　“夫人？夫人？等等我，我就来。”浩月神人这样说着，玉龙啸像预感到什么一样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忽然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啸儿，你是时候出山了。假如遇到一个很爱的人，以后你会愿意为了她隐退江湖吗？”
　　“会，师傅，我从您身上吸取到了经验。”
　　“那祝福你了。”说罢，浩月神人便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玉龙啸紧紧抓着他的手，自己仅有的记忆里全都是他带着他、教导他，呕心沥血地把所有传授与他，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师傅分开。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时候出去闯一闯了。

　　他在山坡上挖了个坑，把师傅埋了进去，应师傅的要求，没有立碑。
　　他跪在师傅坟前守孝七天，七天之后他收拾好行李，带上所有的书籍，离开了这个与师傅一起生活了六年半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