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揣在口袋里的纤长指尖拨弄着一颗用镭射纸包裹的糖果，指腹划过，被硬挺的棱角带起一丝疼痛。
云溪月在这里站定一会儿，看着季安衾离去的方向，终于放过它，拉着行李，不急也不躁，来到老大爷家。
村里面都知道有明星来录制节目，从没走出过小镇的庄稼人，谁不想近距离观赏一下，仅仅是满足眼欲也值得。
偏偏这个安老大爷是个奇葩，在云溪月说明来意后，也不正眼瞧他们，同意借住后，嗓音低哑，说了句：“男娃跟我住一层，女娃去二层住，我可看不得有个女娃整天在我眼前晃悠。”
这样正合了云溪月的意，说完，安大爷就回房间了。
“哼，怕不是没见过明星，自知惭愧就回到屋里了吧。这里怎么这么破啊……”安策梗着脖子踢了踢地面，手上还呼扇着鼻尖，面上一片嫌弃。
【安策怎么这么令人讨厌啊，村里面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可不是嘛，当了明星，连自己的根都忘了在哪里了。】
第一期录制安策就掉了不少粉，这次更引起了网友们的公愤。
云溪月半敛着眼睫看面前不停抱怨的人，自觉与他隔开，环顾下四周，他们其实才是外来的闯入者，穿着整洁的衣服，拉着行李箱，女孩子脸上多多少少带点妆容，就像是水晶鞋被堆放在一堆破旧毁坏的鞋子中。
明明水晶没有错，但它的存在仿佛就是个错误。
安大爷家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秘密小屋，让他们自己选择房间住。一共两层，有亮堂堂的大厅，干净的卫浴，收拾整洁的厨房，还有好几个房间。
客人总要遵守主人的意思，安策即使想和云溪月拉近关系，此刻也不得不顺从安大爷的安排。
云溪月搬着行李上楼时恰巧让安大爷看到了，不知是说给谁听的，那胡子吹得飘起来：“你看你瘦得没点力气，连个行李箱都搬不上去，女孩子还是要有力气才对。”
明显是在点云溪月。
安大爷瞪着眼看她，等了半天也没得来一句回怼，眼睛瞪得更圆了，也不帮忙，冷哼一声进了厨房。
剩下她一个人搬行李箱。
云溪月听了那些话，心底反而异常平静。就像一颗石子原本想打破湖水的静谧，结果抛入到水中，被水吞噬，仅仅只能溅起一星点水珠。
等着把箱子搬上二楼，她累得气喘吁吁，后背湿了一片，衣服黏黏糊糊粘在身上。
二楼比起楼下更像一个单人间，粉色门帘后，有小沙发，电视机，独立的卫浴，粉色床单被罩。
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云溪月活动着手腕，打量四周，猜测安大爷有一个女儿。她嫌弃身上脏，没有直接往床上坐，转身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抬起纤细的胳膊瞅。
冷白肌肤经受一下午的暴晒，呈现出带点暗的红，指腹按上去有轻微刺痛，像神经末梢的反应。
偏偏手指还是那样白，与胳膊形成对比，手指一圈，皓腕就能被握住。软绵绵的胳膊，软绵绵的肉，云溪月虽然瘦，但不是那种皮包骨头的瘦。
想起季安衾有马甲线的腹部，又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指一掐，都是软肉。
眉毛一挑，啧，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季安衾。
******
西边泛起黄昏，金橘色的云染满半边天，然而太阳吝啬，不给东边添上金黄，仍然呈现深浅不一的蓝。
你说它吝啬吧，金橘和彩蓝又在中央混合，相互交织，相互晕染。
或许一整片天空都是金橘色的，季安衾才会相信这是一场梦。
她和肖文雅漫无目的走在村中，农田生活惬意，自由，却又挣脱不开世俗的枷锁。
时间过得慢，夕阳半天也没有落下，夜晚等待了好久才来临。
节目组做样子倒也像话，来到第一天，组织全村人晚上聚餐，节目组提供食材。
看着眼前不断忙活的人群，村长笑意吟吟跟张导搭话，一旁围着一群摄影师进行拍摄，其实这一次录制还连带着塑造张导自己的公益形象。
季安衾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嗤笑，真是有够假的。好在空气中信息素的成分很少，她强忍着情绪待在这里。
塑料杯中倒进带点浅黄色的酒，据说是村民自家酿的粮食酒。季安衾端到鼻尖，轻嗅一下，眉间忍不住皱了皱，转头跟肖文雅说道：“文雅，这酒度数不低，少喝点。”
后者轻点下头，她又忍不住朝右边望去，她们这一桌人不算多，可能是因为云溪月的原因，冷着张脸，也不说话，就盯着桌前的盘子，葱白的指尖捏着一个塑料杯。
一杯杯酒送到嘴边，娇艳欲滴的嘴唇抿一抿杯沿，印上口红。
喉间滚动一下，一口酒就咽下去了，似是觉得酒味醇香，还要伸出舌尖舔舔嘴唇，打着圈的那样。
季安衾的手立马贴上脸颊，掌心中温度不低，她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跟醉了似的，盯着人家的嘴看个没完，还想凑过去尝尝时不时云溪月杯子里的酒更好喝。
恰好在她侧颈的瞬间，云溪月拎着眼皮，似是娇嗔地看她，唇瓣扬起。
那视线都要把她看穿了，就这样还说不愿意跟她一组，有本事这三天一句话也别说。
夜色逐渐浓郁，人群吵闹声也欲减欲抑，喝醉的村民被家人扛回家，人影逐渐稀疏。
季安衾也有些微醺，眼神中带着点呆滞，耷拉着眼尾，两只胳膊撑下巴，这样怪乖的。
【啊啊啊，快截图快截图，季安衾这个样子也太乖了，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奶狗。】
【啊，乖女儿，我要给你当妈咪……】
一时，网络上出现了很多季安衾的妈妈粉。
一阵风吹来，酒意吹散些，季安衾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脑袋，她想带着已经喝醉的肖文雅回去，转头又看见云溪月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垂着脑袋，看不清脸。
手指探上肩头，碰了碰她，倏地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神。她有些怵头，不敢看云溪月：“云总，很晚了，回吧。”
余光瞟见她压了压下巴，季安衾认为她知道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将肖文雅的胳膊搭上肩，扛着她往回走。
等将肖文雅安顿好，她正想着去洗个澡休息。
月光洋洋洒洒落进屋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冷白月光勾着视线转向屋外，饱满月亮依然悬挂在天空，彰显着自己是夜晚的主人。
或许她可能被清冷月光迷了眼，不然为什么在看见披散着月光下的人时，转身便奔跑在土坡石路上。
迎着晚风，迎着月光，在这样一个夏季。
在路上还不知原因，等到了她面前，季安衾好像知道答案了。
她就像她名字那样，带着一个“月”字。
“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注1）
海马体自动将更加符合这样一个夜晚的描写回复到大脑中。
大名鼎鼎的云总谁敢来说一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从这里坐到天明也有正当理由。
月光偏爱她，尽数洒落在她身上，染白了发丝，轻抚肩头，坐落在膝头，而后亲吻上脸颊，鼻梁，唇齿。
最后才是眼睛。
月光爱极了那双眼睛，像夜晚星星闪烁，停留此处不愿离开，随着睫羽微颤也不走。
季安衾偏偏觉得，她在难过，月亮即使再美，独占一片夜空，也只有唯一一个，尽管周围星星热闹一片，却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脚步缓慢，声音小而微，季安衾心中的理智和怪异情愫争夺，在矛盾中想，她此刻只想抱住她，将瘦弱肩膀搂进怀中，抱起一片零碎月光。
微弱呼吸声在怀中响起，却也不见她动一下，任凭季安衾将她抱进怀中。
当温热肌肤相贴，心脏猛地一跳，季安衾才发现她刚刚做了什么，她胆子竟然大到把云总抱进怀里！
搂住肩膀的指尖顿了顿僵住，被风一吹，喝的那点酒完全醒了。
松开不是，继续搂着也不是，季安衾维持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血液都冷静下来，怀中的人也不见动静。
“云总。”嗓音轻柔，生怕吓到她，顺手将人从怀中拉出来。
见她鼻尖红红的，眼尾也染着色，叫她一声，云溪月扬起脑袋，眼底满是迷茫。
季安衾摸了摸鼻子，侧过头去，她喝醉的样子，像只小猫，有点可爱。
见人有反应，继续说着：“云总，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刚想把人拉起来，胳膊就从手中抽了出来，两只手摆出张开的姿势，眼神直勾勾盯着季安衾：“好，那你抱我。”
季安衾大脑宕机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软糯嗓音带点酒气悠悠转转来到她心头，猛烈撞击一下，嘿，尤其是那个眼神，真的犯规了，她根本拒绝不了！
季安衾注意不到她自己的耳垂已然染上绯色。她不是没听过云溪月这样跟她说话，上次她发烧时也是这样的状态，浑身冰冷尽数卸去，只留下柔软的肚皮。
但情况并不完全相同啊！
当时她只是把云溪月当小朋友那样照顾和关心，但现在，她对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压着眼皮瞧她：“乖，要自己走回去。”季安衾哄着她，让她自己走。
此话一出，眼前人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眼眶里盛满泪水，要掉不掉，打着转，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季安衾，伸展开的手臂没有收回去。
张了张嘴，压抑的嗓音微微泄漏，上齿转而咬住下唇，一副被欺负了的样。
季安衾眼底满是震惊，不是，怎么她就这么像欺负小朋友的坏人？
等面前人的眼眶中终于落下一滴泪，紧接着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滑过脸颊，划过纤秀下巴，没入布料中，唇瓣偏偏还死死抿着，一点声音都没有，看着更让人心疼。
她慌了，手足无措，手虚虚抚在脸颊上：“好好好，抱着回去。”
听到想听的，那眼泪立马止住了，眼睛睁得很大，鼻音浓重，含着下巴问她：“真的吗？”似是不确定，一只手转而揪住季安衾的衣角，攥紧，又问了一句：“你真的答应抱我回去？”
“嗯。”声音虚虚从鼻腔中哼出。
云溪月开心了，眉眼闪动，眼尾的做成装饰品，此刻就这么淋着月光，像清晨中含着露水的卡莫利月光蓝玫瑰那般让人心动。
两只手臂像之前那样缠上她的脖颈。两手托着云溪月的臀部将人抱了起来，毛茸茸脑袋埋于颈间，后找个舒服位置枕着。
两条腿晃啊晃，被淡淡木调玫瑰香包围，很安心，呼吸打在颈侧，云溪月看着她染红的耳垂，克制住想要咬上去的念头。
她哪里不知道，季安衾受不了她掉眼泪，一哭什么事都答应。
看不见的角度，她唇边挂着得逞的笑，看吧，季安衾就是在乎她。
她抱着云溪月往回走，身后却有一双眼睛，外加一个摄像头。
那摄影师怎么也想不到半夜睡不着出来遛弯能碰见这么大的瓜，拿起随身的摄像机，拍下两人的身影。
******
她很轻，抱着像没有重量一样，季安衾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
推开安大爷家的大门，进入到主厅，抬眼就对上安大爷漆黑的瞳孔，吓得她一哆嗦：“大爷，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被大爷盯着，季安衾总觉得有些心虚，幸好他挥挥手，指了指二楼，放她走了。
抱着云溪月上楼梯，步子轻且稳。
“你的力气倒比她大不少。”
身后传来很微弱的声音，回过头去问了一句：“什么？”
才发现大厅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月光逗弄着空气中的尘埃粒子旋转舞蹈。
季安衾将人一放到床上，刚刚趴在怀里熟睡的人立马就醒了，扯着她的衣摆：“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