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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谷崎润一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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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崎跑了,没有回家。
因为妹妹不在家,他的家里没有人,那个屋子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新闻上的照片很清楚,就是a市唯一的大型污水排放口旁边。他家可怜的女孩儿就在它旁边的草丛里,孤零零的躺着。
蓝天白云下,谷崎的肺部剧痛,濒临爆炸。
鞋带开了,拌了他好几次,泥土溅在他的膝盖和衣服下摆上,嘴唇也摔破了,脸上结上血痂。
最后谷崎终于到了,杂乱的草丛中,空无一物,只能偶然间听到蟋蟀的叫声。
他瞥见碎成无数片的绿色中,有一块几平米大小的漩涡。
往不好的方向想,那里的大小,刚好够一个青春期的妙龄少女哭泣蜷缩。
也许在那个瞬间,谷崎决定不动了。
他脱下鞋,规矩地摆在自己身边,学着照片里的样子,合上双眸,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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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邢啡林听的津津有味,支着下巴追问道,“然后你就一直在那里躺着了?”
谷崎打了一个寒颤,他看邢啡林如此生动的表情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没有,后来我就被冻醒了。再醒来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我的头侧,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你认识他吗?”
谷崎痛苦的用双手捂住头,无助地紧闭双眼。
“他看起来很眼熟,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正想着,那个人的样貌在谷崎的脑海里逐渐清晰,“我还记得他有着一头铁锈色的红发,年级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铁锈色头发,四十岁左右。
邢啡林心脏莫名悸动。
陀思紫眸里有流光在转动:“然后呢,他说什么了?”
“我想想……他说,怎么不是他。”
“怎么不是他?这是什么话。”邢啡林下意识望向陀思。
后者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没有应下话茬。
而荧幕里的安吾更是一怔,喃喃的声音穿透两个世界的隔阂飘到邢啡林耳边。
“死去之人也会复活,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织田作复活了,复活在一个是非之地,甚至还在努力寻找太宰。
邢啡林有些慌张。
作为一个标准的陀太,织太哥,突如其来的幸福此刻更趋近于恐慌。
陀思手指摩挲下巴,不知是对自己说话还是在安慰邢啡林:“没关系的。”
虽然他没见过那个铁锈色头发的男人,但是他坚信,不会有人比得过他的。他会一直保护自己的爱人。
“那你又为什么坚信,奈绪美一定没出事呢?”邢啡林追问道,他不想让气氛突然沉寂下来,这让他浑身不适。
“因为奈绪美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是会和我说的,是绝对不会像当时一样,和我说谜语。”谷崎握紧拳头,他先前弱弱的语气一并消失,也许这就是亲情带来的信任感,让他重燃斗志。
“那就去找啊!”敦蹲在地上,语气颇为认真。
邢啡林笑了:“你有线索?”
敦不吭声了。
这时安吾清清嗓子。
“说到线索,我这里正好有一个。”
此时,屏幕一闪,一张熟悉陌生的脸出现在各位面前——是刚刚那个友善的女老师。
“她名叫冈本加乃子,是一个异能者。异能力名为老妓抄,是有精神控制力的异能者……”
安吾顿了一下,屏幕那头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根据这边的监控记录,奈绪美最后接触的人,应该就是这位来路不明的老师。”
“来路不明?”陀思蹙眉,继而像是想通了什么,释然一笑。
安吾点头,他想来觉得自己好友的爱人,比自己好友靠谱多了:“是的,据我们了解。冈本加乃子是在一周前,也就是奈绪美出事的那一周才出现在这所学校的。”
“什么?”谷崎震惊出声。
在他的印象里,冈本女士应该是来到学校了很久才对。
“嗯,没错,”安吾看透了谷崎的表情,自打这些事情发生,他已经看过了很多这样的表情,“你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语毕,安吾别有意味的看了邢啡林一眼。
“你要是觉得你们见过很久,那你能说出有关于她的事吗?”邢啡林顺势接过话茬。
谷崎愕然。
很显然,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邢啡林极其得瑟的一拍手。他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说,你看,和我当时一样~
陀思惩戒般轻轻拍打邢啡林的头顶。
“说起来,谷崎,你还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国木田独步。”邢啡林撅嘴回应。
在场的几人都默契点头。
“国木田老师,”谷崎若有所思,“当时进到学校,就是他最照顾我了。别看国木田老师很严肃,但人真的很好!”
“你是不是也看国木田很眼熟,觉得一见如故?”邢啡林淡笑。
谷崎疯狂点头:“遇见国木田先生,就和遇见你们的感觉一样……”
“一见如故?”
“……有种不好的预感。”
邢啡林和谷崎同时开口,结果果然是谁脸皮薄,谁尴尬。
陀思没忍住笑了。
“诸位,”安吾道,他正好起了逗号的作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找到谷崎奈绪美。”
“哦~是的是的,”邢啡林也是终于受不了陀思骚扰的目光,起身就跑。
陀思紧随其后。
更准确的说是,他快走几步到了邢啡林的前面,替他打开了门。
知情的几人已经酸了。
邢啡林抿唇,被南通吓到。
当他抬起头,却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对视了。
是冈本加乃子。
邢啡林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她先前抓住了领口。
“小帅哥,看我眼熟吗?”
当然熟悉了,美丽的小姐。
邢啡林刚想回话,另一句话却用他的声音充斥在脑海。
陀思一把推开冈本,把邢啡林护在怀里,蹙眉斥责:“怎么,加乃子小姐有事相求?”
加乃子唇角含笑,狐狸一般的媚眼扫视屋内所有警惕的人。
她的目光在安吾刚刚寄身用的显示屏停留许久,可惜安吾早就已经离开。
“谷崎同学,”冈本最后把矛头指向了谷崎,“无故旷课可是会被记入档案的哦。”
“那又怎样,大不了不念了~”邢啡林摊手,他对于刚刚的遭遇非常不爽,现在只想用话语怼回去。
毕竟谷崎可是侦探社的人,还真能困在这里学数理化?
冈本听后笑了。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些不听大人话的孩子。
“可是,如果真的因为不听话而‘退学’的话,下场会非常不妙哦~”
在场的聪明人瞬间就懂得了,她口中的退学,并非寻常意思。
“等等,”见冈本说完要走,谷崎叫住了她,“奈绪美就是‘退学’了……是吗?”
冈本回眸一笑:“是的呢……怎么,你也想试试‘退学’的感觉?”
谷崎咬紧牙关,没回应,眼睁睁的看着冈本转身离开。
是的,退学的感觉。
他怎么没早想到呢。
“别做傻事谷崎,”邢啡林一眼就看穿了少年的心思,“别被她的话套进去了。”
谷崎闻声昂头,凄凉的看了一眼黑发青年,眯起眼睛柔柔的来了一句:“我知道了,太宰先生。”
邢啡林虽说早就没了和谷崎共事的记忆,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他抿嘴,眼神晦涩。
“学校看来是回不去了。”陀思靠在墙上,表情依旧淡淡的。
邢啡林回眸,惆怅的眸子恰好和熟悉的人对视。
对方回以一笑,双方都读懂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也不见得回不去,”邢啡林耸肩,“毕竟不逃学才是好学生……你说是吧,阿敦~”
敦手忙脚乱等大双眼。
自打和那位同居,太宰先生已经好久没这么热切认真的看着他了。
毕竟如果这样……啊,果然,他又看过来了。
敦闭紧双眼,试图躲开陀思射过来那如箭的目光。
“你陪谷崎回学校,顺便坐在奈绪美的座位上……当奈绪美。”邢啡林打了个响指。
敦无措的举起手。
太宰先生这是已经恢复了,还是病情严重了。
陀思走上前,手搭在敦的肩膀上,眼神却看向邢啡林:“邢哥说得对。”
谷崎独自一人站在一旁,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忽然,他好像懂了什么,目光坚定不移。
“好的,那阿敦,我们出发吧……太宰先生,陀思先生,其余的就拜托你们了。”
语毕,他转头就先走了,敦在他的身后,匆匆前行。
“家人是很重要的东西。”陀思离邢啡林又近了一步。
邢啡林秒懂,却依然装着呆傻模样:“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被定义成亲人。”
说完,他向前走了两步:“咱俩也该出发了。”
“去哪?”陀思黯然淡笑。
“去谷崎说的那个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