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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摇仙铃 ...

  •   嫁了英子,羽儿的心事去了大半,太平镇和隗江山她太熟悉了,她很想把姜和梁子也安顿在此处,自己只带着小黑上路,无奈这几人除了英子动了凡心,要跟着新嫁的相公留下以外,其它人都誓死要跟从羽儿去隗江山,羽儿无奈,只得带着几人徐徐向隗江山而去。
      和英子交谈后甚是欢喜的御扶,从羽儿等离开朔方集那天起,便远远地跟着她们,最早发现御扶跟着他们的是高姜,她先是大大地吃了一惊,惊呼了一声,接着便将脑袋望向了羽儿,见羽儿头不抬眼不睁面不改色地自顾自走路,想到之前英子结婚前羽儿突然不知从哪弄来的那筐珠子,心中没来由地对于羽儿的讳莫如深又凭添了几分恼恨,但自从银彻加入了她们的行程,她已然对于羽儿的这些秘密毫不在意了,银彻拖着病弱之躯,似乎对于御扶的出现也只是泛泛地问了一嘴,只有梁子对于高姜的发现极为热忱,定要去接应御扶大哥,但却被羽儿按住了:“你若去接他,便不必跟着我们了。”梁子听了,只得讪讪地作罢。
      为了不惊动江家和高家人,是日夜里,夜已很深了,羽儿才带着几人悄悄走进了离太平镇口最近的龚婆家,不出意外地,这儿显然已是许久没有人居住的模样了,龚婆应当在她们离开太平镇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房屋的屋角已结了许多蛛网,高姜很是好奇地盯着羽儿,她想问问羽儿,是如何神机妙算到龚婆这里会空无一人的,但是见到羽儿那一脸心事重重牙关紧闭的模样,已到了嘴边的一些话还是咽了回去,羽儿只草草安排大家休息一会,明日天不亮便开始前往隗江山。
      羽儿刚刚闭上眼睡着一小会,便听得小黑焦燥不安地跳上床来扯她的裤管,高姜似乎也被惊醒了。
      “我只是起夜,你好生睡着吧,明日一早要走的时候,我叫你。”羽儿知道小黑应该不会凭白无故的这般躁动,但她不想惊动高姜,于是赶紧编了个谎。
      行了一天的路,高姜应当也是累了,她轻轻翻了个身,便又睡下了。
      明日还不知道将会遇到和发生什么,如果那瞎子说得没错,隗江山之行应该比昆仑和玉山之行更加艰险,从内心来说,羽儿全然不想让高姜、梁子和银彻同她一起涉险,即便小黑不将她唤醒,她也一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独自一人上隗江山,既然小黑唤醒了她,也许便是弥弥之中,天意如此。
      羽儿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小黑做了一个禁言的嘘声,然后迅速穿好衣服,将火蚕裹紧在身上,弯腰抱起小黑,轻轻打开了房门。
      刚一开门,一股浓烈而又扑鼻的怪味便涌入了气管,她赶紧将门掩好,来到了院墙外。
      龚婆家的院墙外,便是从前羽儿总拉着英子去晒屁股的那个柴垛,她施展轻功翻上柴垛,远远地便见到丘时水上正冒着滚滚的黑烟,烈烈焰火熏得人忍不住地咳嗽,灰扑扑的尘埃悬浮在空中,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滚滚而上的汹涌焰火,仿佛倾刻间便会将自己脚下的柴垛引燃。
      太平镇的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之中,没有人察觉到异常,只有几条同样敏感的狗儿们,接二连三地发出了不安与警觉的吠叫。
      想到一直尾随在后的御扶,羽儿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她顾不上屋里正睡着的其它人,赶紧向黑烟的方向跑去。
      丘时水的中央处,原有几处不大的小岛,其中最大的那个因貌似一只葫芦而被人称之为葫芦岛,葫芦岛上因并无陆地与太平镇相连,故而无人在那里常居,只偶有渔民乘船在相应的季节去捉些螃蟹虾鳖捡拾些鸟蛋而己,但今日的葫芦岛却与往日不同,滚滚的黑烟正从“葫芦嘴”里冒出,且越来越密,越来越浓,仿佛葫芦岛下一只沉睡千年的怪兽被唤醒了,又好像一锅沸腾了的开水,已然要将上面的顶盖掀翻了,天空仿佛也被点燃了一般,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冒着黑烟的葫芦嘴里不一会儿便开始有汹涌的火浪奔涌而出,隆隆的沸水自下翻滚而上,数以万计的鱼虾蟹鳖们陈尸水上,仿佛一大锅刚刚清蒸好的水族宴,此时的水面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长着人面鸟嘴的怪兽,他们生有翅膀,贴水而飞,抓起水面上的鱼虾便吃,一会儿便将水面上的水族吃了个干净。
      从丘时水出现异动开始,御扶便已发现了异常,远远的羽儿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丘时水上上下翻飞,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时只身战群蛇的场景。排山倒海的海浪正对着葫芦口卷去,只听得“轰隆隆”的震天浪击声和水火交融的铸铁般的声响,天上落下的灰状物铺天盖地地蔓延到了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不一会儿羽儿的头、面、身上便覆满了灰尘。
      如此大的火势和震动,令羽儿胸口的火蚕蠢蠢欲动,它不停地抓挠着盒子,想要出来,但是羽儿绝不敢再取出火蚕了,她有些为那日没有听御扶的话,仅让火蚕给那只老凤凰吐了些蚕丝而感到后悔,但是,事过境迁,现下如何后悔已是无用,此刻的她只有站在水边搓着手干着急的份。
      见那浓烟与火柱依旧不散,御扶索性化了原形,羽儿远远地看见一条无以伦比的巨鲲,展开自己不知几千里的身躯,将自己重压在了那葫芦口之上,虽然一时间止住了黑烟与火柱,但羽儿从旁也看得明白,这完全是硬碰硬地将那葫芦嘴堵住了,能不能堵得上,能堵多久,都很难讲。
      “葫芦”在御扶的倾轧下倒向了一边,像一只被倒扣下来的大锅一般,慢慢地斜躺在丘时水之上,随着底部不断地有黑烟和火柱往上顶,“葫芦”竟慢慢升了起来,升至半空之时,张开大嘴便开始倒吸丘时之水,疯狂之态似饕餮一般,似要一层层吸干抽净,连同水中的鱼、虾、水藻等一并被汹涌地吸入,只见岸边的水印一点点后退,不一会竟露出了水底,许多未曾逃走的水底深处的鱼虾被搁浅在丘时水底,御扶早化为人形飞身上前,可无论他举起宝剑砍,还是横向用剑背劈,抑或用身子去挡,都丝毫不能抵挡葫芦的猛势,直至最后他又将自己变回了原形,变做巨鲲之状和万年的霸王鱼一般,用自己的整个身子去堵那葫芦口,仍然抵不住汹涌的倒吸之势,眼见着水底处显露在外的鱼虾鳖蟹们越来越多,御扶也几近被葫芦吸了进去,羽儿急了,她摸了摸胸口处的摇仙铃,知道这法器不到最后一刻,亦是万不可使出的,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们,可是御扶又再一次命悬一线,见御扶似已到了危急的最后时刻,羽儿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
      她的脖子上有御扶给她的白珠,含在口中,可深海呼吸,亦能在水面不沉,她如蜻蜓点水般飞身到了御扶近前。
      “你来做什么?回去!”御扶见她来了,急令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攻不行,御扶君能否用土遁之法,用这丘时水底的土来封住葫芦口。”羽儿丝毫不惧,面色如常地问水君。
      “我试试,你先回去!”说完御扶换了口决,自水底深处吸出了无数的泥土,朝葫芦口处堵去。
      “我不回去!”说罢,羽儿向那葫芦口处更近了一步,似乎要以自己弱小的身躯去抵挡那洪荒之力了。
      “胡闹!”御扶大怒,想一把将她揪过来,扔到一边,但羽儿轻巧,早早躲开了。
      羽儿的功力显然远不及御扶,她小小的身影似飘荡在葫芦口处的一朵葫芦花,摇摇摆摆,却毫不退缩,御扶既要堵葫芦,又要护住羽儿显是分身乏术,眼见着羽儿便要被吸入葫芦口了,危险的最后关头,竟不知从何处飞来两只巨大无比的金鹏鸟,其中一只的口中含着一物,只轻而易举地飞到那葫芦口处,另一只使劲用爪子蹬了那葫芦的底部,葫芦立刻翻转过来,口中含物的那一只轻身跃起,松开嘴,口中的一颗果子便不偏不倚落在了葫芦口处,倒吸的水流立刻便停了下来。
      待命悬一线的危险一刻散去,羽儿远远望去,只见葫芦岛因地底吸附聚集的泥沙堆积,已比往时大了许多倍,真正如同一座高山一般耸立在丘时水之上了。
      天亮时,太平镇的村民们,打开房门,只见四下里变做了灰蒙蒙的一团,明明已是巳时,天仍旧几乎是全黑的,屋顶上、草垛上、院子里、都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于是,家家户户顾不上去看远处的丘时水发生的一切,而是赶紧自扫门前尘了。
      战了几乎一整夜的御扶和羽儿在丘时水边遇到了赶来的三人,一行人又灰头土脸的来到了槐江山脚下,草草吃了些干饼,休整了小半日,下午便向隗江山的山顶处走去。
      刚上山走不多久,便在山上见到一个体形像普通的牛,却长着八只脚、两个脑袋,拖着一条马尾巴的怪兽,叫声十分尖利,如同人吹奏乐器时发出的声音,听着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
      御扶正欲拨剑,梁子却道:“这怪兽并不伤人,但不论在哪个地方出现,哪个地方就会有祸事,看来,我们去往槐江山上必有一战。”梁子说道。
      御扶将拨出的宝剑往剑鞘里一推,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子一眼,羽儿很快又想到了那瞎子的预言,心里陡地一沉。
      “这一路带上你可没少出气力,想必将来也是驰骋江湖的大侠呢。”姜毫不隐讳地夸赞道。
      羽儿本想说些什么,但想起那瞎子对她犯口业的预言,赶紧闭上了嘴。
      这些日子,羽儿为给英子治病、嫁娶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的时候,她根本无暇顾及的高姜,正沉浸在与银彻朝夕相处的满足里,在姜的意识里,不仅她不能输给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孩子,她喜欢和将来要嫁的人也绝不能输,从她第一眼见到御扶的那天起,她的内心便被嫉妒和爱慕全部占满了,她曾经心仪的羽儿的四个哥哥瞬间被甩到了九霄云外,她又妒又恨,恨自己这一生也许永远不能遇到比他更加卓然的男子了,但好在,她竟遇到了银彻,姿容仪态武功气度貌似毫不输给御扶的银彻,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便俘获了高姜的心,虽然他感染了石化之症,一直病着,但对于姜而言,眼前的这个人但凡医好了病,是能够和御扶不分伯仲的,能够每日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用自己的处子之血给他疗伤,整日同他出双入对,她已经经历了和心仪之人婚嫁前的所有坎坷,只待最后伤病痊愈的银彻将她迎娶回家,此刻的她早将探究羽儿秘密的事忘记得干干净净,只在每日与银彻如影随形的相处中品味者旁人远不能体会到的志得意满。
      远远望去的槐江山一派肃杀之相,按说正是万物生长之机,但槐江山上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如同冬日般木然枯立着,所有的树叶草蔓应当都被近邻的丘时水之祸连带,萎黄地枯卷着,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听不到一声鸟鸣,也见不到一只走兽,时间只仿佛静止了一般。
      走至半山腰,远远地便嗅到食人树与食人花发出的奇特臭味,那臭味辣呛熏人令人窒息,如同死尸腐烂的气息一般,却也将它们的天敌----火蚕唤醒了,羽儿能清楚地感应到那厮在盒内躁动不安的气息,早在葫芦岛时,这蚕儿便不安份了,此刻更是一刻不闲地在盒子里翻腾着,羽儿随即催动咒语打开玉盒,令其它人都小心地呆在远处,只她一人,慢慢靠近食人花与食人树,走到近前,小心地将玉盒放在地上,火蚕迫不及待地舒展了身子,忽然便大了数十倍,原本小小的身躯不仅见风就长,而且通体变成了赤红色,身上如同被火点燃了一般,它不慌不忙一屈一拱地向前爬去,原本张开大口的食人花和面目狰狞的食人树,远远地似乎便嗅到了天敌的味道,食人花收起了花朵,食人树亦缩作了一团,但火蚕全不理会,它显然已饿了太久太久,羽儿本想趁机收一颗食人树果子在玉盒里,留给银彻做药引,但仿佛每一次都迟了一步,被火蚕早早吞下了,它吃得那样尽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亦不被羽儿要摘果子的急切之心搅扰,好不容易寻得一棵有果子的食人树,那吃人的树却并不老实,见得人来仍旧一副要将人卷食进去的模样,御扶抄着两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银彻淡定如常仿佛得了石化之症的人并不是自己,似乎只有姜救人的心思和羽儿一样迫切,但她却并不敢以身犯险,见羽儿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只急得在那里干瞪眼,梁子似乎无甚武功,也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几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羽儿一个人跳来蹦去,毫无斩获,眼见着火蚕将一株株巨大的食人花蚕食殆尽,不一会又向食人树爬去……
      它边吃边拉,所有的食人树、食人花似乎只在短短一瞬间便化成了一团粪土,那火蚕也越吃越大,后来简直厚重地如同从天下倾压下来的一大坨红云,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隗江山上所有的食人花食人树吃干抹净,但它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羽儿正恼恨着未给银彻留下一颗果子做药引,赶紧在它面前打开玉盒,想令它回到盒中,但它竟丝毫不理会,竟忽然生出了一对翅膀全然不顾地向前飞走了。
      远远地,所有人都看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火蚕正朝诸仳山飞去。
      那巨大的火蚕的模样忽然让羽儿想起了传说中那个贪得无厌的怪兽――饕餮。
      隗江山上并未见到羽儿的哥哥和乡亲们的影子,但羽儿先顾不得这些,赶紧追着火蚕向诸仳山跑去。
      人的两条腿自是赶不上火蚕的翅膀,羽儿等几乎累得半死跑了好几日,到了诸仳山脚下,才发现火蚕已将诸仳山上的食人花和食人树悉数茧食殆尽,圆滚滚的身子像一座凌空而起的大山似地挺立在诸仳山的山腰处。
      “乖乖!姜,以后你还会觉得英子能吃吗?”羽儿惊叹道。
      “倒是比英子能吃点,不过没她屁多!”姜淡定地回复着,反正英子不在,怎的说也不会有人反驳。
      “你的鼻子是不是瞎了?英子应该很久都没有放屁了吧!”羽儿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御扶一眼,只有她二人知晓英子不再放屁的原委。
      经火蚕清理过后的诸仳山如同被烧杀虐抢后的战场,夷为一片焦土。
      “还好这战场不用咱们打扫,它可太能拉了!”素有洁癖的御扶抄着两只手淡然地说。
      羽儿没兴趣再继续同他们逗嘴下去了,她在火蚕旁展开玉盒,将王母给她传授的口诀念了,大概是吃得过饱过好,那火蚕通体泛着金色的烈光,耀眼得如同正午的太阳般让人不敢直视,听到口诀后它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只,钻进了玉盒里。
      见火蚕进了玉盒,羽儿又念了一串口决,不大会功夫,一只白鹤自西边飞来,啁啁叫着,停在装了火蚕的玉盒旁,头冲着羽儿歪了一歪,羽儿会意,立即拿出原来包裹玉蚕的锦帕将它系好,挂在白鹤的长脖上,白鹤顿了顿它的大长腿,扑扇扑扇翅膀飞走了。
      折腾了这几日,食人树与食人花倒是除了,仍未寻得哥哥和乡亲们的影子,天色已暗,羽儿想立即下山,星夜赶回家里先去看看爹娘,明日一早再上山找寻哥哥。
      “我看倒不如先在诸仳山上寻个山洞过夜,待明日天亮时分再回去看爷娘,咱们跑了这几日几夜的,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梁子建议道。
      “对啊对啊,跑了这几天,我们都快累死了,再说银少侠这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大半夜的回家也不方便呀。”姜赶忙附和。
      羽儿知道现下最不想回家的应当便是姜了,她这个时候回去,不知道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我同意羽儿说的,还是先回家为好。”御扶看了看羽儿道。
      两票对两票,四人将目光齐齐看向了银彻,但他歪在一颗大石上,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不发一言。
      羽儿往山下看了两眼,见来时半山腰处的那些毒蛇仍旧聚集在那里,来时对付这些毒蛇御扶便费了些功夫,此刻大家都已累得浑身无力饿得两腿发软了,虽说御扶功夫好,但他毕竟刚在丘时水恶战了一场,又跟着火蚕跑了这样多天,且也得考虑到其它人的体力,便同意了梁子的建议。
      羽儿私下里轻声对御扶说,让他夜里先回丘时水府歇息,但御扶担心有异,说已是到了最后关头,待找到哥哥们再回去也不迟。
      梁子引大家往山上走了一小会,果然寻到一个巨大的山洞。
      “走了这几日,咱们身上带的干粮都吃完了,要不你们先在此处歇息,我去山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野果子啥的吃。”走到了这里,一行人早已是人困狗乏了,只有梁子格外精神,一双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
      “现在这季节哪会有什么果子?有果子也不是什么好果子,快别费力气了,赶紧休息吧。”羽儿顺嘴就接了一句道,说罢,想起那算命先生的嘱咐,又赶紧想起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
      “我与你同去吧。”御扶撑起疲累的身子,直起身准备和梁子一起去找些吃食。
      “御扶大哥,不必,我小时总挨饿,常跑到山上找吃食,经验丰富得很,我年纪小,精力足,我看大家都累了,你们且在这里休息,我找得到便找,找不到一会便回来了”。梁子很体贴地说道。
      不多时,梁子竟真从山上找到了好些红色的果子回来,乍看上去像早熟的水晶樱桃一般,鲜嫩多汁,色泽诱人,他用几片叶子包着,径直地先走向了羽儿。
      “这是什么果子?梁子你还真是了不起呀。”不等梁子回答,姜三步并做两步先跑上前去,率先拿了两颗便放进了嘴里。
      “嗯,真好吃,你们也快来尝尝。”姜热情地招呼羽儿,先递了几棵给银彻,又抓了一小把给羽儿,但二人都冲她摆了摆手,似乎对她的好意并未显出过多的热情。
      “只可惜那火蚕吃起东西来竟毫无节制,我念着咒语也全然不听,未取了食人树的果子给银少侠治病,害银少侠白白跟我们跑这么远吃了趟苦,现下解决了这食人树和食人花,待我找回哥哥,定要陪银少侠遍访天下名医,将少侠的病治好。”羽儿没有急着伸手去接那些果子,想到银彻的病还毫无着落,望着朝他走来的梁子,转过脸对银彻说道。
      银萧的一双俊目看了羽儿一眼,缓缓低下了头,刚才还似有笑意的脸上渐渐没了光采。
      “就是就是,不要难过,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寻,定能将少侠的病治好。”姜以为银彻为自己的身体难过也附和着,她跟着梁子走到羽儿近前,又抓了两颗吃到了嘴里。
      “此次找寻火蚕除食人树与食人花,羽儿姐姐最是劳苦功高,姐姐先尝尝,吃饱喝足了我们再去救哥哥和乡亲们,想法子给银少侠治病。”梁子笑着望向羽儿。
      看到这捧果子,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羽儿觉得自己的体内似有一万只馋虫在爬,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即使是在济病坊那样的地方,也不曾如此,如此这般特别特别地想吃东西,似乎她腹中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她将那果子吃了,见所有人都齐齐望向自己,羽儿拿起果子刚欲放到嘴里,突然不知怎的那日相士的话却如在耳侧,再想到他说那些话时凝重的表情和自己如今奇怪的饥饿感,她将那果子放回了梁子捧着的叶子里,放下那果子的一瞬间,觉得自己腹中那一万只馋虫简直是咆哮踢打着要从她肚中破膛而出了,她心下觉得蹊跷,将果子推到梁子近前道:“还是梁子你先吃吧,这一路上你也没少出力,况且这果子本就是你找的,还没尝呢吧。”
      “羽儿姐姐还是你先吃吧,刚才摘果子的时候,我尝了几颗,挺好吃的。”梁子笑着继续拿给羽儿吃。
      二人推来搡去,相持不下间,御扶皱着眉突然在一旁道:“你们觉不觉得,我们此番来隗江山,虽灭了食人花和食人树,似乎哪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亦是,隐隐觉得哪里总是不妥,虽说食人树和食人花已除,可却并未见到哥哥和乡亲们,可龚婆明明说哥哥们就被困在长有食人树和食人花的地方。”羽儿接着说道。
      “现在已除了食人树和食人花,有的是时间找哥哥和乡亲,还是先吃了果子再说吧。”今日的梁子不知是怎的了,格外热情,似乎一定要羽儿吃了这些果子方能作罢。
      “你们还记不记得英子和御扶君遇险那次,那天小黑拉着我的裤腿去给英子找神医,结果给我带到了一个算命的瞎子面前,就是他指引我去找到了济慈道长,后来,他见我人不错,还让我抽了个签,说我后面一段时间要千万管住口,好长一段时日,我完全不敢多言,刚才梁子你把果子拿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一万只手要伸出去取了那果子,简直馋得要命,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过,真的是太奇怪了,可我刚想吃,就想起那瞎子的话来,故断不敢吃,没准,这果子你们吃了都没事,单我吃了就有事,等回头救了哥哥们,回到江家再好好的大吃一顿,我就先不吃了,你们吃吧。”面对梁子的盛情,羽儿只得对捧着红色果子的梁子坦言。
      “你们感觉得似乎有些迟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羽儿的对面响起,她一定神,发现那个声音竟来自梁子,但此刻的他不知何时竟着了一身黑色的丝缎,身形突然变得无比高大,声音凄厉,与从前迥然不同――梁子已然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妇,满脸疤癞,一双灰白的眼睛和长长的鹰钩般的鼻子让人看着便觉得后背发凉,她直起身子和坐在那里差别不大,脊背已经几近弯成了直角,偶尔抬起头来或回过脸看人一眼,满脸生怖。
      那老妇不知何时已如闪电般无比威严地坐在一个宽大无比的灰色宝座上,她们容身的山洞,不知何时也已突然变成了一座阴冷森然的大殿。
      “梁子?你……?你怎会变成如此模样?”羽儿大骇,不自觉地向御扶身边靠了靠,小黑亦很是惊惧,紧张地偎在羽儿脚下。
      御扶剑眉一皱,缓缓向前迈了一步护住羽儿,慢慢抽出了宝剑。
      “本想在上隗江山之前便解决了你和那个傻英子,没想到你不过屈屈千年修为,竟能从那三味玄火下活着逃出来,也罢,你既找着要寻死,我便成全你。”那老妇动了动手指,大殿里不知何时,已跑上来一群兽人,将御扶和羽儿等团团围住。
      “不用动其它人,这里面也就这一个是有点道行的。”那老妇慢悠悠地说着,她绕了绕手指,用指尖指了指御扶,耳朵上垂下的两条银蛇已飞了出去,银蛇化身为两名女子,手持银鞭,和那群兽人一起向御扶迎面打去。
      御扶一闪,两只银鞭劈到了地上,地面上瞬间火花四起,四下里的人都往后各退了几步,将御扶和羽儿等人分开了。
      银蛇招招见杀机,但似乎每一次都慢了小半拍,总讨不到御扶的便宜,无奈,二银蛇只得与兽人们一齐列阵对付御扶,御扶并不心慌,沉着应战,战了百十个回合难分胜负,羽儿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刚一动心念,便被两个小妖缠住了,很快处于了下风。
      “真是无用!”那老妇在宝座上,看得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她给银彻使了个眼色,本就处在下风的羽儿,很快感觉有一柄冰凉的宝剑已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是银彻,将一柄短剑架在了羽儿的脖子上。
      “还不收手!再动一下,我便要了她的命。”那老妇苍然的声音响起,打作一团的大殿上瞬时安静了下来。
      “银少侠,你……?”羽儿不敢相信,但她又不得不相信,此刻银彻的手里正握着一柄冰凉的短剑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是不是很意外?”老妇得意地笑着,样貌狰狞。
      “一点也不意外,御扶早提醒过我了,要防着你二人,只是那时我并不愿相信。”
      “没错,你不愿相信,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一位故人,对吧?”那老妇自鸣得意地绕着自己的手指道。
      “你?你竟知我过往!”羽儿心痛和后悔地望着停下手来被众兽人的剑威逼着的御扶。
      “还不算太傻,是不是很心痛呢?”那老妇突然自腰间抽出了一只钢鞭,她那只鞭子显然比银蛇的那只大很多、长很多也霸道许多,她远远地从宝座上将那鞭子甩过来,一下子便将收手的御扶倒卷起来,狠狠往对面一块巨石上摔去,随后一只寒光闪闪的金枪插入了御扶的身体,像只钉子一样将他钉在了巨石上。
      “御扶!”羽儿毫不顾及她脖子上架着的短剑,凄声叫着要冲过去,被银萧制住了。
      “梁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与我究竟有何恩怨?”羽儿怒睁着双眼质问梁子。
      “哈哈哈哈,你可知为什么我给自己取名叫梁子吗?因为我,便是你,曾经,结下的一个梁子,你居然还不知道和我有何恩怨?不着急,你把这果了吃了,我便慢慢告诉你!姜,把果子拿给你羽儿妹妹!”梁子一句一顿地说道,羽儿和姜吃惊间,那些果子不知何时早已到了姜的手里。
      从梁子变身那一刻起,姜就几乎吓傻了,这一路上斩妖除魔,她虽不是每次都亲身经历,但也已初识了所谓的江湖。
      她战战兢兢地将那些果子端着,浑身哆嗦地看着羽儿。
      “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让她吃了!快!”老妇威严地下令道,姜却一时愣在那里不敢动。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燥热难受?特别想吃这果子?吃吧,吃了就不那么难受了,吃了,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那老妇不紧不慢地玩弄着她的长指甲。
      “婆婆,婆婆,求婆婆饶了羽儿姑娘吧。”一旁的银彻突然扔了短剑跪了下来,向老妇求情道。
      “瞧瞧?这是谁在求情?”那妖声怪气的声音忽然话锋一转,无比狠厉道:“银彻,我把你找来原是为了什么?你竟为她求情?看来你是当真不知道我的手段!”说完她大手一挥,远处笼中关着的两只雪白的银狐已被什么刺破了喉咙,瞬间,鲜红的血浆洒满了雪白的皮毛。
      “爹、娘!”银彻扑身上前,放声悲哭道:“你说过要留他们性命!”
      老妇用鼻孔嗤了一声道:“你也说过要为我所用!不中用的东西!居然还想给这丫头求情,真是,自不量力!再不听话,你其它的族人,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我跟你拼了!”银彻话音刚落,便对着老妇的方向飞了过去,他潇洒的身姿虽被石化所累显得不再那么矫健,但显然,他已被激怒,且抱了必死的决心和复仇的斗志。
      然而,他还未飞到老妇近前,老妇的钢鞭便已到近前,银彻轻轻一闪,执着地向前,露出了自己长而尖的利爪。
      见此情形,那两条银蛇变做的女子也现了真身,她们双双迎向前,用巨大而又有力的身子将银彻紧紧缠住,然后拼命拧搅,银彻身上原本的旧伤被挤得鲜血直流,凌乱的头发从他的脸颊轻轻抚过,看上去凄美异常。
      “梁子,不,婆婆,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银少侠,让高姜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放过他!”姜跪在地上,两只膝盖作脚一路跪着爬向梁子哭嚎哀求着。
      “看看人家高姜!真的什么都可以吗?看来他还不是全无用处。”她冲那两条银蛇挥了挥手,银蛇将紧紧缠死的银彻松了松,原本雪白的衣衫上此刻已血迹斑斑。
      “你要我做的,我全都照做了,你竟还要了他们的性命!”银彻奋力挣扎,一汩汩的鲜血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是吗?我要你替她求情了吗?在我这里,除了乖乖听话,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高姜,若不想让他死,便让你羽儿妹妹将这几粒果子吃了,最好让她吃了!如果她不吃,你便自己将它吃了。”
      “羽儿妹妹,对不住了。”姜回过头,站起身,端起那叶子里包着的果子径直走到了羽儿面前。
      “高姜!你做什么?”银彻趁两只银蛇不备,突然挣脱开来,撸下手中的一枚板指远远掷了过去,将高姜手中的果子打落了一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宝坐上端坐着的老妇抽出鞭子,只一卷便将银彻卷起,顺手甩到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立时被摔得粉身碎骨,变成了一只满身是血的死狐。
      姜没有跑着冲过去,这一年来,她所见到和经历的事,比她爷娘一辈子经历的还要多,从梁子变身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此刻这大殿内所有人的生死都决定在这所谓的婆婆手里了,所有人,在她面前不过蝼蚁而已,只不过,一秒前她还在想,不论如何,只要能和银彻侥幸逃生便可,只要能和银彻在一起,不论做什么,哪怕伤天害理,哪怕卑躬屈膝,她都愿意,但现在看来,双双求存显然是不能了,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全靠她自己了,她从地下捡起了几颗果子,无比坚定地走到羽儿面前,用另一只手端起了她的下巴。
      羽儿紧闭着嘴巴,用力地凝视着姜,尽管她的嗓子眼处仿佛有无数只小手想将那果子抓进嘴里,但她明白这恶妇必是有着更大的阴谋藏在这果子里,因而只怒睁着双眼一再紧咬下唇,两只兽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后,抓小鸡似的扭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众人都未注意的小黑此刻却毫不畏惧地怒吼着扑向了姜,对准她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随着姜的一声惨叫,小黑已被羽儿身后的兽人一脚踢飞了出去,远远地砸在了御扶近前的巨石上,抽动了几下,很快便不再动弹了。
      “小黑!”御扶和羽儿都悲声呼着小黑的名子,却都动弹不得。
      御扶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脱那只长枪,却不想所有的挣扎只不过是凭白多流些血罢了,全无用处。
      “哼!你可知,对付你们的这些宝贝,全都来自天界,焚净谷那三味玄火是我专寻来压制水族的利器,你虽勉强留得一条性命,但应当至少废去了大半修为,丘时水葫芦岛的火柱亦是我引来的天雷之火,威力无比,许多上仙渡劫都未躲过此霹雳之火,即便未取你性命,应当至少又废去一半修为,还想在此处与我斗法?天帝罚我永世不可离开诸仳山,先前在别处我的法力受限,堪比凡人,可现下是在我的地盘上,你中的乃是可杀龙困蛟的锁鱼枪,挣扎只能白白折损力气罢了,不如留些力气,看看后面的好戏!”
      有了兽人帮忙,姜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她非常果断坚定地捏开羽儿的下颌将一颗果子放了进去,接着又放进第二颗、第三颗……
      羽儿怒睁着双眼,忽然奋力挣脱了那兽人的约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嘴中的果子全部吐了出来。
      “今日你二人,必得有一人将这果子吃了,她不吃,你便吃!”见姜办事不力,那老妇用眼神稍作示意,两个兽人识趣地将掉落在地上的果子悉数拾了起来。
      听着那老妇不容置疑的口气,姜再次从兽人手中拿起几颗果子,抬起了羽儿的下巴。
      羽儿挣扎着一拧脸,姜顺势便甩了羽儿一个嘴巴,这一巴掌的力道足够狠辣――那是姜从小便挨过的巴掌,那个巴掌来自高夫人、她的父亲或是小妾中最厉害的那个,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这巴掌的滋味,她从小便是在这样的巴掌下长大的,在外人看来她是高家唯一的血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这样的屈辱中长大的,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她只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想要自己的将来过得比其它人都好,让所有人都羡慕她的后半生,但是银萧死了,她满心满脑构筑起来的所有希望被这老妇轻轻的一鞭便断送了,不仅如此,她的性命或后半生也要轻飘飘地被断送了,她的满腔恼恨与恐惧无处发泄,便毫无保留地甩在了羽儿的脸上,羽儿的嘴角被打出血来,但她紧咬牙关,不发一言,只怒目盯着姜,这眼神显然将姜激怒了,她抡起胳膊对准这怒目的主人一掌接着一掌地扇了下去。
      御扶断喝一声,令羽儿身后的兽人抖了几抖,但他们很快便镇定下来,看了看端坐在灰色宝座上的老妇,装作一副并不畏惧的模样。
      “既如此,来呀,把剩下的果子都给高姜吃了吧,你刚才不是已经吃了几颗了吗?多吃点倒也无防。”那老妇慢悠悠说道。
      “这是什么果子?为什么要让我全吃了,我不吃!我不吃!婆婆,婆婆,我还知道她的一个秘密,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保管这个秘密让你满意!”
      “哦?你还知道一个秘密?瞧瞧,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都这时候了,这丫头身上还有秘密,我跟了她这一路,竟不知她还有秘密!你莫告诉我她的秘密是脖子上那颗白珠啊,那白珠是这傻小子送给她的,除了下水不会被淹,并无它用。”那老妇成竹在胸地夸张地笑着。
      羽儿咬紧牙关,不解地望着姜。
      “她身上还应该有个法器!”姜已经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婆婆,我现在,我便帮你找出来”。
      “高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羽儿见姜扑了上来,大声质问道。
      “做什么?你说我还能做什么?”高姜扑上去,上下齐手,将羽儿全身摸了个遍,但那法器缝在衣物的内里处,乍一眼看去只是一个装饰用的布饰,朴实到无任何特别之处,搜了半饷也是无果,羽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要被她扒光了。
      姜越来越心虚不安,她并没有真正见过那个法器,按说英子也不会撒谎,但是此刻她已全然慌了,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她身上真的有法器,我听英子说了,她身上有法器,真的!!”姜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着,一边喃喃自语道。
      翻了半晌,连头发丝和肚兜、鞋底都没放过,除了羽儿藏在袖中的几支细小飞镖,她左腕上的那串桃核手串,还有两个装饰用的极其简单的发簪、一根缺少光泽的尾羽,并无任何发现。
      “这只手串,当年,我们同游丘时水那次不是丢了么?”高姜拎起那只手串,满眼恨意地问羽儿。
      “后来又找到了,不行吗?你不会以为这就是那个法器吧?尽管拿去!”羽儿接住了高姜那满怀恨意的目光,不屑一顾地回道。
      “那个法器在哪?到底在哪?啊?”高姜眼神中的希望之光几乎在一瞬间便褪得一干二净,但她并不甘心,她仍在羽儿身上、衣服的边边角角里拼命地上下翻找着,几近疯狂。
      “哼,竟敢骗我!我也真是糊涂,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骗了,她若真有法器,早在焚净谷和葫芦岛的那次便使出来了,何苦等到今天?来呀!把剩下的果子都给她喂了,你可知,你二人早已被我下了蛊,那银彻既是我安排的,他的石化之症自然也是我让他得的,从你二人为他取了处子之血时,你们便已中了我的血蛊,按说这蛊虫下到你们身体里,见了我这果子的蛊引,会令你们想不吃这果子都难。”
      “怪不得,怪不得,我见了这果子,腹内像有几万只馋虫在爬。”羽儿心想。
      “怪不得,我一见这果子就觉得好吃,吃了还想吃。”姜木然地僵在那里,喃喃自语道。
      “用缩地术,马上把她投到隗江山,半个时辰内要让她见到英招!要快!”那老妇尖声命道。
      几个兽人将高姜高高举起,便准备匆匆抬走了。
      “等下,还得借这丫头的面相一用。”说完,她扔了张面皮覆在高姜的脸上,高姜瞬间长了和羽儿一模一样的面孔。“还得给你一张祸害神心的面孔,方能不虚此行!”
      “为何要给我换脸,为何要去隗江山?婆婆,求求你,我不去,我不去隗江山,我不去!羽儿救我,羽儿救救我!”高姜先用颤抖的双手抚着自己的脸,而后又向羽儿伸出一只求救的手。
      但是这一次,羽儿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御扶疑的没错,你果真早早便怀了不轨的心思,只是,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我的哥哥和乡亲们在哪?你引我来隗江山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我未必取你性命,难道你忘了在昆仑山还有丘时水的葫芦岛上我都救过你性命?”
      “昆仑山上那两只对付孰湖的鹞鹰,还有看穿秦无沮的破绽,丘时水的金鹏大鸟应当都是你的手笔吧?”羽儿忽然便串起了所有曾令她百思不解的事。
      “没错,那些时候,你还不能有事。没有我的指点,秦无沮怎会短短时日内便功力大增?还能驱使石人石山,不过想借机让银彻出场而已。”
      “你知我与小四的情份,便借着与他相同的眉眼,又借我与十五的情份将银彻引来我身边,给我种蛊,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
      “你可能一点也不清楚,这一天我等了多久,我真的是等得太久太久了,终于等你轮回到了人道,等你来,不过想让你帮我办个事!”
      “办个事?为何要我来办?这些食人花、食人树,还有哥哥和乡亲们也都是你做的吧?”
      “倒还不算太傻!不过可惜,你明白的有点晚了!哈哈哈哈。”那老妇自顾自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比哭还凄厉,让人惊惧悚然:“其实本来不用那么麻烦,我说了,咱俩好多好多年前便结下了梁子,本欲自你一投人胎便取了你的性命,但是你居然福大命大,几次三番地给逃掉了。”
      “看来龚婆说的没错,我的娘亲,还有谢丰爹爹,谢奶奶本都命不该绝,还有那些无辜牵连的百姓,那些貌似的天灾其实都是你做的吧?”
      “没错!谁让他们都和你沾了边呢?不过后来我想通了,那时你还太小,还不懂得心如刀割的滋味,所以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着至爱之人在你面前痛苦地死去,只可惜,刚才那果子你没吃,不过没关系,我这人做事向来不会只留一手,这里还有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待高姜完成了她的使命,明日我便送你去隗江山,看你亲手将这匕首插到英招的胸口。”说完,那老妇举起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在手里翻弄把玩着。
      “山神英招?他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去杀了他?”
      “他与你自然是无冤无仇,你忘了你小的时候还想嫁给他来着?”那老妇笑了,笑得极其得意,一切尽在她掌握般的万般得意。
      “看来,祭神大典上的那个女巫也是你安排的了?”
      “想起来了?虽说还不算太笨,但想起来得还是有些迟了,有些时候人的一生便是如此,棋差一招,便满盘皆输。”说完她将那匕首轻轻一挥,甩到了羽儿面前。
      “是吗?但我若不杀山神呢?”羽儿看也不看那匕首道。
      “那你的哥哥和乡亲们就都得死!”言罢,那老妇招了招手,羽儿的大哥四哥、还有太平镇的乡亲们都被押了上来,他们被施了法术,全都如提线木偶一般双眼发直呆呆地歪着头站在那里。
      “他们刚凑成一堆,就都被我抓来了这里。本来真的不必那么麻烦的,我弄死了你们家的几匹马,本想设计引你上山便可,谁知,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这群傻子既急嗖嗖地跑来想找死,我便只能将计就计,我本想你的家人丢了,你定会上山来寻,未曾想等到的却是你自作主张去寻什么火蚕,还自作聪明地要去惊动王母,我想凭你一介无甚武功又不懂法术的丫头断做不成此事,便单等着你碰了壁便用计将你劝回,未曾想你却将此事做成了,我只能将计就计,等王母收回火蚕再下手,不管怎样,西王母还是不好随随便便开罪的,只可惜了我那些食人树和食人花,都是长在这诸仳山上好几百年才育出来的。”
      “你与山神有何恩怨,为何要设计于他?还要凭空累及这许多无辜的性命?”
      “这些人?那是他们自己要上山找死,怪不得旁人,至于那山神吗?我与他的旧怨,你不必知道,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乖乖照做,你和你的家人,都定会安然无虞。”
      “想必银彻也是如此被你迫着做事的吧?可最后你也未对他和他的父母网开一面。”
      “由不得你不答应,你的哥哥,还有这些人,还有御扶,你若不去,他们就都得死!而且,你莫忘了,你被我下了蛊,虽说没有吃下我为你预备的果子,但是如若不听我的,没有我的解药,很快,便会尝到蛊虫噬心的痛苦。”言罢,老妇用自己的手指轻轻一挥,羽儿的哥哥和乡亲们便如同被人踹了几脚一般,几个根头翻到了羽儿面前,他们还没有从刚才昏昏厄厄的沉睡中苏醒过来,就见老妇轻轻用手掬起两片黄叶,对嘴一吹,百十条黑蛇便从地底深处爬出,慢慢爬到羽儿的哥哥和那些乡亲们的身上,不一会他们便恐惧和疼痛地大叫起来。
      “大哥,四哥,宁叔、全叔。”羽儿想冲上去将那些黑蛇从他们身上拿开,奈何她被兽人抓住两手,根本动弹不得。一个兽人将那只扔到她脚下的匕首拾起,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的兽人松了她的一只手,将匕首放在了羽儿手中。
      “还有你,呆在上面挺无聊吧,别给睡着了,这好戏,你也有份!”说着,那老妇将手指一挥,插在御扶胸口处的尖枪被她收了回来,她又挥了下手,御扶也被扔进了黑蛇密布的蛇群里,那蛇儿们闻到了血腥之气,纷纷冲着御扶扑了过去,不一会他的全身便缠满了蛇。
      “你这个毒妇!”羽儿拼命挣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来,对着那老妇冲了过去:“有什么你冲我来!”
      “啧啧啧!看到你的心上人受伤、亲人遭难,心里特别不好过吧?冲你来?好啊!我就喜欢你这股不服输的模样!”
      老妇正得意忘形之时,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已对准她的心脏刺了过来。
      然而,那可斩妖降魔的宝剑扎在她的身上却如同扎在岩石上一般,毫发无伤,她只轻轻地一挥,便将近前的御扶扔了出去。
      “竟敢偷袭我,看来刚才是小瞧你了,婆婆我也是太久太久没有和人对过阵了,今日正好找你练练手。”说罢那老妇直起身子,对准御扶便扔出了垂在她耳边的一条银蛇,御扶刚一闪,一条鞭子又甩了过来,那鞭子的尾部还坠有一个貌似铁锥的小球,上面像刺猬一般布满了尖刺,每当鞭子甩过之处,便犹如一道闪电霹雳而过,御扶避过了她的直面进攻,却未防住那鞭子尾端利器的最后一钩,浑身被击中数次,灰色的细麻衣服上瞬间便布满了血痕。
      “我平生最喜欢的,便是这血的味道,还有人们痛苦哀嚎求救的声音,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们猜猜,若猜中了,你们,我全都不杀了!哈哈哈哈……”那老妇顺势将那鞭子的尾部扯向了自己,用另一只手勾住,然后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上面的血迹道:“竟有深海霸王鱼的味道,怪不得,屈屈千年道行,竟与我过了几十招。”
      “我猜你最讨厌的应该就是你自己的这张鬼脸,鬼叫的声音还有诡计多端的恶毒心肠。”羽儿愤恨难平地接道。
      “错!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自以为谁见谁爱满是无辜的小脸,在你帮我解决了英招之前,我是不是先得在这张脸上留下些什么呢?”说罢,她用银鞭轻而易举将羽儿卷到自己脚下,伸开手掌,羽儿小小的身子便轻飘飘地被吸了起来,她用一只手紧捏住羽儿的脖子,将另一只布满青筋枯长瘦削长着弯弯曲曲指甲的老手伸向了羽儿的脸和眼睛。
      然而,一声威严的断喝突然从山顶处传来,令那老妇的手徒然颤了一下。
      是雪崩。
      一条巨大的雪龙载着一位天神从天而降。他的身后,跟随着成千上万的雪军和飞禽走兽,瞬间,所有的人都被掩埋在雪堆里,那些正在肆虐的黑蛇瞬间便被冻僵了。
      山神英招巨大的身形闪烁风雪间,他人头马身,俊逸非凡,举止飘逸,有绝世之姿、万夫不挡之勇、不似凡类。
      “你终于来了。”那老妇收起一只老手,另一只手将羽儿狠狠扔到了地上,她从宽大无比的座椅上站起身来,一只手亮出那支触目惊心的鞭子,一副剑拨驽张的神情:“当年,你被贬下神界做隗江山的山神,天帝令你永世不得离开隗江山半步,看来今日,是要破戒了?”
      “离仑,天帝将你贬到这诸仳山上,未曾想你不仅丝毫未有悔过之心,反倒越发残忍暴虐无法无天,你倒真以为这天上地下便无人可以收服你吗?到底要怎样的惩罚才能令你真正悔过呢?”英招手握一柄大戟,长而亮的白发垂坠腰间,英武不凡。
      “我悔过?凭什么要我真心悔过?当年被众神捉弄取笑的分明是我!是我!”老妇歇斯底里道。
      “即使有千般错,都是我的错,与其它人何干!”
      “没错,都是你的错!是你处处留情令我被传作笑柄!便是悔也应该是你悔,便是罚,也应该一并把那小丫头罚了,凭什么将我变成这副模样?!今日,我若不做下这些事,恐怕你还不肯屈尊降贵,违了天帝的指令到我这里小坐吧?不,你来这里还是为了这个丫头,对不对?”
      “你得今日之罚,都是你咎由自取,这惊世骇人的容貌也是你自己万年心修的结果,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可曾消停过一刻,那日你将食人花、食人树投到我地界上,我原也以为是你惯用的虚张声势的小把戏,引我注意罢了,后来你又卷走了几百号人,但并未取他们性命,我便知,你还有其它的用意,只可惜,我被天帝禁令,不得离开隗江山,故而未能阻止这一切,直到你的人方才往我山上投了一个貌似皓皓的人,我方猜到你大概的目的。”
      “皓皓?你倒叫得亲热!我听你提到这个名子,便觉得恶心!!!”那个名子显是刺激到了叫做离仑的这个人,她毫不犹豫地出招了。
      她甩出的鞭子犹如一道道闪电,招招狠辣阴损,但英招似乎对这件武器非常熟悉,他用自己的大戟只轻轻一横,那鞭子便缠在了戟上,他再反手一横,那鞭子便从戟的另一头绕了出去,世间万物均一物降一物,似乎他天生便是离仑的克星,离仑所有的招式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羽儿在这边看到他俊逸的面容衬着银色的长发和潇洒的身姿,不觉有些心施神往,想到自己儿时的心愿,不禁在心里暗自为他叫好。
      “哼,谁说天帝从无偏私,你我二人同时被贬,你也被下令在贬期间不得离开隗江山半步,我离了诸仳山便堪比凡人,而你,竟还能使得了这震天戟,只是别忘了,这儿,是我的地盘!”随着离仑的一声令下,从诸仳山的四周、地下不断涌出数以万计的树人、兽人、石人或恶兽,它们自四面八方如同恶浪一般汹涌扑来,瞬间便与英招带来的雪军和飞禽走兽们撕杀在了一处,御扶也很快加入了雪军的阵营,两拨人开始了一场极为血腥的对垒。
      英招毫不畏惧,从容地指挥和应对着离仑和她身后数以万计的群妖,潇洒的姿态与不屈的气度不输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位战神,他与离仑不知不觉间已缠斗了几百个回合,难分胜负。
      然而,离仑趁人不备,忽而解开了她那只宽大无比的丝袍,残月一般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她将丝袍在空中一挥,数以亿万计的黑色毒虫便井喷而出,离仑尖削上翘的下巴向上仰着,嘴里发出阴冷的笑声,高高的颧骨和那双狠如鹰隼的眼睛里写满了杀伐狠辣的果绝。
      那些黑色的毒虫似乎已饿了上万年,它们拼命爬向所有的活物,任何一个有温度的活物被它附着到都立即被它深啃猛咬,它们边吃边拉,所有的粪便和啃咬后的地方瞬间便在人的皮肤上留下溃烂的毒疮。
      四下里一片惨叫之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英招,你可知我这上万年,最用心钻研的便是毒术,今日,定要让你们好好尝尝这噬心剜肤之痛。”
      放眼望去,所有的人身上都已爬满了毒虫。
      没有人注意到瘦小的羽儿,她曾和御扶在毒蛇聚集的温泉处浸泡过多日,因而只有她二人未曾被那些毒虫伤到,趁着看押她的兽人也参与到了激战中,她用离仑扔给她的那把有毒的匕首,小心地挑开缝在胸口处的布饰,将内里的法器慢慢取下握在手里,只轻轻一甩,柔软的布饰立刻呈现出金子的质地与光泽,她将摇仙铃紧紧攥在手中悄悄放至身后,脑中再次闪现出龚婆叮嘱时凝重的神情。
      使用摇仙铃前,唯有这最后的一搏了,趁那老妇正放浪大笑,羽儿用另一只手拼尽全力将离仑刚才甩给她的那只淬了毒的匕首甩了出去,直直地飞向那张残月脸的主人。
      “真是自不量力,这可是我自己的匕首,即便扎到我身上,也伤不了我!”她用两只手指轻松夹住了飞向她心口处的那只匕首:“你说我这把淬了剧毒和诅咒的匕首是先用来扎他呢?还是他呢?还是他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时而用匕首指向英招,时而指向御扶,又时而指向羽儿的哥哥们。
      虽然英招的到来,让原本胜负悬殊的较量有了很大的转机,但羽儿看得出来,英招虽功力不弱,但在离仑的地盘上,法力的确处处受限,且这老妇训养的毒虫实在数量庞大、毒性阴狠,除了御扶,其它人都被这些小小的毒虫折磨得痛苦不堪,四下里一片哀嚎之声。
      羽儿缓缓举起了紧握在左手的那只金铃,并轻声念动了咒语。
      只须臾功夫,一座气势恢弘巍峨的宫宇海市蜃楼般悬浮在空中,一团又一团的云雾自林间、自河川、自天边缓缓升起,远远地传来箫鼓之声和缥缈的歌声,一众神仙或驾龙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鹤、或乘轩车、或乘天马夹道而来,原先还打做一团的神、妖们纷纷停手,抬头看天时,只见隔着自己不远的距离,有数千神仙林立左右,上有白鹤、凤凰盘旋,下有麒麟白象等瑞兽聚集,庭宇一瞬间光彩神曜,有顷,西王母已乘紫云之辇飘然而至,驾九色斑龙,别有五十仙侧立一旁,她扶着二侍女上了云宵殿,侍女年可十六七,容眸流盼,神姿清发,王母东向而座,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头上太华髻,脚着凤纹履,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修短得中,天姿掩蔼,容颜绝世。
      众人瞬间便觉得这里天上地下挤挤挨挨,拥做一团。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曲调,羽儿先是轻轻吃了一惊,既而屈身行礼道:“恭迎王母!”
      王母抬了抬手,给身边的侍女们点头示意了一下,她身边的二侍女,拿出一只宝瓶,对着空中一洒,便有无数甘露降临人间,妖魔毒虫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身上被毒虫啃咬妖兽砍伤的创口也随着天降的甘露愈合如初,就连羽儿体内不断涌动的蛊虫也倾刻间便消失无踪了。
      只有离仑瞬间没了气势,僵在那里,似乎已动弹不得。
      “不知召唤本尊,有何贵干呐?!”王母的声音如天边滚雷霹雳而下,让人闻之胆寒。
      “禀王母,小女江其羽,曾去玉山拜谒过您,先前小女求得火蚕,便是为了收服食人树与食人花,救我族人,不想此二物却是离仑为了诱杀英招山神的一个幌子,小女等虽合力抗敌,无奈法力低微,为不使生灵涂炭,故启用了此法器。”羽儿看了眼僵在那里老妇,言罢俯拜在地。
      “隗鬼离仑,你这不安份的性子当真还是几万年也改不了呀,你倒说说?此次,我当如何罚你?”
      “王母饶命,王母饶命,离仑再也不敢了!离仑……离仑……”那离仑言罢,褪了丝袍,竟化做一道闪电便欲遁去。
      “怎的敢做,竟不敢当!”王母不慌不忙,只轻轻抬了抬自己的手指,瞬间,已逃至半空的槐鬼离仑巨大的身躯便缩成了小小的一截。
      “你本就犯了天条,贬到下界仍不思悔改,一心算计,见了本尊不求罪罚,竟还想私逃!恶毒之心,已是无可救药,你既如此作贱自己,我也就成全了你!你将世世代代为地下的引无(即蚯蚓),无骨无角,生生世世只能活在黑暗潮湿的泥土里,腐土为食、自生自灭,永不见天日,世间所有的生物都将是你的天敌,若胆敢白日现身,人人可诛而杀之!”王母不容置否的音调传至了每一个人的耳畔。
      离仑奇怪地扭动着身子倏地钻入地下去了,耳间的那条银蛇也瞬间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地蚤婆,消失在了黑暗潮湿的地缝里。
      “只是山神英招你,天帝命你不得离开隗江山半步,今日你擅离山界,就算是为了济世救人,也须有所惩戒,我罚没你五千年修为,你可愿意?”
      “多谢王母开恩。”英招施礼。“只是这位姑娘,她召唤王母,虽为大不敬,但烦请王母看在她并不为谋私的份上,免予惩处,或由小神代她受罚。”
      御扶也欲上前求情,被王母的手势及时止住了。
      “禀王母,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女子不愿他人代我受过,多谢王母今日惩凶除恶,使众百姓免受荼毒。”羽儿起身回道,脸色如常。
      “我西王母,自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便可随意差使的,我立的规矩,亦不是随随便便便可更改的?小姑娘,你既有缘得了这法器,想必这法器的主人便告诫过你,绝不可擅用,既明知有忌,还有此胆魄用了,那便必要承受使用它的后果了。”言罢,那王母一只手将那法器收了,另一只手伸向羽儿的头顶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羽儿没有一声求饶甚至未留一句话语便被那手掌吞噬殆尽了。
      在御扶和羽儿哥哥们凄厉的哭喊声中,羽儿便这样消失不见了。
      “今日之事,均不得为外人道也,否则下场与此无异。”王母不怒自威地言道,海市蜃楼中的仙人仙境仙音仙景伴随着她的声音也慢慢隐去了。
      一众人神,全都跪在地上,拜谢王母,待抬起头时,发现什么都不见了,离仑的魔殿也在倾刻间灰飞烟灭了,满眼望去,空余一座光秃秃的山头。
      羽儿的大哥四哥和乡亲们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太平镇,御扶收埋了小黑、银彻及其父母的尸骨,山神英招和他的众雪军飞禽们也都安然无虞地打道回府了。
      诸仳山和隗江山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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