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他竟是灭世主》扶尘而上

16、风竹林剖心觅佳音

　　第二天早上，言尘看着熟睡的闻澈，打算先去买早膳。

　　不过当他对镜束发时，却被铜镜中的自己震得一动不动，昨晚闹的太疯没留意，今早醒来才发现浑身都是吻痕，锁骨下的有衣裳遮住不用麻烦，问题是脖子上有很多痕迹，淡红色、玫瑰红、青紫色、桃红色，有的很深，是牙齿一点一点啃出来的，好像是被人打下的专属印记 。

　　一眼过去就知道昨天下嘴的人有多狠，根本没法见人。

　　想来想去，言尘找到鲜少用的胭脂水粉往脖子上涂，死小孩下嘴挺重，他抹了三四层才遮住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等到出门时，他才发现兜里没钱。
　　一想到这，言尘又折了回来，轻声叹口气。

　　他堂堂太子，居住的地方物华天宝，玄圃积玉，地大物博，异宝奇珍，地板是宝石，房顶是明珠，柱子是擎天柱，如今竟穷得吃口饭还要从别人兜里顺钱。

　　熟练地翻出闻澈的衣裳，掏出一点钱，临走时，他留下一封信交代去处。

　　深秋的晨间冷的沁骨，薄薄的一层霜覆盖在草木，风疾驰而过时，路边的小贩忙裹紧身上的衣裳，捧着水壶喝热茶暖暖身子。

　　言尘去最近的小摊买了几个包子还有粥，等他回来时，不过半个时辰。

　　隔着老远，他就注意到那个熟悉的人。

　　闻澈身着一袭黑袍，黑发束在金发带中，双手抱臂靠在门口，冷着脸等人，有姑娘路过看他时，他就抬头笑着和人对视，非要把人看的脸红才肯移开视线。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眉毛弯弯的，和天上的小月牙似的，眼眸清澈，仿佛含了天下最干净的碧海，皮肤很白，比盛开在雪山里的雪莲还皎洁，即便站着，就是一副盛景。

　　言尘打心底觉得他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少年，精通各种乐器，一根手指沾染红颜料，随意在桌子上旋转，就能画出一堆栩栩如生的画，至于武，骑射俱佳，会刀、会剑、会枪，虽无灵力傍身，但一打一从未遇见对手。

　　在修真界，闻澈的修为不是最强，长相并非最绝，但他非常仗义，爱打抱不平，朋友更是遍布天下，浑身带着少年的野性孤傲，因此他被称为修真界排行第一的美男。

　　昔日一场流觞宴，闻澈仅去一趟。
　　自此有传言：天灵有一子，宛若天上月，不见心难耐，见了心奈何。

　　这样的人，放在任何地方，都足够耀眼。

　　不一会儿，闻澈手中多出很多传情的手帕，还有一堆花，甚至有胆大的姑娘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闺阁住址，写在一封信上，塞给他。

　　闻澈来者不拒，欣然接受。

　　有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几的贵妇过来，正和闻澈聊的热火朝天，言尘听觉很好，很快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妇女有一位年方二八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闻澈笑的斯文败类 ，和她甚是聊的来，面对贵妇定情的金钗，他居然敢伸手接。

　　一道身影闪在两人面前，言尘替他挡住定情信物，婉拒道：“不好意思，家中有贤妻，不误令千金。”

　　贵妇惊讶，闻澈拉住言尘袖子，很生气：“什么有妻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娶妻了？你自己睡了我又不肯要我，还不肯我去找别人吗？”

　　言尘一脸懵，他什么时候睡他了？又什么时候去找别人了？
　　一顿买早膳的功夫，怎么就能被闻澈想出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这脑子，不去说书简直浪费人才。

　　“我们需要好好聊聊。”言尘温声道

　　闻澈说：“聊个屁，有什么好聊的？我是长得不好看、不够有钱，还是身材不够好，上赶着送你你都不乐意收，居然大早上扔下我自己跑了，你把我当什么？”

　　说着，他挺了挺腰板，继续道：“你不要小爷，自有留爷处，小爷从今天开始，不伺候了，你自己看着办。”

　　周围人算是听明白了，觉得这俩人玩的真花，言尘沉着脸，一把拉着死犟的闻澈去寂静的小河旁，直言说：“我走的时候留信了，你没看见？”

　　一提到这，闻澈更气了，掏出怀里的信甩在言尘身上：“你好意思说，你写那么潦草，还故意留下一句我走了，是什么意思？你就是嫌弃我。”

　　言尘看着那张纸，墨水已经干了，字上面画着大大的叉号，看得出闻澈画的很用力，心情也很差，他尽量保持耐心，对闻澈说：“上百个字，你就看见我走了这三个字？我写的买骏马，买早膳，大概半个时辰归，你没看见？”

　　闻澈僵直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其实也不怪他，从昨晚发生那种事，他心里就特不安，特害怕言尘逃跑，结果一觉醒来没看见言尘，他心中的空虚感被无限放大，至于信，他大致扫一眼，根本不记得是什么，理直气壮道：“你明知我识字不多，干嘛写那么多？我肯定挑最简单的念，别说买骏马，我看见走这个字就很生气了，怎么可能继续往下看？”

　　“你以前不是专挑自己喜欢的念吗？这次怎么净挑自己不爱的字念？”言尘知道他是文盲，所以特意写了很多，希望有几个字是他认识的，谁知道这小子只认识我走了。

　　闻澈用手比划：“那你怎么不画画？你可以画一匹马，然后我就懂了。”

　　言尘好笑道：“我画一匹马，你都能理解成我骑着马狂奔三千里，只为逃离你，画画有用吗？”

　　闻澈揉了揉揉自己脑袋，喃喃着：“写字没用，画画没用，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言尘拍了拍他的头：“我没说你有错。”

　　闻澈仰头看他，眨眨眼：“所以我没错？”
　　言尘点头：“你当然没错。”

　　闻澈更不理解了：“我没错，那你干嘛吼我？”
　　言尘不确定地问：“我……有……吼你吗？”

　　闻澈用力点头：“有啊，你声音那么大，还不是吼我？”

　　“行行行，我声音大，我的错，”言尘不喜吵架，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然后揭开油纸，把包子递给他，说：“别气了，先吃饭。”

　　包子冒着热腾腾的气，闻澈咬一口，满口冒汁，他本来就饿，这下直接狼吞虎咽。

　　言尘看他吃的欢，明知故问：“包子好吃吗？”

　　“肉包子，当然好吃，”闻澈擦了擦嘴，然后将半个包子递在言尘嘴边，大方说：“自己尝尝。”

　　言尘看了两秒，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闻澈吃过的痕迹，咽下去说：“挺好吃的。”

　　闻澈愣了，脑子炸了一束火花，他和言尘吃了一个包子？也就是说，言尘咬了他？

　　……言尘喜欢他？

　　怪不得言尘一大早去给他买包子呢。

　　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骑马去玉潇。

　　茂林修竹中，闻澈骑着小红马，手握在缰绳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这个人有个毛病，记性太好，好到即便喝醉，也能清楚地记得说过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两人昨晚发生那种事？言尘抱了他，亲了他，甚至把他衣裳扒光了。

　　明明昨晚眼里含着浓重的情愫，怎么今天就那么清冷禁欲？

　　言尘到底对他有没有非分之想？

　　他不懂，他不理解，他心思浮躁。
　　但他不是一个能藏住事的人，有些秘密压在心底，会让他痛苦难受。

　　闻澈突然拽紧缰绳，“吁”了一声，马儿仰起脖子停下来，他翻身下马，言尘不明所以，也跟着下马。

　　闻澈一落地就按住言尘肩膀，忍了忍，最终忍不住说：“我有些话本想一直瞒着你，可是我刚才想了很多，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坦白。”

　　言尘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没说话，静静等他说。

　　闻澈捏了捏手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疯言疯语，但是喜欢你，这句话不是醉后失言，其实我很小就喜欢你了，久到我也记不清多少年了。”

　　或许是万事开头难，闻澈说完开头，表情比方才平静许多，看着言尘的眼睛如含秋水，声音很轻：“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不舒服，看见你受伤，我更希望替你疼的那个人是我，我不喜欢你皱眉，不喜欢你哭，我喜欢看你笑，每次你笑时，我都会开心一整天，这些情感是我对任何人不曾有过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我想，应该是吧，毕竟喜欢一个人是义无反顾，是尝试着体会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我朋友很多，但你是唯一一个肯让我费尽心机去了解的人。”

　　言尘一时失神，周围纷杂的声音好似全消失了，耳畔只有闻澈不断呢喃的声音。

　　闻澈继续说：“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的未来，春天赏百花齐放，夏天去冰山解暑，秋天扫落叶飘零，冬天看漫天飞雪，不过你是大侠客，如果你不喜欢平静的日子，我也会陪你下山历练，陪你习武修行，总之，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我会弹琴，在闲暇之时我可以为你抚琴，我也会写歌，虽然被称为黄曲的祖师爷，但是我真的会写很多正经歌曲，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唱给你，我还会画画，我可以画你的肖像挂在屋子里，我会对你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光从树枝倾落，令他本就明亮的眼眸更张扬，闻澈身姿挺拔，一直看着言尘，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拥有很多，可我还是想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当然，我们认识十几年，很多东西早已在默默无声中分享给了彼此，对你来说，我可能是你至交好友，我不太懂怎么将一份友情怎么变为爱情，不过应该不会太难吧，我不会逼你，我会一直爱你，尊你敬你，万事以你为先。”

　　闻澈静静望着言尘，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并不会让言尘全部相信，毕竟口头说几句好听的，谁不会说呢？

　　所以他说的话并没有底气，嘴唇动了动，最后憋出几个字：“我可以追你吗？”

　　良久，言尘垂眸看着少年，突然问：“对你来说，喜欢是什么？”

　　闻澈坚定道：“从初遇，走到生命的尽头，途中的每一天，每一刻都不想分离，哪怕是死亡，都要埋在一块。”

　　言尘想了很多理由，最后却选了一个最不管用的：“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没办法成婚。”

　　闻澈目光很认真，道：“你若不在意世俗眼光，明媒正娶，送你；你若在意世俗眼光，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你。”

　　一辈子的保证，太难，也太痛苦。
　　他不希望闻澈活在保证中。

　　言尘叹了口气，无奈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谁一定要陪另一个人走一辈子，一生一世的保证是活在自我认知里小孩，你以后会遇见更多的人，比我好、比我优秀的人有很多，你没必要把心思全放在我这儿。”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啊！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你啊！”闻澈突然抱住言尘，只觉得被言尘拒绝很难受，他害怕言尘逃离，双手禁锢住言尘的腰，越来越紧，“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前世缘，今生定，有些人从第一眼看见，便注定了一生的羁绊，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对我来说，你就是人间惊鸿，以后遇见的人，无论多么优秀，与你相比，也会显得黯淡无光，我喜欢你，一辈子只喜欢你，只爱你一人。”

　　言尘能感受到束缚在腰上的手在发抖，脑子像缠了一堆线，他没有告诉闻澈真相，甚至没有说自己来历。

　　神界流传几句话：闻澈死了，言尘杀的。

　　天生邪魔，忘恩负义的灭世主，简直不配为神。
　　三场天灾，尸骸遍地，全是他的功劳。

　　无数的脏言脏语，不断的冷眼嘲讽，身份的对立，闻澈可以接受吗？

　　如果靠一个假的身份，去接受闻澈完全的爱意，这对闻澈并不公平，也不是言尘想看的结果。

　　沉默许久，言尘揉了揉闻澈的头发，轻声说：“……我想想。”

　　闻澈抬头，他发现言尘眼睛里没有排斥，只是很复杂，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错了，他突然笑了，不是因为得到言尘肯定，而是袒露心扉后的释怀，喜悦道：“我等你，等多久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