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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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大公子。”
来人身形略宽，一身银白色的华服并不适合他，至少在温简看来，李垚此刻像个夹了生的饺耳活了过来。
李府有两个公子，一个是孙茹婧所出的嫡长子，也就是面前的‘饺耳’李垚，另一个就是林月娇做外室时生出的二公子李煜。
寻常世家虽看重家中所有子弟，可资源确是实打实积聚到嫡长子身上的，毕竟按大楚律法言，只有嫡子才有资格子承父爵，除非皇上钦点。
可李府不同，李垚天生不如李煜聪慧，再加上林月娇的枕边风，李煜从小便被李正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他们兄弟二人私下没少明争暗斗，可李垚光长肉不长脑，在李煜手中永远讨不着好，因此正院儿那边也一直被映雪园压得死死的。
李垚素来爱调戏主院儿丫鬟，春枝长得水灵，他惦记许久，可每当他去主院儿时，春枝总是躲着。
今日终于碰见，他刚想出言调戏，就见旁边有个姑娘正注视着自己，污言秽语到了嘴边，他一时看呆了眼。
家中何时出现了这么个美人儿？
他昨日和友人出去吃酒，晚上宿在青楼，也难怪不知温简的身份。
“李公子安。”温简跟着春枝行礼道。
李垚一时没有反应，身后跟着的小厮上前，先是看了春枝一眼，而后出言提醒道：“公子、公子？”
“咳咳。”李垚回过神来，仰起脖子，理了理衣领，对着温简抱拳打揖道：“在下李垚，乃李家嫡长子，不知姑娘是？”
还不等温简回答，他又自顾自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刚听下人说家中有表小姐前来投奔，你便是我那被打死了父亲的表妹？”
在场的人忍不住嘴角抽搐，包括李垚身边的小厮。
温简垂下眼，“给李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家人，表妹不必客气，不知表妹在这里做什么？”
“我初到李府，夫人让春枝带我在府中逛逛。”
李垚闻言暗喜，“正好我闲来无事，不如带表妹去附近转转？”
李大公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是个色胚子，温简可是听说，他幼时没少嘲笑自己表妹是个病秧子。
“不劳烦李公子。”温简不欲与他多说，“我还有事，便不打扰公子了。”说完，不等李垚回复，就绕过他向前走去。
“欸，表妹别走啊。”李垚着急抬步，伸手想要拦住温简，可才走了两步，突然扑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再一抬头，只能看见那个窈窕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高义。”
小厮不知想着什么出了神，没有应声。
“高义。”李垚声调拔高。
“欸，公子。”高义一回神，就见自家公子趴在地上，“哎呦喂，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想什么呢？还不快扶本公子起来。”
李垚起身后，低头看向摔倒的地方，除了些碎石子，就只剩一颗花生，他嘴上骂了句晦气，伸腿便将那些碎石踢散。
青黛边走边忍不住扬起嘴角。
今晨主院儿圆桌上摆满了一盘子花生，温简曾拿到手里把玩了两颗，只有青黛看得清清楚楚，是自家小姐出了手。
路过春华园时，温简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个少女，她朝院中张望了下，围墙边空荡荡的，今日少女没再出现。
“春枝姑娘，不知春华园有何人居住？”
春枝只以为温简一时好奇，没有多想，“四小姐和吴嬷嬷住在此处。”
她怕温简不了解府上事情，又解释：“四小姐乃华姨娘所出，华姨娘她……小产后，没多久便去了，留下四小姐一人，还好有吴嬷嬷这个奶娘照顾着，才不至于太孤单。”
温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待回了静轩阁，她命白薇青黛收拾出间屋子给春枝住，春枝退下前，想了又想，欲言又止道：“表小姐，大公子他……若是可以，您还是离大公子远些吧。”
她说完自知多嘴，转身步履匆匆回主院儿复命，留温简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晚膳后，温简正坐在榻上看书，趁春枝还未回来，青黛放下碗筷，将白日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小姐，李夫人今日明明就是在挑拨您和林姨娘的关系，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装傻把此事掠过去？”
温简笑了下。
“连你都听出了李夫人的言外之意，小姐若是装傻拒绝，岂不是将自己放到主院儿的对立面？”白薇端着盆水回来，一进门就听见青黛的问题，她回道。
温简放下手中的书，耐心解释道：“孙茹婧意在挑拨，可她所言却不是没有道理。孙茹婧这个人比林月娇好糊弄，昨儿我已经将林月娇得罪了，若是再拒绝孙茹婧，往后咱们在李府便是举步维艰。”
“况且，”温简扬起嘴角，“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春枝姑娘回来了。”
白薇在说话的间隙，一直从小窗望着外面，这边刚一说完，就见春枝从院外走进。
“今夜让春枝姑娘好好休息，不用她来主屋伺候。”
两个丫鬟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出门去迎春枝回屋。
***
李府书房内。
“老爷。”一男子站在屋中央，躬身行礼。
李正围正坐在桌前磨墨，见了男子，问道：“如何？”
“奴才此行去渝州，查到温席确实是因赌博欠下许多银子，这赌瘾一旦沾染，便再停不下来，温席欠下的钱迟迟还不上，赌坊那边输的银子又越来越多，债主气不过，就找人围堵温席，一不小心失了手，把人活活打死了。”
“真是失了手？”
“那债主自认失手，不过温席死后，他曾去过温家，想……”
李正围抬眼，问道：“想什么？”
侍从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想抢表小姐做妾，可当他到温家时，表小姐早已启程来了玉京，这才没有遭他毒手。不过，表小姐不常出门，周围的邻居对她的模样都不太有印象，就连那个债主也只是在一年前匆匆见过她一面，便心生歹意，实则印象早已模糊。”
李正围磨墨的动作停住，眯了眯眼，“自小得病，生得一副好容貌，可父亲却护不住她，不出门实属正常，证明她还算聪明。”
侍从小心地问：“老爷的意思是？”
李正围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摆了摆手。
侍从立刻躬身退下。
夜间静悄悄的，温简顺着白日走过的路径隐在树后，院前的两个护卫已与白日的不同，她正思索着如何躲过护卫的洞察，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听闻老爷今夜还未用膳，我来送些吃食。”
护卫看了眼林月娇手中提着的食盒，“林姨娘稍候片刻，属下这就和大人禀报。”
趁着其中一个进了院儿，另一个正应付林月娇时，温简借力撑住围墙，纵身跃过，院中空旷，没什么能避身的地方，温简只得蜷缩到一旁的草丛中。
侍从从书房退出，只觉得不远处有什么动静传来，他看向围墙的方向，目露疑惑，犹豫片刻，抬脚往那边走去。
一步……两步……
夜色沉沉，黑暗中出现一道身影。
侍从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
守门的护卫见人从书房出来，上前对着他点头示意，而后走到门前，通禀道：“老爷，林姨娘担心您的身体，带来些吃食，眼下正在外面候着。”
“让她进来。”
护卫得了准许，将人领进书房，回归原位。
院中恢复寂静，温简抬首环顾，见四下无人，便起身从草丛中走出。
她望向书房的方向，先是向前跑了两步，借助树干房檐，飞身上了屋顶，动作灵活如青鸟。
瓦片乃琉璃所制，外部光滑，一看就价值不菲，温简伸手挪开其中一片，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撞声引起屋内人的警觉。
终于，屋顶漏出一个缝隙，只不过那缝隙极小，她只得俯身凑近了去。
只见林月娇正站在李正围身后，为他捏着肩。
“老爷，听说贺府递来了请帖，两日后贺老夫人大寿，邀各府中人前去参宴。”
李正围闭着眼“嗯”了一声。
林月娇停下手中的动作，试探道：“不知芳儿能不能参加，她也到了相看的年纪，此次贺府举办寿宴，京中大部分世家都会给面子参加，若是芳儿有机会前去，说不定将来能寻个好亲事，于老爷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帖子已被主院儿那边收下，芳薇若是想去，到她母亲那边过问一声便是。”
林月娇面色一变，这府中谁人不知她和孙茹婧水火不容，孙茹婧又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巴不得她和她女儿一辈子困在后宅出不了头。
她忍着怒意，绕到李正围身前，扯着手帕便开始委屈道：“妾原也是良家女，当初为了表哥的前途，宁可去做那被人耻笑的外室，哪怕进了府后一直受夫人欺辱，也不曾多说些什么，只因妾心悦表哥。如今妾答应表哥的都做到了，表哥可还记得承诺过妾什么？”
烛火将妇人的身姿衬得越发曼妙，一声声“表哥”萦绕在李正围心头，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娇娘为了他的前途所做出的退让。
他站起身，上前握住女人的手，“娇娘待我情意深重，我自知亏待了你，便尽可能对咱们的孩子好些，可休妻扶妾这种事乃常理所不容，更何况……孙茹婧手中还有我私截靖北军求援信的把柄。”
“什么？”林月娇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惊得一时连哭都忘了。
“八年前，贺大人以升官为饵，诱我去截下那封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亲自守在渝州关口，杀了传信的驿使，拿到那封奚珏亲笔的求援信。”
林月娇想起来了。
那时李正围虽当了官，可不过是渝州的一个地方小官，照那样下去，她永远都进不了李府，她不甘心一辈子都只能偷偷摸摸当个外室。那时李正围不敢应下此事，还是她怂恿他做下的，可是……
林月娇急着问：“那封信我不是早就让你烧毁了吗？”
“那可是数万大军的命啊。”李正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害怕，他放开林月娇的手，背过身去，原本柔情的面孔瞬间染上阴鸷，“我当时太过害怕，一时犹豫究竟要不要把信交还给朝廷，谁知孙茹婧趁我不在去了书房，还把信藏了起来，贺大人也未曾想到奚珏会叛国，如此一来倒显得当初我们多此一举。”
“老爷，奚将军为了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才写了这封信，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奚将军叛国传闻恐生变故不说，那数万兵马的命定会被算在您的头上，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你放心。”李正围喜欢的是林月娇的温柔小意，见她插手太多，便开始不耐烦起来，“孙茹婧说只要李府掌家权还在她手里，就永远不会把信交出去，她是垚儿的母亲，总归是要为垚儿的前途考虑的。”
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林月娇心中暗恨，却无可奈何。
半晌，她调整好表情，走到桌前，将食盒里的羹汤递到李正围面前，恢复了温柔的语气，“这是妾亲手熬的，老爷尝尝可合胃口？”
李正围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神情柔和下来，“这羹汤让我想起咱们在渝州时，每次我去看你，你都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菜，想来你也许久没做过了。”
林月娇听着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旋即恢复原状。
“两日后，让芳薇直接跟着她母亲去贺府就是，余下的我去说。”
林月娇心里并未感到有多开心，不过她还是依偎在男人的身旁，道：“那妾先替芳儿谢过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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