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光》非非林

6、一如初见

　　“老板，这十箱书是明天推介会要用到的，一会记得单独放。”小宋边收拾边说。
　　“好，知道了。”纪林清搬着小宋刚收拾好的一箱走出书店。
　　7月15号，是俞城第一高级中学一年一度举办演讲比赛的日子，比赛期间所用到的所有书籍，书店全部免费提供。
　　校方为促进学生多读书，比赛完还会举办推书会，推书会的主题每年都不同，今年的主题是：寻找遗落的经典。顾名思义，是推荐除了现行的热销书以外，其他过去那些值得被看见的书。
　　在这场推书会上，书店会以半价出售书籍，所以每年参加的人都特别多，连附近的社区居民都会来学校选书。纪林清他们书店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一场活动。

　　柳庭华在书房画设计图，电话响了，是他堂弟柳庭西。
　　“哥，你明天去我们学校吧，我这次演讲好不容易才挤进决赛。”他堂弟带着期待的语气问他。
　　“嗯，明天几点开始？”
　　“下午一点，你别迟到。”
　　“好。”
　　“太好了，你记得给我投票。”柳庭西在电话那头兴奋道。
　　柳庭华轻笑：“没问题。”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柳庭华开车来到书店，没看到纪林清的身影，抓住一个临时招来书店打工的人问：“纪林清去哪了？”
　　“他和小宋姐上午去学校了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布置推书会现场。”
　　柳庭华点点头，转身走去学校。
　　他刚走到会场门口，纪林清和小宋说笑着走出来，他俩干了一上午活，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柳庭华走到纪林清跟前说：“很累吧，衣服都弄脏了。”
　　“没事，一会吃完饭再换，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们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柳庭华盯着纪林清的脸，手抬了抬又放下去：“你右脸靠近下巴的位置有点灰。”
　　纪林清抬手擦擦，柳庭华忍不住笑：“你擦的更脏了。”
　　柳庭华还是抬手抹了抹纪林清的脸，触感很滑很细腻，带着刚干完活后的热气。
　　“清哥太白了，沾点灰就能显出来，不像我，哎，这夏天晒的更黑了。”小宋在一旁说道。
　　纪林清有点不自在，视线移到路边的花花草草说：“会场都弄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和小宋去吃饭，你吃了吗？”
　　“没有。”
　　三人一起走去学校餐厅。
　　正好到午饭时间，餐厅学生也很多，他们三个只好分开坐。
　　柳庭华和纪林清刚坐下来，柳庭西端着餐盘跑过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不是在上课吗？”柳庭华回答。
　　“今天谁还有心情上课呀，小胖你吃完还不赶紧走，让让位置。”柳庭西把纪林清身边的男孩赶走了。
　　“诶，你不是对面书店的老板吗？怎么跟我哥在一块？”
　　纪林清笑笑说：“我们是朋友。”
　　“哦~~我哥新交的朋友呀。”柳庭西给柳庭华使个眼色，意思是在问，哪一种朋友，他们全家都知道柳庭华出柜了。
　　柳庭华勾指打了一下柳庭西的额头警告：“赶紧吃饭，别瞎问。”
　　柳庭西笑嘻嘻的跟纪林清说：“老板，既然你跟我哥是朋友，那我以后去书店买书能不能打折？”
　　“当然，你去店里报名字就行。”纪林清爽快的说。
　　柳庭华阻止道：“不用打折，他家有钱，按原价两倍收钱。”
　　“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柳庭西开玩笑地抱怨，随即又问：“纪老板，你一会去看演讲比赛吗？记得给我投票，11号柳庭西。”
　　“没问题。庭华、庭西，你们的名字很好听。”纪林清说。
　　“我爷爷给取的，说是映照美景什么的。”柳庭西回道。
　　“庭华绚烂映日红，满园夏色醉人心。很有意境。”纪林清与柳庭华对视，慧黠一笑。柳庭华挑挑眉似称赞。
　　“纪老板，我名字呢？你也给我整一句。”柳庭西问。
　　“嗯…庭西夕照映红墙，静谧时光岁月长。”
　　柳庭西给纪林清比个大拇指：“你可真不愧是开书店的，随口就来。”
　　“你的名字呢？”柳庭华问。
　　纪林清眼神暗了暗：“我妈妈取的，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下午柳庭华看完演讲比赛赶到推书会会场时，已经快坐满了人。会场两侧的简易书架上全是要售出的书，中间是观众席，柳庭华靠后排坐下来，大约过了十分钟，推书会正式开始。
　　“大家好，我是同花书店的管理人纪林清，很高兴今天能作为第一位推书人，给大家品鉴我心目中那本‘遗落的经典’，这本书名字是……”
　　纪林清身穿白色V领缎面衬衫，锁骨若隐若现，下配一条黑色休闲西裤，双腿修长笔直。他双眼如炬，面带一如既往柔和的微笑，讲话松弛而不懒散，清冽嗓音通过话筒传入耳朵，犹如柳庭华在婚礼初见他那般，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哥。”柳庭西不知何时站在柳庭华身后，小声叫他。
　　柳庭华回过神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听得还怪专注的。”
　　柳庭华仍然看着台上的纪林清，没有说话。
　　“哥，你怎么认识纪老板的？”
　　柳庭华沉默。
　　“哥，纪老板还挺帅的，我们学校好些女生都喜欢他，经常去书店看他。”
　　柳庭华依旧沉默。
　　“哥，跟纪老板做朋友感觉怎么样？”
　　柳庭华还是沉默。
　　“哥，你不会是也喜欢纪老板吧？”
　　“.…..能不能闭嘴，不然出去。”柳庭华终于说话。
　　“哥，我怎么看你看纪老板的眼神，跟我们学校小迷妹眼神差不多呢。”
　　“滚、出、去。”柳庭华压低声音吼道。
　　柳庭西撇撇嘴，目光灼灼地看向台上的纪林清，俯身在柳庭华耳边说：“哥，我代表咱们全家同意了。“说完怕他哥打他，立马起身跑走了。
　　柳庭华随意往四周望了望，最后目光还是聚焦在台上那人，他的心像是被毛绒球轻轻蹭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点轻快。

　　7月已经过大半，天气一天比一天蒸的厉害，雨也一场比一场下的勤快。一个响闷雷的下午，柳庭华刚把车停到面包店外，雨水接踵而至，他来不及跑到店里，便想着等雨稍微小点再过去。
　　纪林清从店里出来，自己打着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一步步的朝柳庭华的车走去。
　　柳庭华打开车门，纪林清把手里那把伞递过来，说：“我看你的车停外面了一直不过来，就想你是忘记带伞吧？”
　　隔着雨幕，柳庭华还是能看见纪林清望着人时，那亮亮的琥珀色眼睛：“对，没想到雨下的这么急。”他俩说着话走进店里。
　　店里的硬装已经快完工，现在是木工师傅在打橱柜，看到柳庭华进来都跟他打声招呼，便各干各的活了。
　　柳庭华四处转了转，扭头问纪林清：“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书店要进一批新书吗？搬完没？”
　　“还没有，送书的师傅本来说上午来的，结果车坏半路上了，现在又下这么大的雨，等会儿雨小了我打电话问问吧。”
　　这些天他俩一直是分开来店里监工的，一般上午书店不忙，纪林清都在这边。下午柳庭华来了之后纪林清再回书店，晚上他俩经常一起吃个饭，这附近差不多的饭店都快被他俩吃了个遍。
　　他们在一起一般聊的都是围绕书店、室内设计这些无关轻重的话题，更私人的问题尺寸把握的很好。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雨渐渐变小，纪林清的电话响起来，是送书的师傅到了，柳庭华便跟着纪林清一起去书店。
　　这次书店订的书有点多，纪林清要去搬的时候，柳庭华拦下来：“现在还下着点小雨，我帮你搬吧，你给我撑一下伞，别把书淋湿了。”
　　于是纪林清也不跟他客气，打着一把大黑伞，罩住柳庭华和书，一趟趟的一起进进出出。
　　等书全部搬完后，纪林清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柳庭华也没好到哪去，裤腿上全是雨水泥污。
　　纪林清递给柳庭华一条毛巾，示意他擦擦头发，说：“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别感冒了。二楼尽头右手边是我自己的休息室，没别人去过。”
　　柳庭华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纪林清带着他去了二楼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空间并不大，里面只摆放了一个单人床和一个书桌，墙角竖着一个两米宽的双开衣柜，还有几盆绿植。
　　与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卫生间，柳庭华拿着毛巾走进去关上门。他闻到一丝青草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把衣裤脱掉，敲门声响了。
　　“你的衣服都被雨打湿了吧，我把洗过的一套衣服放床上，你先穿我的吧。隔壁员工室有洗衣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一会可以用那边的洗衣机洗完烘干一下。”
　　柳庭华声音有点被雨淋后的暗哑：“谢谢。”
　　他打开淋浴，闭上眼睛，刚刚搬书时纪林清打伞的手就在他耳侧或脖后，一侧头或一抬头，纪林清的手指都会擦过他敏感的神经…他赶紧打上沐浴露，停止联想。这时他又闻见了沐浴露的香气，又想起来纪林清靠近时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这个澡，他硬是洗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他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想积攒自己的人脉和圈子，很少对别人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但自从见到纪林清后，总是被他吸引，对他产生好奇，这种感觉又跟年少谈恋爱时的心情不一样，柳庭华自己也有点错乱。
　　他洗完澡后出来，看见床上放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灰色运动裤，T恤还算合身，就是长款运动裤被他穿成九分裤，他低头闻了闻衣服上的青草香，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在他刚把自己湿衣服收起来的时候，纪林清敲了敲门走进来。
　　纪林清端着一杯姜糖水递给他：“喝点热的吧，小心感冒。”
　　柳庭华接杯子时挨到纪林清的指尖，很凉：“我去把我的衣服洗一下，你也赶紧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纪林清点点头，推门走进了浴室。
　　晚上雨已经停了，杨加开着车，带着他媳妇舒珂来到店里，刚一进门就看见他俩头对着头，挨在一块在看图纸上的什么东西。
　　杨加故意加大音量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头发丝都缠一块了。”
　　舒珂笑着说：“庭华，你这穿衣风格转变挺大呀，一段时间不见，万年不变的精英装怎么变运动风了？”
　　他俩听见声音一起抬头，纪林清摸摸鼻子没说话，柳庭华挑眉笑了一下，没接他们的话：“你俩这甩手掌柜当得挺自在啊，十天半个月都不来看一眼。”
　　杨加嘿嘿笑了声：“你嫂子不是夜以继日的改良新面包配方呢吗？我一个社畜，天天加班没猝死就不错了。再说了，有你俩在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走走走，今天哥请你们吃饭。”然后拢着他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