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星》与景余

17、Chapter 17

　　周程一没能如愿，还是放下了谢星也，让他先吃上热饭。

　　吃完饭的时候，周程一要去弄什么材料，谢星也独自坐在沙发上，收到了胡女士的信息。

　　胡女士：星也，你奶奶走了。

　　太突然了……
　　谢星也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
　　一切都是突然的，什么都是突然的。
　　谢星也想也没想就回：那我回去。

　　胡女士：别来了，你奶奶是自己不想活的，她已经被你爸那边的亲戚带回家了，他们不让我们去看你奶奶。

　　这样的亲人绝情的消息对谢星也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和惊讶。
　　他的那些大伯，让他长此以往的支付奶奶的医药费却不肯给他和他妈一个好脸色。

　　对于谢星也把所有积蓄都拿去给奶奶治病的事，胡女士从一开始就是不赞同的。
　　谢星也的奶奶生了三个儿子，凭什么全部都让谢星也这个孙子承担。
　　要知道，谢星也的奶奶生的病不是什么小问题，又加上住在医院太长时间，那些花费根本就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胡女士多次商谈，一次又一次当面找人闹，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当时她还没和谢星也的爸爸离婚，却也是在这件事上彻底看透了谢星也的爸爸。

　　商谈无果，依然只有谢星也甘愿拿钱。
　　如果谢星也不愿意出钱的话，没有一个人愿意拿钱去救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当时他的爸爸工作繁忙，却只有单薄的收入，又是还需要问他要点钱花。
　　这样一来，也只有谢星也拿的那点钱还算能看得过去。

　　谢星也一直都认为：人活着，还是要凭些良心的。
　　况且奶奶曾经对他也不错。

　　谢星也不帮，就没人帮了。
　　谢星也得帮。
　　可这一帮，却将谢星也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谢星也一面要考虑奶奶每个月要花费多少医药费，还要考虑自己家的开销够不够。

　　他从小对于贫穷与苦难就有所了解，但是到了真正极端的拮据生活时，他成为了自己笔下的人物。
　　有些无能为力，很多的无可奈何。
　　他以为他的结局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如果将自己写成一本书，大概也会让人辗转反侧，很多个日夜都缓不过来劲。

　　但是现在，日子又不一样了。
　　谢星也有些安静。

　　谢星也给胡女士又回：他们就算接回去了，也不愿意花钱给奶奶办个葬礼的。

　　胡女士：星也！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你奶奶走了，我实话实说，你有工作有收入，以后咱们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那都不成问题的。

　　谢星也叹了一口气。
　　他能够理解胡女士的这种心理，奶奶病了很长时间，也花了很多的钱。
　　如果不是他的坚持，胡女士早就想让他放弃他奶奶的治疗了。

　　在这个过程中，胡女士也付出了很多，她也会偶尔去医院照顾照顾瘫痪在床的奶奶。
　　所以谢星也知道，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胡女士有难过不错，可更多的无疑是开心，她可以熬到头了。

　　那谢星也呢，那他自己呢。
　　谢星也这一刻想着奶奶曾经拉着他告诉他，以后星也会有出息的时候，是苦涩难过的。

　　长久的担子虽然放下了，但是在面对奶奶离开的事情上，他更多的就是对奶奶离开的不舍。

　　谢星也：胡女士，你也知道的，奶奶生前喜欢热闹。她肯定也希望自己走的时候热热闹闹的。

　　胡女士：星也！

　　谢星也抿了抿嘴，没回复胡女士的信息。给他大伯的儿子转了一笔钱。
　　大伯可能会私吞，但是他的儿子从小也是在奶奶的照料下长大的，他不会。

　　他告知这钱用来给奶奶办葬礼的。
　　他边很快回了一个好。

　　谢星也做完这些就走到了阳台，选择给胡女士打一个电话过去。

　　胡女士接的十分快。
　　谢星也先开的口，“我给堂哥打了一笔钱，并且告诉他留着给奶奶办葬礼用。”

　　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有一些啜泣声，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胡女士道：“我们不说这个事了，星也，你以后好好上班。你现在不想回家就不回家，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老住在朋友家也不是一个事的。”

　　谢星也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妈妈，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和你提过有一个读者的发言很有趣吗？”

　　胡女士一愣，有些谨慎，“是那个帮过你的读者？是那天的那个有钱人吗？”

　　谢星也直言：“是的。”

　　胡女士的遭遇和她的环境，让他对谢星也的情况也挣扎了很久。
　　在谢星也的那条消息‘妈妈，我是一个什么人？’的消息发送到她面前的时候。

　　她作为一个一个母亲，泣不成声。
　　好像突然才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夸过谢星也了。她和星也的对话只有今天菜场的菜价怎么又涨了，这个月工资大概能领到多少，又在你奶奶身上浪费了多少钱。

　　这种抱怨生活抱怨人的话，这些年，被她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而每一次，她都忘记了，谢星也什么也没有，在同龄人买房结婚的时候，她家星也背上了很多同龄人不该有的，那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胡女士这些天想了又想，思想也没有那么坚决了，她道：“星也，我那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谢星也有些心间敞明的感觉，他抬头看夜色，“妈妈，奶奶走了，我还有些钱。我给你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你不用挤在外公的小家了，行吗？”

　　胡女士当即反对了他的说法，“我住在哪里都行，你不用顾及我，我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倒是你，你现在和人待在一起，手里总要有点才行，我作为你的妈妈没有办法帮你就算了，也不能坑到你。不管人家在不在意，我还是希望我自己的儿子能……”

　　谢星也再次垂下了眼睛，“可是胡女士，习惯了这种生活并不代表要一直接受。”

　　谢星也很想去剥离胡女士脑海中这种固有的想法，可是他也知道，这很难，也不确定胡女士能不能听得听去。

　　谢星也继续道：“你不是说了，奶奶走了，我有工作，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用担心时间漫长的问题，因为时间越长我赚的就越多，会有第一套房子，也会有第二套房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活的没有底气。”

　　“更何况，你从一开始，就把程一看轻了。他是有钱没错，可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是看清了。
　　或许放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会觉得胡女士其实是把周程一看的太高的，那那种有钱人哪里是他们能接触到的。
　　但只有谢星也知道，胡女士的内心如此。

　　胡女士那头还是沉默了，并且叹了一口气，“小也，是我关心你太少了吧，所以只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你比所有孩子都要懂事又体贴。”

　　谢星也对于胡女士的这番表述有些欣慰，尽管胡女士看不到，他还是摇了摇头，“这是我要走的路，懂事也好，不懂事也罢，我没有觉得对不起我自己，也不会觉得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胡女士听着谢星也的话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用袖子擦掉眼泪，“很晚了，早点睡。”

　　挂了电话，谢星也就打算离开阳台了。
　　不过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周程一就在他的身侧。

　　谢星也轻笑，看着他问：“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听到你的动静。”

　　周程一认真的看着他，又静静地抱住了他，“如果你想去见奶奶最后一面，我可以帮你。”

　　谢星也知道周程一还是听到了很多，他摇摇头，“我见过奶奶有生命的样子，就够了。”

　　周程一紧紧抱着，声音有点动容，“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语文这么烂的的人能配的上一个让我追捧了很久的小作者。”

　　谢星也没想到周程一的话题会转到这里，他迟钝地笑了一下，“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

　　“程一，你太好了。”

　　今夜的窗外，悬挂着半弦月。
　　这一方空间里，也有着一些月光。
　　那可能是天神挥洒下来的银色细闪。

　　——

　　第三天夜晚。

　　周程一不得不夸赞一下闻喑的动作确实十分给力，因为都没有两天的功夫。
　　从前那件事就被重新翻了出来。

　　一切都明朗的时候，周程一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他要把谢星也抱在自己怀里，然后对着电脑屏幕跟那些理智的网民一同大骂那个该死的人。

　　当然，大部分网民都是理智的，除了周程一。

　　谢星也看到周程一发的那些评论，还是觉得好笑。
　　他指着其中一条并不好听的话，对着周程一道：“你这么骂，就不怕他爸妈追杀你？”

　　周程一看到了谢星也指着的那一条，是挺过分，把人家祖宗十八代全部都带上了，他笑着，“这种人，我不骂得狠一点，根本就不解气！”

　　谢星也对这些东西一向没什么感觉，到了现在也是一样的，所以他只是把周程一发的每一条都看了以后就没什么兴致了。

　　他歪头靠在了周程一的怀里，“你每天都会很忙吗？”

　　周程一一顿，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家星也的时间很宽裕，而是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不过只是这段时间很忙，因为某个突发的小波折。

　　正常情况下，他的这份工作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基地知道不做什么特别大型的实验记忆各种耗时的检测，他都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周程一直言道：“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就好好陪陪我们家星也，一定不能每天都让星也等着我回家。”

　　谢星也还是有点不情愿，“行吧。”

　　周程一看到星也这幅样子，心里合算着不然把工作推了吧，要不求求纪淮弋，让他去帮自己盯一下最新的这场检测实验。
　　但是让管理员帮他盯，这就算真被答应了，传到他外公耳朵里，他可就算是甭想干了。

　　周程一有些痛苦，“星也，你这样好像撒娇，但是我却不能让你的撒娇变成现实，我真是该打！”

　　谢星也顺着周程一的话，好笑道：“那要怎么打才能长记性？”

　　周程一睁大眼睛，嘴角上扬。
　　他们家星也现在就是不一样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超级自然的。

　　要说这一切就是他的功劳，他和谢星也就是天生一对！星也只有碰上他才能开心，才能像现在这样。

　　周程一表面上还装了一点，直言，“不是吧，星也，你还真准备打我呢。打坏了你可就少了一个好老公。”

　　谢星也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大概是别装。

　　周程一顿时不装了，直直抱上了谢星也，给他抱回房间，大喊一声，“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