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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醒时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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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夏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听到电视屏幕里开始播报央视的新闻联播。易夏看着屏幕里男主持下方的北京时间,2023年3月17日。
易夏躺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回想着刚才做的梦,内心感叹,高一开学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不做这个梦的话她都快忘了高中那段时光。
高三那年,易夏大着胆子在楼梯口拦住邹平青向他表白被拒绝之后,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班但已然是熟悉的陌生人。
遥想高一高二的那段时光里,易夏每天上学来到教室里都能看到邹平青对着她笑得很开心,两个人一起讨论奇葩的地理选择题的答案,一起互相掩护上课打瞌睡。易夏过生日,邹平青会从各种出其不意的地方给她变出生日礼物。易夏的妈妈找到学校,歇斯底里地让易夏退学的时候邹平青会把她护在身后,然后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安慰易夏说这不是你的错。
好温暖好善良的邹平青,易夏觉得自己会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阴湿环境里长大的苔藓也是需要见到阳光的。
很可惜,阳光普照,不是唯独属于易夏一个人的。
青葱岁月的回忆因为一个梦的作用,成功地让易夏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易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从下午到现在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易夏叹息,晚上又要失眠了。
“唉。”易夏烦躁地在沙发上滚了滚。
新闻联播的内容易夏已经听得不太清楚了,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让易夏咽了咽口水。易夏估摸着邹平青下班的时间,想着他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易夏有点恼,她这么没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睡觉,居然还被邹平青看到了。她多金又冷淡的形象快立不住了,易夏心想。
邹平青这个时候已经下班快一个小时了,回家看到易夏躺在沙发上睡觉,见她好不容易睡得这么沉就没叫醒她。易夏昨天晚上虽然翻身的动静很小,但是邹平青知道她一晚上都没睡着。
想着让易夏再多睡会儿,邹平青就先进厨房把晚饭做了。
邹平青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今天晚餐的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
两菜一汤,蚝油生菜、西红柿紫菜鸡蛋汤和青椒肉丝。桌子上摆着两碗米饭,易夏那一碗的饭特意少盛了一些,邹平青知道她晚上不能吃太多。
看着白色大理石餐桌上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易夏恍惚觉得她真的是在一个温馨的小家里,吃着再平常不过的晚餐,这是她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幸福场景。
很可惜,现实并非如此。不过没关系,强扭的瓜可以蘸糖吃。
易夏很满意地坐到餐桌前,邹平青和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开始了平静的晚餐。但是这种平静的氛围似乎有点诡异,一室一厅算不上特别狭小的公寓里,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两个人没有一句话的交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婚姻快要走到尽头的人,相看两相厌地吃着散伙饭。
其实易夏和邹平青两个人才刚同居不到一周,彼此刚刚重逢不到一个月。现在的氛围用合适的话来形容就是,两个高中同学但不怎么熟识的一男一女同居,但是晚上睡觉要睡一张床的那种男女关系。
这段像即将离异的夫妻一样的男女同居关系,是易夏头脑一热带着报复心理提出的要求,可怕的是邹平青居然也同意了。从前拒易夏于千里之外的邹平青,现在和易夏一起住在这小小的公寓里,是易夏做梦也没能想到的事。
吃完饭,易夏揉着肚子走到阳台收衣服,邹平青在厨房洗碗。
易夏在阳台看见晾衣架上挂着的吊带,脸噌的一下就烧红了。她今天早上还在奇怪自己昨天的脏衣服都去哪了,没想到邹平青全给她洗了。她家的洗衣机这两天坏了还没请师傅修,易夏之前用手洗的时候还被邹平青看到过。她今天只是起晚了,邹平青竟然给她把所有衣服都洗了。
易夏想起他们俩之前的口头协定,乙方承担所有家务。
易夏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默默吐槽,邹平青还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的乙方。
收完衣服的易夏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邹平青的修长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地愣神着。
以前的邹平青很爱说话,起码比自己的话要多。现在的邹平青变得很是沉默寡言,少年朝气已经被岁月抹平,只能从身材上看出是个肩宽背薄的年轻人。
易夏还在游神的时候,邹平青已经洗好碗走进淋浴间洗澡了,哗啦啦的水声让易夏回神过来,明天是周六,完蛋了,她和邹平青两个要共处一室一整天了。
易夏虽然可以嘴上逞强,但是要真的和邹平青像情人一样相处的话,她还是觉得很不对劲。怎么办,相顾无言的两个人要怎么度过同居尴尬期呢,易夏揉了揉额头,开始犯难。
正在洗澡的邹平青还不知道易夏正在外面抓耳挠腮地琢磨怎么才能和他不尴尬地度过周末这两天。但其实邹平青周末两天都有兼职,易夏白担心了。
邹平青还在想着他和易夏之间的那个口头协议。
邹平青和易夏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两个人以照顾病人的名义住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十几万的债务关系。他这几天都在考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易夏相处。债主的保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还是纯粹金钱关系下被包养的情人。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邹平青知道,这段同居关系的开始,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自己的私心。
当时在医院里,邹平青知道易夏借钱给他的理由听起来夹枪带棒,有着很强的报复心理。但是邹平青很清楚的知道,易夏只是想找个借口帮他而已。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哪有那么强烈的爱而不得,是邹平青顺着易夏的借口答应了两个人合住的混乱关系。
邹平青想起他们俩在医院再次相遇的场景,他和易夏分别坐在医院长椅的两头,两个人同时叹气。邹平青看着巨额的手术价格和微乎其微的手术成功率发愁,易夏看着病理报告单上加重的病情无奈。
两个人抬起头看到了对方,双方的眼里都是惊讶。
邹平青苦笑,老天爷还真是爱捉弄人,在他人生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易夏。
再次相遇的两个人,在短暂的时间里确认彼此的身份之后,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邹平青看见了易夏手里的病历单,忍不住内心的担忧,率先打破沉默。
“你一个人来医院看病?”邹平青看着易夏妆容姣好的样子,很疑惑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
“嗯,我自己来的。”易夏捏着报告单的边角,还没从久别重逢的惊讶里走出来,又开始担心邹平青会问她得了什么病,她其实很不想说。
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再度重逢,一上来就坦诚自己精神有问题,实在有一种灰色的悲剧幽默。
邹平青很不识相地继续问,“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很严重吗?”
“还好吧,其实就是精神压力有点大,没有大问题。”易夏把自己的病情说的很含糊其辞。
“你呢,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易夏看着邹平青的脸色充满了疲惫,看起来比她还像一个生病的人。
邹平青叹了口气,“我妈生病在住院,可能要做个大手术,成功率不高,我还没决定好。”
易夏往邹平青身边靠近了一点,语气温柔地说,“阿姨会好起来的。”
邹平青没有出声,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脑子里想得东西很乱。生老病死这样的人生悲喜,在这个医院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却没有人能算的清楚这四个字到底是多大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