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列传》清澜皓月

16、第 16 章

　　与此同时，玄都观里霍宇已经醒来了。

　　他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妹没事吧？”可别他活下来了，师妹却栽了。她伤得真的不轻。

　　旁边伺候的贴身丫鬟弄月道：“大公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霍宇蹙眉，“问你话呢，别答非所问。”他和所有聪明人一样，厌蠢。

　　“师妹？您说的不会是林家三姑娘吧？”

　　霍宇其实不知道林家三姑娘是谁。林舒颜和他是互相不认识。不过好歹林舒颜还认得他同道长酷似的这张脸。

　　“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姑娘。”

　　弄月有些吃惊，“您和林三姑娘不认识么？可是长公主认定您和她私相授受呢。还以为亲兵说的她救了您是夸大其词，根本就是她拖累了您。昨天，府里的人对林家人不是太客气。长公主还说要给林三姑娘一个贵妾之位。”

　　霍宇面色大变，有些艰难的要坐起来。

　　“母亲呢？叫她来。我得赶紧和她说清楚。”

　　弄月忙扶住他，给他背后垫上大引枕。

　　“长公主天不见亮就回城了。收到飞鸽传书，驸马说大小姐发了高热，所以才没有来探望您。长公主说是早走早回。”

　　霍宇道：“她幼吾幼做得这么好。怎么就不知道对人之幼好些？给我弄个轮椅来，我得去道歉。”

　　师妹救了他的命，还受了如此羞辱。他如何还坐得住？

　　可惜，力不从心下不了床。

　　“大公子，您可别乱来！您现在能感觉有精气神，都是因为皇上让大内药房送了固本培元的药丸来。一共两颗，您和林三姑娘一人一颗。不过林三姑娘还没醒，亲自道歉的事且缓一缓。奴婢这就出去对众人说明，您和林三姑娘不认识。”

　　“是相互不认识。昨天打斗的时候她还抽空问我是谁呢。”

　　大内这种秘药他知道，存量很少。因为需要的药材太过珍惜，又难炮制。通常是作为帝后、太后保命用的。

　　以前，他就知道先太子舅舅病中得过外公赐下的。还是他亲舅舅大气，一给就给了两颗。怪不得他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很健旺。至于不饿，应该是昏迷中被喂过参汤的缘故。

　　弄月道：“那她怎么会不顾生死的来救您？对了，您怎么叫她师妹啊？”

　　“她应该是我皇舅舅另一个弟子。所以路过看到，才会冲出来救我。不过这一点，我不确定她和皇舅舅目前想不想公开。先不要说了！”

　　弄月的美目睁大，那这回公主的处理可是大错特错了。不过也难怪，大公子的家世、样貌、能力都太招人了。

　　“等会儿，母亲总不能因为人家救我，就认定我和人家有私吧？”

　　“奴婢从府里赶来，就听到人人都这么说。还说林三姑娘真豁得出去。具体的倒是没过问。”

　　她其实也是认定了林三姑娘肯定对自家公子有心，正在犯愁会来个劲敌。至于具体怎么回事，大公子还昏迷着，哪里还顾得上细问？

　　等知道是因为那件金丝软甲，霍宇道：“我的金丝软甲，是交给你收着的。赶紧都出去对人说清楚了。林家不只三姑娘受伤，其他人或伤或残也都是因为救我。赶紧让他们都拿出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来！”

　　弄月出去一番分说，长公主府的下人面面相觑。

　　还有乖觉的也是想到，这该不会就是日后的大少夫人了吧？人家也是初代镇国公之后。如今证实确实是人家救了大公子的命，一个贵妾之位恐怕是不够的。

　　这还真得改了态度才行。

　　旁边隔得有点远的窄小院子，林舒颜也终于醒过来了。

　　她抬手碰碰趴睡在她病床旁的、林晏晏的小脑袋。

　　“三姐姐，你醒啦？”林晏晏惊喜交加地道。

　　等知道自己这会儿状态还可以，是吃了大内秘药。林舒颜松口气，这回的伤没白受。

　　再听到舒雅说起湖阳长公主的做派，她笑道：“她越跋扈越好。”这样道长的舌头都得短三寸。理亏了，就不好再多训她、继续冷着她。

　　不过，这以后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知道了她其实是女子，就得日渐疏远了吧。

　　稍后，府里下人回来说，再遇上长公主府的下人，对他们客气多了。

　　林景行冷笑，“怕是霍宇醒过来了。”不然奴随主人形，也都嚣张得很呢。

　　一旁的赵氏愤然道：“真是仗势欺人！”

　　林景行道：“不然怎么那么多人要力争上游呢？”

　　等他们再听从城里出来的林瑾说了老太太和大伯去敲登闻鼓、告御状的消息。

　　林景行思忖，他娘这个时机踩得还真是精准。

　　赵氏高兴不已，但是又有点担心。

　　“二哥，咱们不会又把长公主得罪狠了吧？”

　　“没事，反正有这个救命之恩在，又有这一场大闹。她就不敢像宁王那样下黑手。”

　　而且朝中本来就有不少人对长公主严重不满，甚至担心天子对霍宇过度恩宠。有人暗自担心他想把皇位传给霍宇，而不是血缘更远的皇族宗室。

　　林家这也是表明态度。

　　当然，这个猜想有些匪夷所思。霍宇长得和天子再像，再能干。他也只是公主的儿子，外姓人！

　　不过，柴绍继承的还是郭威的皇位呢。郭威只是柴绍的姑父而已。郭威的儿子都被朝廷杀了。过继给郭威的柴绍继位的法理性，是被认可的。

　　嗯，人家本来改名叫郭绍的。赵匡胤在史书上给人家改回的柴姓。

　　当今天子万一真铁了心，也这么来一出过继呢？

　　不过这些话太深，说了三弟妹可能也听不懂。他就没多说了。如果跟前是元元，两人倒是可以就此探讨一番。

　　林景行这七八年，无数次遗憾过元元不是男孩子。要不然，林家第五代何愁没有领头羊？老娘也不用大把年纪，还在苦苦支撑。

　　林舒颜得知老太太替她出气、告御状去了。也很快想通这里头的关窍。姜还是老的辣啊！

　　道长竟然是天子！那林家的立场和他未必是完全一致的。到时候两相抵触怎么办？

　　她还是得另起炉灶才好。她和林家的立场也不是完全一致呢。她不打算像老太太那样老牛拉破车。像是大伯那样的人，她是不会管的。

　　算了，不想了。这一次跑路的计划失败，她先养好身体再说下一步。不然，老八家真的要把她放到秤上了。

　　这会儿，宫里的林太君正坐着软轿慢悠悠的往太后宫中去。这个待遇是外命妇里少有的。这完全和她进宫的目的符合，所以慢一点没关系。

　　而湖阳长公主已经抄近路到了太后宫中。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太后都已经清楚了。

　　一见面，她一指戳在湖阳长公主的额头上。

　　“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闺女？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想当然的发作。现在好了，如今满朝皆知是林家三丫头救了宇儿。你还那么羞辱人家。她又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物。你这样做，老八家不趁机反扑才怪了。皇上总不能打祖宗脸，说太祖爷开国封的爵位不值钱了吧。”

　　“她只是镇国侯府庶子的女儿而已。”

　　“太祖爷当初还只是个泥腿子呢！你看着吧，那老太婆绝不会让你轻易过了这关的。原本指婚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偏皇上被当众挤兑得，说出他和哀家都不会指婚的话。”

　　湖阳长公主道：“她是真不怕得罪我啊？”

　　“人家这回占理！而且，林家这也是绝地反扑了。宗室里有人乐见你们母子被打压的。”

　　湖阳长公主声音低了下去。

　　“我哪知道除了宇儿，皇上还另赐了一件金丝软甲给林家三丫头！”

　　太后道：“哀家也是今日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小道童。这么说起来，哀家都欠她一个恩情。”

　　“玄都观那么多人，谁不能给皇上带路啊？”

　　太后摇头，“但只有少了她，名单上查不出来。你以为观主是随意指的人？无凭无据，叛王也不能在玄都观乱来。这才拖延了时间，让皇上得以从密道逃脱。原本搞清楚情况，好好赏赐一番就可以了事的。瞧瞧让你给弄得！别不服不忿，人家这回是切切实实救了宇儿的命。不然，哀家和你现在都以泪洗面了。一会儿你就给林太夫人服个软，给她个面子。回头再打点了重礼，派个会说话的婆子送过去。”

　　“知道了！”

　　太后看她受教，点点头。可别搞得林老太婆闹着要去太庙哭初代镇国公。

　　初代镇国公自然是配享太庙的，牌位就在西配殿摆着。历代皇帝都要去祭祀的。

　　葬也是陪葬的太祖帝陵。碑文都是太宗亲书的。

　　只要林家子孙没有造反，该给的礼遇还是得给的。何况人家的孙女这回还有上回都立了功。

　　真要弄得林老太婆去太庙哭、去帝陵哭，回头那七家肯定跟上。那皇上的名声就不能要了。

　　是要削这八家的权，但必须是占理的情况下。看现在落人口实，多被动啊！

　　林老太婆这回，让她的湖阳都只能低头。林家在老八家内部的地位，又能回升了。

　　唉，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能靠着皇儿，林太君那个出息的儿子却靠不上。

　　不过，林景行当年可是差点就把皇儿坑死了。如今还能安稳活着就偷着乐吧！

　　老八家，不能再一直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