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天庭】阿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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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长得很快，转眼三五年，就能化作人形。
原本沈浟是不如燕圭那么高的，但是他发现燕圭每次都是低头看他，虽然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沈浟觉得，也许自己长得再高些，能和燕圭并肩高，那么燕圭就不需要每次都费劲低头了。
所以他每日都在使用仙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些。
“阿凰。”帘子身后，燕圭跪坐在案台旁，金贵的衣袍随意甩在地上，有一大片，他也懒得管脏不脏——这不会是他会考虑的事情。
燕圭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漫不经心地沾上墨汁，准备在旁边做下批注。
“你又去星台玩了。”
没有疑虑，他就是知道。
沈浟拨开帘子，坐在燕圭对面。他凑近了点看燕圭正在标注什么。回答道：“嗯，陪他老人家下棋——这是你今日要读完的书吗？”
“嗯。”燕圭放下了紫金狼毫，盖上竹简。“这是藏书阁最后一批书。”
“你全读完了？”沈浟有些惊讶，他都还没看到一半。
燕圭把手中竹简递给他：“看么？”
沈浟简单扫了下名字，是本兵书。犹豫了会，他还是接下了，不过嘴上说道：“阿圭，我不喜欢打架。”
“我知道。”燕圭回道，“不喜欢是不喜欢，不代表不懂。”
沈浟垂了下眼，半响，突然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不下心听到了墙角。”
天界很大，星台最远，而星台和燕圭的宫殿间，隔了个天庭——也就是帝君常常议事的地方。
闻言，燕圭蹙了下眉，问着：“怎么了吗？”
“帝君认为四大保护神兽身居远位，如果他想要传达什么消息，会比较麻烦……”
燕圭一听就听出来了，沈浟是四大神兽所化，如今扯到他们，沈浟又长了几年了，帝君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只才懂事的小凤凰。
“你才几岁，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燕圭毫不客气道。
这间屋内都是他自己的神，口无遮拦些也没关系。
沈浟低着头：“帝君想让我没事帮帮忙，充个信使之类的。”
“笑话。”
充个屁的信使，四大神兽所在之地是什么样子？战事繁琐。天道本身是不允许各界发生战争的，可在自己地界，还是会有不少神官嫌自己领地不大，要去抢他官的。
要沈浟去跑腿，这不相当于把他往火坑上推，逼他熟悉战事状况，将来要是哪位神官有个不测，他就能立马补上。
可沈浟此刻也就不过六七岁！
燕圭撰紧了拳头，磕了下唇。
可他现在没有办法，无论是从野心，还是资历。天界的老官多了去了，谁能确保不碰上几个刺头。
燕圭这些年明里暗里都试探了下，大致了解哪些神是听自己的，哪些神是为帝君不服的。
还需要时间，燕圭眯了下眼，但要加快了。
沈浟却摇摇头：“不能这么想，早结束一场战争，神官就多一天安稳。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想我会上的。”
“阿凰。”燕圭无奈道，“你知道你才多大吗？”
沈浟答道：“神志八岁，神识一百零七岁。”他说完后，也是无奈地回看燕圭：“我并不小。”
在他还身为凤凰蛋的时候，虽然没有触觉，没有嗅觉，但他有感觉。他能感知外界的事情，风的呼吸，水的叹息。
这就相当于，他的脑中本就装着不少知识，只是神志没有完全长全，那些知识就如同雾一般，他无法把它们正确解读——没开窍。
接着他又疑惑：“阿圭，你应当赞成我。”
“为何？”燕圭不明白了，阿凰这是越活越傻了吧，这么轻贱自己的命。
“因为你是要当帝君的神。”沈浟不假思索道，“在其位担其责。若有一日天界真遭不慎，我当力不容辞。不要把我置身事外。”
“你……”燕圭的心重重地跳了下，垂下头，冷冷回道，“你说得对。”
不知为何，燕圭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他生硬地绕开。
“下棋下赢了吗？”
“什么？”沈浟眨了下眼，这才反应过来，“赢了。爷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无他，下棋这事一直是观天星君引以为傲的的点，天界之中，也就帝君他不敢赢，其他神，那可是没一个能下得过他的。
可自从燕圭过去后，就不那么引以为傲了；沈浟再去后，星君已经快要被下棋整自闭了。
“是吗？”燕圭想象了下，嘴角微弯，“那一定很好笑。”
可惜他现在行动受多方牵制，不能常去，也就不能亲眼看到了。
沈浟却打了个响指。
燕圭一呆，沈浟就将手中仙气凝成一面镜子，举到燕圭面前。
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毕竟这件事他都没经过星君爷爷的同意，想来想去，最后说道：“给你留作纪念。”
镜子上，正是翘着胡子的观天星君。看样子是十分的“气急败坏”了。一手举起拂尘，就朝镜子这头打来。
但燕圭肯定知道，这拂尘必定是打空了的。
“我留纪念？”燕圭接过镜子，开玩笑道，“莫不是给我甩锅。”
星君这番模样被传出去了，他可就有口难辩了，这赤裸裸的证据呢。
沈浟抿了下唇，旋即伸手，作势要抢回来：“不是。”
“你不要就还我。”沈浟补充了一句。
燕圭慢慢地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你都给我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沈浟也不是真抢，他知道燕圭足不出户，肯定很闷。但自己也不会讲什么有趣的笑话或者表演个高湛的绝活，他只能以这种蹩脚笨拙的方式让燕圭高兴会。
“对了。”燕圭收下了镜子，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提到，“再过几日，我就能与你一齐上学堂了。”
“陪我一块？”沈浟先是惊讶，后才疑惑，“你不是上完了吗？”
燕圭早就把藏书阁的书读完了，上学堂这事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毕竟帝君不会让他把时间浪费在来回路程中，帝君只会叫夫子去燕圭宫殿中单独教。
而且早在几年前，燕圭就学完了啊。
“冥府有个小公子要来。”燕圭回道，“没言明身份，但鬼界的鬼能上天庭，我才是冥王的独子。”
这位公子是来受教化的，帝君会特意叫他一块去，是在暗示自己盯着点。各界相安无事，送来的也不过是个孩子，要是特意派人盯着，生出不必要的间隙就讲不过去了。
把燕圭送过去，有暗手，又能掩人耳目。
“哦。”沈浟回了。
燕圭看沈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顺手拿起手边的竹简敲了下他的脑袋，“你不高兴？”
“对。”沈浟不善说谎，索性坦然承认了。在某种程度上，沈浟和燕圭有相同的想法，“帝君对你太严了。看似自由，实则枷锁。”
“也不算枷锁。”燕圭回道，挑了下眉。
如果帝君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该知道这并不是燕圭的枷锁，而是帝君自己的枷锁。
沈浟还没完全长大，接触不了政事，庭内风波他顶多能揣测一二，更深入的就一概不知了。
燕圭看沈浟那一脸表情，像是神游，又像是思考。就再敲一下，把凤凰敲回神。
沈浟摸着脑袋，瞪了一下：“别敲了。”
他长那么大，也就燕圭对他这样。旁神捧他还来不及呢。
“嗯，不敲了。”燕圭重新把卷轴打开，沾上墨汁，看起来又要开始忙了。
过几日要去学堂，没办法处理那么多，现下多处理些，到时候也有更多时间陪着沈浟。
燕圭在这里忙，沈浟也没打扰他，盘腿坐着，边看卷轴边给燕圭磨墨。
过了会，燕圭瞟见沈浟已经读完了，想了想，就叫道：“阿凰。”
“嗯？”
“去帮我收拾下书吧。”燕圭没抬头，眼神依旧盯着竹简，“我太久没去过学堂了，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这些其实并不需要沈浟操劳，由神使做即可。但沈浟现在无聊，燕圭就干脆把这事交给他打发了。
“好。”沈浟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道，“我去夫子阁那找找。”
其实也没必要找，燕圭什么都学了，这次去也就是打个幌子而已。有书没书都没影响。
但他确实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会给燕圭招来麻烦的。
脑后的红带飘到眼前，如同一叶障目，恰好遮去了燕圭的身姿。沈浟不甚在意地将带子摆在身后，反身走了。
天界的云彩很多，要真是不熟的神，走两步就得迷路。
沈浟知道路，他走一遍就能记住。
周围有路过的神使看到了他，欠身鞠躬：“扶光殿下好。”
在沈浟入学之时，帝君就给他下了封号——“扶光”。
沈浟点点头，问道：“夫子在吗？”
神使噶了下，回道：“在的，不过……帝君也在。”
后半句很小声很小声，几乎只是气音。但并不妨碍沈浟听得清，沈浟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谢谢。”
“不客气，殿下。”神使答完就匆匆走了，“帝君”二字真如烫手山芋。
沈浟本是要去找夫子的，只是现在，他脚尖转了个度，朝另一头走去了。
这一头他从来没走过，像是新开的道一样。也许是为了恭迎不日将来的冥府小公子，沈浟想道。
这边的云额外地多，浓得快要把沈浟全身罩住，不多时，沈浟周边竟连一神使的影子都没有。
他正觉得不对，想返头离开，却忽地刮过一阵轻风，虽然轻，但激得他不得不闭眼。等到他再次睁眼时，眼前便出现了一棵树。
嫣红的花瓣片片飘下，地上生出青草。沈浟都惊呆了。
这不该是人妖两界才会生长的东西吗？他只在书中见过，但从没碰过。
沈浟弯下身，轻轻抚摸摇摆欲折的小草。细细的，比云亭那边的仙草要硬些。原来是这种触感。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飘下的花瓣猛地冲他这飞来，一下就在沈浟脸上流下了一抹红彩。
沈浟：……
他只是摸了一下而已，都没有拔……
那棵树他也在藏书阁中读到过，是人界的桃树。
只是人界的桃树，有这么大吗？面前这棵树，沈浟猜着，和他真体差不多大，其树桩之粗，十八个神使围在一起都不够抱。
那片桃花花瓣割了他一下之后，就不见了。
沈浟随意抹了下脸颊，将那道伤痕拂去后，站起身来走到桃树面前。
才刚抚上树木，头顶上突然来了道声音。
“汝乃何人？”
沈浟猛地抬头看。
哪里来的声音，这里竟然藏了个神？！他都没发现！
那“神”好似看出了沈浟的惊讶，像是笑了一下：“汝不答，吾是不会现身的哦。”
“扶光。”沈浟答道，“该你了。”
“扶光……”那“神”好像在努力思考，但终究还是答道，“没听过。抱歉。”
沈浟：……
“是汝把吾唤醒的。”“神”继续说道，“谢谢你。”
沈浟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唤的，也不知道唤得是个什么，只能打起警惕，他犹豫了下，礼貌回答：“不客气。”
终于，一阵清风拂过沈浟的脸颊，沈浟感受到那股风围着他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他身前。
“汝很特别。”沈浟看到眼前瓣瓣桃花汇聚人身，有点像个泥塑菩萨。但那“神”好像捏不好形状，最终放弃了，随便化作了个小动物模样。
猫吗？狗吗？体型太像太模糊，沈浟也不能辨别出来。
“第一次！”祂有点惊喜，“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生物！”
猫……还是狗吧，这只狗舔舔“爪子”，举起来指着沈浟。
“第一次？”沈浟很善解人意地蹲下来，和祂击了个掌，“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不知道。”祂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沈浟：……
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耍的滋味。
“我可以是风，我可以是雨。”祂说道，“我可以是叶子，我可以是石头。汝觉得，吾该叫什么呢？”
“我也不知。”沈浟摇摇头，“那你现在扮成的模样是猫还是狗？”
他有点在意。
“啊。都猜错了。”祂收回“爪子”，有些失望，沮丧道，“那就不告诉汝了。”
沈浟：……
“但是吾很喜欢你。”祂又开始笑，把半个身子窝在沈浟怀里，“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很开心。那吾就告诉你吧。”
沈浟抿起嘴，静静地看着怀中花瓣凝成的阿猫阿狗。
“怎么啦？”祂好像察觉到了沈浟的不高兴，“汝不喜欢吾喜欢汝？”
“不用你告诉我了。”沈浟这时候倒自觉自己年纪还小，可以闹小脾气，“我就叫你阿狗。”
“是小狼……”祂撇撇嘴，嘟囔道。
不过难得有个生物能看见祂，那祂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阿狗就阿狗吧。
“我在天界八年，从未见过你。”沈浟想想，补充道，“去夫子阁的那条路上，也从未见过那么大的云——那是你引我来的？”
阿狗摇摇头：“不是汝引吾来的吗？”
沈浟：？
“吾说了，吾可以是万物。”阿狗说道。
“是你心里在想着吾，吾才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天庭】阿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