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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天庭】燕圭 ...

  •   良久,沈浟忽然道。

      “你知道你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林侑并不答话,他知道师尊在思考。

      “他的败笔是我。”沈浟自言自语。

      这个人谋划了一生,为他的未来谋划,为他的云峰谋划,为他的亲人谋划。

      他心思神秘,何人堪不得。就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

      而他所有的失态,都是因为沈浟。

      “不是。”林侑想也不想就否决道。

      林侑拥抱住恍惚的沈浟,他比沈浟要高些,迎面相对,沈浟的下巴恰好碰到林侑的肩头。

      林侑轻轻摁住沈浟的头,让他能够更好地撑在自己身上。

      怎么会有人这么认为,林侑抿了抿唇,还是把那句话压下了。

      ——你不是他的败笔,而是他的骄傲。

      沈浟心情平复得很快,或者说他强行把这件事压在心底,逼迫自己暂且放下。

      “对了,你身上的毒……”他抬起头,对上林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他抱了很久了。

      察觉到自己的出格,沈浟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而后才重复道:“我的血有治愈功效,你现在有没有好些?”

      怀中的人已经离去,林侑的手僵在半空,愣了一会才收回去。

      “早就解了。”林侑答道。

      而且这个毒,他见过。在弟子比武大赛上。

      第三场,由木叶生制定的比赛规则:试完剧毒后,在最短时间内配制出解药。

      那时段寒语配药配得起劲,而林侑仍然悠哉悠哉地坐着。

      段寒语问他为什么能在他最擅长的领域赢了他,林侑回的是——敏锐力。

      那份毒看起来是毒,但只要仔细辨别,会发现那只不过是几味草药,药性抵消后就跟没事人样的。

      本来就不是毒,又何谈解药?

      不过这个,他还没打算告诉沈浟。

      沈浟看林侑确实没什么事了,点点头,拉起他就往外边走。

      境外。

      云存白神觉仔细探查了一遍,确认察觉不到虚境之内有沈浟生气之后,才缓缓睁眼。

      “出来了?”云存白低声问着。

      可等了半响,不见身后之人回应。他疑惑,便向身后转过头去。

      可哪里哪还有木叶生的影子?!

      “……哈?!”云存白震惊了,人呢?二师弟对这事情不是比他还上心吗,怎么还趁这会独自走了呢?

      他越想越不对劲,怕不是山前发生了什么事?

      正要起来,却发现……腿麻了。然后他就酿跄了下,差点就要脸着地了。

      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云师伯。”

      云存白猛地抬头,徒孙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你……”他还未问出,就看见沈浟从林侑身后走出,手心托着净音钟。沈浟走到他身前,把净音钟递给他,说道:“劳烦大师兄将钟送回去了。”

      云存白负责守阵,对境内所发生之事毫不知情。他仓促地接过了钟,先是欣喜道:“我就知道三师弟不会出事!”旋即,他瞥见了沈浟腕处伤痕,神情一下就变严肃了。

      “没事。看着吓人。”沈浟解释着,他顿了一下,才接道,“快好了。”

      药确实是良药。

      “害,没事就好。”云存白是个心大的,沈浟说没事,那肯定是没事了。这才重新说道:“我说小木也真是的,你一出来他就没影了。我估摸着是前山除了问题,他的手段我倒是不担心,不过现下我还是得过去看一眼才好。你既受了伤,就先——”

      “我自然也去。”沈浟不假思索地答道,“怎么,我不也是三尊主之一么?”

      问题也不大,云存白想着,反正一切有他和木叶生打底,徒孙和三师弟也不是吃素的。

      林侑垂了下眼,轻柔地搭起沈浟受伤的那只手,脚下几步,妖气化作浮云,乘着二人飘至空中。

      他回头和云存白说着:“师伯,当心些。”

      这可不是场善战。

      由云存白在前,沈浟和林侑在后,三人霎时便踏至大殿。

      “这个天帝不必担心,小沈师弟毕竟是神,时候到了,自己就会回去的。”木叶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衣袖捂嘴,浅浅笑着。

      燕圭换了私服,却依旧不失锐气,他面无表情地邈了木叶生,简单地反问:“哦?你是在说吾把握不好时候?”

      一旁的慕容冥幽虽然贵为冥王,端茶送水的小事却是亲力亲为,恨不得燕圭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是经他手的。

      “木尊主,沈浟下界也过了挺久了吧。几十年不久,难不成要等几百年?”他在旁边附和道,眼神却没移开半分。

      没错,他吃醋了。

      下界这件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堂堂一介天帝,竟为着在渡劫的属下,不惜违抗天道,私自下来要人。

      他就知道阿圭当初要他去打探人界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肯定就有这个想法了。

      阿圭对沈浟的关注度太高了!

      他才重返天庭,还没等和阿圭唠唠嗑呢,就见阿圭立马换了件衣服,在他面前一溜烟就没影了——是真的,一溜烟。他当时还搂着阿圭的腰的,这么大个神就没了。

      连忙下了界,才知道阿圭是偷偷跑云峰来了。

      此刻燕圭手中不住摸索那张玉牌,而那张玉牌之上,正刻着“沈浟”二字!

      慕容冥幽现在很急,非常急。神官私自下界,要是被天道觉察,不死也要脱层皮。可他阻止不了一点。

      “阿圭,你先回去吧要不?我也在此处呢,我帮你好好说说沈浟那小子,保证一会就把他带上去。”慕容冥幽悄悄对燕圭说道,神情担忧地观察着。

      燕圭低了低头,对待亲近之人,他的锐气没之前那么强烈。他拍拍慕容的手,叹道:“……其实有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你。”

      慕容心中登时“疙瘩”一声,直觉告诉他,凡是燕圭瞒着的事,绝对不是好事!他脱口而出道:“什么?”

      燕圭抬眼看向慕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告诉他沈浟的路一直都是由自己主导的,他早就违了天道。从他孤注一掷的那一刻起,一切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推进。

      “峰主。”木叶生看到云存白来了,连忙站起身来,鞠躬行礼。

      云存白一看客座那卿卿我我的两个人,一时不免惊诧,这谁?!

      不怪他不认识,天人妖鬼四界的王不常露面,他们通常是只闻其人不见其面。何况云存白处理江湖纷争,也不是皇帝啊,哪有这么多机会去探究其他几界的王上啥样啊。他又不是颜狗,做这么变态的事作甚?

      燕圭止了嘴,看到云存白一脸懵逼地来了,就站起身来解释:“久闻云峰主大名,在下燕圭。”

      慕容冥幽夜不在意地自我介绍:“慕容冥幽。”

      云存白听到这两个名字都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他蹙着眉看着木叶生,却发现木叶生好似并不惊讶。

      就在他走过去站在木叶生身旁准备询问的时候,燕圭突然对着门口说了一句。

      “阿凰,是你在外面吗?”

      杵在门外许久的沈浟闻言,叹了口气,走了进来,对燕圭作了一辑。

      “天帝。”

      木叶生看到沈浟进来,明显地眼神一动,想要提步上前,却硬生生止住了,最后平淡地挂起一丝笑容:“小沈师弟回来了。”

      沈浟近乎是小小地瞪了木叶生一眼:“等会我再听你慢慢‘解释’。”而后他又把目光移到燕圭和慕容冥幽身上。

      “阿凰……”燕圭扫了眼沈浟身旁的林侑,说道,“怎么,你还没追回你的魂魄?”

      慕容冥幽看看燕圭,又看看沈浟。炸毛了。

      “不是,凤凰你这么生分的?!平日里一口一个‘阿圭阿圭’的叫,这会倒摆起架子了,我之前都白帮你啦?!”

      林侑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天帝和我师尊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净在这寻存在感呢。”

      慕容冥幽狠狠剜他一眼。笑死,林侑还是他的任务目标呢。阿圭说了,只要能杀了林侑,他便空出一天时间和自己约会。为着这个交易,他念叨了好久。

      沈浟看到了燕圭手上握着的那块牌子,不加情绪地问道:“以前只用铜镜与我通信,怎么,如今阿圭倒可以直接越过铜镜来人界了?”

      燕圭并不知晓沈浟在虚境中经历了什么,只是惊诧:“你记忆恢复了,可林侑……”

      慕容听到此处也惊了,连和林侑斗嘴都顾不上,立马拉住燕圭,眼神里闪过不知所措:“你,你什么时候和凤凰通信的?什么铜镜,什么时候,哪个地方?”

      燕圭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反而说道:“阿凰,回来吧。”

      “不,我要先问清楚。”沈浟答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要他猜得没错——肯定是不会错的。他上辈子就见过燕圭了,而且,不止一次。

      在他拿起那把“征道”剑的时候,在他腰间红玉从不卸下的时候,就与燕圭有联系了。

      木叶生说自己是意外从铜镜中遇到燕圭的,而他又何尝不是?

      原本,上辈子的沈浟可以毫无负担地渡完一生的。是突如其来的燕圭,打破了他所有平静,把他推上“征道”这条道路。

      镜中之人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一切,甚至知道他的过去。当那日那人告诉他,若不尽早完成征道,剑气难挡,百姓的危险就多一分。

      剑是他的,只有他成为神,征道剑才能重新变为无悔剑。而他在乎的百姓也能平安顺遂。

      起初,沈浟认为他很稀奇,再者自己的秘密确实如此,便加了几分信任。

      而后他出锋,镜中之人又事先告诉他哪里出现邪祟作乱,他才得以准时赶到,除魔降妖,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以为镜中之人和他是一条心的,他们目标一致,这个神秘的人,不仅告诉他压制剑鸣,还助他保护大家。

      直到一次意外,沈浟发现那次的邪祟很不对劲,要说它作恶不错,可瞧那模样,精神却是失常的。临死之时,嘴里还一直喃喃着“什么命什么命!我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何至于对我赶尽杀绝?!天帝,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也在那时,他回去后对镜中之人说了这件奇怪事。不过省去了细枝末节,将“天帝”改为“天界”,把范围扩大了。没想到那人只是淡淡回道:“关天帝何事,这就是他的命。”

      明明他说的不是天帝!

      细细一想,那人唤他,从来都是唤他上辈子的小名——阿凰。那人说他上辈子是神,此次下凡,不过是为成功渡劫。如此说来,这人也是神!

      而且可能就是天帝本人!

      此后,沈浟凡事都留了个心眼,越到后面,他越发现,这个人,就是天帝。这条征道之路,不过是燕圭为了让他除妖的幌子而已。

      又能削弱妖族势力,还不被天道发觉。简直一石二鸟。

      这是帝王谋略。可沈浟却想说,燕圭可曾想过,他杀的妖中,有几只甚至是无辜牵连的。他们本该可以在妖族土地上驰骋,快快乐乐地玩耍。

      可最后,却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沈浟的剑下。而这些事情,也是沈浟后来才调查到的。

      有了沈浟的信任,燕圭逐渐大胆起来,那日,竟直接叫沈浟灭了狼族!狼族事先抢占领土,是罪。可何至于灭了一整个狼族?

      而燕圭回答他的只有简简单单那一句:“血债血偿而已,你有天道在后加持,他们不敢奈你何。至于其他,我只是想帮你除掉祸患而已。”

      “——这就是他们的命。”

      沈浟不再相信燕圭了,他活了二十二年,七岁记事十岁获剑,信了燕圭八年。被他利用了八年。

      他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条无辜的妖死于他手,但大概,只多不少。

      命,命,命。

      谁的命不是命,但沈浟却,如此潦草地扼杀了他人之命——他一心帮助百姓,却忘了妖也有善恶之分。

      而神,也并不把人当回事。

      如果这就是天道为所有人定下的因果,那沈浟就偏不如祂的意!每个人、妖、鬼、神都有为自己而活的权利,他们不是一群没用的工具。

      沈浟瞒住了所有人,将狼族全部藏起,他要赌,堵他自己能战胜因果。

      预定的天选之日还未到,沈浟却已经很少出锋了。好像突然念家似的,陪弟子练练武,教导教导他们。

      而那时他并不知道,等着天火流星的,不只有他而已。

      天降流星,凤凰浴火重生。

      他们都在等着这一日。这一日过了之后,沈浟就能重归神位了。

      沈浟却在最后关头变卦了。

      “我当然是为了你,阿凰。”燕圭说道,“我多么期待你能回来,再次站在我身边辅佐我,就像我们儿时规划的那般。可你,阿凰,你怎能如此糊涂,自剜魂魄,还不让我发现……”

      “儿时的,规划么?”沈浟喃喃道。

      ——既对我能力抱有极大的信任,又为何要来强行干预?

      ——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天庭】燕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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