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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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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清晨,唐氏宗主唐旭带领着五人前往江云城,参加新杰会。
州内之会在初秋举行,而帝都决赛在初春。从洛云城到江云城,路途相对遥远,又因可能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唐旭一行人提前一个月出发。
连行七日,夜晚,他们已抵达江云城边界,在一小村落的客栈里歇息。一行人吃着饭,却听旁边一桌两名百姓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唐烟侧耳倾听,只听一人说:“听说了吗,旁边那个村子闹鬼。白天整个村落寂静无声,晚上却能听见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可真是吓人!”
另一人思考片刻:“我白日见过那里的一老乡,就觉得他不大对劲!但是……那邻村不是有四阶强者坐镇吗?”
“这才是可怕之处啊……那妖邪鬼怪,连四阶强者都不畏惧!”
唐烟倒是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小声对唐澈说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白天经过邻村确实没见着几个村民,确实怪哉!”
唐澈只道:“莫要生事。”
“知道了……”
饭后,唐烟在房间中打坐,灵力隐隐有突破八级之势。这一坐便是几个小时,待睁眼之时,已是凌晨。坐在屋中,她可以听见夏日的蝉鸣,还有隔壁唐炽的呼噜声。
唐澈躺在她旁边的一张床上,睡得正稳。
唐烟站起,理了理衣服,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夜空沉的像墨,蝉鸣一声接着一声。闷热的天,令人无端地心生厌烦。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
唐烟顺着来时的路,很快便离开了这个祥和的村落,朝着那个“闹鬼村”走去。很快,周围便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好在习武之人视力非凡,唐烟也能勉强辨认两旁的房屋。
这些房屋……
唐烟眉头轻皱,走到其中一座屋子前。
这屋子就是普通百姓住的瓦砾屋,但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唐烟站住了脚步。那夏蝉似乎格外躁动,吵得人耳朵发疼。
突然,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除了蝉鸣,这里再无声响。作为一座村庄,既无一点光亮,又无一丝声响,好像根本没人住似的。
她心说冒犯了,手往房门上一推,竟是直接就推开了。
木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尤为诡异。唐烟摒住了呼吸,小心地向屋里望去——啊!床板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端坐在床边,背挺得直直的。
看起来像是村民,但是这么晚了,他居然不睡觉,而是无声无息地坐在这里。
唐烟觉得太过蹊跷,惊在了原地,不知是否要上前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咯哒咯哒”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像是有一群人,从很远的地方走了过来。
唐烟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确实是一群人!
那群人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像是从路的尽头走来。领头的人手上提着一盏灯笼,那灯笼发出幽绿色的光芒,乍一看就像是一团鬼火飘飘悠悠。
眼见着那群人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大,唐烟渐渐看清楚了他们的真容——
为首的一人披着黑斗篷,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那面具覆满了疙疙瘩瘩的鳞片,两只獠牙弯曲向前。在灯光下,鳞片反射出青绿色的光,愈发狰狞。
而后边的人,各个布衣,低着头,两只手臂僵直地垂在身侧,跟着为首的那人一步一步向前走。
唐烟脚步轻移,躲到了门后,只留了一条门缝,透过门缝去看外边的情形。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探测符。这符纸可以探测他人的灵力修为,灵力越强,符纸震动越猛烈,是难得的好物。
而此时,这张符纸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唐烟手里,好似一张废纸。
没有灵力?唐烟心疑。
在这追云大陆上,只要是人,就都会有灵力。除非……
道法有三,除了由灵力修炼的仙道,还有靠妖力修炼的妖道和靠怨力修炼的鬼道。这两道为世人所公认的邪道,为各大世家所厌,凡修“邪道”被发现者,必将遭受明光殿的追杀。
关于鬼道的传闻倒是年年有之。不过也只是传闻,没有亲眼见过。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唐烟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这一群人,难道都已失去了生命力,成了行尸走肉?
转眼,那群人便走到了唐烟所待的房屋前。唐烟只从门缝中露出眼睛紧盯着他们,手摁在剑柄上。眼见着这群人便要经过,只听“呜”的一声,那声音像是悲鸣,又像是尖叫。唐烟瞳孔放大,惊愕地看向了腰间——竟是那笛子在震动!
她赶忙握住笛子不让它发出声音——已经来不及了!那面具人猛地将头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唐烟!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凉意漫上了唐烟的脊背。她几乎是在瞬间闭上了眼,把门一关,后背紧贴着门。
一秒,两秒……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蝉声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宣告着夏日的安宁与平和。
但是唐烟气都不敢喘,更不敢睁开眼睛。她知道,这一整支非人的队伍就在屋前停着,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重新响起了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由近向远,愈来愈小,唐烟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的冷汗。真吓人啊,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刚出家门的她就要交代在这个地方了。
哥哥说的对,好奇心害死猫。但是以前拘在唐氏那一片四角的天空下,对这个大陆了解的真是太少了……但是这一趟,也长了见识,不是吗?回去好好找唐宗主问问,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这么想着,唐烟心里轻松了一点儿。好了,准备回住宿的地方去吧,可以睁开眼睛了——
嗬!一张大脸几乎是贴在她的面前!
那是纯黑的眼瞳,像是死鱼,眼角还有几片青色的鳞片。
“啊——”唐烟再没忍住,惊呼出声。手几乎是比嘴更快的,抽出剑就是哗哗两下子。那人便像是木头一般,僵硬地倒了下去。
唐烟这才注意到,这人身着布衣,正是先去坐在床板上那人。
还没等她平复下来,又是“轰”的一声,身后的门猛地被撞开了。
她惊得猛转身,欲要出剑,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哥——”唐烟丢了剑,扑了上去。
平时温润如玉的哥哥,此时满脸担心和焦躁。见到唐烟飞身扑来,他这才舒了口气,抱住了唐烟,又仔细检查她的身体,见她没受什么伤,这才松开了手。
担心过后,唐澈的脸上浮现出了几抹愠怒,嘴里开始念叨:“我说什么来着,莫要生事莫要生事!”
男像的唐烟接近一米八了,但比起唐澈还差上许多。哥哥直起身子,哪怕面色温柔都具有着身高压迫感,更何况现在。
唐烟立马低头认错:“哥我错了,不该乱跑。”
见妹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唐澈轻叹了一口气,既无奈又心疼:“烟儿,那个村落闹鬼的事情,百里门会调查处理,就像唐氏会保障洛云城百姓安危一样。你又非仙道强者,来凑个什么热闹呢?白白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
此刻唐烟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
那阵骇人的恐惧过后,她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兴奋,一种劫后重生的快感。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了,每一寸肌肤都倾诉着愉悦之情。太不可思议了。
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炸开了。洛云城十多年平静的生活并没有磨损她那颗热爱冒险的心,反而让它在压抑中更加肆烈地生长。
唐烟舔了舔嘴角,捡起了剑,嘴上道:“只是我见识太少、被他们不修仙道惊住罢了。若是下次,我定不会这般。”
唐澈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还这般嘴硬!”
唐烟也不再看他,蹲下身子,打量着这具尸体。他的眼睛睁得这般大,眼瞳这样深,呆呆傻傻的,又好像有些不瞑目的冤屈。
迟疑片刻,她伸出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唐澈已是气得不轻,面上还是维持着温和的模样,嘴里的话却是不容反驳:“之后几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哪儿都别跑!”
第二日,一行人便离开了这里,前往江云城的中心,百里门主殿所在。时间充裕、不赶时间,唐烟便悠哉悠哉划着小船,欣赏成片的荷花,逗逗水中的小鱼,好不快活。
只是……这只笛子?唐烟摸向了腰间。她时常回想起当时的画面,那晚笛子发出的嘶鸣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太古怪了。这只笛子十多年来从未发出一丝声响,被取名为“陈墨”,正是谐音“沉默”。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物件。
母亲……母亲告别时,她还太小了,那时的记忆像是被水浸透的纸张,只透露出一点模糊的色彩、只言片语:
“烟儿,记住,莫要暴露女孩的身份……”笛子被塞入了唐烟的手中,“它会隐藏你的性别……愿它保佑你……”“照顾好妹妹……”
母亲到底为什么要离开?还有父亲,我的父亲是谁?
这些问题在唐烟心中扎据了十多年,一直没有线索。直到离开洛云城,那团层层迷雾中突然透出了一点光亮。
唐旭宗主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站在船头的唐旭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小撇胡子,转过头,对着船舱内的弟子们说道:“快到百里门主殿了。”
百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