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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只狗 ...

  •   杜栖专门问了火火姐一般什么时间关店门。

      火火姐仰着头想了一下,像是开店的另有其人似的,才道,下午天黑六点半差不多。

      外卖单真是不少,这咖啡店又是开在市中心,他们这一片地方,是个大学城,最不缺的就是大学,大学生又很少有不爱喝咖啡的,店里一整个下午都是爆单。

      出票机自那二人走的五分钟后就就没停过,杜栖中间还给它换了一卷印纸。

      杜栖第一次经手,本来就不怎么熟,又怕误了单,全程绷着一根神经,从头干到尾,一抬眼,门外的天光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一看时间都七点半了。

      杜栖刚从家里坐高铁来,到店的时候就已经四点多了,这三个多小时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掐着出票机不再接连出票的时机,杜栖赶紧把外卖平台关了,做完还剩的几杯,等外卖小哥来取货,就准备收拾收拾走人。

      她这“新官上任”的第一天本就是“试手”,试试这活她到底能不能干,干得再卖力也没钱,但是,也由不得她不干。

      长舒了一口气,杜栖脱下咖啡店统一的挂脖围裙和帽子,闷了一下午的头发已经汗湿,趴趴地黏在头皮上,杜栖随意扒了扒,让刘海不那么糊脸、膈应人。

      关了灯,背上包,杜栖站在屋内把门口的卷帘门哗啦一声,拉到了火火姐说的中间的位置,她则弯下腰,从卷帘门下面仅剩的一半高度钻了出去。

      门外也黑成一片了,咖啡店本来就不在什么光明敞亮的地方,在几道繁华嘈杂的步行街之间,阴阳反衬下,就显得愈发黑暗了。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是名副其实的大都市,繁华落尽处也尽是一堆比小城市还要衰败老旧的巷子口。

      杜栖倒不怕这个黑巷子,她向来一个人惯了,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怂,可能是因为她个子高的原因,身体上的地理优势给了她一个易守难攻的性子。

      记得之前,妈妈带她去理发店剪了个鲻鱼头,妈妈一直叨叨叨,说既然剪短就剪得更短些,省着一长长了就得再剪,费时间,还费钱。

      结果,就剪得尤其之短,去喝亲戚喜酒的时候,有个男的还看起来悄么么,但是听起来很响亮地问跟着杜栖一同去的表妹:“诶诶,这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甚至还有一次,杜栖家里夜跑后溜达缓气儿,溜达了一会儿想去卫生间,就就近找了个公共卫生间,刚进门就把一个小老太太吓了一大跳。

      杜栖当时穿着一件盖到膝盖的大黑袄,黑裤子黑鞋,头发随随便便地扎个马尾,那小老太太吓得一哆嗦,腰一弓,腿一弯,起势的食草动物一样,差点没照着杜栖的肚子一头撞上去,撞出一个肉坑来。

      看清了杜栖的脸才一个劲地笑,杜栖就和她一起笑,两个人笑笑笑笑个没完没了,笑了一会儿就来去两分了。

      后来,读了研究生也没差,对头的新舍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呢,你好高啊,真吓人。”

      杜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心道,怎么不把你给吓死呢。

      “哎呦,我操?!”

      杜栖钻出来刚想迈一脚,就猛地摔了一跤,好在她反应力强悍,一顿飞快迅疾地拌来拌去,这才给自己摘了出来。

      “什么东西啊?!”给她绊得直烦躁,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劳什子狗东西,只见一坨军绿色的破棉布,一大包缩在地上,还有一只跑到一边去的粉色毛绒拖鞋。

      “……”

      太突兀了。杜栖根本反应不出来这是一坨什么狗屎。

      杜栖向来有个神通本领,只消看衣服一角,就能立刻猜出衣服主人是谁,只要这人是她曾经见过的,一面之缘的也算。

      不仅在人上,某个物件也算。总而言之,此神通适用范围极其之广。

      所以,杜栖断言,这坨“狗屎”,她来的时候决然没有。

      火火姐说不准一会儿就来了,见门口有这么个脏东西指不定就要来问她,杜栖觉得还是由她来处理掉的比较好。

      杜栖便上手拍了拍,试试这东西是实心儿的还是空心儿的,轻还是重。

      这一拍不要紧,一拍竟然活了。

      那东西先是颤了颤,又一猛子,仰起来一半,左看看,右看看,军绿色的棉布里长出一簇簇脏到打捋的毛发来。

      杜栖一皱眉,心道,竟然不是狗屎,是拉狗屎的啊?

      直到那搓狗毛朝杜栖所在的位置定住了,一双透水光的眼睛被毛发半掩着露了出来。

      拉狗屎的:“……”

      杜栖:“……”

      竟他大爷的还是个活人!!!

      杜栖看到那“拉狗屎的”嘴唇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也动了动,像是要朝杜栖伸过去。

      杜栖想都没想就转头跑了。

      他大爷的,流浪汉跑来讹穷鬼兜里的钱来了!!有天理没了?!

      跑到一半,杜栖才想起来大事不妙,咖啡店的卷帘门只关了一半,那狗东西钻进去偷东西可咋整,就算里面有监控,东西彻底丢了,杜栖保不准也要一起担责任。

      离光鲜明亮、喧嚣热闹的步行街还有一步之遥的杜栖又转头跑了回去,跑到还有三步路到门口的位置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狗东西早就走了,火火姐的摩托车停在门口,她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单手把卷帘门推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他妈能不能一心情不好了就来整我啊?!这个月他妈的第几次了,你大姨妈一个月才来几次啊?!你闹脾气喜欢动不动拉黑我就算了,喜欢给我扣假绿帽就算了,现在变本加厉了是不是?!他妈的和男的的订婚请帖都出来了?!你还嫌我不够恶心你是不是?!”火火姐站在门口冲着手机吼道。

      “呵——哈哈哈!”火火姐气地直摇头,拿鞋尖儿狠狠踢了踢墙,道:“什么叫我竟然恶心你?!什么叫我竟然恶心你啊?!行,行行行,我实话和你说吧,我恶心你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没发现而已。”

      “什么叫我老说伤你心的话啊?咱俩谁先伤谁的?嗯?!”火火姐都气破音了,原地转了一圈,抹抹自己的头发,努力保持镇定,又道:“行了,真行了,别他妈哭了,一说你就哭,你整我的时候我都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我没什么话好说的,管你发我那链接是真是假呢,管你到底想他妈干什么呢,我他妈都当成真的了!祝福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火火姐原地愣了一会儿,又一股怒气袭来——

      “操——!!”

      墙又挨了一脚。

      杜栖听了个大概就赶紧跑了。

      她胆子大得很,但就是不想听人吵架,一听就脑瓜子嗡嗡的,心率能原地彪到140,必须要在吵得更激烈之前赶紧溜走,要不然她就会立刻抽离,像动物遇到威胁了一样,当即陷入“强直性不动”的状态。

      虽然没听完,杜栖也基本上猜出来了,估计就是和那个小文出状况了。

      杜栖向来对这些情情爱爱的纠缠没什么波澜。

      任何感情,甜蜜的那一小段永远都纯粹得和冰化成水似的,挑不出来一星半点的毛病。

      “爱”无疑是伟大的,把对方性格上的小缺陷都给比下去了,但再伟大的东西也抵不过罅隙,一个两个罅隙还好,罅隙一多,一重,一裂叠着一裂,终有一天就会连成一片,在一个无比突然的时刻给两个人碎个彻底,撒一地都捡不干净。

      没什么意思。

      杜栖摇摇头,准备回学校待着,走到学校偏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抹熟悉的军绿色。

      不会是刚才那个流浪汉吧?杜栖想,大概率就是,杜栖在这方面可是神通,但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爱咋咋地。

      她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

      回到宿舍。

      只有她一个人在。

      四周安安静静的,桌上床的床帘都大大方方地敞着,却没有人气儿。

      没有人气儿,就老让人觉得有点什么别的的东西在,阴森森的,让人鬼使神差地想跪下面拜一拜,磕三个头,求求它们别害自己。

      杜栖都给自己胡思乱想笑了,没理会它们,兑了杯适口的温水喝了,坐自己凳子上开始刷小视频看。

      外放着刷了一会儿,杜栖又觉得更诡异了,小视频吵吵哄哄嘻嘻哈哈的怪热闹的,一刷起来就不敢停,和环境音放在一起,总觉得电子设备的声音愈发空灵了起来。

      杜栖还是插上了耳机。

      耳机插好了,刚带上,忘了调音量,就听见非常大的一声“叮咚”!!!

      杜栖被吓得一个激灵。

      虽然在心理层面杜栖是个铁打的,但是在物理层面,她又是个特别容易被惊吓到的体质,这种惊吓完全取决于吓她的那个东西的突然程度,且不经过杜栖的意志,是直接和她的肉//体对接的。

      一个绝对不会给她发消息的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张保龙:妹妹,你回学校了?】

      匡昱的丈夫,杜栖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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