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迎新春》秋景长

79、剖白

　　“太爷们跟着太祖一路到了这里落脚……我们与你们不同，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惶恐。”

　　“虽说太祖太宗天恩浩渺，赐下多少恩典。但太爷们还是想着，大家都是金陵来的，该抱团取暖。以往看着都是极好的，我们家也有姑娘给了他们家的…实在没想到他家竟是这般有野心！”

　　贾史王薛几家祖籍都是金陵，当时跟着太祖北上，相互联姻到也算寻常。只是人心隔肚皮，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好在你兄弟媳妇的母亲是咱们家的姑娘，知根知底。她自己又是贤惠的，对上孝敬，对下慈爱，同你兄弟两人也算举案齐眉。”

　　“若不是为着不伤这些好人的体面，我们断不能容她！”

　　这算的上是贾家的秘事了。若非贾赦自己说，旁人哪里知道。

　　张书瑾只默默听着。他是外人，又是小辈，却不好说什么。

　　因只拱手，“姑丈恕罪，是瑾唐突了！”

　　“无妨。你今日因何来此，我心中也略知一二。”

　　“你不算是外人，我便与你交个实底儿。前儿家中不肖子惹到王爷，若不是圣人无私，降下恩典，怕是我们早就在京里无法立足了！”

　　这是说贾家同忠顺交恶，再无和解的可能。且新皇压着发落了忠顺，贾家才能有今日。贾家心中感激，不敢或忘。

　　张书瑾点头，便听贾赦继续往下说。

　　“且王家做事不讲究，只碍于我们家姑太太的面子。到底有些亲戚，才这般不咸不淡的来往。但与王家二房，我们却是……”

　　贾赦没说完，但张书瑾却明白了。

　　世家大族，从来分支极多。

　　王家两房早就分家了。虽说王子腾极有能为，王家也多指着他的。但到底是两家，便是王子腾有个什么，也拉扯不到大房身上。

　　贾赦这是变相的解释，便是与王家联络有亲，也只是同南边的大老爷一家。同这位王子腾，却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且贾家同忠顺交恶，便是没有后路，一心只向着新皇！

　　自来，朝堂上站队，表忠心从来不是什么好选择。如此这般将利益说清楚，倒是叫人更加容易相信。

　　张书瑾今日，乃是代表新皇。这些事情，他只需记住，新皇自会判断。竟是不需他多说。

　　只是贾赦是个聪明的。这般说辞，新皇大概率是信的。

　　张书瑾看一眼贾赦，表示知道了，方问起北地。

　　“只怕，王大人在北地手握重兵……”

　　贾赦轻嗤一声：“再是重兵也是陛下的重兵，他王子腾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到底贾赦是武将家出生。虽没有上过战场，但平日耳闻目染，也知道一些。

　　张书瑾同新皇虽会治国，懂得把握人心。但到底年轻，又没有经过战事。于军中之事，却还是不如他们这些勋贵。

　　张书瑾听着贾赦话中的不以为意，忙追问，“不知姑丈这话何意，可能指点一二？”

　　今日所言，新皇必会知道。贾赦心中，是真的，不想叫贾代善付出心血的地方，拱手让人。

　　因张书瑾有问，他便直言：“王子腾是将领，但兵却不是私兵。便是他有心，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除非他能在北地几十年如一日，才能有所见效。这是其一。”

　　“再者，王子腾虽比我们强些。但不是我自夸，比起先父，却差了不是一点。”

　　这是实话，贾代善的本事，无人质疑。张书瑾亦点头认同。

　　便又听贾赦道：“我想着你今日来，便是为着我们这些勋贵来的。我也不瞒着你，我们这些人，没有读书的天分。这些年，朝中四海升平，却是好事。只是没了我们的用武之地！”

　　这是实话，开国的功臣，就这般慢慢被边缘化，勋贵心中并不好受。也有些有远见的人家想着转型。

　　但他们这些后辈，谁不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哪里能吃得了读书的苦。便是有心的人家，试了几次下来，也灰了心。

　　只想着，他们这样的人家，再如何，总是有个官儿做的。只要略读些书，比旁人明白一些，便也尽够了。

　　贾赦想着目前勋贵的处境，不由叹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咱们都是一样的心思。因如今朝中一有战事，勋贵人家多送了家中子弟去前线。虽是提着脑袋的差事，但为着前程，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就我所知，冯家那个孩子也悄悄去了。他们家乃老牌的武将，他叔父也是极有能为的。那孩子我知道，常年跟着他叔父在外面，在他们这一辈儿里面都是数得着的。若能好生培养，以后便是一员虎将。只陛下的心思不是你我能揣度的，我便也不多说。”

　　“只有一人，我说与你，许是有些用处。”

　　“不知姑丈所说何人？”

　　“理国公柳家，不知你可知道？”

　　柳家，张书瑾自是知道。

　　先理国公父子都是明哲保身的，在勋贵中属实难得的紧。便是新皇，都不得不感叹，那却是一家聪明的。因倒是难得叫新皇有意施恩的一家。

　　但前几年，他们家嫡枝一脉，竟尽数出事。爵位由老圣人指定，给了现在的理国公。

　　但现在的这位，却没有他父兄半点谨慎，倒是上蹿下跳的厉害。又同忠顺不清不楚的，新皇便也没了耐心。

　　若不是南北两边都不太平，新皇实在腾不出手来，那柳家……

　　张书瑾不知贾赦因何提到这家，但就如今这位，却实在不是能当大任的。

　　“姑丈竟同柳将军颇有交情？”

　　贾赦撇嘴，“就那个二混子，谁同他有交情！”

　　“先理国公柳彪的嫡次孙，叫做柳湘莲的，你可知道？”

　　柳湘莲？

　　这个人，张书瑾自然是知道的。

　　这位柳公子最不同俗流，虽生的玉面朱唇，却武艺高强，最难得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京中少有不知的。

　　“只是，那时他父兄出事，听说是出去了，再没回来。姑丈竟是知道？”

　　“那孩子被这个混子逼得，在京里待不下去。还是求了我来，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叫避了出去。”

　　这事张书瑾倒是不知，因迟疑着道：“如此，可是这位柳公子……”

　　“正在北边。你知道我的，也没什么本事，只有先祖留下来一些老人。叫人帮着递了个投名状，也难得拿孩子不嫌弃，竟真自小卒做起。”

　　贾赦说着看一眼张书瑾，“一会子我同你说了，你回去查问一番便知道了。”

　　张书瑾想说不用。但他为新皇办事，此乃贾赦的诚意，他也只能应下。

　　贾赦才接着道：“只我也没有旁的本事，帮不了他什么。我观他是个有勇有谋的，想来现在也该立了些功劳才是。”

　　“但常日那些请功的折子送来，却没有这个柳湘莲的名字。想是已经殉职了也说不定……”张书瑾想着北地送回来的折子，皱眉道。

　　贾赦点点他，“你倒是同我在这里装傻！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当时柳家那事的底细。你回去斟酌一番，想来会有些旁的收获。”

　　张书瑾摸摸鼻子，倒是没再说话。

　　贾赦看他一眼，到底已经到这这般田地，竟也不用藏着掖着还好些。

　　“我自来庸碌，但先祖在北边征战，倒是留下一些老人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有些话，我还是要同你说清楚。”

　　这不是小事，张书瑾忙敛神，认真听贾赦将焦大的话尽数同他说了。

　　又道：“这人是以前在战场上挣命出来的，真刀真枪的同鞑子干过。但到底过了这些年，形势不同，你还是要斟酌着听才是。”

　　这般的消息，他们这帮子文臣，以往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还是要尽早报于新皇才是。

　　张书瑾忙起身：“姑丈有心之人！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贾赦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知道他心中着急，也不虚留他。便吩咐门外等着的贾琏好生送了出去。

　　两人一路出去，张书瑾心中装着事情，倒也没了寒暄心思。只同贾琏说好，明儿再说话。便又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新皇眉头紧皱，“看着倒是赤诚！只不知道有多少水分？”

　　张书瑾听见了，却只规矩侍立，并不答话。

　　新皇自己想了一阵子，方才去看张书瑾，“按他所言，这天已经冷了，咱们也该早作准备的。你是什么想法？”

　　张书瑾毕恭毕敬，“我想着贾侯爷所言不虚。他虽说情况不同，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对手，该没有多少差别才是。”

　　新皇点头，“这可都是要银子的呀！”

　　新皇撑着头，看着旁边拟好的圣旨，轻声呢喃，“不知道朝中的聪明人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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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说贾赦送走了张书瑾，便直接去了贾母院中请安。

　　到底今儿这事儿新皇已经松了口的，明儿便有圣旨，到底还是该给贾母透个信儿的。

　　果然，第二日大朝，新皇便将贾家此举大赞特赞。

　　什么“朝臣表率，心系朝堂，为君分忧”等话说了个遍。风风光光的给贾赦抬了爵位，成了侯爷。

　　圣旨送到府里，自上而下俱是喜气洋洋。

　　虽然贾赦说：“如今朝中艰难的时候，不可大办。”但到底是喜事，贾母还是放了鞭炮，又开了祠堂，上了香，方才罢了。

　　贾母难得这般欢喜，就是看着贾赦也有了些慈母的样子。

　　但贾赦已经不是少时了，倒也过了渴求母爱的时候。

　　他一心想着迎春所说的事情，便派人往庄子上走了一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迎春是个有想法的，倒也不用一直将她当做寻常内宅女子，竟是不需避讳什么。

　　他相信迎春定是知道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