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还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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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是长房，又是族长。
但长房势弱，情形对东府不利。
贾敬是一心要修道的，不理红尘俗事。唯一能做主的贾珍又成了这个样子。贾蓉又小，身上连个虚衔也没有呢。整个长房都要仰仗西府的！
贾珍心中比谁都清楚，便是自己这个爵位，还是贾赦搭上迎春的前程，才勉强换来的。迎春的心思旁人不知道，但牺牲却是实实在在的。因贾珍在贾赦面前是不占理的。
贾珍虽然恣意纵情，却不是天真之人。宁荣两府虽一向同气连枝，到底已经是两家了。
西府愿意同贾珍说这些，乃是看着这边没个当事的人。是贾赦仁义，愿意拉拔这边。
贾珍若执意不愿，便是贾赦他们自己单独上表也是一样的。
只到时候。东西两府真正就算分开了！便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过看着同族的份上拉一把，已是不错了。
便是退一万步来说，贾赦重情重义，一心拉拔着东府。大可以知会贾蓉一声，谅贾蓉也不敢不同意的。
可于贾珍来说，却是再没有一丝倚仗了！
贾珍不蠢，他在宁府做了这些年的当家人，利害自是看得清楚。
虽然贾家都不是那样狠心的，便是贾珍再如何，总归有贾敬同贾蓉。两家向来处的好，贾赦无论如何都要看顾的。
但贾珍心气儿早泄了，如何敢赌那一丝的可能！
况且，贾珍也是被贾敬精心教养过的。他任性，也只不过仗着贾赦的疼宠，闹一闹脾气罢了。因贾琏过来说这几句话，也算是一个台阶。贾珍便不再扭着了，沉默的点了头，“只我要出去的！”
这是铁了心不愿再在府里了。贾赦看一眼贾珍，甩了袖子走了，“蓉哥儿伺候着你父亲回去。”
贾政如今十分不待见贾珍的，因一句话也没有，跟着贾赦出去了。
贾琏左右看看，到底不忍心。因便同贾赦禀了一声儿，自个儿留下陪贾珍说话。
贾珍只是不甘心，到底做了这些年的族长，也知事情的紧要。因只发了顿牢骚，便辞了贾琏回去了……
“咱们家，在…”贾珍往上面虚虚一指，“向来没有西府得意！自太爷便是如此，你也知道的。如今西府都这般小心翼翼，咱们更要三思而行。”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我又是这般。以后同你祖父亦是一样，万事不管的。你便好生跟着赦叔去吧。好好学着，将来有事便也寻你叔祖便是！”
这便是要放权了！
贾蓉心中惶恐，忙跪在地上叩首。贾珍摆手命他出去。
“莫做此小儿女情态！你老子当时也是如你这般年岁，便接了府里的事物，不也一样过了这些年！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这些年你跟着你祖父想来也学了不少。”
“你媳妇…是个好的！你们便带着昌哥儿把日子过好便是。万事只听你叔祖的，自己多思多想。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贾珍说完便闭了眼，不再看他。
贾蓉忍着眼泪，重重向贾珍磕了三个头，方才一步一步的退出去。
终于出了贾珍的院子，贾蓉才敢呼一口气。这才发觉，口中都尝出血腥味儿了！
贾蓉定定神，勉强压下复杂的心情，向着祠堂的方向过去。
他是一个男人，对权力的追求是刻在骨子里的！况贾珍在府中素来一言九鼎，旁人从不敢忤逆半分！
便是他这个亲儿子，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竟是没有一点儿脸面的。因贾蓉心中虽知道那是父亲，却也着实没有什么濡慕之情。
况贾珍做事不讲究，益发叫人看的不平。
只贾珍到底是宁府名正言顺的家主。虽如今行动都要叫人伺候，在府中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大山。
贾蓉眼馋爵位，但也知道贾珍的脾性。因只能压着性子在贾珍榻前伺候，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样儿来。
他们是亲父子，贾蓉也算知道贾珍的脾性，最是不讲究。便是空过贾蓉选了旁人管事，也是做的出来的！
若是选了贾蔷，倒也还说的过去。
贾蔷一样是府中正经爷们儿，他们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向来不分你我，贾蓉并不会眼红。只怕贾珍选了奴才来，才叫贾蓉难堪！
因贾珍再如何折腾，哪怕不去上学，贾蓉也忍了下来！
好在这些日子的努力是有成果的！
看着祠堂已在眼前，贾蓉忍着激动的心情，吩咐跟着的小厮一声。见人答应着去了，贾蓉方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抬腿进去了。
贾赦几人正在祠堂等着，已经将贾代善同贾代化留下的账本找出来了。上面明确记载，荣府欠银六十万两，宁府欠银四十万两！
贾家以前颇有实权，日子过得也松快。便是这样一大笔银子，也能好好的留出来。如今正在库房好生保存呢。
事情已经说好了，几人也没有二话。将银子好生清点了，见一丝儿不错，便各自上了折子。
……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折子！
新皇玩味的看了看贾赦的名字，才拿起细看。这一看，却是叫新皇一惊，忙命叫他们明日入内觐见。
有内官答应着去了，新皇方拿起折子思量……
贾珍身体不合，不宜面圣，贾赦便直接带着贾蓉进了宫。
两人直接被带到了建章殿前侯旨。没等多会儿，便被唤了进去。
新皇高坐在上面俯视着他们。
贾蓉出生的时候，贾家已经大不如前了。虽有祖上的荣光，但他也不过是寻常官宦公子罢了。
因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贾赦，一点儿不敢乱看。
新皇倒是没有多言，直接叫了起。“你们两家的折子我也看了，也叫了户部尚书来问过了。”新皇手中翻着什么，状似不经意的问：“说来，你们这笔欠款也是许多年前的旧账了，如何就突然有了这个心思？”
宫殿颇大，殿中并无旁人。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在两边侍立，空荡荡的。
新皇的话在殿中回荡，晃晃悠悠的传进两人的耳中。
贾赦复又跪下，恭敬叩首。贾蓉时刻偷瞄着贾赦的动作，忙跟着伏身在地，便听贾赦恭声回话。
“陛下明鉴。此乃先父遗命。先父得这一笔银钱救急，心中常感念皇恩浩荡，弥留之际亦不敢忘怀。因有话留下，叫臣等时常记着，常日也要厉行节俭，万不能靡费。还欠银之事，更要一刻也不能忘！”
“更是有话留下。贾家乃陛下手中刀锋，陛下剑指之处，乃臣心之所向！寸土必守，寸土不让！①”
“臣等虽庸碌无能，然先父遗命却一刻也不敢忘。如今朝中艰难，臣等商议之后，自觉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才有此举。未事先禀明陛下，还请陛下宽恕。”说着便俯首在地上，等着新皇说话。
新皇眼皮不抬，只微微点头。
说来这笔旧账，乃是老圣人手中的旧账。
新皇登基之后，国库便一直不丰。他不是没有打过这笔银子的主意。
但无奈老圣人晚年仁慈，朝中官员勋贵，或多或少都借过的。新皇但凡提一句，朝中便有大半装聋作哑的。提的狠了，那些老臣便往老圣人宫中哭穷！
老圣人圣明了一辈子，如今颐养天年，自然越发爱惜羽毛。因便时常唤了新皇过去说话。
新皇不敢担一个忤逆的名声，虽然看着这些银子虽眼热，却也无从下手！
倒是没想到，这贾家这般有眼色，竟能主动送来！倒是解了新皇一时之难。
只是……
“如此一来，府中岂不是捉襟见肘了？”
这话可不好答。若说不是，岂不是贾家拿着这些皇家的银子自己逍遥，却眼看着国库空虚。便是新皇多次提及也装聋作哑？
这话一说，便是好事，也会叫新皇心中不愉。
但，新皇纵使年轻，虽是个励精图治的，却也不能坏了名声。为着收回国库欠银，逼得朝臣家中艰难度日，也不是新皇想听的。
贾赦头上的汗水一滴滴滑落，悄然没入前面的地毯。
新皇还在上面等着，他不敢不答。
良久，贾赦咽了咽口水，声音愈发恭顺：“回陛下的话。因先父的遗命，家中这些年便一直有意识的攒一些下来。微臣私下里算过，利息也不在少数。只想着先攒的差不多了，到时候，紧一紧，连本带息的一起还了，乃是最好。”
“只是，如今战事焦灼。先父早逝，但家中还有一些老人儿，亦是跟着先父上过战场的。他们同微臣说起北地的艰难，微臣亦有所感。先父的话亦不敢忘怀。”
“因便将府中女眷的嫁妆凑了些，虽还差着，到底也是微臣的心意。只剩下的那些，倒是还要求陛下宽限一些年限，叫我们缓一缓在还利息才是！”
新皇哪里不知贾赦的心思！但他想着贾家的情况，连个当官儿的都没有。想来所言不算属实，却也所差不多。倒是没有难为他们。
“恩侯大义，到底是贾公教子有方！如此，便依贾公心愿，这些银钱便往北边去便是，恩侯可要去看看？”
“陛下仁德！只是老臣虚有爵位，却是个愚钝的，怕是难当大任。只有一事要求陛下允准！”
讲！
“微臣的侄儿，才升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珍。如今缠绵病榻，不能为国效力，深感有愧。便要求了陛下恩典，往城外庄子上养病。叫微臣的侄孙贾蓉来代管宁府，还请陛下允准。”
贾赦话音一落，贾蓉忙自贾赦身后膝行两步出来，对着上面叩首。
新皇面上神情微松，“贾蓉？如今什么官职？”
贾蓉努力定了定心神，颤着嗓子小心道：“回陛下的话。学生无能，如今只在国子监中上学，并无官职。”
新皇微微颔首，“只是贾珍身为勋贵，倒是不好常年不在京中。此乃国法，倒是难以宽宥。”
新皇此话一出，贾赦还好，贾蓉却已是两股战战。新皇并不看他，只自顾自的说话。
作者有话说第77章 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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