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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识到 ...

  •   那一年阎研从中职毕业,她没听他爸的去阎林堂上班,她拉着罗枫和班上几个同学去了江州的电子厂。
      江州繁华,电子厂里却只有一条条的流水线,加不完的班,打不完的螺丝钉。一天12个小时他们上得没白天没黑夜的,这样坚持了八个月,离着过年还有两个月时阎研崩溃了,她哭着喊着要回家。
      罗枫到还好,他自幼吃的苦比这多得多,没觉着电子厂里上班有什么不好,至少一日三餐有食堂供饭管饱还有工资保险。可阎研哭得太惨了,靠在他肩头哭了一晚,把他胳膊都哭麻了。
      他当时就想,他再也不会让她吃这样的苦。
      和阎研的几个同学打了招呼后,他第二天就拉着阎研去辞职,为此,两个人还被扣了一个月的工资。那个时候也是蠢,想一出是一出,阎研孩子心性,自幼被娇惯着长大,他却也跟着她胡闹。
      .
      罗云峰合上书没有在看。他记得阎研曾说:“路先生的书是打开我心灵大门的第一把钥匙”。书籍的重要性于求知中的人而言是指路明灯,是通往成功道路的阶梯。可那时候,他们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明明那时候他们已找到工作,有了收入来源,可这样的收入每一份都来得来太苦,谁都舍不得乱花一分。
      不由得,罗云峰又想起,那个时候的阎研连本好书都舍不得买,为了把这本书看完,一下班就拉着他去新华书店蹭书看。为了看完这本书,他们连着三个月风雨无阻的往书店跑,也是哪时候发现了看书的乐趣。
      可到底年纪小,心性不定,书店的书多而繁杂,看的又多是些杂书,看得泛泛,也没咂摸出些味道来。但认真说来,他人生之所以有另一重走向,也多亏了那三个月的积累与沉淀,他看书的兴趣便是是那时培养起来的。
      这本书他和阎研看过不止一遍,光是这套书买回来后,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每隔几个月总要拿出来看看,书里的对话他大多都会背的。
      抬眼打量着屋内布置,罗枫又看到了阎研放在书架第二排上的电子琴。
      怕吵醒阎研,罗枫没有去拿,可他想那电子琴应该也被保护得很好。
      阎雅和阎研两姐妹自小学钢琴,三楼的书房里就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阎研房里的这个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有次超市打七五折,他觉得划算买的。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喜滋滋的对阎研说:“三百多块钱的琴,现在买足足便宜了一百多呢。”
      阎研便也跟笑。
      她总是这样,不论他闹多好笑的笑话也陪着他,从不曾嘲笑他。
      他觉着省就是赚,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往家里淘了一堆没价值的东西。阎研呢,总是把那些没用的东西发挥出该有的价值。
      电子琴被她讨了去,她拿着琴笑眯眯的教他弹了一下午的《小星星》。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乐器,第一次发现,原来弹琴并非只能在高雅的场所。他一直以为弹琴只能在钢琴店和宴会厅呢,而这两种地方,他二十年的人生里,从不曾踏足过。
      后来阎研美其名曰等价交换,带着他去买了一身衣服。
      那个时候他分不清牌子店,阎研带他去里面买衣服,他听着价钱咋舌,等回过神阎研已经买好单了。
      看出他心疼,阎研总会挽着他胳膊笑眯眯的说:“我就觉着你穿着好看,可帅可帅了!”
      他心里便喜滋滋的甜。
      罗云峰捏了捏眉间不愿在想下去。他的过往,有的只是贫困与饥寒,他厌恶过去的自己。这几年在国外该长的见识,不该长的见识都长过,眼界拓宽,心智渐长,阅读面宽广,物质丰富的同时他的精神世界也广阔起来,他很少在想起少年时,可在阎研的屋里,藏着他的过去与一点点的甜。
      他突然就有些受不住,站起来匆匆把书放回书架,下了楼。
      罗云峰在客厅不停踱步,走来走去也压不住浮动的心绪,明明诺大个客厅里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他却时不时抬头看向楼上。
      听着胸腔中大声跳动的心跳声,罗云峰喃喃自语“这样可不行!”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集中精力处理邮箱中的邮件,把今日该回复的信息都一一回了,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才下午三点一刻。
      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从沙发上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他方才走得匆忙没有关门,要是阎研醒着该生气了。
      阎研喜欢安静,领地意识极强,她若在屋内是断不肯把自己卧室门开着的,她若一睁眼看到卧室门开着不得气炸了。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没少为这事吵嘴。
      罗云峰上了二楼,阎研的卧室门果然大开着,罗云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关门前抬头往里看了一眼,阎研仍旧是方才睡姿,一直不曾醒来。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丝失落。
      本想关门下楼,鬼事神差的还是忍不住悄悄往里走了几步。他放轻动作,在阎研床边的地毯上坐下。
      方才没有仔细看,此刻在看,阎研睡前该是卸过妆的,她脸上的粉底和口红都被擦去,素颜的阎研,才是罗云峰最熟悉的。
      重逢以来,他没太敢仔细的瞧她。他想:“她现在睡着了,我就偷偷看一会儿,不被发现就好”。宽慰了自己,罗云峰便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阎研。
      睡着的阎研,他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就和以前一样。
      看着看着,他突然不满足只是这样静静的观赏,他抬起右手,小心的替阎研理了理遮住脸颊的一络长发。
      他没在做多余的动作,只是仔细的打量着阎研的五官,修剪得精致的眉梢,浓密黑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头,小巧可爱的嘴唇。唔,是他词语匮乏,不擅长形容人的外貌。阎研的五官随了阎妈妈,是有些立体的长相,化上妆会给人一种凌厉的美感。
      她这种美,是有攻击性的。
      他一直知道阎研长得好看,但阎研自己从不恃美行凶,和她相处得太久,久而久之,他也习以为常了。
      他的外貌也是英俊的,这几年在国外不是没有女性追他,可他看着她们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他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才恍然大悟。缺的,大概就是心腔里跳动的热烈情绪。
      你瞧,他光是坐在阎研床边,明明什么都没做,心里却紧张得不行,情绪也时时刻刻被阎研牵引。
      他之前听过一种说法,“人越长大激情越有限!”他似乎也不例外,可每次面对阎研,好的坏的情绪总是不一而足,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他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五脊六兽的,心怀忐忑,坐立难安。
      他换了个坐姿,又盯着阎研看了好久。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就见阎研睫毛动了动,一时间,罗云峰僵住了。
      阎研的屋子有一大面落地窗,采光极佳,可高低床挡住了部分光亮,睡在床上往外看到底要暗些。
      她睡觉的方向是正对着门口的,睁眼看到卧室门开着,她第一时间就皱起眉头,还没待她说什么,又撇见左侧坐着个模糊的影子。
      她疑心是个贼,“噌”的一下坐起身,差点将头磕到上铺床板。待看清眼前的人是罗云峰,阎研又慢慢将挺直的背缩回来,往后挪了挪靠坐在床柱上。
      这时罗云峰已经站起身,正手足无措,听到阎研说:“你站着我都看不全你的脸,仰着头看费劲。”
      罗云峰往后退了一步,在地毯边缘坐下来,他坐姿端正,腰背挺直,好像有谁要检查他坐姿是否端正似的。
      阎研按着太阳穴,说:“刚才不还一脸痴汉似的盯着我看,现在坐这么远干什么?”
      “抱歉”罗云峰说了这两个字。他窥着阎研脸色,见她没有动怒生气,这才小声说道:“言言,你好点了吗?”
      阎研没有回答,她鼻子抽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问罗云峰:“你煮了馄饨?”
      “是,要吃吗?我一直放在砂锅里保温着。”罗云峰说着就想起身下楼去端馄饨。
      阎研摆摆手,撇见书架多出来的保温杯,又问他,“保温杯里的水,给我的?”
      罗云峰忙起身打开杯盖,伸手在杯子正上方试了试,里面的水还有热气冒出但不烫手了。他把杯子递给阎研,哄她:“言言,你睡了四个小时。”
      “喉咙还痛不痛,要不要先喝点水润润喉咙?”边说边把保温杯递过去。
      又说:“一会再吃点馄饨垫垫肚子,好不好?”
      他语气温和,声音低哑,眼神真挚;耐心十足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哄一个生病闹脾气不肯喝药的小孩。
      阎研看着他,笑了一下,她接过罗云峰递过来的保温杯喝了口水,在罗云峰期待的目光下,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汲着拖鞋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啪”的一声关上,可罗云峰仍旧听见了阎研的干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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