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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1 护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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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五更雪
圣上钦定的巡察使范毓在大恒境内绕了一个圈,时刻牢记上司嘱托,必要时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堪堪没把大恒官场整个清空。
新科进士们的去处才安排好没多久,宁叙提起的女子入仕一事遭到大肆抗议,他还没来得及骂人,弹劾范毓的折子便也接踵而至。
刚把脑子放空没两天的宁叙对着言官们铿锵有力的斥词抓狂了好一会儿,死缠住陪他加班的周敛,抛下一封圣旨就溜出了宫去。
气候回温,老早就想到海边玩的宁叙可算是如了愿,到玄都附近的漠海躲起了清闲。
初入官场的学子都是千挑万选才冒头的精英,但能直接下放去干实事的却没几个,多半都要花费时间在闲职上锻炼一二,再加上没有谁不想留在天子脚下的皇城里,职务安排就成了很烧脑的事。
那段时间宁叙感觉自己头发掉得都多了,这才生出外出散心的念头。
漠海岸边的一个小渔村,悄无声息地被筛查了几遍,第二天便多出了两个俊秀青年。
“阿敛,你知道我第一次看海是什么时候吗?”刚给村里小孩子们发完糖的宁叙回过身,看着落后他几步的周敛,笑眯眯地问出一句废话。
一身白衣的周敛低头看着脚下踩过的细沙,貌似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宁叙也不管他什么态度,顺手摸了摸只到他大腿的小孩儿的脑袋:“我小的时候,还在孤儿院那会儿,有个富豪的公司出了丑闻,就去给孤儿院捐钱,想改善公司形象,负责人就带着我们一群小孩儿去了海洋馆。”
周敛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听海洋馆这个叫法,不像是真正的大海。
“结果我有个同伴看得太着迷,不小心掉了队,海洋馆人多,差点没找回来。”宁叙继续说,“然后那个负责人就特别生气,我们院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就自告奋勇说我去给人家唱首歌,因为我打小就长得特好看,唉你什么眼神,我说真的。”
周敛抿了下唇:“是吗?”
宁叙停下脚步等他走过来:“反正是能让你一眼看上的那种好看,然后我从那儿开始就知道,这人呢,就是会分出三六九等,一些人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钱,都够下面人活好几辈子。”
不过舍得漏出来一点,就已经能称得上是好人了。
周敛在他面前站定,语气听不出好坏:“你到底想说什么?”
近距离看着周敛,宁叙恍然间愣了下神:“哦对对对,我是想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放屁。”周敛冷漠吐出两个字。
宁叙顿时大惊失色:“阿敛,你别学我说话,影响你的颜值。”
周敛忽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宁叙赶忙识趣改口:“错了错了,你怎样都好看,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周敛松手,目光微冷:“你是天子,本应坐拥一切。”
宁叙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他没不识趣地批判面前这位古代人的偏颇思想,而且还是个特别好看的古代人。
“就算真的拥有全世界,我又不懂治理天下,所以我有你就是最好的。”
周敛先是冷笑:“花言巧语。”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不懂便学,你不是说没什么是你学不会的?”
宁叙贴上去亲了他一下,看样子是又自行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不管是花言巧语还是甜言蜜语,君后殿下可觉得受用?”
闻言,周敛当真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好半晌给出评价:“尚可。”
宁叙被那群小孩儿缠着嬉闹了一会儿,周敛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星九提着一桶找村民买的鱼走过来时,直观感悟到两位主子之间的差距。
差不多也到了午饭时间,各家各户的大人都来领走自己的小孩儿,贪玩儿的还被爹娘追得嗷嗷哭。
这次宁叙打算做烤鱼,比较贴合情景,过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让人特制的烧烤架。
调料一撒,香味儿飘出十里地,宁叙自认在厨艺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于是乎,还真招来一些不得了的人,不对,是鲛人。
隐约瞥见一闪而过的蓝色鱼尾后,宁叙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从海里出来的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还是周敛先反应过来,冷声让围过来的暗卫们退下。
“……”宁叙顶着一脑袋问号,其实心里在暗暗惊叹这样的出场方式,太酷了,明显比轻功厉害多了。
周敛默默收起袖中暗箭,若无其事道:“两位有何贵干?”
白衣人拽了拽青衣人的袖子,后者迈开腿在他们二人旁边盘腿坐下:“来通知你们一件事。”
宁叙感觉后面的白衣人翻了个白眼,再看青衣人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烤鱼的模样,嘴角一抽:“来都来了,顺便用个饭先?”
青衣人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却之不恭。”
宁叙和周敛对视一眼,原来是蹭饭的,不是敌人就好。
吃着烤鱼,喝着果酒,虽然二人世界被打破了,但宁叙觉得还是挺放松的。
为了防止两位鲛人吃饱喝足就翻脸,宁叙只得在中途就将疑问问出口:“敢问两位大老远游一趟,是想说什么?”
青衣人也没藏着掖着:“过段日子你们就知道了,只是事先跟你们声明,此事与我琼海无关。”
琼海有鲛人的传闻虽然不至于大街小巷传遍,但消息灵通的人都有听说。
宁叙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很自觉地把新烤好的鱼放到青衣人面前:“兄台不妨透个底?”
话说一半太缺德了,这是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白衣人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青衣人挑了一下眉,随即眉眼一弯笑了笑:“好啊,近来……”
莫名其妙响起的闷雷声把他要说的话严严实实地遮掩了起来,要不是一直盯着人,确定他真的说话了,宁叙还当这鲛人在戏耍自己。
青衣人仰头望了望天,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声“什么破法则”,然后对宁叙和周敛说:“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
宁叙一噎:“那我的鱼不是白让你吃了?”
周敛神色微妙,仿佛也将这些烤鱼当成价值千金的宝贝来说事:“空手套白狼?”
青衣人耸了耸肩:“就当我花钱买—”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看向宁叙:“我拿其他消息跟你换,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一个人,换吗?”
这下周敛的目光也投向了宁叙,后者一口老血憋在心头,委屈地说了一句:“是我之前昏迷的事,阿敛,我已经跟你坦白过了。”
与此同时他也暗暗庆幸了一下,还好前些时候把这事儿跟周敛说了,否则他这次就要倒大霉了。
眼见周敛眸中带笑,宁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诓了一下,十分心塞地叹了口气:“也行,那你说来听听。”
青衣人取出一个盒子递过去,宁叙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一匣子珍珠。
“燕城,松筠斋。”青衣人起身揉了揉脖子,“也不指望你们隐瞒是我透露的消息,将这东西交给他,免得又嫌我多嘴。”
周敛拿起一颗珍珠看了看,不像是平常的质地。
两个鲛人来去匆匆都不走寻常路,青衣人踩着脚下冰凉海水,忽然回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还是离岸远的鱼更好吃,只是水深了些。”
目送二者身影消失在海中,宁叙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这才发觉违和之处:“他俩不是鲛人吗,怎么还吃鱼啊?”
周敛摇摇头,却是没了心思进餐。
片刻后,他脸色沉了下来:“派人快马加鞭去一趟安远县,恐怕有事发生。”
周敛的预感不错,前去探查的人来回跑死了好几匹马,顺利将消息带回,彼时宁叙和周敛已经回宫多时,而他们出去前留的乃是赐婚范毓和谢钦的圣旨,现下婚事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谢钦家族中的规矩是不得与官宦人家结亲,而范毓不仅出身将门,自己亦有官职和郡主封号在身。
她在外做巡察使期间,谢钦交接好了族中各项事宜,辞去了族长之位,又有当初范毓请来的赐婚旨意,这才得以压下谢家族老的反对之声。
眼见喜事将近,安远县那边的噩耗却先一步传来。
近来安远县暴雨不断,县令早早上报灾情,往上一级的郡城官员却将消息拦了下来,可谁料眼下雨势仍不见停歇的趋势……
宁叙听完下属带回的消息,赶忙让人下去歇息。
安远县县令还是原来那位,之前宁叙觉得此人不错,打算提拔一下,不想对方上表称安远县任期只余两年,不牢烦圣上费心,于是宁叙就先将此事搁下了。
后来范毓到地方巡察,安远县所属郡城的官员下马了几个,但其中利害关系牵涉甚广,终究不好全部换下,没成想就有了今遭祸事。
刚巧范毓和谢钦也在一旁,谢钦蹙了蹙眉,他虽已脱离本家,但仍有自己的生意,故而各处消息更为通达:“陛下,草民听闻近几个月来,虞国西北域亦有暴雨成灾,草民手下商铺便屯了些粮食、布匹与草药……”
要派人押送物资救灾,宁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范毓,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耽搁她的婚事,谢钦却直接说了这些,倒像是已经猜出了他的打算。
一直没有作声的周敛却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谢钦,你消息灵通,可知道近日琼海有何异常?”
谢钦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新晋状元郎郑执眉梢微动,一旁的贺兰承察觉到他这位门生似乎知道些什么,眼神催促他大胆发言。
郑执近前半步:“启禀陛下,殿下,微臣有—”
熟知圣上不爱听啰里八嗦套话的贺兰承抬腿踢了他一脚,让他直入正题。
郑执头垂得更低了些,嘴上却顺从地抛开了那堆常挂嘴边的敬辞,将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原来是郑执前些时候收到家书,信中提到远在虞国的表亲以捕鱼为业,有幸接待了两位奇怪的贵人,此二人多次去往海边,最后一次那亲戚家人偷偷跟去,回来便病了一场,颠三倒四地念叨着蓝色的大鱼……
“……微臣记得那位表亲原是誉城人士,正与琼海相近。”
这下宁叙好像明白那青衣人话里的含义了,莫不是虞国的某两人将暴雨灾害当成了琼海鲛人报复,所以上门踢馆,然后那青白两鲛才提前找上了他们。
若是这样,倒也说得通,至于两位贵人,显而易见,除了虞国帝后,应该也没旁的了。
周敛率先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严肃:“郑执,切记回信给你那表亲,往后若再有什么贵人的奇事,万万不可对外言说,当心惹来杀身之祸。”
郑执神色一凛:“多谢殿下提点,微臣谨记于心。”
宁叙也觉得有些惊险,要真是郁铭本人,可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否则肯定会杀人灭口。
再说回安远县灾情,范毓主动请旨前往,她是武职,真要是碰上突发情况,也好随机应变。
而且谢钦要捐赠物资,两人还能搭个伴。
用范毓的话来说,他们两个也不在意什么婚礼仪式,不过是遵照寻常的习俗。
宁叙刚点头同意,周敛又点了郑执为副手一同前往,郑执的家乡三面环水,对于水患更有经验。
不料周敛才说完,贺兰承竟也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说范毓心大,郑执死心眼,正缺他这样机敏的同行。
宁叙扶额,都当这是个很好的差事吗,办不好回来都得挨批。
周敛淡淡将人堵了回去:“你若落了水,怕是还要别人去救,就别去添麻烦了。”
贺兰承:“……”
正事差不多说完了,趁着人齐,宁叙又抛下一记重弹:“朕与君后有些要紧事,还需离宫十天有余,贺兰爱卿,朝中诸事便交由右相和你了,好好干,回头朕给你升官。”
贺兰承表情略显扭曲:“微臣遵旨。”
随即他又提起了跟苍月和大虞合作开办的航海探险项目的进度,从前前朝的皇帝也派人出过海,可惜后来便没了消息。
宁叙和雅岚都好奇这个世界其他地方有没有人类生活,才试着提了一嘴,没想到郁铭答应得那么痛快。
其实原本宁叙没打算这么急着去燕城找人,只是偶然发现青衣人给的木盒里的珍珠在减少,莫名其妙就少了,凭空消失一样,跟个悬在头顶的倒计时一般。
尽管已经加快速度,救灾的一行人还需整顿一番,于是宁叙和周敛就先一步离开了玄都。
在边境客栈里,两人遇到了一个同样赶路的和尚,随口一问,竟是空山寺的僧人,那僧人要去往的地方,正是安远县所在。
在客栈住了一夜,宁叙有些奇怪这时候和尚赶着去做什么,周敛心知他没接触过这些,便与他科普了一番神佛在民间的广大信众。
周敛说的简略,宁叙却听懂了,简而言之,就是苦难之中总要寻些信仰作为支撑。
宁叙不禁感慨,这位大师越过国界之分,不远千里苦行于受灾之地,倒也称得上圣人,难怪空山寺信徒遍布四海。
来燕城一趟实在不易,乔装打扮不说,夏季衣衫单薄,骑马久了把腿磨得通红一片。
上个药的功夫,疼得龇牙咧嘴的人还有心思说些容易挨揍的话,要不是看他疼得脸都憋红了,周敛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打他一顿。
“周敛。”
刚挂好一圈驱蚊香包的周敛回到床上躺好,偏头看了身边人一眼:“何事?”
宁叙侧躺着,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敛。”
看着跟中邪了似的,周敛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冷声警告:“再不说人话,就滚出去。”
宁叙闷哼一声,抓过他的手亲了一下。
“周敛,百年之后,我们要同棺而葬。”
周敛眸光微滞,在无言的静谧之中望着枕边人,最后用着恍若初见时的语调回答:“宁叙,君无戏言。”
从客栈到松筠斋的路上,经过了一家卖乐器的铺子,宁叙一眼就望见了摆在正中的那把古琴,于是忍不住拉着周敛进去瞧。
只是不巧,乍然瞥见店里有个熟悉的人影,宁叙又灰溜溜地拽着周敛出来了。
宁叙拿手遮着半张脸,没好气道:“那个谁,谢乔她弟弟怎么会在这儿?”
周敛拿开他挡到自己面前的手,眼神示意他仔细看店铺牌匾一角的族徽:“这是谢家的产业。”
宁叙搂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小声嘟囔:“这家不好,换一家,不,等回去,我专门给你开家琴行。”
周敛觉得他实在幼稚,好意提醒他才把私库里的银子拿出去救灾。
谁知宁叙含蓄一笑,非要凑近说悄悄话似的:“我半年前给谢钦投了一大笔银子,来之前他跟我说赚大发了,诶嘿,又有钱花了。”
周敛没忍住唇角弯了弯,心想先前说他长大的话该收回来。
松筠斋,好多人啊。
宁叙苦着脸到路边买了两竹筒酸梅汤,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梧城不是开了家分店吗,为什么让我们大老远来燕城?”
周敛还没回话,一道男声忽然插了进来:“因为鄙人与宁家人有些仇怨。”
“我去……”宁叙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拽着周敛就往边上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周敛从他神情变化上确认了此人身份,面上挂着惯有的戒备。
宁叙疑惑道:“我见过你两回,你也没说还有这事儿啊。”
一身书卷气的男人伸出手:“我这不是刚才想起来么?”
宁叙看着他的手掌愣了一下,周敛的手绕过他将那只盒子送了上去,岂料对方打开后,里面的珍珠竟还是满的。
周敛面无表情地看他又把盖子合上,这才出声问道:“阁下便是松筠斋店主,乔晔,乔老板吧?”
宁叙两眼一瞪,一句“你查到了不告诉我”的哀怨堪堪卡在嘴边。
既然被人说破了身份,乔晔也不遮掩地承认了。
他的长相本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但周敛却知道,此人的画像格外奇特,入眼时尚有印象,可离了画像,须臾便会忘却,因此无人记得松筠斋店主的相貌。
街上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便从巷子里的侧门进了松筠斋后院。
宁叙来找人的目的很明确。
——他为什么会穿越到那个现代,为什么又会穿回来,为什么会重生,以及大宁去哪儿了。
乔晔敛眸轻笑一声:“我只回答一个问题,你想好,问哪个。”
宁叙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跟周敛吐槽,世外高人是不是都爱搞这一套。
“我们要见另一个宁叙。”但让他们选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乔晔手指拨弄着盒子里的珍珠,闻言眸中笑意愈深。
“得寸进尺是人的惯用伎俩么……”
宁叙没听清他说什么,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这算耍赖了,提要求和提问题差别忒大了些。
“可以。”
宁叙眼睛一亮,桌下的手激动地按在周敛手背上。
一颗珍珠被放到桌子正中,细碎的浅光自乔晔指尖盘旋而出。
“可准备好了?”
“等一下!”宁叙紧急叫停,对着笑里藏刀的乔晔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其实我说的‘我们’,不是两个人。”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喧闹,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硬闯进来的雅岚弯腰大口喘气:“累死我了,你要早说我哪用这么赶。”
乔晔眉心一跳,摆手让杂役们关门退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给雅岚端茶倒水的宁叙:“你确定,只有你们三个吗?”
周敛捏起骨碌碌滚过来的珠子,勉强忍住笑意。
听他这么说,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宁叙当真仔细想了想,可惜确实没其他的了,只好遗憾道:“不好意思,确实就我们了,哦,我们三个。大师,请施法。”
乔晔并指夹起一颗珍珠,冷不丁朝着三人甩了出去,宁叙怀疑他是蓄意报复,都准备好尖叫了,谁知那珠子到面前时乍然化作三颗幻影,然后……
然后,灵魂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甩了十来圈,晕乎乎地睁开眼,他们看到了巨高无比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