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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青纱帐7 ...

  •   沈梵音在安城的最后一站,是许川的家。

      许是为了看店方便,许川将住处安置在安城大学附近的小区里。

      小区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为大学职工建的六层板楼,楼内没有电梯,水泥楼梯坑坑洼洼,两边的墙面上暗黄斑驳,印有不少开锁小广告,都是岁月的痕迹。

      许川的房子在三楼,八十平的两室一厅。客厅桌面上吃剩的外卖盒子散发出腐臭,厨房水池里没有清洁的锅碗瓢盆更是长满了各种颜色的真菌。沙发上堆满了换洗衣物,地面灰尘积了薄薄一层,没有脚印,应该是许川离开后的这一个月,无人进入。

      总的来说,房子里的一切符合沈梵音对独居男人的刻板印象。

      有颜槿在,沈梵音不用管3d数据录入,只在屋子里四处转,观察痕迹,寻找可能留存的带有毛囊的毛发,用于回岛城后的dna比对。

      和许川工作的超市不同,沈梵音溜达遍整个屋子,并没发现财神像,但在大门旁的鞋柜上发现了一把驱邪的桃木剑,看成色很新,雕刻着粗制滥造的繁复花纹,像是近期购置。

      沈梵音带上手套,拿起端详,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搁置桃木剑的底座因为她的动作,露出了一张黄色纸的一角,抽出来打开,纸张是个巴掌大小的长条形状,用红色的颜料绘制着她看不懂的图腾。

      沈梵音猜,这大概是某个道士卖给许川的,具有某种功能的符咒。

      这倒是有点意思,许川似乎真的笃信,他被污秽之物缠上,不得已只能依靠玄学来解决问题。

      沈梵音将这张符咒拍下来发给袁满。前一阵子他沉迷于玄学,或许能知道一二。袁满回复很快,说得很委婉:“我看的书不够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抱歉帮不到你。”

      袁满是个很讲究说话艺术的人,他这么说,基本等同于“这符是随便画的,不用当真”。沈梵音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而后收起手机,继续探查许川的房间。

      两室一厅中比较大的那个房间被许川做了卧室,剩下一间小的却是大门紧闭。沈梵音旋了一下老式门把手,房门并未上锁,一旋即开。

      清朗的日光如同利刃穿过门框,划破笼罩在房间上的黑色罩子,让昏暗已久的房间重新迎来了光明。

      房间不过七八个平方,窗帘紧闭,气味沉闷而难闻。房间内堆放着各类杂物。门边的柜子上放着两个黑边相框,光线昏暗,看不清照片中的人。相框前摆着各类祭品,已经腐败,难闻的味道便是来源于此。

      颜槿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房间彻底亮堂起来,沈梵音也终于看清了相框里的人。

      左侧的相框里放着的不是照片,是黑白打印的图片,图片里是个笑靥如花的姑娘,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最好的年华。右侧的相框里空空如也,没放任何东西,不知是什么原因。

      两个相框前的祭品极为丰盛,各式水果,各式点心零食,样样货真价实,没有用假物代替,足见祭拜之人的诚心。

      沈梵音拿起相框,凝视着相框中曾经鲜活的灵魂:“祭品如此丰盛,却连一张黑白照片都没有。”

      “许是以前的照片出了问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新照片,只能打印替代。”

      沈梵音翻到相框背后,看着还黏在角落没有被撕下的标签摇头:“标签很新,应该刚买没多久。这么明显的标签,轻轻一撕就能除掉,许川却没撕……你不觉得和这些精心准备的祭品相比,很矛盾吗?”

      “或许只是许川没注意到吧。许多男人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沈梵音将相框放回原本的位置,不置可否:“或许吧。”她将相框里的照片用手机认真记录下来,“管他呢,回去之后让宴赤查一下照片里的人是谁,总感觉这个人和这个案子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二人翻遍了许川房间的各个角落,找到了不少毛发,有毛囊的只有五六根。理论上,如果需要通过头发毛囊检测dna,最好在拔下头发后的两周内送检,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利于检测,但许川的情况实在是特殊,若没有更好的方式,也只能尽力一试。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二人启程返回岛城。

      回到岛城时,正是晚霞最盛的时候。漫天晚霞色彩斑斓,如梦如幻,像是织女耗费心血织出的华美朱红布匹,可裁剪成仙女的霓裳。

      颜槿将车子停在岛城大学行政楼门前,沈梵音解开安全带,边打开车门,边无奈和一旁的颜槿说:“你既然有事,把我放在校门口就行,我完全可以自己走过来。”

      颜槿看着楼里小跑着往外走的史艾,摇摇头:“外面三十多度,步行少说要十分钟,开车不过是一来一回两分钟的事儿。”

      车门打开,热浪前赴后继将沈梵音团团包裹住,她不得不承认,颜槿的好心很有先见之明,帮她省了不少汗。

      “你说得对,是我太久没过夏天了。”她叹了口气,跳下车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我忙完了会用空间钥匙回去,你不用来接我。”

      这次颜槿没再纠缠:“行,那你注意安全。”

      颜槿一脚油门,车子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沈梵音的视线范围。顺着消失的地方延伸,层层叠叠的楼房缝隙中隐约可见天际处山峦叠嶂的模糊影子,迎合着漫天晚霞,让她想起很久前在大漠隔壁中看到的壁画。

      像是神谕似的,有几分玄幻色彩。

      刚从楼里跑出来的史艾完全没心思看这些晚霞,她跑到沈梵音的身边,呼吸声有几分急促:“沈警官,跟我来吧,队长在里面等你。”

      沈梵音收回目光,不再耽搁,跟在史艾的身后,来到了校长办办公室的接待处。

      接待处很大,四周的墙壁挂满了学校的荣誉,角落的玻璃柜中摆满了各式奖杯。地面是木质地板,应该刚打过蜡,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房间中央的皮质沙发上坐着宴赤和一个表情颇为严肃的女人,大概四五十岁。面前的桌几上放着三杯热茶,温度很高,杯壁上挂着凝结的水汽。

      沈梵音笑着开口:“抱歉,刚从隔壁城市回来,到得有些晚。我叫沈梵音,您叫我小沈就行。”

      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江玉曼憎恶他人迟到、晚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个疏离的笑容:“客气了,我叫江玉曼,是校长办的负责人。”

      沈梵音装作没看懂江玉曼的不悦,一屁股坐到宴赤身边,语气随意:“你们聊到哪了?”

      “江主任刚结束了校长办的会议,刚到没多久,正聊到七年前烂尾楼停工的原因。你来得正好。”

      沈梵音挑了下眉,仔细打量宴赤的神色。

      总感觉他刚刚的那句话,不仅仅是回答她的问题,还有那么几分替她找回场子的意思。

      江玉曼神态多了些不自然,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柔和了不少:“确实抱歉,因为烂尾楼的事,今天校长办临时组织了不少会议,让你们久等了。”

      宴赤并不是个喜欢给他人台阶下的人,是以不准备说场面话,转而催促:“继续说正题吧。”

      江玉曼没等到她期待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式的回答,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好。图书馆是七年前停工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我确实不太清楚。那时我还不是校长办的主任,很多信息无法接触,所有恐怕并不能帮到你们。”

      “当时负责这件事的是谁?”

      江玉曼顿了顿:“是我的领导,几年前退休,年初查出癌症,现在还在医院治疗。如果这件事对你们很重要,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们。”

      宴赤目光锐利,思绪并没被江玉曼绕开:“突然停工必然是发生了某些事,来之前我查过,你自从毕业后,一直在这所学校任职,七年前已经是校长办的副主任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就算是副主任,也有很多不能触及的事——”

      “江主任。”宴赤打断了她的话,加重了音量,“我并不是在同你话家常,学校里现在死了两个人,死状惨烈,凶手手段残忍。暑假即将结束,学生们快要返校,你大概也不想在开学时,校园里还有大量警察进进出出吧?”

      江玉曼眉头皱起:“我并不是在应付你们,当年的事我确实没有经手,那也是个暑假,我正带着孩子在外省旅游,突然就接到领导的通知,要求我尽快赶回学校,处理后续相关事宜。等我赶回学校是,烂尾楼已然停工,我的工作是处理后续的相关琐事。”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宴赤,“我听过一个传闻,说这次停工,是市里面高层的决定,直接砍了这一年学校的财政预算。但具体这个高层是谁,又是因为什么,我确实就不知道了。”

      江玉曼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有不易察觉的闪烁。她的这些话应付寻常人定是不会露出破绽,但对上常年和活在谎言中的罪犯打交道的宴赤和沈梵音,几乎算是班门弄斧。

      沈梵音笑眯眯开口,努力掩饰心中的不耐烦,直接戳破了她的谎话:“江主任,咱们别兜圈子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别玩什么聊斋了。我直说,你说的这些,怕只是你知道的三分吧?也别说什么你权限不够,既然你负责收尾,一定多少接触过事情的真相。你若真的想保守秘密,还不如此刻告诉我们。这里只有四个人,三个人是警察,嘴巴严是我们的职业规定。还是说你想让我们到处询问,引起更大范围的讨论与猜忌呢?我想,这应该更不利于让这个秘密掩藏在阴暗处吧?您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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