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风［刑侦］》慕沉酒

26、青纱帐6

　　“能问一下，为什么突然要调查许川吗？”

　　臧震从刚刚就十分好奇，早晨时他接到宴赤的电话，只说岛城发生了谋杀案，其中一名受害者邓东，在死前曾经来过安城，所以请他们安城警方帮忙调查一下他在安城的行动轨迹。可是自从他见到沈梵音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于许川的兴趣，要大于邓东。

　　沈梵音将粗略看完手中邓东的资料，将其递给颜槿后，打开许川的信息后，慢悠悠开口：“宴赤都告诉了你什么？”

　　“他只说了其中一名受害者是邓东。”

　　“烂尾楼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邓东，另一具死了一个月左右，目前还没确认身份。我们根据邓东生前最后一个去的地方，找到了许川的超市，巧的是，许川正好失踪了一个月。”

　　“你怀疑另一具尸体是许川的？”

　　“是。我需要你们协助开一张搜查证，搜查许川的住宅。许川没有亲人在世，只能在他的房子里尝试搜寻带毛囊的毛发，进行dna比对。”

　　“这个好办，我现在就去开。”

　　臧震离开办公室去办搜查令的事，沈梵音借着这功夫打开了许川的信息。

　　许川是土生土长的安城人，中专毕业后碾转各地做建筑工人，在十年前回到了临近安城的岛城，算是落了脚，呆了足足三年。七年前，他最后一份工作便是在岛城大学建图书馆。项目过半时突然被喊停，施工队被遣散，许川也回到了故乡安城。他在安城陆续打了几年零工，攒了些钱，开了家小超市，便这么一直经营着。

　　颜槿站在她身旁，也看到了文件上的字，指着其中一行道：“许川和邓东都参与了岛城大学图书馆的建设。”

　　“当时工地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很可能就是他们死在那里的原因”

　　沈梵音的话音还没落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臧震走了进来，伴随着手机的铃声。他接起电话，嗯了几下挂了电话，转头对沈梵音说：“搜查证已经在加急审批了，一会儿就能拿到。另外许川的发小儿杜威冒到接待室了，咱们现在过去吧。”

　　这速度倒是出乎了沈梵音的预料，她将材料合上交给颜槿：“那走吧，去见见这个发小儿。”

　　几人再次踩上了木质阶梯回到了一层。

　　接待室在警察局的门口处，方便接待来这里配合办案的人。深红色的木地板缝隙已经相当明显，上面的划痕俱是岁月的痕迹。内里摆放的家具也颇有岁月感，床边摆放的绿萝让沉闷的风格有了几分生机。

　　沈梵音走进时只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她打眼一瞧，只感觉这人差不多身高和体重都是160，比她还要矮半个头，应该就是许川的发小儿杜威冒了。

　　杜威冒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和吱呀吱呀的开门声慌忙起身，低头哈腰向几人问好：“警察大哥大姐好，你们辛苦了。我是杜威冒，身边人都叫我老猫，久仰久仰。”

　　一句话说得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让沈梵音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就是来问你几个问题，放轻松。”

　　杜威冒依旧站在沙发前不挪脚步，试探发问：“我电话里听说了，说是和小川，就是许川的失踪案有关？你们找到他了？”

　　沈梵音坐到杜威冒对面的沙发上，并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确实和他的失踪案有关，但还没找到他。这次来，还是想再问你一些问题。你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看到沈梵音和善的态度，杜威冒放松了不少，随着她的动作落座，只是胖胖的身子尽可能坐得笔直：“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是开饭店的，最近生意很忙，也没主动联系他。一个多月前，小川曾经来我的店里找过我，让我帮忙做一批祭祀用的馒头。我最近实在是忙，寻思着干爸干妈的祭日还早，应该不是什么关系亲近的人，就拒绝了，让他去外面随意买点，心意到了就行。”

　　“他有说是给什么人准备的吗？”

　　杜威冒摇了摇头：“我问了，他只说是一个朋友，最近托梦给他，说在下面过得不好，所以才想去祭拜一下。”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我没发现他不见，是一个月前，你们的同事找过我，问过情况，那时我才知道这件事的。其实我一开始没将这件事当回事，他也奔四的人了，虽然这半年身体差了很多，但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吧？但最近我闲了一些，想着约他出去喝酒，这才发现，他一直没回来。”

　　“等等，他最近半年身体差了很多？这是什么意思？”

　　杜威冒不以为然，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重要的：“他自从离开工地，开了超市后，身材发福，变得和我差不多。但几个月前，他突然变瘦了很多，体力也不如从前。我让他去医院做了个详细的检查，西医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中医说他想的事太多，要放平心态，晚上好好休息，身体自然就好了。这哪算病啊？这就是闲的！我还建议他多开几家超市，忙起来，数钱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杜威冒喋喋不休，逐渐偏了方向，没了重点，说来说去都是他和许川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事，怎么听都和本案无关。沈梵音忍无可忍，只能打断：“从他身体变差开始，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或者说放在以前，他绝对不可能关注，不可能提及的事？又或者提起什么从前没有提过的人？”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杜威冒被打断后皱起眉头思索了半晌，也没什么线索，只能试探问：“他的朋友我大多都认识，关系比较好的除了我，只有他以前工地认识的邓东，其他还真没什么……姐，能举个例子不？我这脑子笨，一时可能想不到……”

　　沈梵音尝试引导他：“就比如，他超市里一直摆放着财神爷，但最近突然加了保平安的观世音；他以前不喜欢出远门，最近却常常出远门之类的。”

　　“你别说还真有！”经过沈梵音的引导，杜威冒真的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有一次，我们喝了点酒，他突然问我，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我觉得他就是喝大了把脑子给烧坏了，什么年代了，还鬼神？他却像是中了邪似的，说他被鬼缠上了。他当时说得很认真，但我觉得他喝醉了，也没当真，你现在问我，我才想起来。”

　　“许川不信鬼？”沈梵音挑眉，“可我看超市里的佛龛，似乎在许川失踪前，日日上香。而且除了商家常供奉的关公，还放了一尊保平安的观世音，他应该是信鬼神之人才对。”

　　杜威冒摆摆手：“他只信对他有用的神，比如财神。他曾经去寺庙求签，结果得了个下下签，僧人说他寿数不长，气得他把那僧人大骂了一顿，从此再也不踏足寺庙之地。”他似是才注意到沈梵音刚刚说了什么，纠正道，“你刚刚说他供奉观世音？这不可能，他就是供两尊关公，也不可能闲的没事干供奉观世音呀！”

　　……

　　杜威冒并没有太多和许川以及邓东案的线索。他确实认识邓东，但也仅仅停留在知道这个人的层面，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至于他的发小许川，杜威冒甚至至今不能相信一个大活人真的能在故乡突然失踪。

　　沈梵音问清楚她想知道的，便请他离开。她和颜槿将他送到招待室的门口，杜威冒站在门外，笑道：“二位请留步。”

　　沈梵音一向懒散，也并没真的打算将他送出警局，也客气微笑答应。

　　杜威冒说完这句话，却没马上离开。

　　此时正是白日，老旧建筑的走廊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灯光洒在杜威冒的头顶，莫名有几分阴森之气。他站在招待室的门口，停住脚步半晌没有动作，沈梵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开口：“杜先生还有事？”

　　杜威冒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终是开口：“警官，虽然你们什么都没说，但电视剧里，一个案子如果突然重复找以前的证人询问事情，多半是有了新发现。小川的事是不是有了进展？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他？”

　　沈梵音第一次认真正视起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圆滑、市侩、油腻，她刚刚以为，他只是靠着这些再加上运气，才能将餐厅经营的红红火火，如今看来，多少还有几分敏锐直觉的功劳。

　　沈梵音只是微笑，并没回答。杜威冒见她不开口，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的臧震，目光灼灼，但依旧没等到回答。

　　他有些丧气，垂下头：“我知道，案件的事你们不能透露，能不能告诉我，小川他现在是死是活？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虽然确实不应该透露案件相关，但我们目前确实不知道许川的生死。但可以保证，如果有他的消息，等到可以通告之时，定会首先告知你。”

　　许川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最后的后事，说不定还要劳烦面前这人操办。

　　杜威冒不知道沈梵音心中所想，高兴地点头：“那就麻烦各位警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