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sd咒术治疗指南》木秀秀

6、起点，从海滩到任务现场

　　“看起来是猜对了！果然是这样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啊……”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和耳鸣混杂在一起，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部。

　　我强打起精神打断他：“猜对了什么？”

　　“之前只知道小百合的术式大概是和风有关系，但无法确定究竟是关于风的什么性能，现在看来是和风的「速度」有关系哦。刚刚那只咒灵擅长的就是通过不断加速来刺激对手，达到让对手一瞬间麻木甚至失去意识的效果，但是遇到小百合就不管用啦，速度在抗衡的时候——你想吐吗？”

　　我的脸色肯定是非常难看了，五条悟才会很自然地打住话头，真的掏出了一个塑料袋。“硝子有超级絮叨地嘱咐过我，所以带上了……”

　　我摆摆手，“不要啦。没那么夸张。”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腿一软直直跪下去——

　　五条悟很轻松地接住了我，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他沉默了一会，把我搀起来，“不要强撑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勉强自己，哪怕是自己战斗的时候也要这样。况且现在老师还在这里呢，更不需要你来逞强。”

　　我摇摇头，却发现连摇头时都在抖；浑身上下都在抖。我只好尴尬地试图保持静止，却连保持正常频率的呼吸都做不到。

　　心跳到几乎要停止。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光秃秃的观景台，踩在脚下的海滩，黑压压的人群，五条悟，皱巴巴的塑料袋——全都化作一团。取而代之，越来越清晰的是本以为即将摆脱的梦魇。

　　五十六个人同时死亡。教室里只有五十七个人。

　　你是第五十七个人。

　　你是幸存者。

　　你是凶手。

　　我好像听到了竹取咲在尖叫。其实她根本没有时间尖叫。她连看向我都没能做到。

　　……

　　五条悟在叫我的名字。我努力去分辨他的声音，像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朝我微微张开手臂，虚虚地环绕住我，匀速轻拍我的后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沉默地站了将近两分钟。他也保持这个克制又相当让人安心的动作，陪我站了将近两分钟。

　　“幸好来之前问过硝子该怎么处理……她说把你击晕最有效了，但我在谷歌搜索了一下，学到了这个方法哦。特训课还是很有必要的吧？如果是在战场上，恐怕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哦。”

　　我低头把脸埋在手掌里：“硝子老师是不是说让你别急着教我祓除咒灵来着。”

　　“咦咦咦——怎么猜到的？”

　　“很合理吧。我是个有心理创伤的新生欸。”我闷闷地解释。其实完全不需要解释啊，正常人都会这么理解吧。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小百合真的会因为时间而自动痊愈吗？恐怕不会吧。”

　　我愣了愣，一时间很难反驳。

　　“而且，小百合现在的处境仍然不算乐观，起码在能得到三名一级及一级以上术师担保，并且接受协会专门小组审核之前，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如果不是有我在场，连海滩都来不了哦。”

　　“………”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手段。背地里呢？想除掉小百合的人不止一两个吧。他们做这种事情，我见了也不止一次了，”他轻轻哼了一声，“答应了你帮你活下来，这就是我要首先考虑的事情，也是我做一切的出发点。”

　　“听上去有点冷酷欸。”

　　“居然说老师冷酷吗？可是会非常——超级伤心的！”

　　“不是那种意思啦……”

　　“我明白，但很多事情，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完美地做到，只能说尽力去做。我要保证你活着，有时候就不得不做一些冷酷的事情。好在还有小百合配合，虽然会说‘老师很冷酷’这样让人心碎的话，但是很勇敢。所以，相信老师啦，偶尔也多相信一下你自己，能做到的。”

　　他举起手要和我击掌。我用力拍上去，“所以‘冷酷’这个词还有可能被忘掉吗？！”

　　“忘掉？这么说也太冷酷了吧！”

　　五条悟的手机响了。他背过身去接电话，“对……在外面，在上课。给小百合上特训课啦，不是告诉过你吗？”

　　“……在海滩啊。附近有任务吗？”

　　像是被问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五条悟沉默片刻，飞快地回答：“当然不会忘记放帐啦，是来之前小百合说她会负责做的，所以我就没——”

　　我在旁边举手：“我还在这里哦老师，说得太大声了吧。”

　　五条悟做出一个求饶的表情，又对着电话敷衍了两句，收起手机一脸遗憾地看向我：“逛街计划又要被搁置了。不过接下来的活动也很有趣哦，实地观摩最强咒术师的工作过程，非常有教育意义吧？”

　　我试探着说道：“完全学不会什么吧。不过确实有一点很好哦——”

　　“是什么呢？”

　　“做任务的话，辅助监督会帮忙放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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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任务现场时，辅助监督已经到了。

　　“你好，衡山小姐。我是伊地知洁高，本次任务的辅助监督。”面前的西装男人一本正经地和我握手，又慎重地打量着我，“本次任务咒灵级别判定是一级，鉴于您目前的等级——”

　　“她和我一起。”五条悟简洁地打断他。我才注意到，从我们踏上前往任务现场的地铁开始，五条悟大多数时间都在保持沉默。

　　“怎么，伊地知，你在担心我会保护不好她？”五条悟震惊地看向他。

　　进入到帐内，阴森森的气息迎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跟着五条悟往前走。

　　我想象过很多次五条老师独自出任务的场景——下手会很果断，很快，但没想到这么简练。

　　找到咒灵，控制咒灵，攻击咒灵，祓除——

　　五条悟停下了动作，熄灭了咒力散发出的蓝色光芒。那只状若螳螂的咒灵身子几乎成了三截，只是勉强连在一起。紫色的血浆源源不断地从它满身的伤口中涌出，它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只剩下最后一步，几乎不怎么需要花费力气的祓除，任务就圆满结束了。

　　五条悟向后撤了一步，“随堂练习哦。现在——祓除它吧。”

　　……太冷酷了。